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2)
純淨沒有私欲的人,才能成為夢想之邦合格的村民。‘靈魂煉獄’正是這樣一個場所,一個讓人蕩盡心中欲念,屏絕本性中一切罪惡的熔爐。”
“用比牲口還繁重的勞役?”夏風質問道,“甚至是他們的性命?”
“勞動只是教化的一種方式,要把一個人教化成合格的村民,遠不是勞動這麽簡單。”奧庫斯嘆道,“我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甚至要親自向他們傳播我的思想,就連夢想之邦的村民們,也都時時要接受我的諄諄教誨,随時警惕那些肮髒卑劣的念頭在心底再生。”
“如果這樣都還無法教化他們呢?”夏風追問。
奧庫斯無奈地嘆了口:“這個世上多少總有些不可教化、無可救藥、冥頑不靈之輩,對這樣的人我只能把他變成怨靈花樹,那樣,他至少也算是在用生命為夢想之邦出力。這個世上的一切罪惡既然都是來自人的內心,那麽建立夢想之邦就該先從純淨人們的靈魂着手。如果‘靈魂煉獄’也無法讓他們放下私欲,我就只好把它們和他的肉體一起埋葬。”
這樣的話如此理所當然地從奧庫斯口中侃侃道出,令夏風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看着眼前這些比奴隸還要悲慘的勞動者,想着那些一望無際的怨靈花樹,還有那個頭上生出花莖,身上長滿根須的孩子,夏風神情悲憤地質問:“為了這個目的,你就要奴役這許多人,殺害成千上萬的無辜?甚至還有許許多多的孩子?他們有什麽罪惡?他們又有什麽不可教化?”
“人類心裏的罪惡欲念是與生俱來的,即便只是孩子,那些罪惡的種子也已經在他心中生根發芽。為了把整個亞特蘭迪斯都建成我心中的夢想之邦,為了人類不再有各種罪惡,用勞役蕩滌人們心中的私欲,清除一些無可救藥的冥頑,這是我們在夢想道路上必須要付出的代價。”說到這奧庫斯神情黯然地長長嘆了口氣,“我也不想殺人,但為了那正義而崇高的夢想,為了這人世間的正道,暴力和殺戮,有時候也是無可奈何的選擇。”
“正義?崇高?正道?”夏風只感到心中的憤怒已達到極限,這反而使他顯得異常冷靜,緊盯着眼前這個俨然以救世主自許的天才魔法師,他一字字地說,“無論多麽美好、多麽崇高、多麽冠冕堂皇的夢想,當你用暴力強加給他人的時候,就無可避免地走向了它的反面——邪惡!我不知道何為正義,何為崇高,何又為正道,但我知道在超越一切正義、崇高、夢想、正道之上,人類還有一個最大的道,任何人也不可稍有違逆!”
“哦?說來聽聽!”奧庫斯回過頭來,饒有興致地望着夏風。只見夏風深吸一口氣,以從未有過的嚴肅一字一頓地輕聲說:“那,就是人道!”
“人道?”奧庫斯喃喃重複了一遍,突然笑着一指遠方——他心目中未來的亞特蘭迪斯,“我為所有民族建立一個沒有苦難的夢想之邦,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人道!”
夏風不再說什麽,他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說服這個極端自信的天才魔鬼。庫乃爾神情複雜地望着面前這個父親生前的摯友,本已贏得自己尊敬的長輩,暗自慶幸父親去世得早,不然還不知道父親最終會成為他的追随者還是死敵。她猶豫了一下,突然問:“如果我們不接受、追随你的夢想,是不是也要被投到這‘靈魂煉獄’?甚至也變成一株株怨靈花樹?”
奧庫斯黯然長嘆,“要消除人世間一切罪惡,就必須首先蕩滌、消滅人們心中的罪惡,只有靈魂高尚的人,才有權利在美好的世界生存,這是建設夢想之邦必須的。”
夏風與嘉欣娜、庫乃爾對望一眼,三人清楚自己心中都有私欲,在奧庫斯眼裏就是心靈還不夠純淨的人。就算心中沒有罪惡私欲,但判斷權卻不在自己手裏,也依然有可能被當成需要教化的人被投入眼前這“靈魂煉獄”。現在已經到了與奧庫斯翻臉的時候,在夏風心裏,就算奧庫斯能放過自己,為了人世間那最大的“道”,他也決不能放過奧庫斯!
“把‘楓枞之星’交出來吧,”奧庫斯神情平靜地望着嘉欣娜,“我可以不追究你們的罪惡,甚至讓你們平安離開這裏。”
“你能眼看着我們帶着心裏的罪惡離開?”夏風眼裏露出一絲譏諷。奧庫斯對他的嘲諷視而不見,只淡淡道:“蕩滌所有人心中的罪惡,這暫時還只是一種妄想。為了更長遠的目标,有時候我也不得不作出一些妥協,就像與東軒國南王顏恭海作的交易一樣。”
“原來是這樣,”夏風終于忍不住嘲笑起來,“要教化誰,清除誰,容忍誰,支持誰,原來只在你一念之間。你把自己當成了什麽?救世主還是上帝?”說到這夏風緩緩拔出了蟬翼刀,“可惜我從來不相信任何救世主,更不信上帝,我只相信自己的心——良心!只信奉一種道——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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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乃爾也緩緩拔出了星流劍,遙遙指向白袍飄飄的魔法師,嘉欣娜則拔出匕首貓下腰來,神情如即将出擊的獵豹。三個來自不同世界的角色,為了心中相同的“道”,終于要聯手挑戰這個大陸最優秀的天才魔法師了。
“親愛的庫乃爾,你在我心目中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難道你也忍心與我為敵?你父親天上有知,一定會對你感到失望。”奧庫斯眼裏滿是傷感,跟着把目光轉向夏風,聲音有說不出的寂寥蕭索,“夏先生,你是我最為欣賞的智者和人才,難道你也無法理解我的苦心?這天地之大,難道就沒有人能真正理解我的夢想?”
“我相信父親只會為我感到驕傲!”庫乃爾的目光異常堅定自信。夏風則淡淡地說:“我正因為理解你的夢想,所以才要與你不共戴天。用你的話來說,就是你罪大惡極、偏執狂妄到完全無可救藥,我現在已經放棄了對你的‘教化’,只選擇‘清除’!”
四人都不再說話,相隔數丈遙遙對峙。南荒清晨細細的微風,帶來遠方森林清新的氣息,新的一天正悄然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