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江湖一夢傻白甜少年(三)
喻雅還在窗口感慨,他已經進了裏間,把玩着擺着屋內的新奇物件。
難得有這樣讓人惬意的天氣,況今日是他生辰,喻雅便也不制止他,繼續看書去了。
那些物件是喻雅曾經,曾經‘仗劍走天下’,四方游歷時收藏的物件,洛越每每進來,眼睛遍止不住往那些東西瞄。
當然也曾上手過,不過都是那都是他自以為的“偷偷摸摸”的,少有這樣不制止他的時候。
或許是昨日将劍送與他,今日他的膽子到愈發大了,見她未曾制止,便左左右右的倒騰。
喻雅看書入了迷,況他雖然鬧騰,心中也有分寸。
等喻雅看完書,暴風雨小了不少。
再看屋內,已經沒有了小少爺的身影,他可不像這麽自覺的人,喻雅這麽想着已經從裏間走到了後院。
左左右右竟真的沒有看見小少爺的身影。
難得小少爺這麽自覺,喻雅還在心裏感慨,就聽見上面傳來小少爺的聲音,“月牙,月牙”。
上面,喻雅擡頭望,赫然是小少爺在梧桐樹的頂端。
“洛越,仗着自己三腳貓的功夫不得了了嗎,雨這麽大”
喻雅不知道從哪裏冒出的火氣,對着在梧桐樹頂端的少年一頓數落。
“月牙,你說什麽呢,現在雨已經小了很多了,你太誇張了,哈哈哈哈”
梧桐樹頂端的少年咧着嘴傻笑。
也不知他樹上呆了多久,頭發已經濕透了,服服帖帖的粘着額頭,和着他的笑,要多傻氣有多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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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确實小了很多,洛越正想讓月牙上來看看,從這棵梧桐樹的頂端看看。
卻見那個站在樹下的人微微低着頭,洛越已經不大能看到她的臉。
她生氣了,為什麽?洛越還是認慫的從梧桐樹上下來。
柳喻雅依舊不發一言,和着冷風,洛越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心虛。
“碰”的一聲,洛越被柳喻雅推出了門外,眼看着她面色冰冷的關了門。
洛越還又有些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柳喻雅,柳喻雅,柳喻雅”
他大叫了好幾聲都沒人應,“好歹把我的蓑衣給我呀,小雨又不是沒雨”。
洛越嘟囔着走下臺階。
“你剛才爬樹的時候怎麽沒想着下雨”門又‘碰’的一聲打開。
“我還以為你不理我了”
洛越轉身看過去,只看見正在撐起的傘和女子的下半身,飛濺的雨滴将女子的衣裙裙角微微浸濕。
“今日好歹是你生辰,且由着你”
她撐着油紙傘,緩緩向他走來。
因為今日休閑的緣故,她的頭發不似煉劍的時候高高挽起,而是随意紮起,左側有許多頭發柔順的散下來。
她緩緩向他走來。
“愣着做什麽,走”
洛越回過神來,他尚且不能消化,剛剛那種不可名狀的情緒是什麽,因此現下只能一股腦壓了下去,埋在深深的土裏。
兩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其實”
不多時,洛越已經回複了平日玩貧的模樣。
“其實?”
撐傘的女子重複着,語氣中略帶疑惑。
“其實你可以把傘給我自己撐,我雖說是洛家的少爺,可是也沒有那麽嬌貴,需要你護送”
月牙可少有這種會主動送他的時候,說不定,上圖山,她也願意去了呢。
“我平常甚少出門,只得這一把傘”
女子語氣平淡的答。
“我明日或後日還你便可”洛越順口答,他此時腦中正想着得了上圖山寶物的該有何等的風光。
喻雅聽了洛越的話,沉默一小會兒,答“此傘乃一友人所贈,雖不值錢,但是對我來說珍貴非常”
“嗯,嗯,嗯?”洛越原來心也沒放在這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上,反應了好半天,才明白柳喻雅言下之意。
“你是怕我把這傘折騰壞,柳喻雅?”少年轉過頭看喻雅,眼睛似乎要噴出火來。
“快些走吧,這雨怎麽有下大的趨勢”撐傘的女子答非所問。
“也不知是什麽友人,要你這樣‘想’”,他在想字語氣加得重,帶着十足的暧昧成分。
不知道的人,怕是只當這是一個多麽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
“說起來确實許久未見”柳喻雅的臉上出現了真切的回憶神色。
說起來?說起來,這傘面上畫的是竹,想來确實是男子所贈,又是關系非常,又是友人。
洛越想到在書房邊角的那一堆堆的游記雜書,一般這種隐世的所謂高人,不都是為情所傷。
“你那友人功夫如何,相貌如何,想必是一頂一的好吧”洛越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麽問,只随心便問了出來。
“她不似我,功夫相貌确實都是好的”柳喻雅答得毫不猶豫,語氣都變得輕快了不少。
就這麽高興?“那,确實還不錯,那,比我如何?”洛越停下腳步,連帶着喻雅也停下來。
“嗯?比你?”她的語氣中帶了明顯的笑意,“你與她比?”
“看來他還真是個謙謙君子”洛越說話不自覺的帶了幾分咬牙切齒。
“好了,也沒多遠,我自己回去了”他直接從傘下沖了出去。
撐傘的女子立在原地,只見少年的身影不一會兒便遠了。
這兒也确實不遠他府上不遠,女子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轉過身慢慢往回走。
翌日是個好天氣,暴風雨之後的好天氣,空氣中混着泥土的芳香,樹葉青翠欲滴。
洛越難得的,在十七歲生日這年,體驗到了失眠是什麽感覺。
原本少年習性,整日沒心沒肺,哪裏體會過從漫漫長夜到天明的滋味。
夜晚寂靜無人時,情緒是最容易發酵的時候。
下午晚間,洛越吃飯的時候都是好好的,和衆姊妹玩鬧的時候,也是好好的。
可是晚間一個人躺在床上時,腦海間總是閃過,那女子裙角微濕,撐着油紙傘,緩緩向他走來的畫面。
連巷子裏射進的黯淡的光,透過紙傘照在她臉上的模樣,洛越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的友人,是什麽模樣呢?送她竹葉傘是什麽意思呢?她們之間有什麽過往呢?
有什麽他不能參與的過往呢?
這是洛越第一次,從黑夜,等到了窗外有了點點微光,遠方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
因此第二日大早,一衆姐妹到洛越這裏來的時候,難得的看見了這個頑皮小子的黑眼圈。
“這是怎麽了,昨日是去哪裏偷雞去了”三姐平日和洛越最是不對付,這個時候逮着機會自然是不會輕易放過。
哪知這小子竟不似平常立馬怼回來,而是眼神飄忽,推着一衆姊妹就要趕出去。
“我看啊,這是開竅啦,想着哪家的姑娘睡不着,爹爹往日是白替你操心了”大姐調侃着被洛越推了出去,臉上還帶着八卦的笑。
洛越一人在屋內,尋思着大家剛才的話。
“姑娘,若是姑娘也是老姑娘罷”洛越說話間竟不自覺展開笑顏,似乎覺得這麽說不夠嚴謹,忙又道“我怎麽會喜歡她”
他怎麽會喜歡她,她性格那麽無趣,而且,而且無趣。
總之無趣。
他又想到她昨日的行為,見他走了,就真的沒有追上來?
洛越一連幾天都沒有去見柳喻雅,甚至有事情要往那邊走,都故意的選了另外一條小道。
柳喻雅,等着後悔吧,抱着這樣的心态,洛越做好了去上圖山的準備。
書上不都這麽說,奇遇之後一戰成名,光耀門楣,到時候柳喻雅不要怪他對她愛搭不理,哼。
洛越正在街上晃,打算去春夏樓聽聽小曲兒,君子都有些高雅的樂趣不是。
“給我站住,你,給我站住”
一個高大的莽漢邊追便喊,洛越跟着他的視線看向前面,是一個衣衫褴褛,瘦削非常,身上血跡斑斑的女子。
莽漢體型龐大,一臉兇神惡煞的模樣,體力也好,一直窮追不舍,但因為街上人多,熙熙攘攘,反倒是女子占了優勢。
好景不長,莽漢很快就追上了她,揪住她的頭發,猛地朝地上撞,又狠狠的踹了幾腳,女子猛地吐了幾口鮮血,他方才解氣。
又對着街上衆人吼“今日誰管這事,便是與我曹某人作對,她剛才在吳材街殺了郎少爺,她。。。。。。”
“郎十?”
“難怪曹貴那麽狠。。。。。。”
“郎十幹出那種事。。。。。。”
“聽說她一家老小。。。。。。”
周圍的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莽漢說着不解氣,又狠狠的踹了女子一腳,那女子沒有太大的反應,眼神灰暗,想必已經有些神志不清。
“慢,有什麽事情等官差來了再說”
洛越說,這件事情洛越還是知道一個大概的,那個郎十不是個好東西,先是強占了那女子。
然後不知道第二天又是受了什麽刺激,在第二天晚上擄了女子出來,一把火燒了她家,一家老小,全部死在這場大火下。
“殺人償命”莽漢完全不顧洛越的話,又是猛地一腳。
府衙的人很快來了,帶着莽漢和女子回了府衙,周圍的一群人都跟着。
審判很快便有了結果,一個洛越覺得十分不合理,可又在世俗情理之中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