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黎垣在父親的電話裏嗅到了一絲不平常的氣息,他挂下電話,調轉車頭朝另外一個方向駛去。
黎垣回到家的時候,怎麽也沒有想到嚴若也在。
父親在沙發上坐着,兩只手撐在腿上,表情看上去十分嚴肅,而嚴若此時正坐在父親的旁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聽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嚴若擡頭望了一眼,看到是黎垣也不覺得驚訝,淡定的把視線轉開,悠閑的樣子看上去就像在等待一出好戲的到來。
黎淵看着自己兒子的表情十分威嚴,父子倆對視了幾秒,黎垣想要先坐下,沒想到卻被父親突然喝住,“站着。”
“……”黎垣重新站起來,默默将解開了那個西裝紐扣重新扣上。
黎垣看着他,問:“你是不是對你嚴叔叔說了些不好聽的話?”
黎垣頓了兩秒,而後斜睨向嚴若。
只見嚴若一臉惬意,完全沒有了下午離開時那幅委屈的模樣。
黎垣:“是。”
此時,嚴若朝黎淵假意道:“大哥,其實也沒那麽嚴重,是我的問題,是我先學不好受挫了。”
黎淵:“受挫需要的是鼓勵,不是謾罵!你別替他說話!”
……謾罵……
他什麽時候謾罵過他了?
大哥都這樣說了,嚴若只好弱弱地閉上嘴,朝黎垣投去一個“你好自為之”的目光,完了眼裏閃過了一瞬的精光。
黎垣瞬間明白了,他這是被嚴若擺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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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又蠢又幼稚,居然還學會告狀了。
他咬緊牙關,看着嚴若的眼裏多裏幾分威脅。
嚴若咳了一聲,默默朝大哥那邊挪了挪。
黎垣的一個小動作都逃不開黎淵的眼睛,他厲聲道:“還敢威脅長輩了是不是?”
“……”黎垣,“不是。”
黎淵也不避着,當着嚴若的面就把黎垣教訓了一頓,從道德經講到心理學,再從心理學講到哲學。黎淵的還是和年輕時一樣,說話文绉绉,一套一套的,光是聽着都讓人無法反駁。想當,年嚴若也是被他這麽教訓過來的。
聽到後面的時候,嚴若都困得打哈欠了,黎垣還可憐兮兮的站在原地接受教育。
轉到嚴若這邊,大哥的語氣就溫和了下來,“困了就先去睡啊,房間我都已經讓人給打掃出來了。”
“嗯。”嚴若點點頭,“大哥,那你也早點休息了。”
嚴若從沙發上起身,邊打哈欠邊往樓上準備好的房間走去。
他是真的困了,今天一天都過得很累,洗漱好身子剛沾上床板他就睡着了。
嚴若睜眼的時候天還黑蒙蒙的,看了眼時間,居然才淩晨一點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覺前沒把窗子給關上,他感覺自己嗓子幹得有點難受,房間裏沒有水,他只好出門下樓。
剛打開門,只見一樓的客廳還在亮着,沙發上還坐着一個人。
走到走廊的最邊上,才看清那人居然是黎垣。
只見黎垣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脫去了白日家束縛着他的西裝,穿着變得舒适了許多,可能是常年健身的緣故,上身僅僅只是一件很普通的短袖,也被他穿得十分有型。
他的旁邊放着一杯還在冒着熱氣的咖啡,大晚上的喝咖啡,這是不打算睡了?
想到黎垣被大哥訓了一晚上,嚴若心中某個地方稍微起了點同情,
嚴若下了樓,路過黎垣旁邊的時候,他特意駐足了幾秒,假裝無意地問道:“還不睡呢?”
黎垣斜了他一眼,淡道:“是拜誰所賜?”
黎垣今天本來就因為嚴若的事,一個下午的生物鐘都被打亂,手邊留下了許多工作,本打算晚上回去接着做,結果……
“哦,怪我咯?”嚴若小聲道:“誰讓你先那麽說我的。”
黎垣手上的動作停住了,看向嚴若,問:“你多大了?”
嚴若說:“二十。”
“二十一。”黎垣說,“你以為你還小嗎?居然還學着小孩玩告狀。”
嚴若反駁道:“我沒告狀,我那叫訴苦。”
論講歪理,黎垣辯不過嚴若。
嚴若走到飲水機旁,身後傳來黎垣的聲音。
“我和你道歉。”
嚴若愣了幾秒。
黎垣說:“對不起,我白天對你說的話确實嚴重。”
嚴若按下接水的開關,“該不會是大哥讓你和我道歉你才和我道歉的吧?”
黎垣:“……你幼不幼稚?”
嚴若:“我二十一了!”
黎垣:“知道就好。”
嚴若:“我比你小七歲,你已經老了。”
黎垣:“……”
看着黎垣聳拉下來的黑臉,嚴若嘿嘿得逞的悶笑。
他發現,黎垣最不別人說他的年紀,更不喜歡別人說他老。
可他就是要故意牟足勁了說,這叫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
準你說我就不準我說你呢?
“對不起,我道歉。”嚴若邊笑邊解釋道:“無心之言,無心之言……”
黎垣:“……”
半夜醒過一次之後就很難入睡,恰好又在這兒跟黎垣遇上說了幾句,嚴若的睡意也消散了。
看着黎垣一個人坐這兒工作怪可憐的,他就擡着水杯湊到黎垣旁邊坐下了。
黎垣往旁邊挪了一點,“離我遠一點。”
嚴若拿着水杯樂呵呵地看着他,“小侄子,你為什麽會有潔癖啊?”
黎垣的身體頓了頓,“關你什麽事,回去睡覺去。”
嚴若:“睡不着了,陪陪你。”
說是陪着黎垣工作,但嚴若的行為倒不如說是在幹擾,他一直在旁邊和黎垣巴拉巴拉講話,可黎垣都沒理他。
到後面嚴若也講不動了,感覺有些困意,但黎垣還在工作,他就往後靠在沙發上,眯起眼睛來。
黎垣正忙着的時候,突然後腰好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往後看去,是嚴若從沙發靠背上滑下去的腦袋。
黎垣喊了他一聲,沒醒,嘆了口氣,在嚴若的腦袋後面墊了一個靠枕,因為睡姿的問題,嚴若的身體跟扭起來了似的,一看就知道不會舒服。
突然想到剛才嚴若說要留下陪自己,為了陪自己才會在沙發上睡着,不知道怎的,黎垣心裏的某個角落軟了下來,他在腿上放了一個矮些的靠枕,随後将嚴若的腦袋挪到了靠枕上。
黎垣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人,因為潔癖,黎垣從來沒和誰有過這麽親密的接觸,每一次與別人過分的觸碰都會讓他生理性的犯惡心,生病就醫時更為嚴重,他不願意讓自己生病,所以對他來說強身健體是跟吃飯一樣的正常。
與別人保持距離,已經是長久以往而來養成的習慣。
現在這樣的場景,黎垣從來沒有想象到過。
即使兩人之間還隔着一個其他的阻礙,但這依舊已經越過了他的警戒線。
黎垣或多或少的有了些察覺,他的某個地方已經開始在拉警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