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冉星夙看着那只在黑夜裏柔軟白皙的手, 笑着蹦過去一把握住了。
韶昔的手骨節很軟, 稍微攢一攢就可以捏成一團,但仔細去感受的話, 可以摸見她指腹上的薄繭。
冉星夙偷偷地摸了一下又一下,韶昔終于忍不住轉頭問她:“你幹嘛呢?”
“牽你的手啊。”冉星夙握着搖了搖。
韶昔盯着她,道:“我累了。”
“嗯?”冉星夙的表情一下子可以用驚恐來形容。
“山上跑一天,很累。”韶昔擡了擡腳,“所以我這會只想趕緊回帳篷睡覺。”
“啊,好的好的,沒問題,走走走。”冉星夙立刻超前蹦,拽着韶昔的手沒送考。
韶昔拉了下她的手:“上來。”
“啊?”
“我背你。”韶昔神色難明,“快一點。”
“你都很累了……”
“不要跟我犟。”
“哦。”
冉星夙是真的不敢跟韶昔争執, 因為兩人在感情上的不平等地位,她争什麽都是不戰而敗。
爬到了韶昔身上, 她擡頭望着天上的星星, 看着它們一晃一晃地。
韶昔将她背回了營地, 問她:“你帳篷呢?”
“沒撐起來。”冉星夙小聲道。
“叫小張。”韶昔已經摸清了她的行事準則。
冉星夙支支吾吾好一會兒,道:“我可以跟你睡一個帳篷嗎?”
“不可以。”
“我讓小張給楊老師搭新的帳篷, 幹幹淨淨的, 她睡着舒服。”
“麻煩,沒必要。”
“不麻煩的,小張他……”
“非要讓我說出來嗎?”韶昔打斷了她的話,一字一頓道, “我不想和你睡。”
“可你都跟楊老師睡……”
“楊老師對我又沒意思。”
“你怎麽知道她對你沒意思。”
“她親口說了對我沒意思。”
“那親口說的不一定是心裏想的呢。”
“那比你親口說了心裏還想了強吧?”
“你說的有道理。”冉星夙被打敗了。
眼看着沒幾步路了,賴也賴不了多久了,冉星夙手掌在韶昔肩膀上蹭一蹭,腦袋往下壓一壓,在她耳邊問:“韶老師,你喜歡星星嗎?”
“不喜歡。”韶昔回答得毫不猶豫。
“星星那麽漂亮你都不喜歡呀。”冉星夙擡手一指天空,輕輕地笑,“韶老師愛每一株植物,怎麽會不愛山川河流海洋星空呢?”
韶昔嘴巴張了好幾次,最終只能嘆口氣。
“叫小張吧。”她放緩了語氣,算是終于和解,不再生冉星夙的氣,“讓他趕緊給你把帳篷支起來。”
“嗯。”冉星夙乖乖掏出了手機,“估計得個幾分鐘。”
“先去我那坐會。”韶昔朝自己的帳篷走,“但不能再耽擱時間了,明天我和楊老師都得一大早起。”
“嗯嗯。”冉星夙小雞啄米地點頭,“我懂事的。”
兩人終于達成一致,但紫色的帳篷簾一掀,韶昔就發現不對勁了。
楊睿的東西連同睡袋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明晃晃新燦燦的鋼鐵俠,酷炫無比,在狹小的空間裏熠熠生輝。
“诶?”冉星夙發出疑惑。
韶昔先把人放下了,立馬掏出手機給楊睿打電話,結果剛響一聲,就被挂斷了,擺明了不接。
倒是冉星夙那邊叮鈴一聲消息提示,冉星夙舉着手機,一臉惶恐,恨不得掏心掏肺以表忠誠。
“韶老師,真不是我讓他們這麽搞的,不信你可以看我和小張的消息記錄!”
韶昔站在帳篷外沒說話,冉星夙把手機舉得高高的:“小張說了,是楊老師自己提出要睡單人帳篷的,還說,一個人睡就是舒服。”
“賣友求榮。”韶昔緩緩吐出四個字。
冉星夙呆呆地舉着手機,一點都不敢動。
良久,韶昔鑽進帳篷,問冉星夙:“洗臉嗎?”
“啊……”冉星夙楞了快十秒才反應上來,立馬道,“韶老師你不用管我不用管我,我自己來,我可以的,我有特別好用的卸妝水。”
韶昔道:“那我去洗漱了,你搞不了了喊我。”
“诶诶诶。”冉星夙瘋狂點頭。
韶昔拿了東西往外走,身子剛拐了個彎,就聽見冉星夙拼命壓抑了但沒徹底壓得住的低低的驚叫聲。
“哎……”韶昔又嘆了口氣。
兩人收拾幹淨,夜色已經非常深沉。
韶昔回到帳篷裏時,冉星夙已經乖乖地趟進了睡袋裏,由于一只腳不方便,睡袋被人為地開了個洞。
鋼鐵俠星星,支棱着一只傷腳,臉上又全是欣喜,看着格外地傻。
韶昔躺下,問她:“要睡了嗎?”
“嗯嗯!”冉星夙偏腦袋看着她。
“晚安。”韶昔沒廢話,關了燈。
世界安靜了下來,只剩枕邊人呼吸。
冉星夙盡量在控制,但韶昔的味道萦繞着她,但凡她稍微多一點點想到如今身邊躺着的是誰,呼吸還是會變得又急又短。
她怕吵着韶昔休息,抽出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沒一會兒,韶昔輕輕翻動,側了身。
呼吸變得綿長又安穩,她睡着了。
冉星夙松開手,在眼睛适應黑暗後的微弱視界裏,一點點描摹韶昔的輪廓。
裹在睡袋裏的輪廓,每一根散落在外的烏黑發絲。
而後,她無法控制自己地,在深夜裏升騰起一些頹喪的情緒。
哪怕明知冉星夙是只餓虎,韶昔也可以如此快速地入睡,可見真是一點,一點點都不……在意呢。
不在意,不喜歡,沒必要。
韶老師真是從不撒謊。
第二日一早,正是冉星夙睡得最酣的時間,韶昔輕手輕腳地起了身,爬出帳篷洗漱吃飯。
等她背好包和隊友一起準備出發時,小張小跑着過來道:“韶老師要走了啊?”
“嗯,早上好。”韶昔笑了笑,“你起得真早。”
“就怕趕不上。”小張道,“我能送韶老師一段路嗎?”
韶昔挑挑眉:“你這樣我害怕。”
“不怕不怕,就是有些事情,得和韶老師商量一下。”
同行的同事非常有眼色地打個招呼就先走了,韶昔和小張在後面遠遠地墜着,出了營地四下無人,韶昔道:“張先生,說吧。”
小張道:“為了不耽擱您時間,我就直說了。這些天我跟着大小姐待在山裏,眼看着她被蚊蟲咬,過敏,水土不服拉肚子,說實話,我是不心疼的。”
“哈?”韶昔瞪眼看着他。
“真的,我不心疼,我又不喜歡她。她為了追自己喜歡的人,受這點罪應該的,這才哪到哪兒啊。之前我還以為她故意崴腳的呢,心說終于對自己狠了點,結果真是意外。”
“小張同志,你這個思想就有問題了啊!再怎麽追人,都不能傷害自己啊,那不僅是一種欺騙,還是對自己極其地不負責任。”韶昔瞬間教導主任上線,“而且,真正美好的感情,是雙方彼此欣賞惺惺相惜的!強求不來的。”
“對,我贊同!非常贊同!”小張舉起雙手,“我跟您發誓,我為什麽要避開所有人找您談這個話呢,因為大小姐她是自願的,但我是被逼迫的!我已經耽擱了很長時間的工作,并且和我的女朋友分隔兩地,我在這給大小姐當管家,純屬大材小用!我想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
“你們冉家都是奇人。”韶昔總結道。
“韶老師,我姓張,就給冉家打工而已。”
“真棒。”韶昔給他舉舉大拇指,“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沒有意思,我就是跟韶老師談談心,看看能不能談出點新思路來,畢竟大小姐她透露了,等腳好了以後,想跟您一塊采集種子,親眼看看您是怎麽工作的,更深入地了解您,以便與您達成心靈的契合。”
韶昔:“……”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會兒,韶昔突然回頭:“大小姐的腳傷現在怎麽樣了?”
“您想聽實話還是想聽合時宜的話?”
韶昔微笑看着他:“您說吧。”
小張道:“本來不嚴重,但由于她坐不住非得折騰,而且一看見韶老師你就激動,所以傷勢有些加重,沒個十天半個月好不了。”
“就算拆了夾板,那也得十分小心,得等腳徹底長好了。”韶昔道。
“對!”小張用力點頭。
“不然很可能二次損傷,造成習慣性扭傷,那可就麻煩了啊!”
“是啊!”
“冉小姐不能再在山裏待下去了!”韶昔一揮手,終于說出了這句話,“我們都是為了她好。”
“對,就是這樣,沒錯!”小張舉雙手贊成。
韶昔和他擊了下掌:“把冉月昇電話給我吧。”
小張:“您竟然沒存我們總經理電話。”
韶昔:“有必要嗎?”
小張:“沒必要。”
韶昔:“冉星夙電話我其實也沒存。”
小張:“那您豈不是要背過電話號碼了。”
韶昔回憶了下,還真是。
不存號碼不寫備注,每次來電都是一串數字在跳,十一位,多看兩遍确實記住了。
小張念着數字,韶昔一一按進手機裏。
按完了她還是不想存,于是問小張:“這個點你們冉總起來了嗎?”
“起了起了,冉總這會在晨跑。”
“比你們大小姐勤快多了。”韶昔撥了過去,沒響幾聲,電話接通了。
跟冉月昇還是很好交流的,韶昔把剛才同小張說的話跟冉月昇重複了一遍,冉月昇很快便道:“好的,我知道了,我會勸她回家。”
“加油。”韶昔準備挂電話了。
“韶老師您等等。”冉月昇叫住了她,“冉星夙她畢竟是我姐姐,這個又是她的私事,解鈴還須系鈴人,要是沒您的幫助,我一時半會可能勸不下來。”
韶昔皺着眉頭想了會,道:“你跟她說,現在乖乖回去,我出山以後找她去玩。”
“玩什麽?”
“玩她喜歡的東西,就別整天跟我在這遭罪了。”
“好嘞,謝謝您。”這次冉月昇很快地挂了電話。
“那我就不打擾韶老師工作了,我去收拾東西,預祝韶老師采集工作圓滿完成!”小張也馬不停蹄地溜了。
韶昔加快了腳步趕路,還沒趕上同事呢,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原本什麽打算來着,在山裏伺候完金主爸爸,出了采集隊能躲多遠躲多遠不是嗎?
山裏條件艱苦,也沒什麽發揮的餘地,她趁着這天時地利,讓冉星夙多了解一下她的讨厭之處,極有可能治标又治本啊。
結果現在呢?怎麽就允了個出山以後找她玩?
冉月昇還特別多餘地問了句玩什麽?
冉星夙肯不肯回家關她什麽事呢,怎麽籌碼就讓她出了呢?
最最重要的是……有句話叫小別勝新婚啊卧槽!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因為榜單原因,請一天假,寶貝們我們後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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