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選擇
晚風吹過樹林，如海浪輕輕地沖刷着沙灘，細細碎碎的沙沙聲仿佛搖籃曲，螢火蟲不再漫天飛舞，一閃一閃地停駐在草尖，如天上的銀河鋪滿了一地。
靈鸠山睡了，小狐貍們也睡了。
藍焰默默地坐在蘇雪的身邊，空洞的雙眸看不出它的情緒，睡夢中的蘇雪全身近乎透明，藍焰可以清晰地看見血靈珠的光芒在她的周身像是脈絡般萦繞。
菩提爺爺說：“放心吧！在這個樹屋裏，雪須不會發現血靈珠的異常。”
藍焰眉頭揪了揪，輕輕地點了點頭，指尖愛憐地拂過她黑亮的發絲。
她的手還在它的手心裏，它能感覺到她的溫度，就像它曾經無數次感覺到的一樣。
看着她彎彎的嘴角，它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模樣，想起她為它買的狗窩，想起她為它趕大狼狗的情景，想起她的吻，想起她的雞毛撣子，想起許多的許多……
如果不曾擁有，也就無所謂失去，然而，它卻是明知道會失去，也依然想要擁有嗎？
“爺爺，你确定她不會發現自己這個樣子嗎？”藍焰的法術盡失，只能求助于菩提爺爺。
“放心吧。”菩提爺爺溫和地說。
“嗯。”冰涼的指尖拂過她的臉頰……天黑得突然，它和師傅的話沒說完就跑了，因為擔心她會害怕，擔心她會在黑夜裏亂竄而掉到懸崖或者深溝……
“血靈珠，”它喃喃地說，“你如此執着，我好像懂了……可是，過了這許久，很多事情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而你，也困了自己五千年……還不夠嗎？”
七彩的光芒仿佛聽懂了它的話，劇烈地跳躍着。
不夠！怎麽能夠！永遠也不夠！
“你護你的人，能不能體諒一下我護我的人的心情呢？”
樹屋忽然搖晃了起來，藍焰眸光一冷，将蘇雪緊緊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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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焰！你出來！”
雪須爺爺？！
“藍焰！你在幹什麽？回來就是和人類風花雪月的嗎？你忘了你的身份你的使命是什麽？”雪須站在樹底下，怒得一張臉通紅猶如火燒。
藍焰心中一痛，夜軒轅的話再次于耳邊響起，“雪須早已是魔族之人，必須讓他離開靈鸠山！否則血靈珠一旦從宿體中脫離，後果不堪設想！”
雪須早已是魔族之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從他離開這裏之後？因為對白須長老生氣，所以背叛了靈鸠山？還是……因為荒山野嶺裏長久的孤寂？
原來救了蘇雪也是為了魔族得到血靈珠麽？
藍焰嘆了口氣，微微閉了閉眼，罷了！權當敬仰錯付！
纖長的手指緩緩地将襯衣的扣子解開了三顆，頭發撥亂，藍焰踩着樹屋的階梯搖晃而下。
“你……”雪須的臉立即白一陣紅一陣，指着它的手像要殘廢般抖得厲害，“你看你！衣冠不整成什麽樣子！”
藍焰努力地讓自己的笑容顯得漫不經心，痞性十足，“雪須爺爺，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們已經……”
“你們怎麽樣我不管！當務之急應該是血靈珠回歸！你還有閑情幹這個？”雪須指着它罵。
“現在不是沒回歸嘛！”藍焰扯了扯領口，剛好露出和蘇雪床笫之間時的草莓印記。
雪須氣得眼珠子暴突，他這是為了誰啊？魔族早已在千年之前就蠢蠢欲動，一幫家夥還悠閑自在毫無危機感！要不是他掏心掏肺地兩頭瞞，靈鸠山早成為神話故事了！
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靈鸠山嗎？為了讓魔族對他信任，他做了那麽多違背良心的事！可是現在呢？白須對他不理解！藍焰又不争氣！連夜軒轅也不待見他！他到底是為了誰啊？！
“你們小打小鬧就算了！你把血靈珠的事解決了，愛怎麽荒淫怎麽荒淫！”雪須怒道。
“血靈珠回歸了我還有命做什麽？”藍焰眸子裏的自暴自棄顯露無遺。
雪須一驚，“你……你都知道了？”
“果然你也是知道的麽？”藍焰苦笑，它多希望夜軒轅師傅只是誤解了雪須爺爺，他還是那個脾氣暴躁，動不動就跳腳罵人的老頭而已。
“你們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藍焰目光裏盡是痛恨，“還有那些和我一起長大的夥伴也不知道！”
“藍焰！你已經位列仙班，你可以……”
“可以什麽？”藍焰打斷他，“可以救下我的夥伴和我喜歡的女人嗎？”
雪須一怔。
“如果還是要犧牲他們，那我寧願一起死！”
它說得如此決絕，雪須滿腔的話語倒無處開口了。
雪須走了，走的時候把大廳的門一把火給燒了，小狐貍們從夢中驚醒，聽說是雪須爺爺燒的，個個目瞪口呆。
“都回去都回去！天亮起不來就等着燒毛！”白須長老的拐棍棒 棒 棒 地敲在大石頭上。
小狐貍們哪裏還怕？比起雪須爺爺，白須長老簡直是最可愛的了！但是白須長老的話要聽啊！聽話才是好孩子，于是小狐貍們蹦跶着蹦跶着又回到狐貍洞裏睡覺去了。
蘇雪醒的時候，藍焰的衣服已經扣好，頭發也恢複了原來整齊柔順的模樣，她揉了揉眼睛，“你還沒睡嗎？”
“嗯。”它笑，血靈珠的光芒映着它的臉也像脈絡一樣，蘇雪微微震驚，一擡頭，發現樹屋裏就像點上了七彩琉璃燈。
什麽情況？
藍焰的神色一黯，血靈珠目前的狀況，師傅已經給出了選擇，隐瞞她或許是最好的，但它不敢去想她知道以後将會有多難過。
于是，握起她的手，它說：“血靈珠已經不是五千年前的血靈珠，它在人類世界輪回的幾千年裏，已經沉迷于被狐王之心的宿體所愛，它如今，不想繼續履行守護靈鸠山的責任了。”
蘇雪愣愣地沒有聽懂。
“這就是……”藍焰目光一沉，“為什麽血靈珠蘇醒以後，靈鸠山會被瘟疫侵襲的原因。”
“不對！菩提爺爺不是說過，因為它愛靈鸠山，所以會影響我的嗎？”蘇雪惶惶地瞪大眼睛，“所以我才會喜歡這裏不是嗎？”
“它把這份愛留給你了。”藍焰心痛地說。
什麽意思啊？蘇雪皺眉。
“也就是說，你将代替血靈珠永遠地守護在靈鸠山，以聖女的方式。”
什麽鬼？蘇雪差點笑了出來，聖女？她還是任大小姐聖姑呢！
“我才不要！要留下來也是以壓寨夫人的身份好不好？”蘇雪好笑地抽回自己的手，“你做山大王，我做夫人，多完美？”∧∧
是啊！多完美……藍焰一時無言以對。
臨近天亮的時候，夜軒轅出現在樹屋，藍焰正默默地坐在樹下發呆，一動不動的模樣使得一只黑黑的蜘蛛在它的後腦勺和樹幹之間結了大大的一張蜘蛛網。
夜軒轅說，血靈珠留戀宿體的肉身，總有一天，它将會取而代之，到時，宿體的魂魄将無所皈依。
它知道那代表着什麽，但它也知道若做了聖女，蘇雪的将來會是如何，兩條路，它都不想選！
它很想回人類世界去找周義輝，它想知道，如果是他，他會如何選擇。
“藍焰。”夜軒轅輕喚了聲。
藍焰默默地沒有動。
“她睡了嗎？”
“嗯。”藍焰的眸子裏挂上了亮亮的水霧，“師傅，您真覺得，我愛上她，錯了嗎？”
夜軒轅的面色微微柔軟，“對錯，應在你心中。”
“我想不通這些！”藍焰猛一擡頭，蜘蛛網破碎，黑蜘蛛受驚般爬走了。
“白魇是白魇！我是我！我沒有負擔天下的重任！”藍焰的眼睛血紅，它不甘心！它沒錯，蘇雪也沒錯，就算它和她是因為白魇的宿命相愛，那它認了行嗎？宿命就宿命！為什麽它和她要為白魇和血靈珠付出生生世世的代價？
“你還不明白嗎？”夜軒轅彎腰，扶着它的手将它拉了起來，“白魇和血靈珠的宿命注定了悲劇，因為這個悲劇才有了你，有了她，而你們又逃不掉這個宿命，所以只能是悲劇，懂嗎？”
不懂！它為什麽要懂！
夜軒轅嘆了口氣，“唉！你對她的感情，原本就是血靈珠不想回歸而引導你才會産生的，如今，你是要救天下蒼生還是只執着于這些情情愛愛？”
藍焰憤而甩掉他的手，“師傅！你沒愛過，你不懂！”雖然說這話很大不敬，但是，它真的認為師傅不懂！它不想要蒼生！不想！
“即便你犧牲蒼生也換不回她呢？即便這樣，你也不後悔嗎？”
“我總有辦法能讓血靈珠回歸！”藍焰咬牙。
“如此甚好！如果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這是最好不過的。”夜軒轅微笑看它，“但是，有一點你需要知道，你和紫風它們之所以存在是因為白魇，血靈珠毀了，白魇也死了，靈鸠山靠什麽鎮壓着巨魔岩？僅靠它留下的一點靈氣根本無法辦到。”
藍焰重重的一錘砸在菩提爺爺的身上，“我不想知道這些，我只想知道，怎樣才可以逃離這宿命！”
“如果你無法逃掉，難道就這麽置靈鸠山不顧嗎？”
“如果我一定要逃呢？”藍焰的眸子裏射出了火，厲聲打斷他。
“夜軒轅，該把真相告訴藍焰了。”菩提爺爺翠綠的葉子在藍焰的肩膀輕輕拂着。
“不需要！”藍焰憤怒地遠離了夜軒轅，也遠離了菩提爺爺，“在血靈珠蘇醒的時候我全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真是累得要死要活呀～在2016年的最後一天～希望新的一年漠漠長得更漂亮～hia hia hia hia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