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活不易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 靜儀又收到了舟舟的邀請, 名義是“賞春”。
靜儀想着把小白抱着去十三爺府上, 被李氏給死活勸住了,只得只身一人帶了禮物去陪舟舟“賞春”。
舟舟和靜儀同歲,也到了“學規矩”的年紀。
賞春自然是要去花園裏頭逛的。
十三爺是前頭幾個兄弟裏頭混得最差的, 連個貝子都沒撈着,府邸比起雍親王府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靜儀兩人在花園裏逛了幾圈, 還在涼亭裏坐了一會兒,這一趟下來也不過半個時辰。
舟舟心裏頭還記挂着小白, 問了靜儀好些關于小白的事情, 靜儀都一一答了,把舟舟羨慕到不行。
等到二人從花園回來,靜儀才發現,方才她見了舟舟只顧着興奮了, 都沒去拜見十三福晉呢。
舟舟聽靜儀如此說來,忙道:“額娘和姐姐去外祖家了, 午飯咱們自己吃, 你想吃什麽呢?”
靜儀道:“我想吃京醬肉絲了, 再配幾張卷餅, 就着小菜吃就好。”
舟舟道:“我想吃烤鴨了, 也給我來一籠子薄餅, 切上些黃瓜絲兒,我和靜姐姐一道兒卷着吃。”
舟舟身邊的郭嬷嬷卻道:“兩位格格年紀小,這又是卷餅又是烤鴨的, 當心脾胃不适。依奴才說,還是吃些清淡的為好。”
靜儀:……,你們是受過統一培訓嗎?怎麽說起話來都是這一個調調兒。
靜儀突然發現,很多時候,嬷嬷們對着她們是為了反對而反對。就是為了在格格們心裏樹立自己的權威形象,打擊你的自信,沖擊你的思想,讓你的思想完全讓位于她們的思想。
真沒想到,古代就有類似于不良PUA的思想調丨教模式,倒叫靜儀大開眼界。
到底是在別人家裏,靜儀不欲出頭:“那嬷嬷們看着上吧。”
菜品很快就上齊了,靜儀對着那兩個門神一般的嬷嬷揮了揮手:“你們先下去吧,我想要跟你們格格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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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道:“格格們可不能自己吃飯,這萬一燙着、噎着了,沒個人在身邊可怎麽成呢?”
靜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們這不就在門外頭伺候麽?我們若是燙着了、噎着了,再叫你們進來也不遲啊。”
嬷嬷臉一冷,執意道:“格格,這可不合規矩呢。”
靜儀把筷子往桌上一擱,發出清脆的“咔嗒——”聲響:“有句話叫主随客便,這也不是天天不讓你們跟着伺候進膳。我難得來一次,一會兒就要走了,還有幾句話要囑咐舟舟,你們就随了我的便吧。”
兩個嬷嬷面面相觑。
這靜格格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叫人一時之間都沒詞兒去接。
兩個嬷嬷走後。靜儀對着舟舟擔心道:“你屋裏的嬷嬷們一直都是這樣嗎?”
“是啊。”舟舟不滿道,“她們想要留在這裏看我們用膳,就是要盯着我儀态什麽的。靜姐姐,我覺得這儀态好煩,走路有儀态,吃飯有儀态,下跪有儀态,睡覺還有儀态,我每天閑着沒事兒幹,淨是搔首弄姿了。”
靜儀被舟舟逗笑了,拿起筷子敲了舟舟的小手一下:“別胡說,搔首弄姿可不是這麽用的。”
舟舟吹了吹被靜儀敲過的手指頭,好奇道:“靜姐姐,你房裏沒有嬷嬷管嗎?”
有嬷嬷,可嬷嬷不敢管。
靜儀完美避過話題:“我看你這嬷嬷有些兇呢。”
舟舟道:“何止是有些兇?我可沒少看她臉色。我還見過她打丫頭呢,一個巴掌過去,半邊臉都腫了。可有什麽辦法呢?她以前在宮裏伺候過敏妃娘娘,額娘敬重她,若是我告狀,額娘準是罰我的。”
舟舟又跟靜儀說了嬷嬷們不少奇葩的事情,其中不乏許多過分行為,聽得靜儀都有些不能忍了:“我替你跟十三嬸兒說說吧。”
“算了吧,額娘不會聽咱們的。”
靜儀回家去跟李氏抱怨了舟舟身邊嬷嬷的種種行徑,直言那兩個嬷嬷管得實在有些太寬了,額娘抽空跟十三嬸兒說說。
李氏應着:“我記下了,等見了你十三嬸兒面着,我跟她談談。”
臨近二月底,佟國維又過逝了。康熙悲痛異常,親自為舅舅寫了祭文。佟家正值鼎盛時候,來家中吊唁的人絡繹不絕。
福晉這次為了對付年氏可是下了血本兒了,都過了大半個月了,還在屋裏頭躺着。
李氏替福晉去佟府奔喪,回來時候發現四爺早就在屋裏頭等她,喝茶潤了潤嗓子後,對着四爺無奈表示:佟家的确是頗得聖寵,可辦起事來實在太沒規矩。
康熙給佟家派了內務府官員去處理喪事,可接待他們的竟是隆科多的侍妾李四兒。
佟國維有七個兒子,府上正房太太、奶奶不在少數,隆科多卻執意要讓李四兒一個侍妾接待,就是為了形式上給李四兒一個名分。大好機會擺在眼前,李四兒自然沒有推辭的道理。她以宗婦的身份接待了來賓,操持一應事務,簡直叫京裏頭去佟家奔喪的人瞠目結舌。
佟國維的妻子赫舍理氏本來就有些過度悲痛,知道了這事後直接暈過去了,整個佟家亂成一團。
四爺聽了李氏描述,也覺得隆科多實在是太不着調兒了。然畢竟他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隆科多是他手下的一員猛将,對于他幹得這些奇葩事兒,四爺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李氏奔喪時候還遇上了十三福晉,想起自家閨女的囑托,玩笑般地對着十三福晉提了提嬷嬷們的事情。
十三福晉沒少聽十三爺叨念四爺府裏的事情,她本來就不認同李氏教育子女的方法,兒子弘時慣成那副樣子,女兒靜儀也是個沒規矩的。
十三福晉只是草草敷衍着應了李氏,李氏看出了對方态度,不再多言,轉而說起了府上其他事情。
轉眼間又到了頒金節,德妃明顯很介意年初和妃那檔子事,從靜儀進到永和宮中,德妃就沒給她個好臉兒。
意料之中的情況。
靜儀也沒太失望,拜過德妃後就跟着弘歷弘晝兩個去後頭玩了。
弘暟也終于得見了害他被罵許久的靜儀,見她膳後淨手回來落單,感覺自己找場子的機會來了。
弘暟快兩步攔住了靜儀的去路:“妹妹今天沒去和妃娘娘那裏嗎?”
靜儀見到是他,眼皮子都沒擡一下:“沒去。”
弘暟道:“妹妹也不用四處尋前程了,咱們都是親的,只要你同哥哥好好相處,你哥我日後發達了,必當拉你一把。”
靜儀實在不知道十四貝子府上的人優越感都是哪裏來的。
“謝了,四哥。我阿瑪是親王,我以後前程最差也是個郡主。咱們都知道,固倫公主相當于和碩親王,和碩公主相當于多羅郡王,我日後也就馬馬虎虎相當于個多羅貝勒吧。你是不行了,你爹是貝子,你日後頂多當個什麽輔國将軍什麽的。不過就四哥你這脾氣,就算日後跟我好好處,我發達了也是不想拉你一把的。”
再往後數,四爺是皇帝,她是公主,弘暟注定要淹沒在歷史洪流之中的。
弘暟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麽話!
宗室裏頭男孩的前程肯定比女孩好一些的,況且雖說郡主相當于貝勒,但也只是相當于啊!真論起來,郡主怎麽可能跟貝勒相提并論呢!
但是就這樣一五一十怼回去,跟一個比自己小好四五歲的小女孩較真兒……有**份、有辱斯文。
弘暟轉頭走掉。
靜儀無端地傷感起來。
生活不易,讓她好好的一個淑女變得怼天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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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裏,春朝抱着花枝進屋,将花束往長頸素紋青瓷瓶中一一插好,擱在離福晉卧房靠牆擺着香爐和花樽的長案上面。
福晉對着花束微微一笑:“春天了呢。”
史嬷嬷道:“主子要不出去走走,總這麽悶着什麽時候是個頭?”
年氏換嬷嬷的事情叫福晉心裏很不痛快,即便福晉的身子早就好了,對外卻一直稱病,給年氏扣上了一個“氣病福晉”的帽子。
福晉讓春朝開了窗戶,打量着外頭滿園春色。
“快了。”
等年氏兒子滿月宴過了,她就能好一些了。
四爺問太醫小阿哥情況都是在書房避着人的,每次問完以後心情都是肉眼可見的不好,前院的太監們以前恨不得貼到四爺身上,這幾天都避着四爺走。
轉眼就是小阿哥的滿月宴,可那孩子打生下來就弱得很,說句誅心的話,四爺都不敢打包票能把他養大。故而這次的滿月宴,四爺不欲張揚,只打算簡單操辦一下。
福晉和年氏都主不了事,李氏管家,只得自個兒挑起大梁。不到五更天就起床,陀螺一般地轉着,各種忙碌。
李氏這邊的禮物是由周嬷嬷帶靜儀來送的。
年氏剛生産那會兒,李氏不大讓靜儀過來探望這個弟弟——小阿哥真是生得太弱了,靜儀又是個不知輕重的,李氏生怕自家姑娘在年氏那裏碰上事情說不清。
年夫人和年小妹來得早,見到靜儀到來都從座位上站起來迎着。
年夫人先對着靜儀請安,年小妹則慢了一拍。
靜儀示意雲霄扶年夫人和年小妹起來:“兩位都是我的長輩,咱們一家人,不必多禮。”
碧霄跟着合歡去後頭放禮物,年氏招呼靜儀坐下來:“我這裏一攤子事走不開,福晉身子又不好,這些日子有勞你額娘了,煩你代我對你額娘道一聲辛苦。”
靜儀笑笑:“年額娘客氣了,額娘前兒還說呢,這幾年懶散慣了,管家的事情撿起來還真有些為難人。可這府上的事情到底是阿瑪托付給額娘的,額娘不敢稱辛苦呢。”
年氏有一瞬間的失神。
人人都說生了阿哥就好了,可她生下小阿哥後,不光四爺對她冷了,管家的權利還去了李氏那裏,有些得不償失的樣子。
年小妹到了選秀的年紀,正在焦頭爛額的階段。她早就聽了不少關于靜儀的事情,打心底裏由衷羨慕。
年家算是四爺奪嫡一系的核心階層,年小妹自幼耳濡目染,對四爺奪嫡的狀況比靜儀幾個了解得都多。
等四爺登基以後,這四格格可就是正正經經的公主了,不僅得了許可留京,未來夫家還是聲名煊赫的佟家。
哎,人各有命,羨慕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查資料時候,看到傅文是一等承恩公,當時覺得他不一定是嫡長子,但肯定是嫡子。昨天有小可愛提了傅文應該是嫡長子的問題,我想了一下覺得很有道理,今天修正一下,傅文是嫡長子,傅清跟富察皇後不同母。
在這裏告知大家一下,免得沒修之前看過上一章的小天使們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