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江湖一夢傻白甜少年(一)
“何為大俠呢?”
問話的人不過随意一問。
答話的人卻認真起來。
“從遠方來,游走四方,古道熱腸,一劍一人闖天下”
談到對大俠的理解的時候,洛越的眼睛都要亮起來。
他一改剛才撐在桌上懶散模樣,猛地坐起來。
又說“他必定是極愛他的劍的,若是稍微動了他的劍,必定是劍過封喉”
他說着就要比劃起來。
“那可不是大俠,而是殺人魔”
鑄鐵女子聞言依舊不為所動,眼睛甚至都沒有轉過來看洛越。
她的注意力全全都在燒紅的鐵片上。
為了方便,還随手拿了旁邊鏽跡斑斑的劍墊了一旁的桌子。
洛越不得趣 ,聽了她的話還有些氣惱,見她行為就更惱了。
他站起來從後院走到喻雅後邊說
“反正,鐵定不是你這樣的”
他自然是說的氣話,她雖然哪方面都不像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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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就是,洛越一直堅信着。
“嗯。。。嗯”
一身灰袍的女子答,語氣裏透露的全是敷衍和漫不經心。
她的注意力還在鐵爐上,為了将火燒得旺些,她甚至低下頭,看看了爐竈,添了些碳,再拉了拉風箱。
火是大了,臉上也沾了些黑污。
洛越惱她這個平平淡淡的模樣。
江湖之大,誰人不都有一個大俠夢。
哪個人談論起江湖上的那些奇聞異事不是興趣勃勃,不是一臉憧憬。
連垂髫老者,說起江湖三大高手,或是武林盟主,都是滔滔不絕。
偏偏她平淡,偏偏她波瀾不驚。
安平鎮是個不大不小的鎮,洛越的武功,算是鎮上同齡人中數一數二的。
但論整個武林,那真是,滄海一粟了。
但是現在,安平鎮的機會來了。
“上圖山時有異象,大家都在傳說是有寶物在上圖山上,這半月餘,已有不少武林豪傑前來,但是都有去無回”
洛越說話間走到了柳喻雅的前面,擋住她鑄鐵的視線,又繼續說
“上溪君子號召武林中人于半月後齊聚方平,一探究竟,父親命我接洽相關事宜”
上溪君子是最近名揚武林的一名新星,雖然不能撼動江湖三大高手的寶座。
但是對于安平鎮這樣的小鎮來說,已經算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
“所以。。。”
因為洛越擋在柳喻雅前面的緣故,她一時幹不了其他事情。
開始想得好,一道關鍵時刻,那些話怎麽也脫不了口。
畢竟他平常對柳喻雅冷言冷語的可不少。
但是她也沒有怎麽生過氣啊,洛越心一狠,脫口而出。
“我可以給你機會讓你與我同去”
“不去”
柳喻雅表情不變,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
“你。。。”
火氣瞬間沖上了少年的脖頸和臉頰,但是他“你。。你。。你”了半天又說不出話來。
畢竟柳喻雅和他确實沒有什麽關系。
洛越第一次見柳喻雅,是十三歲。
她戴着竹笠,身挂黑色披風,自遠方打馬而來。
那時他正在和同伴追逐練劍,“蹬蹬”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洛越心中煩躁,心想是哪個這麽大膽,敢在鎮中當街騎馬。
風吹起她的披風,她停下了馬,在不遠處。
她縱身一躍,下了馬,身負長劍,走到了一家小院門口。
“碰碰”
她輕輕的扣了扣門。
主人家開門來人,兩人在門口說了什麽,洛越那時站在遠處是聽不清楚的。
洛越跟着熱鬧的人群,走近了些。
“一百兩,我這個院子,雖然不是有點偏,但是。。。。”
原來是買房子,洛越那時并沒有意識到這意味着什麽,只是想着她鐵定是要被坑的。
“八十,最多”
那是洛越第一次聽見她的聲音,清揚卻并不軟,帶着一口濃重的官話口音。
難怪主人家宰她宰得那麽狠,洛越那時這麽想着。
“或者你可以拿什麽東西來抵”
主人家眼睛盯着她手中的長劍說。
“此劍?”
她說話間将手中的長劍抽出來,鏽跡斑斑,補補丁丁,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了。
“算了算了”
主人家嘆了嘆氣,眼看着就要答應。
她突然走到了馬的旁邊,拿出了被布條随便裹着的一把劍。
“這把如何”
洛越那時只感覺眼前有什麽閃了閃他的眼睛,只消一眼,他就知道那劍并非凡品。
安平鎮可很少有這樣的好劍。
就這小破院子,最多五十兩,他那時心中雖這麽想着,卻也沒有擾了主人家的好事,畢竟好歹一個鎮上的。
顯然主人家也是識貨的,快速的接過劍,臉都要笑出褶子,連說了幾聲“好好好,此劍果真不錯”
“不錯?”
她臉上帶着疑惑,脫口而出。
不就是有把好劍,也意味不了什麽,就會在他們安平鎮逞逞能罷了。
那天之後,洛越依舊每天和夥伴在那個街上嬉鬧練劍,練木劍。
也不知道是過了幾天,那小院子前突然開起了鐵器鋪,前面并沒有鐵器。
應該是還未正式開業,但是抱着一點點兒好奇,洛越的在一個人路過的時候,進了院子。
他心裏覺得這樣不對,但是越是這樣越是覺得刺激,他就越是往裏走。
他平時慣是這樣的德行。
掀開了到後院的帷幕。
洛越正好看到,女子拿着那把鏽跡斑斑的劍,和那天相似的上品名劍互砍,上品名劍像紙一樣碎了。
拿着劍的女子也轉過來,逆着光,看向他。
洛越幾乎要以為,他下一刻就要死在女子手裏。
像是大人們的講的傳說那樣,像是話本裏寫的那樣,一劍封喉。
害怕是必然的,可是害怕之中,還潛藏着一些刺激。
她慢慢的走過來。
可是她一點兒沒有帶出殺氣,而是別捏的,擠出一個微笑,問他何事。
她一看曾經就是極少笑的。
洛越打着哈哈過去了。
他可以肯定,她絕對是裝作平凡的模樣,她絕對是隐世高手。
雖然在接下來的三年中,她賣着平凡的鐵器,她對江湖事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說到江湖三大高手,十大絕色,還有明清君子,她都是一副平淡的模樣,答聲“是嗎”
她甚至對他時常賴在她的小院子裏,又或是攔着她做鐵器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她的那把劍拿來墊桌角,經常。
洛越一開始看的時候,還寶貝着,後來每次來,那劍都是在桌角,也就慢慢的不管了。
她這幾年也是一副‘不拘小節’的模樣,甚至還會對着鄰居微笑,不,僵硬的笑着打招呼。
她的安平鎮口音也越來越明顯,他很少再聽到她說官話。
她甚至學會在買東西的時候,讨價還價。
她好像慢慢的要變成了一個安平鎮人,以至于洛越和她的談話或是相處也越來越得寸進尺。
柳喻雅,她幾乎成了安平鎮的一員,洛越幾乎要把她當成一個平凡的鐵匠。
但是洛越怎麽都忘不了,那天他看到的一幕。
所以才會懷着忐忑又奇怪的心情,讓柳喻雅一月後和他一起去上圖山。
可是她想也不想,竟然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洛越氣得直冒汗,當然也許是因為這裏離鐵爐很近的緣故。
平常他都是坐得遠遠的和柳喻雅磕唠。
‘柳喻雅,柳喻雅’洛越在心裏氣急敗壞的念着這個名字。
名字又詩意又軟,怎麽人倒像一塊臭石頭一樣。
瞧瞧她,一年四季,冬天暫且不說,夏天,在火爐旁也沒有流半滴汗。
甚至連臉也不紅。
普通人?
洛越拿起劍飒飒的在後院中亂舞,院中的梧桐樹葉落了一地。
還有不少在空中在飄揚。
“洛越”
女子站在後院門口出聲。
洛越将劍往出聲處一扔,那劍勢又急又快。
她該避開。
她沒有避開,又或是她避不開。
劍釘在了梧桐樹幹上,連帶着女子的幾根發絲和灰色發帶。
洛越看向她,這是他幾年來第一次見到頭發散落下來的柳喻雅。
她平常将頭發紮做髻,幹幹淨淨,不留一絲碎發。
江湖女子大多如此,英氣非常,但少了幾分女兒家該有的柔美。
但此時她的頭發淩亂的落在兩側,洛越才認真的看了看她的五官。
這幾日因為上圖山上的寶物的緣故,四方英傑來得不少,洛越也确實見過幾個驚豔絕塵的女子。
柳喻雅并沒有那樣的好顏色,卻奇異的讓人感到舒服,特別是現在,就在此刻。
那雙眼睛,那雙帶着故事的眼睛。
她該是個大俠。
“當個平凡人不好嗎”
她站在原地,伸手接住一片梧桐葉,似有微嘆。
“哪有做個大俠好,快意江湖,自在逍遙,所有江湖人的夢”
洛越從小就有一個大俠夢。
洛越,書中安平鎮的天之驕子傻白甜,成功的成為了主角成長的第一塊踏腳石。
死因來自于這位傻白甜少年的滿腔熱血,在一月後的上圖山之争中,身先士卒。
因為心大加傻白甜,仗着自己安平鎮天之驕子的身份,首先作死探險,成為了首批犧牲者。
同時也讓主角對上圖山的危險有了更多的認知,給主角長了個心眼。
他最後的執念是,平安就好。
所以她該怎麽讓這個初出茅廬,滿江熱血的傻白甜覺得,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