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假戲真做了(2)
明國三十四年,當朝者重病,皇帝文珣帝有九個子嗣候選人,其餘的因為或大或小的問題流放的流放,貶谪的貶谪,具都不在皇城了,留下的也勾心鬥角,自相殘殺。
文珣帝駕崩是遲早的事情,各個皇子私下都不□□生,拉幫結派四處為自己樹立威信,籠絡權臣,其間得到滿朝大臣一致認同的,便是太子殿下——文洛。
可在這個關鍵時刻,太子文洛在朝堂上主動向文珣帝請纓,要求帶五百支精兵前往邊境城鎮剿殺盜匪。
“父皇,兒臣以為,邊境一直有本上來,反映當地的盜匪情況和物資匮乏。朝廷多次撥款下去,但都得不到我們預計的延緩時間,是因為在撥款運輸的過程中,有些官員從中攔截下來,中飽私囊。而且過去剿匪的士兵也都賴在邊境白吃白喝,地方官魚肉百姓,朝廷若不派一個位居高位的官員過去,邊境的問題便不能得到解決。兒臣願帶着撥款和物資前往,希望父皇此次能再派去五百精兵,我定當給邊境老百姓一個交代!”
文洛話一說出口,便引來一陣非議,現下是非常時期,眼看着文珣帝的身體越發衰竭,正是奪得皇位的好機會,且文珣帝也有要傳位與她的意向,這次去邊境,且只帶五百士兵,怕是那些心懷鬼胎的皇子會接機對她痛下殺手。
可文洛不為所動,身子站得筆直,保持着剛才的動作,恭恭敬敬地微微欠着身子,她看起來沒有其他皇子那般高大偉岸,反而顯得很文弱,眉宇間也沒有那些皇子的英挺,眉清目秀的,但說話的語氣和氣勢,卻不輸于這高堂上的任何一個人,字字铿锵有力。
“各官員之間官官相護,哪怕是派去鎮國大将軍,那裏也有法子賄賂,當地的百姓只會遭受到更加殘忍的掠奪與剝削。這不是貪污賄賂的小事,而是整個朝廷官員的風氣,以小見大,若是四處都是這樣不顧百姓死活的官員,那明國三年之後,起義軍據點從各個地方崛起,我明國的江山必要易姓!”
此話一出,引起相當大的反應,各個皇子間相互嘲笑文洛的不敬,敢在天子面前說明國要完的話,哼,自求多福吧。
可文珣帝卻強拖着病弱的身子,狠狠拍了一下龍椅,說道:“好!很好!這麽多年了,朕第一次聽見有人為了替百姓說話而說出如此大膽的舉動。難得洛兒如此心系天下,朕準了!不過西邊戰事不容小觑,所以能調動的兵馬和物資有限,希望你能安全抵達邊境,安撫邊境的民心。”
文洛鄭重鞠躬:“定不負父皇的期望。”
滿朝的文武大臣,對她的這一行為很是贊賞,這樣果斷又充滿氣度,在她這個年歲便有如此心胸,若是好好栽培,定能大器晚成。
被贊賞的太子卻不似想象中的那般鬥志昂揚,反倒心事重重的,一回到東宮便開始收拾出發用的行李,文珣帝病重不能親自來送她,她匆匆忙忙的,當晚便出了皇城。
太子這次出行,即使選了偏離官道的小路,但還是走漏了出行的線路風聲,一路上怕是兇多吉少。
從皇城到邊境,就算是騎馬也要半月,更何況還要顧慮出行中的大型馬車,野道難行,路途崎岖還多彎彎繞繞,對士兵的體力很不利。
這樣走自然有這樣走的理由,文洛知道太子出行必定引來很大的動靜,到時候不管是皇城裏的還是外界的,想殺她獨吞這筆巨大的物資數不勝數。
可還是弄出了風聲,就在距離邊境城鎮不遠的山路裏,遭到了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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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準備很充分,到邊境需要過一個山谷,他們在山谷下方,四周都被山頭包圍着,這種地形對他們來說很不利,比如要是有人想埋伏他們,直接占領山頭就好,不管是射箭還是扔石頭,他們都沒有還手之力。
文洛做了那麽多,還是沒能躲得過這裏的埋伏。他們的隊伍一進山谷,才走了不到二十裏地,周圍就冒出密密麻麻的人頭出來,他們很狂妄,沒有蒙面,看穿着便能看出就是騷擾邊境的盜匪不錯了,大刀長矛的,身上的衣服還有從官兵那兒搶來的鐵甲。為首的一聲招呼,對面的山頭開始放箭,他們那邊就開始扔石塊,還有剩下的人就從前後跑下來包抄他們。
他們人也不多,卻比他們多了一倍,明顯連太子出朝帶了多少人馬,敵方都摸得清清楚楚,這次對方有備而來,他們很難脫身。
運送物資的馬車被砸裏個正着,車輪都砸了個粉碎,亂箭四射,文洛吃力地擋下那些箭矢,随行的精兵圍成一個圓圈,把她護在裏面,抵擋那些箭的同時還要對付跑下來的盜匪。
馬兒受驚了,掙脫缰繩踢人,發出一聲聲刺耳的叫聲,場面很激烈,刀砍在人的喉口上,血“呲溜呲溜”地往外噴。文洛的白衣服上沾了血,還和着泥土,她随着衆人的保護在圓圈中心走來走去,看能否找到破綻。
可對方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上方有弓箭手和投石手做掩護,下方又是盜匪的強悍攻擊,眼看着五百精兵越來越少,帶領這支隊伍的将領一把拉住文洛的手,朝不遠處的樹林裏面跑。
文洛一路掙脫他的手,可他就是不放,跑到離戰亂很遠的地方後才放開,文洛心中惱怒,吼道:“放肆!你的士兵還在不遠處浴血殺敵,你卻帶着我逃命!你這當的是什麽将領?”
将領單膝跪地,他的額頭受了傷,還在冒血,但他毫不在意,而是用乞求的語氣說道:“敵方有備而來,我方實在抵擋不住,但太子殿下您是明國未來的希望,明國還有很多受苦受難的百姓等着殿下你去拯救,末将不能讓殿下您在這裏丢了性命。殿下您從這邊一直往前跑,就會到達邊境城鎮了,我們會為您善後的!”
文洛有些動容,剛才的怒氣也消了許多,可她還是不允許自己用那些士兵的命來換自己的命,他們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沒什麽特殊不特殊的。她緊了緊手中的劍,說道:“不可,既然是我帶你們來的,我就要和你們共進退。”
話音剛落,就有數支箭朝他們射過來,遠處的士兵一聲嘶吼:“殿下快走啊!我們撐不了多久的!”那邊的盜匪察覺到了文洛不在那邊,朝他們這兒跑過來了!
文洛還是在猶豫。
那個将領抵擋一個個跑過來的盜匪,時不時分心的回過頭和她說話:“殿下,我們這次怕是不能活着回去了。我們上有老下有小的,要是連您也沒能活着回去,那誰來安置我們的家人啊!殿下,你快走啊!我們是為國犧牲了的,我們心甘情願!”
五百個人啊!說放棄就放棄?文洛心軟,又覺得就這樣走掉太過冷血,又有無數支亂箭射過來,文洛的右臂中了一箭,受傷的地方熱熱的,麻麻的,而後她便失去了意識,暈了過去。
恍惚中她好像看見有個突然冒出來的姑娘,在這麽混亂的打鬥中她顯得從容不迫,她和将領說着什麽,然後将領吐了一大口血,向她跪下來了……
“求你了,姑娘,你救救她吧,救救她……”将領跪在地上,一直乞求着懷笙,箭上有劇毒,要是不趕快醫治,會有性命之憂,他已經中了一箭,為了防止自己暈過去,他一直用匕首紮自己,強行運動使毒素擴散得更快,他活不了了,要麽毒死,要麽被敵人砍死。
懷笙覺得系統也不是一無是處,好歹她知道太子遇難後聽系統所指的路線跑來并不是和那些盜匪正面接觸的山谷中央的那條路,而是不遠處的樹林裏,這樣方便她脫身。
她的任務就是帶太子文洛離開這裏,聽了将領的話,她立馬将人背在背上,又看了那些厮殺的人一眼,微乎其微的嘆了口氣,加快腳步離開。
文洛不是很重,很輕,畢竟是個女人。
逃跑的途中系統說話了:主人你剛剛為什麽要嘆氣啊?
懷笙說道:因為我覺得那些士兵把別人的命看得比自己還重要是件很愚昧的事情,但卻又很佩服他們這種為了護主而坦然面對死亡的氣度。
系統:也不能怪他們啦,畢竟朝代使然,而且還受三綱五常的限制。
懷笙:我單純感嘆感嘆,你這麽認真幹什麽?
對于懷笙來說,既然是任務裏的平面世界,裏面的人就好像是游戲裏面的NPC那樣是假的,就算死了她也不會太難過。可到了現場看的時候,卻又被那樣悲壯的場景所震撼,連一群虛假的人物都那樣有血有肉,經歷着死亡,經歷着死亡前的恐懼和不舍。
更令她詫異不已的是這位太子文洛,明明是她從未見過的一張臉,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她将她背在背上時,那種熟悉的感覺便再一次加深,腦海中閃過一個個畫面。
腦中的場景很模糊,她看見一個小孩背着另一個小孩在走夜路,背着孩子的那個人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然後在她背上的那個孩子環着她的脖子,親了她一口,還用撒嬌的語氣對她說:“阿笙,你對我真好。”
她記得自己小時候向來很少笑也很少主動去幫助別人,她看不清畫面中自己的樣子,也看不清背上背的那個的,但她聽見小時候的自己說話了:“別亂動,小心掉下來。”
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關心和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