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小朱氏的狼狽
“大夫,大夫來了。”蕭楠雙眉微挑,正待答話,卻不想人群外面突然有個聲音響了起來,聽得大夫來了,蕭楠自是不會再與蕭長河争論,她站起身來,将自己的位置讓給大夫。
而還想說什麽的蕭長河同樣只能閉嘴,他的目光由蕭楠身上轉到了剛剛進來的大夫身上,眼神分外兇狠,惹得江大夫不由自主的擡眸看了他一眼,心頭暗自納罕:嗯,莫非自己什麽時候招惹了這蕭長河?江圃村離桑榆村不遠,江大夫自是認得蕭長河的。
他思量半響不得而解,便将這個念頭抛在腦後,不再關注蕭長河,轉而将心神移到蕭鐵樹身上,蕭鐵樹已經醒了,他本只是脫力,喝了碗糖水下去,現已好了不少,人已能很平穩的坐在臨時支起的木板床上。
江大夫是個五十出頭的老大夫,從醫已近三十年,雖只是個鄉下大夫,水平卻相當不錯,他蹲下身體,仔細探了探蕭鐵樹的脈息,又看了看他的臉色,很快得出結論:“你沒病,之前之所以會昏倒,只不過是長期飲食不濟,營養跟不上,再加上高強度的體力勞動,身體有些支撐不住,脫了力,這才暈了過去。”
江大夫此言一出,在場之人除了蕭楠之外,其它人皆是一頓愕然,長期飲食不濟?桑榆村雖不算特別富裕,卻也不至于吃不飽飯啊?蕭長河更是不假思索的脫口駁道:“怎麽可能是飲食不濟?咱桑榆村在周圍村落雖算不得頂富的村子,卻也不至于連吃飯都吃不飽!”
“怎麽,你不信?要不要我将他的肚子剝開給你看看?我敢斷定,他的飲食大概是長期以糙糧稀粥為主,一個大勞力,一天吃上一頓這樣的飯食問題不大,可若一日三餐,****吃這樣的飯食,還要經常進行高強度的體力勞作,如何承受得住?”江大夫面容一沉,他目光不善朝蕭長河望了過去,冷冷的開口道。
蕭長河閉了嘴,而其它人則是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轉到小朱氏身上,他們剛聽得江大夫說蕭鐵樹暈倒是因為長期飲食不濟,第一個念頭和蕭長河一樣,覺得是不是大夫診錯了,如今聽江大夫一解釋,頓時想起蕭鐵樹并不是與他父母同住,他成親二年後就分了家,現與小朱氏一起,一家三口過自己的小日子,蕭鐵樹長期吃不飽吃不好,不見得是家裏沒糧,還有可能是小朱氏虐待蕭鐵樹。
其它人看小朱氏的目光只是古怪,蕭長水卻是極為憤怒,他膝下子嗣不豐,一共只有兩子,大兒子娶了鎮具一個小面點鋪家的女兒,又因他岳家無子,成親後沒多久,他就搬到鎮上去接撐了岳家的店面,他的兒女們自也跟着他住在鎮上。
小兒子性格憨厚老實,以前頗為聽父母的話,成了親之後,卻變得唯媳婦之命事從,成親後的第三年,小朱氏生下孩子滿月後沒多久,覺得與公婆住在一起多有不自在,便一心想分家,蕭鐵樹極寵小朱氏,看不得她不開心,為此跪在蕭長水夫婦面前求了很久,蕭長水只能讓他分了出去。
分出去就分出去罷,他一共就兩個兒子,只要兒子家日子過得好,他們老兩口孤寂點也無所謂,哪知好好的一個兒子,分出去不過一年多時間,就發生了因吃不飽飯而暈倒的事情,再瞧這小朱氏唇紅齒白,氣色極佳的模樣,蕭長水頓覺心頭的怒火如沸騰的開水一般,滋滋的往外冒。
“你們,你們都看着我幹什麽,我又,我又沒不給他飯吃……”小朱氏被這麽多雙眼睛瞪着,頓覺心慌不止,她顏色不錯,自嫁到蕭家來後,蕭鐵樹對她如珠似寶,不舍得讓她吃一點苦,可蕭鐵樹對她再好,家裏終歸只是一般的農戶,不可能滿足她所有的要求。
小朱氏是蕭楠的祖翁大朱氏家一個堂弟的女兒,朱氏的堂弟重男輕女,夫妻兩人性格都不好,小朱氏在家的時候沒少受搓磨,小朱氏在這樣的環境中被養成了一個膽小怯弱卻又極為自私的古怪性格,正是因為古怪的性子,在家裏一直不好說親,直到大朱氏幫她選定蕭鐵樹。
嫁到蕭家之後,蕭鐵樹對她愈好,她想要的就愈多,一開始僅僅是不願入田地裏勞作,到後來,她慢慢的苛扣蕭鐵樹的吃食口糧,用她的話說,家裏收入有限,想要過好日子,就要省吃儉用,剛分家那會,她剛生完孩子沒多久,她要喂孩子,自是不能吃差的,她不能吃差的,要節省就只能省在蕭鐵樹身上。
平素一家三口吃飯,她做的是兩樣飯菜,她與兒子吃的大米白面,蕭鐵樹吃的則是糙米粥加黑面饅頭,就這夥食,每餐還只能吃六七分飽,她的理由很簡單,兒子尚小,自己還要生育,生活自是不能太差,可蕭鐵樹年輕,飯量又大,若是吃得太多,家裏就會越來越窮。
蕭鐵樹将小朱氏寵到骨子裏去,他自己也認為家裏條件一般,自己食量大,再加上年輕,吃差點沒關系,待日後家裏條件好起來了,再改善也不遲,平常活計不太重,他人年輕,每餐能吃大半飽,除了面色差一些之外,倒也沒有大礙。
一旦碰到現在這種強度的勞作,肚子裏既沒有什麽油水,再加上每日食飯都不能全飽,體力自然而然的支持不住,現這事被江大夫掀了出來,小朱氏頓時惶恐不安,當朝雖對女子遠不如前朝苛嚴,可誰家也接受不了兒媳婦虐待自己的兒子不是!
“好你個小朱氏,我兒把你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家裏什麽事都讓你作主,結果你連飯都不讓他吃飽,你可真是夠狠的啊!”小朱氏一句辯解還未說完,便被蕭長水一聲斷喝給打斷。
“父,父親,這事不怪小玲,是,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小朱氏被蕭長水吓得渾身一哆哆嗦嗦,蕭鐵樹看得心頭不忍,忙開口為其辯解了一句。
“你,你個逆子,你再心疼媳婦也不能拿自己的命不當回事啊,我和你阿母就你和你大兄兩個兒子,若是你,若是你……”蕭長水說到傷心之處,忍不住老淚縱橫,他的脾氣有些孤僻古怪,平常雖不與蕭楠家相來,與蕭長河家走得也不近,倒是他那老妻與朱氏能談到一塊處,正因為如此,蕭鐵樹才會娶了小朱氏。
蕭鐵樹被他父親罵得脖子一縮,可他仍然固執的伸手握住了小朱氏的手,無聲的表示自己對妻子的支持,周圍諸人更是瞧得搖頭不止,卻也因蕭鐵樹的舉動愈發的看不上小朱氏,那強烈的譴責目光直刺得小朱氏恨不得地下有個洞能鑽進去。(未完待續。)
第七十九、斷絕關系(上)
“好了,諸位叔伯大兄,三叔翁的病因找出來了,既沒有什麽大事大家就先散了吧,今日把地裏的那點活幹完,明日開始築畦堤。”蕭楠見狀不得不站出來開口為蕭鐵樹解圍,雖然她也為小朱氏的奇葩感到無語,但蕭鐵樹心裏明顯放不下小朱氏,蕭楠自不能瞧着他們一直僵在自家院子裏下不來臺。
在場的人除了蕭長河一家和蕭長水一家及以及江大夫之外,其它都是幫蕭楠家幹活的人,既已确認蕭鐵樹無事,他們自是不能一直呆在這不走,蕭楠的聲音一落,大家暗自朝蕭鐵樹夫婦搖了搖頭,便陸續散去,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再去想蕭長河之前的話了,待這些人離去之後,現場剩下來的就只有蕭長河一家、蕭長水父子和小朱氏,外加江大夫和蕭楠母子。
“三叔翁,雖然你是因飲食跟不上,導致營養不良才昏過去的,可到底是在幫我家幹活的時候暈倒的,這是你今天的工錢,另外我再補二百文的休養費,當然江大夫出診的費用也是我的,回家之後,好好在家裏休息幾日吧。”蕭楠擡目看了還坐在木板床上的蕭鐵樹一眼,從懷裏掏出二百六十文錢,邊遞過去邊開口道。
“大侄女,這補償的錢我不能要,我暈倒又和你們家沒什麽關系,再說了我的身體并沒有問題,晚上回家吃頓飽飯,再休息一夜,明天就能正常上工了。”蕭鐵樹的一聽頓時急了,他雖很聽媳婦的話,卻不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他的事原和蕭楠家沒有任何關系,現累得蕭楠要出錢給他找大夫不說,還要補償,心裏實在過意不去,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失了這份工作。
“大侄女,鐵樹說得對,我晚上回去就給他做頓好的吃,他明日就活蹦亂跳的了,你別不讓他上工。”之前被大家的目光盯得擡不起頭來的小朱氏,見村裏那些人離去之後,她立即擡起頭來,不僅擡起了頭,還下意識的伸手去接蕭楠手中遞過來的銅錢,蕭鐵樹不想要那兩百文補償錢,她可舍不得,不僅舍不得這補償錢,蕭楠家的工錢她也舍不得,一天六十文,蕭鐵樹才做了四天,後面的工至少還需要六天,六天活還能拿好幾百文呢。
“三嬸,做為晚輩,我不好多說你什麽,但有三叔翁這般待你如珠似寶的好男人你不懂珍惜,待你真的失去之後,你哭都沒有眼淚,至于這錢,抱歉,它不是給你的。”蕭楠眼眸一冷,盯着小朱氏不鹹不淡的道了一句,口中說着話的同時,她伸出的手也收了回來。
“我……”小朱氏被蕭楠噎得呼吸一滞,有心駁斥兩句,可對上蕭楠那冰冷的眸子,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四叔祖,這兩百文錢給你吧,你回家後讓四阿婆給三叔翁做點好吃的,好好幫他補補身體,三叔翁還年輕,身體可不能早早就垮了。”蕭楠不再看小朱氏,她轉而将手裏的銅錢分出六十文,另外二百文錢卻是遞給了蕭長水,至于蕭鐵樹今日的工錢,倒是交到了蕭鐵樹手上。
“大,大娘,自你家出事之後,四叔祖從未過問一句你們家的事,是四叔祖對不住你。”蕭長水并沒有接錢,他目光極為複雜的落在蕭楠身上,過了半響,才一臉歉疚的接了一句。
“四叔祖見外了,我們家也沒什麽大事,更何況四叔祖從未為難過我們不是,又何來對不住一說,這錢拿着吧,回去給三叔翁好好補補身體,另外我還有事請四叔祖幫忙呢。”蕭楠微微一笑,伸手抓起他的一只手,将錢放在他手中。
“卻不知我能幫你什麽?”蕭長水低頭看了自己掌心的那一長竄銅錢,複又擡目看向蕭楠,頗為驚訝的問,以前他經常聽人自家這個堂孫女如何能幹,心頭并不以為然,今日第一次正式打交道,自家這個堂孫女的表現,還真讓他有些吃驚。
蕭長河聽到這裏,不知為何,心頭莫明有些不安,意念落到這裏,他招呼了朱氏和自家兒子兒媳一聲,轉身就想往外走,可他剛擡步,蕭楠的聲音便響了起來:“祖翁,阿婆,小叔翁,小嬸娘,剛才有事,大娘和我阿母招待有些不周,還請見諒,你們先坐一會,待我先将江叔祖送出去,回來再與你們好好敘敘家常。”
“四叔翁,麻煩你在這陪我祖翁他們坐一會。”說完不待蕭長河他們反駁,又轉目對蕭長水道了一句,蕭長水不知蕭楠想幹什麽,卻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阿母,你先招呼大家喝點茶,我去去就回。”蕭楠交待完了蕭長水,又對林氏道了一句,随後将目光移到一臉興味盈然打量着自己的江大夫身上。
“怎麽,小丫頭過了河就想拆橋,眼見你這沒事了,就想趕我老頭子走?”那江大夫眼見蕭楠朝自己看了過來,不由打趣了一句。這江大夫與江靖軒的父親關系很好,當年江靖軒的父親卧病在床時,除了蕭大郎,也就這位老大夫對他們父子最好,一來二去的,這老兒竟是慢慢和蕭大郎成了忘年交,對蕭楠這個精靈古怪的丫頭更是喜歡得緊。
“噗哧,江叔祖,瞧您說的,若您願意留在我家吃晚飯我也不介意,只是到時天黑路滑,您回家就更加的不方便了。”蕭楠被這诙諧老頭給逗得笑了起來,
“真是個壞丫頭,算了,我也不在這讨人嫌了,你不是要送我麽,走吧。”江大夫瞪了蕭楠一眼,又與林氏打了聲招呼,随蕭楠一同走出了院子,蕭長河一家見識過蕭楠的手段,這丫頭對自己家人從沒有什麽好臉色,何曾幾時像今日這般客套?他們愈想愈不安,蕭楠前腳出門,他們後腳就想跟着離開,哪知蕭楠剛出門,那只小虎崽便不知從何出冒了出來,目露兇光在攔在院門口。
“丫頭,這裏沒有外人了,你倒是和我說說,你想幹什麽?”出了院子,走到無人之處,江大夫停下腳步,一臉認真的看着蕭楠問了一句。
“我不想幹什麽,我只是不想再和我祖翁一家沒完沒了的扯嘴皮官司了,一會我送你到村頭之後,便去請裏正和族老們過來,我要正式與他們斷絕親屬關系。”蕭楠淡淡的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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