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淋淋鮮血
當時她看的很清楚, 張律師意味深長又帶着某些憐憫的看着她, 說:“這些東西雖然已經很多年了,可能連程先生自己都忘記了自己放在哪,但是也算是重要東西一定會放到重要的位置,一般人……不會能輕易接觸的。”
她總覺得張律師似乎在暗示她些什麽,可是是什麽呢?為什麽不能直接告訴她呢?
她知道其實自己一直在真相的附近徘徊, 她的面前就像是隔着一層薄薄的迷霧, 只需要她輕輕吹一口氣就可以看到真相,可是她卻主動的退縮了。
她不敢面對真相後面的淋淋鮮血,那些鮮血全是她這些年的真心,全是她這些年的一腔孤勇, 全是她滿心滿意的愛意。
她害怕,這樣的一個真相她承受不住。
這些年來,她是習慣了江琎琛給的傷害, 覺得他恨自己是應該那些冷言冷語冷嘲熱諷,她都是心甘情願受着的。
可是她受了這麽多年, 無外乎就是想着有一天阿琎能夠解恨,他們能夠好好的過下去。
但是如果到最後,她努力的結果只是這樣, 他解恨的方式只是這樣, 她好像覺得自己有點受不了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她竟然驚詫于自己能這樣冷靜的問出這個問題。
“什麽?”張律師覺得自己說了這麽多, 她不應該說這句話的,至少……不會這麽冷靜。
“我們現在要做什麽,能讓爸爸回來?”她再次開口, 聲音比之前的還要平穩,張律師有一瞬間的錯覺——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不是只是一個冰冷的機器?
他快速的調整了自己的狀态,充滿職業素養的說道:“按照當年百分之五十的補交稅款,由負責 律師和擔保人出面保釋。”
“那需要多少?”她又幹巴巴的問着,好像她只是一個被支配的玩偶。
張律師拿出筆記本來,看了眼說道:“兩千萬左右。”
“那麻煩您去辦吧,錢……直接在公司裏拿就好了。”她像是支撐不下去了,說這句話時都有氣無力的。
張律師點點頭,忍不住寬慰句,“程小姐休息一下吧,如果有什麽問題我會再随時聯系呢,程先生的這件事其實問題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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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她沖着他點點頭,忽然開口問了句,“我看上去很累?”
已經站起身要走的張律師聽到她這樣問,愣了一下,随後開口,“您看上去臉色不是很好。”
程楚潇把人送到門外,又說了句,“麻煩了。”
“程小姐別客氣,我擔任公司法務已經有三年的時間了。我每個月拿的薪水不少,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帶着金絲邊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年輕律師開口說道,竟然聽上去帶着某種風趣。
然而程楚潇已經在沒有任何的力氣去欣賞他講話的幽默方式,把人送走了以後她竟然真的又回樓上睡了一覺,并且告訴他們吃飯的時候不要叫她。
一覺睡得渾渾噩噩,做着亂七八糟的夢,最後夢中毫無意外的再次出現了江琎琛那張帥氣的臉。
夢裏的他坐在家裏卧室的床上,厚厚的窗簾把外面的遮擋的嚴嚴實實,看不出是夜晚還是白天。
可是她心裏潛意識的覺得應該是豔陽高照的中午。
他就那樣低着頭坐在床頭的一角上,沒有被刻意吹起來的頭發乖乖的垂了下來,略微有些長了擋住了眼睛。
這個長度似乎在現實中的某一個點見過的。
被擋住的眼睛讓人看不出神色來,可是她卻感受到了他的迷茫、掙紮、孤單、甚至是痛苦。
她很想走向前去抱抱他,在那一片黑暗的卧室一角,他靜靜的坐着。好像世界都把他給遺棄了,或者他即将要去做毀滅世界的事。
她想上前去告訴他,我會一直陪着你,也不要去做傷害自己或者是讓自己受傷的事。
可是她的腳才剛一邁開,夢就醒了,連夢裏她都沒能抱一下江琎琛。
醒了之後她兀自的笑笑,江琎琛怎麽會有那樣的神情呢。他向來殺伐果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迷茫、掙紮這些猶豫不決的感情,在他的人生字典裏應該不存在的吧。
她撈起旁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還不到十一點半。她特地定了十二點的鬧鈴,免得錯過艾梓的上班時間。
随後從床上爬起來,去浴室洗了把臉,冰涼的水拍在臉上讓她清醒了不少。鬓角的頭發沾了點 水,貼在了臉上。
她突然想起夢中江琎琛的頭發長度為什麽覺得眼熟了——兩個多月前他們難得關系緩和,她還提議讓她去剪頭發,結果第二天他真的把頭發剪短了回來。
她看着鏡子中失神的自己,搖了搖頭。出來換了件衣服然後走出了房間。
下去的時候他們剛剛準備開飯,因為特地囑咐了不要叫她,看到她下來大家都吃驚了一下,随後便高興的張羅她過來吃飯。
吃飯的時候吳嬸還說:“這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咱們啊無論出了啥事,也得把飯吃好,那才有力氣戰鬥啊。”
其他人都應和着,雖然都沒什麽食欲卻也知道了老爺應該沒啥事過幾天就能出來了,都勉勉強強的吃着。
程楚潇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就要出發,張叔說要送她去,被她拒絕了。
看着張叔也是滿了疲勞的樣子,還是不要開車的好。自從出了當年的事以後,她對車真的是越來越小心了。
張叔知道她有這個心結,也不再勉強,只囑咐着路上注意安全。
她目送着艾梓走進教室,目光裏全是茫然。
這兩天以來她做的所有事好像都是一步步被推着往前走,似乎現在事情已經即将解決,只等着張律師把爸爸帶回來就好。
那她之後呢,她要做什麽?她好像已經看不到前面的路了。
之後她渾渾噩噩的打車回家,開門進去的時候一陣冷意,是那種沒有人氣的冰冷。
房間還和她昨天早上出門時一個樣,江琎琛沒有回來過。
說來也是好笑,僅僅一天多沒人居住,房子裏就充斥着一種死氣。
進門後換了些,她像是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把包随意的往茶幾上一扔,自己整個人癱在了沙發上。
握在手裏的手機一直沒有響過,從昨晚最後一次給江琎琛發短息後她就沒有再嘗試着聯系過他,而江琎琛也沒有理自己。
現在他們這樣到底算什麽?
她不想思考也不想動,甚至連呼吸都覺得疲憊。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怎麽就這樣靠在沙發上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開始變暗,她凍的全身發涼。
也不知道這麽冷她是怎麽睡着的。
一睜開眼就“阿嚏阿嚏”的沒完,鼻涕都快要流出來。她趕忙起身想跑到衛生間裏拿紙,誰知道一起來竟然有些頭重腳輕又摔了回去。
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有點發熱。
程楚潇無奈的苦笑,感冒外加在樓道和穿堂風的客廳沙發上睡覺,能不發燒嘛,還以為自己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生龍活虎不成。
她撐着沙發扶手起來,先去了衛生間扯了一大坨紙擦鼻子,随後又去廚房冰箱裏找藥。
一大堆紅的綠的膠囊藥片,管它是不是飯後服用,就那麽就着水囫囵的吞了下去。
吃完藥以後她覺得冷的受不了,去浴室裏泡了個熱水澡才覺得暖和回來一點。
不過她沒吃飯又病着,熱水澡泡的她腿腳更加的發軟,腳邁出浴室的時候一個打滑差點劈個大叉臉朝地的摔了出去。
好在她在生死存亡之際手扣住了浴盆旁邊的洗漱臺,才堪堪阻止了慘劇的發生。
不過最後還是抻到了大腿筋,并且因為腿不夠長跪到了地上,幸好手上借了點力才沒直接跪下去。
“嘶~”她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慢慢的爬起來穿上挂在一旁的浴袍,有點拐的走回了卧室。
她甚至連浴袍都沒換下來,頭發也沒吹就那樣癱死在床上。
或許是退燒藥發揮了作用,又或許她真的身心俱疲,不知不覺的就那樣又睡了過去。
在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她甚至有一瞬間在想,要是能這麽一直睡下去好像也不錯。
夢裏沒有煩惱,不用去面對不想面對的事,或許還能夢到各種各樣的江琎琛,有她沒見過的迷茫孤獨,或者是她習以為常的不耐厭惡,又或者是他難得的好言好語對她。
——她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去觀察着他的所有情緒。
不過老天應該是瞧不上她,所以才故意和她唱反調,她的願望沒有一個能實現的,哪怕是最簡單的——明天下暴雨吧,她就不用去上課了這種。
後來,她的這個長睡不醒的願望以被餓醒而告終。
這是她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體會到被餓醒的滋味,她甚至都來不及也不想去給自己煮碗面條,在廚房裏折騰了半天竟然找到了上次和江琎琛一起逛超市時他買的那一袋子零食。
也不管愛吃不愛吃的,麻木的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噻,把半大袋子的東西都吃完了才停了下來。
看着一桌子的零食袋,程楚潇苦笑了下,她怎麽活成這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刮了一天的妖風了,這是咋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