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木讷小和尚 (二)
那呼救聲本就若有若無,在這嚴寒和小雪飛揚的冬日裏,就更加渺小。
清遠護着手中的微弱之光,朝着聲音靠近。
“施主,施主”
他邊找邊吼。
可本來還若有若無的呼救,在他喊了兩聲之後,沒有變大,反而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了。
清遠有些着急,畢竟一個弱女子在寒冬中呆這麽久,出了什麽事情可怎麽辦。
他更是着急的呼喊,可是周圍再也沒有一點兒回應。
漆黑的山林子裏,除了微弱的月光和他手中護着黯淡的燈光之外,再沒有一點兒亮堂的東西。
周圍除了他的呼吸聲,沒有一點兒聲響,仿佛剛才那微弱的呼吸聲只是月光下的一場幻夢一般。
清遠望着周圍黑壓壓的一片,有些絕望的低下頭。
“救命,救命”
開始微弱的求救聲在他沉寂之後卻再次響起。
倒像是在耍人一般。
原本低頭的和尚卻沒心思想那麽多,他猛的擡起頭,往呼救的地方奔去。
“小和尚”
喻雅輕輕笑了笑,仰着頭,微微眯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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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頭發散亂,衣裙上有些污泥。
“對不起”
清遠低着頭往下看,聲音中盡是愧疚。
女子應是掉進了獵人捕獸的大坑,坑裏大面積的分布着尖尖的竹刺。
她縮在一個小小的角落,周圍的竹刺應是被她拔了。
原本在女子頭上的鬥笠此時已經掉落在她的旁邊。
确實美的,和去寺中禮佛的正統溫柔良家的女子不同。
眼前的女子即使坐在地上,衣裙沾着污泥,頭發洗漱松垮,也能讓人眼前一亮。
事實上女子除了穿一身大紅衣裳,并非普通師父們講的故事中的妖女一般着裝暴露。
或是衣衫松垮。
可清遠覺得,故事中的妖女應當是這樣的。
“阿尼陀佛,女施主你受傷了嗎”
清遠望了望周圍,以求有什麽辦法能将女子救上來。
“怎麽,小和尚你要回西塔寺了嗎”
女子并不回他的話,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
她是如何知道他是西塔寺的,莫不真的是妖怪。
是妖怪怎麽會被小小的陷阱困住。
清遠并不想和女子讨論這件事,于是他問
“女施主你腳受傷了嗎,還能站起來嗎,貧僧救你上來”
清遠靠近坑往下看了看,有些深,只怕沒有繩子果然棍子很難拉上來。
可是冬日,這周圍除了掉光葉子的樹幹,寸草不生。
“你還是去找些人來,這坑這麽深,而且我的腿腳确實不方便”
喻雅雲淡風輕的說出了這些話。
找些人來,山路崎岖,就算他出去找到了人來,只怕她到時候也凍死了。
和尚抿緊了嘴唇,也不說好與否,也不離開。
就固執的在大坑旁邊,直直的看着喻雅。
如同得不到想要的玩具的孩童一般。
委屈巴巴,着急,又無助,又固執。
喻雅心說可不能再逗下去了呢,于是道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怕是要委屈了小和尚”
“女施主但說無妨”
到底還是個小和尚,開始紛雜的情緒又一下子被帶過了,言語之間盡是高興。
“那便将你的衣服脫下”
女子眼裏帶着十足的看戲意味。
“脫,脫衣服”
和尚的臉紅沒紅,喻雅是看不清的。
但是他的動作又僵住了,嘴唇也緊緊的抿在一起,絲毫不見剛才的開心。
“無礙的,我知道你們這些和尚規矩多,不若你且下山替我找些人來吧”
女子的眼睛望着清遠。
和尚僵立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辦法,在微弱的燈光中嘆了一口氣。
利落的脫下了外面的棉衣,扔給在坑下面的女子。
棉衣被風猛的的一吹,恰恰好蓋在了喻雅的頭上。
喻雅捋下衣服,擡頭望着小和尚,臉上一臉驚訝的問
“你将衣服扔下來做什麽,我是讓你脫下衣服系在一起拉我上來”
“你 。。。!”
盡管昏黃又微弱的光線讓喻雅看不清小和尚的臉色。
但是她知道,小和尚的臉定是紅了。
喻雅将棉衣扔上去,目光如炬的看着小和尚。
結果小和尚跑到了遠處脫衣服,可惜脫衣大秀,她是沒機會看見了。
小和尚再出現在喻雅視線範圍之內時,手裏拿着衣服系成的繩子。
棉衣太厚沒辦法系在一起,但是只單單那幾件衣服系在一起明顯是不夠長的。
實在沒有辦法,清遠只能硬着頭皮先綁在樹上試一下。
出去将衣服做成的繩子綁在樹上時,果然不夠長,因為最近的樹幹到那坑也有一些距離。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的,只是清遠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
只能又楞楞的現在原地不說話。
女子卻像是知道了一般自顧自的将外袍脫下來,猛的扔上來。
那外袍并不厚,至少在清遠看來是很難抵禦這嚴寒的。
除非是內力深厚着,以內力禦體,便無懼。
但這很難在一個年輕的女子身上看到。
清遠本來還有些走神的想事情,但是他很快沒有精力想那麽多了。
無他,女子也太難拉起來了吧。
重得清遠大腦一片空白,使了十二分的力氣。
清遠想,這女子應該不大可能是師父們故事中故意勾引和尚犯戒的那種妖女了。
師父們每每提及類似于曾經讓寺中們和尚犯戒的妖女都是多麽美豔。
可是哪有美豔妖女這麽重的。
清遠的臉都憋紅了。
将女子拉上來了,清遠也半蹲着,大口的喘着粗氣。
喻雅也随意的倒在地上,絲毫不顧及滿地的雪。
兩人歇了好一會兒,女子已經坐起來了。
清遠才借着微弱的燈光,一一将系着的衣服解開。
此時開始使力的燥熱已經降下去了,寒風一陣陣的撲來。
清遠有些着急,因為必須借着燈光的關系,他一手拿着油燈,一手解系在一起的衣服。
如此本來系得有些緊的衣服就更難解開了。
“傻子”
喻雅敲了一下小和尚的腦門。
就看見小和尚一下子彈得老遠,對着她喊了一聲“你做什麽”
燈光都差點要熄了。
那樣子活像她要吃了他似的。
“你這麽解,還沒解完,我們許就凍死了,還是小和尚你想個我作一對苦命鴛鴦”
女子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說,手已經上了一堆衣服。
清遠慢慢的過去,半蹲着提女子照明。
女子并未轉過頭來,瞧清遠一眼。
她的似乎注意力全在系成結的衣服上。
清遠的注意力也在系成結的衣服上。
女子是微微側對着和尚的,和尚眼裏是成結的衣服,還是女子的側臉,恐怕連和尚都有些迷糊。
昏黃又微弱的燈光現在女子的臉上,柔化了女子的臉龐。
如果細細看去,甚至能看到女子睫毛撲棱的剪影,連同女子微微勾起的眼睑一起,述說着妖魅。
“好了”
女子素手一勾,将那身大紅衣袍攏在身上。
清遠沉默的拾起地上的衣衫,走到遠一些的角落,一一換上。
想着今天雖過程艱難,但好歹找到了女子,心中松了一口氣。
清遠換了一身衣裳走過去,那女子依舊坐在地上。
腳上綁着衣衫外袍上的大紅布料,應該是在他換衣服時自己包紮過了。
清遠心裏一沉,女子這樣子肯定是無法自己走的。
女子沒說這話,似乎要自己站起來,可哪裏站得起來。
清遠在心中念了一聲阿彌陀額。
漆黑的夜裏又響起了一聲嘆氣。
他蹲下身去,正要說話,就聽見女子說
“出家人也有這麽多煩惱嗎,怎麽老是嘆氣,不若你還了塵,随我一道,保證你無煩無惱”
“阿彌陀佛,女施主上來吧,天色太晚了,早些出去總是好的”
喻雅坐在地上,聽見背對着她的小和尚這麽說。
她也不生氣,而是猛的攀上了和尚的肩膀,雙手扣着他的脖子。
頭也貼在小和尚的脖子後面,噴着熱氣。
清遠站起來,順勢抖了兩下,女子差點要摔下去,總算安分了一會兒,沒再作妖。
但那安分果然是一小會兒,清遠故意假摔了女子幾次,總不見她收斂。
漆黑的夜裏,兩人一直都沒說話,他身後的女子突然也不較勁了。
而是猛的竄到他耳邊說了一句,“你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你是西塔寺的嗎”
清遠本來想将女子摔開,可是她的話又确實很有誘惑力。
和尚似乎眉頭緊鎖,似乎在考慮,她背後的女子已經猛的貼在他的耳邊。
清遠強忍着想将她推開的沖動,說“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