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曾經的心，死了
沒有走到盡頭的春季，鏡湖的水，冰冷的似冬日的寒雪。
從四面八方灌來，來勢兇猛。嗆入暮染的口鼻，耳目，被迷疊香熏的即将消失的神志，被湖水一沖，更加迷糊。暮染只覺得，身子在不停的往下堕。旁邊全是白茫茫的湖水，什麽也沒有，什麽也抓不住。
就好似她蒼涼而平薄的一生。
最終，心底勾起的最後一縷掙紮，都在暮染嘴角旖旎的一抹淺笑中，被放棄的幹淨。
腦海中，恍恍惚惚漂浮過過往的一幕一幕。
來來去去，全是慕容夜的面容。幼年的，溫暖的，到最後全都剩下薄涼的冰冷，厭惡及恨意。
“慕容夜，慕容夜。曾經的心，死了，死了。”喃喃啓唇，四周的湖水見縫插針，從暮染唇齒灌入。冷冷的湖水嗆入她的喉嚨，帶着冰涼的寒意及微微水草香。堵的暮染忍不住頻頻咳起來，而越是咳的厲害，那湧來的湖水就灌的厲害。
暮染整個人仿佛被巨大的力道壓着一樣，絲毫喘不過氣來。
許是人臨死前求生的本能，暮染拼着最後的一絲力氣，在水裏撲騰起來。胡亂的手舞足蹈，想要抓住一些什麽東西。
“快看，湖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跟完酒，皇甫延跟柳承珩沿着鏡湖往外客歇息的廂房而去。無意瞧見鏡湖裏翻湧的水花，驚訝的呼出聲音。
常年游歷在外，皇甫延不常呆在京裏。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被好友柳大公子柳承珩及平西侯世子路征遠得知，硬是被拖來眼下的天霞山別莊。說是，路征遠的世子妃柳萋萋正在此舉辦什麽百花宴。請了大半個京城的千金貴婦，柳承珩死活拉着他過來，想在那些貴女中，看有沒有合眼緣的小姐。
皇甫延自是不屑，奈何交友不慎，也只能一同前來。
就在皇甫延身旁，聽見皇甫延的聲音，柳承珩順着皇甫延指去的方向望去。果然瞧見那水面上，撲騰起的水花，心裏一凜，
“水裏似乎有個人影，莫不是哪家的小姐掉入湖裏了？”
聽的柳承珩這麽一說，皇甫延心裏一急，竟是連外衫也來不及脫。“噗通”一聲，身子如一條靈活的魚紮入湖中，舞動着雙手，朝着水花的方向游去。留下一臉驚愕跟慌張的柳承珩，在岸上大聲嚷嚷着，
“阿延，你小心點，小心點。”
Advertisement
暮染以為，自己此番必死不疑。心裏早就做好最絕望的打算，也放棄了掙紮。卻在渾渾噩噩間，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奮力的朝着自己游過來。隔着茫茫水霧，暮染看不清那人的臉。
只是感覺到，身上的壓力在慢慢的減弱，最終消失。暮染好似被人托了起來，又被人拉到暗上。
神志在迷疊香的肆虐下，早就渙散。暮染暈暈沉沉的躺在一個濕漉漉的懷中，耳邊好似聽到有人說，
“是你，小染，小染。”
還有人說，
“哇，這是誰家的姑娘，怎生的如此驚險。”只是，話未完，那後半句逐漸低了聲音。
“求求你，千萬不要把我交出去。送我回安國侯府……安國侯府。求你，安國侯府……”幾乎是用盡所有力氣，暮染猛然抓住扶住自己身子的那人的手，落下幾句話後，再也撐不住，整個人陷入黑暗中。
看着暮染在自己眼前暈了過去，皇甫延尤其着急，不停捏着暮染的人中，大聲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小染，小染，你醒醒，你醒醒。”
“她這是溺水，你這沒用的，讓我來。”灼灼陽光下，又在水裏折騰那麽久，暮染此時看來格外的慘不忍睹。讓見慣了美女的柳承珩心裏，着實的難以接受。礙着皇甫延的面子，才是強忍着湊過去。
從皇甫延手中，把暮染接過來，平坦在地上。雙手放到暮染的小腹上，正要按壓。無端惹來皇甫延一聲喝罵，
“你這是做什麽。”
柳承珩很是無奈，手下動作不敢停下，一邊沒好氣的回着皇甫延，
“我這是在救她，她落水那麽久，喝了那麽多水。要把她腹腔內積壓的水給擠壓出來，不然她會死的。你以為我要幹什麽，說實話，她這尊容也就你眼光獨到。”
“救人你就趕緊救，哪那麽多的廢話。”知曉柳承珩的意圖，皇甫延緊繃的面色，稍微緩和下來。仍是冷不丁，輕喝柳承珩一句。
沒了聲響，柳承珩繼續手下動作，忙活半晌，才是講暮染腹腔裏的水給擠壓出來。
然而，暮染還是沒有醒。于是，皇甫延又急了，
“承珩，你不是說把腹中積水擠壓出來，她就會醒麽。怎麽，她還是？”
此時，柳承珩臉上也滿是嚴峻，認真看了一眼暮染面色。又是扣住她的脈搏，幫她把了下脈，才是凝重的道，
“阿延，她中了迷疊香。”
“迷疊香？”皇甫延周身一愣，實在想不出，何人會對暮染使出這樣的手段。忽爾又想起，方才暮染緊緊抓着自己的手，那拼死掙紮出來的苦苦哀求。皇甫延的面色，就跟用墨色浸染過一般，陰沉的像即将下雨的陰天。
隐約之間，柳承珩也是猜到暮染的身份。
身為丞相府的大公子，自幼就在京都。哪能不知道，安國侯府有一醜女。
後來柳承珩跟皇甫延熟識，無意得知皇甫延跟安國侯府的醜女之間的淵源，更是知道，皇甫延對那醜女還格外贊賞。雖然意外，但柳承珩也不敢去阻撓皇甫延的任何想法。畢竟，皇甫延可不是一般的人。
莫說是他柳承珩，即便是他的爹，當朝丞相柳浩。在皇甫延的面前，也只能卑躬屈膝。
于是，柳承珩斂了斂面色，緩緩踱步過來，跟皇甫延道，
“迷疊香不過是一種迷香，對人體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你且放心。等的藥效過了，暮染姑娘自然遍醒了。只是，敢在天霞山別莊裏頭用這樣下作的手段，那人膽子也不小。回頭我們讓征遠好好查查，好好替暮染姑娘出這口惡氣。”
心裏盡管氣憤，盡管有人對暮染做如此下作之事。但看着懷裏虛弱的暮染，皇甫延更多的是心疼。
獨自起身，皇甫延一把将暮染攔腰抱起來，往別莊門口走去，只給柳承珩留下漫不經心的一句話，
“征遠那邊，你替我說一聲，我先把小染送回去。”話沒說完，人已經走遠。
只留下一臉無奈的柳承珩，獨站于帶着微微寒意的春風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