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并不領情
三月春風，溫煦暖和，輕輕一“噓”就将敷水兩岸的桃花染成旖旎的粉紅。
栽在河畔的垂柳，長出的嫩芽慢慢被塗成青青綠色。在春風的吹拂下，展開柔軟的身姿，嫩長的枝葉掃過河面，将被風吹開的漣漪。一圈一圈的打散，猶如一個任性的孩子。
滿目望去，春水如藍中夾雜着姹紫嫣紅的燦爛，勃勃生機，叫人移不開眼。
安國侯府有一座別莊，就在京都的城郊。臨近京都護城河雲江江畔，每年的春季，慕容夜都會到這兒好好耍一趟。
今年，暮染得到殊榮，可以随慕容夜還有柳依依一同前來。
将心中深藏的心事，壓回心腔最深處，暮染依靠着河畔的垂柳，靜坐于河邊。頭上的帷帽并沒有摘下，隔着那薄薄的輕紗，暮染的目光落入到清澈的江水裏，恍恍失了神，
“人面不知何處，桃花依舊笑春風！”
雲江對岸，正好種了一片桃林。眼下正是桃花開好的時候，十裏桃花，如丹霞彤雲一般，倒入雲江裏。映着雲江中的倒影，亦是波光潋滟。望着對岸的殷殷桃花色，暮染的眸光如被桃花染紅一般，逐漸變的旖旎。
不得不說，眼前的風景，是極好的。
“染姑娘。”尹士傑的腳步還真是快，或者說，他的眼色還真是好。饒是暮染躲的如此嚴實，還是被他尋的正着。
從柳依依那處，來到暮染這處。路程算不得遠，尹士傑來的也快。循着他的聲音，暮染微微轉過頭。反正那張面容早被瞧見，暮染無妨讓他多看幾眼。于是，又在尹士傑跟前拿下帷帽。
熠熠奪目的春光下，對面桃花如火，絢麗嬌豔。襯的暮染的容顏，越發的低入塵埃。
暮染并不在乎，凝眸看着尹士傑，笑的似有若無，
“尹公子還真是好興致，看花呢？”
“其實，在下是在看人。”這尹士傑，雖說出身算不得富貴。可平日裏總跟京中的富家公子混跡一處，對京都的風月場熟的不能再熟。那讨美人歡心的段子，說來自然是一套又一套的。眼下按捺下對暮染容顏的嫌棄，尹士傑生生逼着自己，朝暮染擠開一副笑臉。
自幼便是嘗遍了人情冷暖，世情如霜。尹士傑那藏在面具低下的厭惡，暮染豈能看不明白。聽着尹士傑的話，也不過是雲淡風輕的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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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哈哈哈，想不到尹公子年紀輕輕的，眼神就不大好使。小女子這副尊容，莫說美人，便是醜女也沒有辱沒那二字。尹公子又何苦，委屈自己呢。”
“瞧姑娘說的，這美人看的不僅僅是容貌，更重要的是內心。”接着暮染的話，尹士傑挨着暮染旁邊，席地坐下，接着道，
“即便再美的容貌，若不是沒有一副好心腸，也當不得美人二字。”
“哦。”尹士傑這話，讓暮染更是來了興致，微微偏過頭，暮染饒有興趣的看着尹士傑，
“那尹公子且說說，我的內心如何，當的這美人二字？”
到底是做過準備的，尹士傑自然不會被暮染短短三言兩語就給問住。慢條斯理的在唇角扯開一縷笑容，尹士傑将準備好的話語，娓娓道來，
“姑娘雖然容貌不佳，可姑娘對安國侯爺及世子爺卻是中興耿耿，赤誠可嘉。再說了，在侯府上下誰人不知道，姑娘待人和善，極其善良。此間種種，足以說明姑娘是一個美人。”
“噗，哈哈哈哈。”不得不說，這尹士傑還真是會說話。一時不察，暮染被他逗的笑出聲。
笑的夠了，暮染才是停下，定定的看着尹士傑。頓了很久，一字一句的開口，
“尹公子這花言巧語的功夫，練的很是到家呀。想必，跟不少的姑娘練習過吧。”
“沒有沒有。”不等暮染話音落盡，尹士傑匆忙擡起右手，俨然一副跟暮染保證的信誓旦旦姿态，
“在下除了跟姑娘說過這番話，從來沒有跟任何說過。在下對姑娘的，日月可鑒，蒼天可明。”
“日月可鑒，蒼天可明？”更是像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暮染在唇角勾起幾縷嘲諷的笑痕。漠然的瞪過尹士傑幾眼，嘲諷被賣弄于暮染的眼底，閃現出熠熠的光。當那清冷的芒褪去後，暮染的眸底呈出一片冷色，
“尹士傑，雖然我不知道到底柳依依許給你什麽好處。可你這般不留餘力的在我跟前盤桓，實話告訴，你這模樣着實讓人惡心。”
“你……”實在是沒有想到，暮染會如此直接。一句話堵下來，尹士傑的面色瞬間青一陣白一陣，頓默很久，竟然一句話也接不上來。
而暮染，也沒有給他回嘴的機會，繼續開口，
“別裝的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樣，你們這樣的人，讓人看的着實不恥。我暮染雖然容顏醜陋，可也不是你這樣的僞君子便能配的上的。所以，你也不必白費功夫了，滾吧。”
“哼，不識擡舉。”暮染把話說的如此明白，尹士傑若是繼續留下，未免太過不知好歹。當下甩了甩衣袖，尹士傑從暮染跟前起身，邁步離開。
經過柳依依身旁時，尹士傑一句話也沒有說，徑自越了過去。
看到尹士傑難看的臉色，柳依依隐約猜出些什麽，跟了上去，
“尹士傑，到底怎麽了？”
“柳姑娘，那醜女着實的欺人太甚。你知道她怎麽說的麽，她說她看不上我這僞君子。柳姑娘，在下，在下當真是無能為力了。”憤憤的将暮染所作所為說出來，尹士傑俊朗的臉上，盡是恨意。
“我當是什麽事兒呢。”盡管尹士傑說的義憤填膺，柳依依仍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漫不經心的啓了啓唇，
“她生的這副模樣，受盡冷眼，性子自然怪異一些。你且想想，你的前程，便會覺得這些苦算不得什麽。再說了，日後你将她娶進門，還怕如今受的委屈，讨不回來麽。”
“話雖如此，可是她……”柳依依的分析，也并非沒有道理。可想到暮染的性情，尹士傑又生生退縮了。
瞅着尹士傑支支吾吾的德性，柳依依打心底亦是看不起他來，當下嫌惡的哼一聲，
“算了算了，我且過去幫你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好好，那就有勞柳姑娘了。”聽到柳依依說，她要親自去看看，尹士傑求之不得，趕忙起身連連給柳依依道謝。
本就對尹士傑滿心嫌棄，柳依依當下不再多言，徑自邁步往暮染身邊走去。
見着柳依依過來，暮染又拿起剛放在一旁的帷帽，戴回臉上。對暮染的動作恍若未聞，柳依依走到暮染身旁坐了下來，
“暮染姐姐。”
“柳姑娘。”迎着柳依依，暮染給她打了一聲招呼。
柳依依倒是不跟暮染拐外抹角，一來就開門見山，
“暮染姐姐，覺得尹公子如何？”
“柳姑娘的意思是？”轉過頭，隔着帷帽的紗帳，暮染若有所思的盯着柳依依。
仿佛被暮染的眸光盯的有些發慌，柳依依讪讪的笑了兩聲，
“姐姐莫要誤會，是尹公子仰慕姐姐多時，托着依依來姐姐處問一問。雖說那尹公子出身算不得尊貴，可到底也是富足人家。他的爹爹還是大理寺少卿，這樣的身份，姐姐嫁過去又是正妻。想來，也是沒有辱沒姐姐的。”
“嗯哼。”柳依依的一番話，暮染像是聽進去，又像是沒有聽進去。沒有多餘的回話，只是淡淡的哼應一聲。
得不到暮染的回應，柳依依一時拿不定暮染的心思，蜿蜒的柳眉微微蹙了起來，
“姐姐。”
“嗯。”見柳依依又喚自己一聲，暮染才給回答，
“姑娘的好意，暮染心領了。雖說暮染只是一個下人，可也是安國侯府的下人。至于暮染的去處，還請姑娘到侯爺跟前親自去說。若是侯爺答應讓暮染嫁過去，暮染二話不說，馬上收拾東西去尹家。所以，姑娘就不必在暮染身上浪費功夫了。”
“呵呵，姐姐說的。那畢竟是姐姐的終身大事，若是姐姐願意，侯爺斷然也不會阻攔姐姐的。”暮染的語氣說的太過冷重，鎮壓的柳依依面色很是不好看。
但暮染就跟看不見柳依依的神色般，再開口，
“暮染不願意。”
一句話下來，将柳依依所有的說辭，都堵在喉嚨口，竟是什麽也說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