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譚修文說：“董素菲，我此時此刻多麽恨你！”
夜寂寂。蘇南卻沒有絲毫的睡意，也許是因為一天都沒有工作，腦袋裏想的全都是譚修文白天說的話。
十六年了，他怎麽還會傻傻的認為她會在等她？十六年超過他們如今生命的一半，如今他們都有了自己身旁的伴侶，又怎麽還在一起？他睡不着，就起來沖了杯茶，坐在桌案面前，前面是一張寫有董素菲電話號碼的紙條。上面似乎就是他和董素菲之間唯一的紐帶。他拿起手中的手機，想着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至少可以聽到她說一句‘請問你是誰？’這麽想着，便鬼使神差地撥了過去，他心中一陣緊張，聽着電話線連接着他們兩個人。誰料，電話那頭的聲音頗有些無奈，“你好，蘇南。”
一句“你好”，便将他們的關系阻絕，因為在他們最親密的那段時間裏，從來不會對對方說“你好”。
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平時屬于律師的伶牙俐齒似乎都瞬間沒有了。而電話那頭也沒有對他的沉默進行催促，兩人就這樣無聲息的通着電話，靜靜聽着對方的呼吸聲。
最後，還是他先開口，“很抱歉我吵到你了……而且很抱歉，我打錯了電話。”這個理由着實立不住腳，若非有意，誰會在淩晨打電話給別人？
“沒關系，我也沒睡。”她的口氣中沒有懷疑。倒讓他稍稍放了心。
他看了看牆上的挂鐘，淩晨三點鐘。這個時候她還沒睡？她是在失眠？亦或是在思念？
她的話一畢，兩人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聽說，你白天找我？”她話語中試探着，使他慌了神。一時口不擇言，說道，“哦……蔓妮想見見你。”話一畢，頓時又是沉默。
而他竟是後悔萬分，到底發什麽神經才找出這樣一個借口，但所有的後悔終不過化作略帶酸意的一句話，“我們畢竟是同學。”
“我在外地。”她沒有絲毫猶豫，對于胡蔓妮，她再也不相見到她，但又覺得自己的厭惡太過于明顯，便又開口道：“出差。”這兩個字說完後才覺得着實畫蛇添足，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我知道。”蘇南覺得腦袋中一片混亂，他沒有在意董素菲的話語行間，明顯的不是一個合格律師的水平。但你若想要他在這個時候說些合格律師該說的話，着實為難。因為他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不該說些什麽。十六年來的思念化作最平凡的話，這些話就算是相識不久之人都會說，但在他們之間卻像是一個笑話。他沒有告訴過她他有多麽的喜歡她，幼年時最純潔的感情都傾注在她的身上，看着她就像是看着另外一個自己。沒有律師的理性，只是一個人而已。
“素菲，也許你回來後我們可以見見。”電話那頭又是一片沉默，而這時的沉默卻是相較短暫的，因為他先開口說了，“畢竟我是律師，以後有問題，你可以來找我。”語氣中是帶着自嘲，竟然要用這種蹩腳的理由來表達自己的思念嗎？
“謝謝。”
“不用謝”
前後不過十分鐘的電話，蘇南卻恨不得中途收線。這樣的十分鐘太難熬了。他雖說以後可以找他，但是挂了電話後，他才覺得以後不要再去找他，以後不要再交流。就像當初在商場一樣，當做陌生人罷。但是他真的甘願只做一個陌生人嗎？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現在深夜離開有胡曼妮的房間來給另外一個女人打電話是否算是道德，所以他該怎麽辦？
電話那頭，董素菲慘淡一笑，原本一個晚上都在猶豫是否該打電話給他，但卻沒想到他竟打了過來。說的是胡蔓妮想見她。當然，胡蔓妮當然可以坦然面對她，可是她已經不能夠再坦然面對他們兩個。
方才她和譚修文打電話的時候，譚修文恨恨地說了一句：“董素菲，我此時此刻多麽恨你！”其實何止他恨她，她也恨着自己。
她看着他們兩個人，如此登對。
相比較之下，自己卻是如此暗淡。她厭惡自己，沒來由的厭惡。
董素菲，忘記了吧，那在商場的一次相遇不過是一個笑話。上帝用這個笑話和你開着玩笑。
她剛才用蘇南快要結婚的話來安慰譚修文，但是又何嘗不是在安慰自己。
她心裏知道，她很介意，很介意。
董素菲，你承認吧，你嫉妒她，十年來你只都在嫉妒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