第8章 周日加更
話說孟岚琥趁着家中老小午睡時,帶着一包袱東西出了門。
她很快在幾個老地方看到了那幫小乞丐,略找了下,就看到了那個聰明膽大,還下的去狠手的小頭目。
孟岚琥笑着拿了個饅頭出來,朝他招了招手。那小頭目有點疑惑,不過看在大饅頭的份上還是湊了過來。
于是兩人走了幾步,到了個無人的巷子。孟岚琥看着眼珠亂轉的小家夥說到:“我這裏有三十幾個饅頭,可以都給你,不過我想請你幫個忙,不是做壞事,不過是幫着四處散點消息。”說罷盯着那小乞丐不語。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陣,撓了撓頭做出個可憐相說:“大姐既然找我,肯定不會害我對吧?要是牽扯到厲害幹系的,小子我雖然混得慘,可還想長大成人。”
孟岚琥點點頭說:“不是大事,就是以前幾個婦人欠我好多零碎東西,她們如今不打算認賬,還想再來強借。我不願吃這個悶虧,就想讓大家都知道知道她們幹過些什麽,也不多,就幫我散幾句話出去,如何?”
小乞丐聽了這話,倒是放松下來,眼睛盯着她手裏的馍馍想着什麽。孟岚琥把大馍馍遞給他說:“皇帝不差餓兵,你先吃着。回頭辦完了,我給你三十斤米,你們想吃的時候自己做,也能存放得久些。”
話音一落,小乞丐就幹脆地點了點頭。接着,兩人先互相介紹了下彼此。
得知對面這位給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書吏的娘子後,小乞丐露出一副“原來是你”的表情。
自從泰藹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後,原主那裏就再沒什麽便宜可沾了。便宜還沒占夠的那幾個八婆就開始四處傳閑話,而這閑話的主角泰家娘子則以愚蠢無能醜陋猥瑣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對面的這位小乞丐也介紹了下自己。他有個好名字叫做“佰子蘇”,在聽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說辭後,他對那幾個刁鑽八婆也是只有兩個字要說“我呸!”
佰子蘇據說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歲那年被拐子從家鄉拐了出來。後來他腦子好使,竟然逃了出來。可從那後,他一個小兒無依無靠,想要自己回到遙遠的家鄉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別提他對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無奈下,佰子蘇就開始四處乞讨。去年到了夏麻縣,竟在這裏發展出一幫小跟班,漸漸地紮下根來。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養大點,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後,看着那些比自己還瘦小的家夥們,他就沒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為填飽這十幾個肚皮愁得直嘆氣。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點醒了他,也許以後能開展點特殊業務做做?
這兩人在巷子裏說了半天,終于都确認沒問題了,孟岚琥把裝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遞給了佰子蘇,還約好,以後如果他不方便,就讓人帶着這個包袱皮來泰家找她,也是一樣。
一天後,夏麻縣城裏出來個新話題——“黑心婦人顯形記”。雖然是婦人間的故事,可架不住最愛傳閑話的正是這些婦人,于是很快,幾個刁鑽婦人在這小縣城裏出了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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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那個不就是什麽劉白菜家的嗎,聽說那個劉白菜賣東西缺斤少兩,他這個婆娘也不是個好的。”路邊某個胖嫂子指着一個眼珠四處亂掃的年輕婦人對同伴說着。
“可不是,都說她以前最喜歡去那個泰書吏家偷騙東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臉警惕地應到。
“哎喲,這不和那些毛賊一樣啊,啧啧,真看不出來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嘆到。
“嗨,說是泰家娘子的嫁妝都被這位偷了大半去了,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見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臉兇狠地說着。
傍晚歸家的黃嫂子一到家,就氣得躺倒了。她是個愛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為了說出去能好聽點。
可誰知今天剛出門,就聽了滿耳朵的閑話。什麽“騙錢的時候,是好姐妹;花錢的時候,說別人是小氣鬼”,“上門對你笑,銀錢打水漂”,“見面說艱難,逼你掏銅板”,那一句句又順口又好笑,被人傳得極快,可對黃嫂子而言,簡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這不,回到家後,氣得飯都不做了。
而朱嬸比前面兩位更倒黴,她回家後,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來了個男女混合雙打。不為別的,只因為他們都聽說了,這朱嬸三天兩頭的就詛咒他們。不是婆婆撞了頭,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兒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較過分的就是還說過婆婆中了瘋快死掉了……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騙錢的爛借口,如今可都變成了拳腳棍棒、痛苦哀嚎。硬要說的話,她這也算是交出了點特別的利息。
事情本來到這裏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蘇正處在事業起步階段,他果斷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繼續幫她讨債。
當然也不是白讨,怎麽說都要給點辛苦費。本來孟岚琥是沒想過再去把東西要回來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後再和那些蒼蠅打交道,這才擠了點時間出來處理下她們。
如今有人送上門來幫忙,當然好了。孟岚琥還給佰子蘇提供了三份賬單,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妝挨個注明了是誰人用何法子于何時騙了去的。
有了這單子,佰子蘇辦起來就更妥當了。他知道自己這夥人都太小,當不來大用,然而誰讓他成天滿城跑,認識不少城裏的幫閑混混呢。
仔細挑選一番後,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幫忙。這位高二狗長得人高馬大不說,難得的是有那麽點俠義之氣,但凡答應過的事情,從不賴賬,在夏麻縣混混界也算是個響當當的人物。
孟岚琥開給佰子蘇的辛苦費是讨回來財物的四成,這算是非常高的價錢了。而佰子蘇開給高二狗的是讨回來東西的二成,這是個讨債界的公價。
幾方說定後,那三個婦人家就雞飛狗跳了起來。
如果當初孟岚琥知道要個欠條,那泰藹鑫自然能把東西要回來。可惜原主根本指望不上,于是也高二狗他們想讨債就要用些旁的手段。
好在他們手裏有孟岚琥的單子,這就算是一種證據,到了公堂上也是做得準的,更何況一方還是衙門書吏的娘子,上公堂這事情格外的有底氣。
有了底氣,高二狗和佰子蘇就敢做事了。只要不鬧出大亂子,他們就沒所謂。
這天清早,劉白菜正準備出攤,可他剛想推門出去,就發現院子的大門被人從外面不知怎地鎖死了。
他折騰半天,等弄好後,也已經誤了一天生意最好的早市。然而等他回家後,才發現自家大門上被人貼了封條,封條上還有字,旁邊有個好事的老先生,一臉鄙夷的告訴他上面寫了“劉家賊不還盜竊財物,封條日日上門。”
開始劉白菜沒當回事,可從這天起,他家真的是天天被貼封條。三日過後,除了封條外,院牆邊還多了些污穢之物,讓不得不翻牆而出的劉白菜真正演繹了一下“狗啃屎”的摔法。
又過了三日,高二狗帶着一幫乞丐小弟們上門了。直到此時,劉白菜才搞明白他家最近都是為了什麽倒黴的。實在是他婆娘偷了太多家,自己都不清楚是哪家的債主發飙了。
平日裏欺軟怕硬的劉白菜看着一個人就快堵住門的高二狗,先就有些腿軟。再看清楚人家手裏的單子後,不由氣得跳腳。
原來他婆娘把從孟岚琥那裏偷騙來的東西,一大半都送了回娘家,他劉白菜肉沒吃着多少,如今卻沾了一身腥。
高二狗也不理他如何厮打自家婆娘,只兩手抱胸在他家大門這堵着。
本來劉白菜還想混賴過去,誰知道那群跟着來的小乞丐竟然開始滿屋子亂蹿。他是攔着這個,漏了那個。片刻功夫,竟被這些小家夥翻出了孟岚琥嫁妝裏的半匹布料。
高二狗看着劉白菜冷笑道:“劉白菜,你別急,今日起我們就在你家住下了,什麽時候還清了,我們什麽時候走。”
劉白菜并他婆娘一個勁的叫屈,辯白自己并未拿那麽些東西。
可高二狗只把那翻出來的東西收到跟前,理都不理這夫妻二人。
佰子蘇倒是很勤快,他指揮着幾個小兄弟一通亂後,還不忘吩咐劉白菜家的:“唉,我說這位娘子,別幹看着啊,我們這麽多口人可不是到你家演大戲的,趕緊弄些飯菜來,也不要你們破費,管飽就行。”
他倒說得客氣,沒把劉白菜和他婆娘氣死過去。
眼見着家裏被亂七八糟一通翻騰,劉白菜心想着好漢不吃眼前虧,于是七拼八湊下,除了那半匹布料和後來翻出來的一些還沒出手的小物件,額外又掏了一兩多銀錢出來交給了高二狗。
這還不算完,佰子蘇和高二狗嘀咕了幾句後,兩人竟然弄了個欠條出來,注明劉白菜家還欠着三兩銀子尚未歸還,并以家中房子的地契做押,超過一年不還,房子就歸別人了。
這欠條,劉白菜本來不想按的,奈何高二狗一腳踹斷了他家的條凳,驚得這位趕緊麻利地按了個手印。至于,等高二狗他們走了後,他婆娘被揍了個五顏六色、慘嚎連連,這裏就不再細說了。
同劉白菜家同病相憐的還有黃嫂子和朱嬸家,經過高二狗和佰子蘇他們一番折騰後,這兩家也都先後償還了一部分財物。
不過那兩位刁婦在家都挨了好幾頓暴打,一出門還被路人指指點點。
三人一時間成了過街老鼠,再不敢抛頭露面,只得每日躲在家中伏低做小,根本就沒辦法出來禍害別人了。
解決了三只煩人的蒼蠅,又拿回了一些嫁妝後,孟岚琥手裏又多了點錢。她的嫁妝本來就沒多少,這次分了辛苦費後,拿回來的是一些沒用完的布料和不少小家具物件。
那些布料在普通人看來很不錯,可虎嬷嬷完全看不上眼,而且還是被別人摸來摸去用剩下的,幹脆一股腦被她送進了當鋪,換了一兩多銀子回來。
那些小物件她選了些實用的留下,至于剩下那些只能擺着看兩眼的也被某人賣了出來。
這麽一倒騰後,孟岚琥手裏又多了近三兩銀子。她尋思了一陣後,買了一兩銀子的木炭和一兩銀子的油布。又花了兩百文請了泥瓦匠給家裏的房頂修補了一番。剩下幾百文錢最後變成了三口大水缸塞進了廚房和柴房。
如今,某人手中只餘下應急的二十兩銀子,再沒有多的私房錢了。至于泰某人給的家用,那可是每天都要報賬的,少了一文,那家夥都能給你查出來……
轉眼,到了七月。這一日,泰藹鑫歸家時,緊皺雙眉。
晚飯後,孟岚琥開口問到:“相公,今日可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嗎?”
泰藹鑫此時心情略微好了點,答到:“今日,衙門裏傳來了消息,白崗縣連降了五日暴雨,那裏的河水很可能就要漫過堤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