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地下室裏的隔音很好,外面的吵嚷和動靜都被遮攔在外面, 整個封閉的空間裏只剩下機械運行而産生的聲音。
幾臺機械的電源燈和指示燈不停閃爍, 時顏隔着監控鏡頭看着這幕場景, 心裏面暗自着急。
而就在這時候, 腳步聲響從外面傳來, 有人已經穿過走廊和臺階來到了地下室的大門處。
地下室裏的安洲擡頭看了眼緊閉着的房門, 這時候數據傳輸已經終止,他将已經接收完所有數據的個人終端捏在手中,緩緩朝着那方走去。
沒有半點避諱, 看起來甚至絲毫不在意外面的兇險, 安洲直接打開了房間門,正對上外面準備要走進來的那道身影。
那是名身穿着高級軍官制服的雌蟲, 身形高大,解釋的體魄被藏在軍裝之下, 面目棱角鋒利, 雙眼自有威嚴, 他右手放在腰側, 似乎正按着那裏的某種武器, 然而等看清地下室裏的人後, 他才緩緩吐出口氣, 唇角微擡, 露出個冷峻的笑容。
“看來你已經完成任務了。”門口的高大雌蟲語氣不經意似地說。
安洲擡頭看着他, 默然無聲地把手中的終端遞了過去。
K74裏的時顏看到這裏, 胸口似乎堵着某種激烈卻無法發洩的情緒, 他渾身發寒,操縱着地下室的機械臂,開啓整個控制系統,朝着安洲和那名雌蟲攻擊而去!
而就在這同時,三樓的房間當中,戚所長正從操作着自己面前的機器,臉色依然從容不迫,仿佛對外面的聲音沒有半點察覺。
鐘驿這時候已經悄然趕到了他的房間當中。
看着戚所長的背影,鐘驿視線又瞥向他面前的屏幕,接着他動作微頓,立刻察覺了他的目的。
戚所長面前的機械,是連通着整個研究所的防禦系統,也就是K74的核心。
他現在所做的事情,是要終止K74的運行,并将它整個銷毀。
K74如果銷毀,那時顏該怎麽辦?
機器人鐘驿幾乎沒有猶豫,在察覺到戚所長意圖的同時,他已經改變形态飛快沖到了戚所長的面前,試圖阻止他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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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他趕到的同時,戚所長就像是早有察覺那樣,突然回過頭來,看見了身後鐘驿的動作。
鐘驿頓時僵住。
戚所長卻仿佛笑了起來,雙眼微微眯着,但神情卻并不是從容,而是前所未有的冷凝肅然:“你究竟算是什麽?軍部派來的?還是裏駭族?或者另有別的目的?”
鐘驿沒有辦法回答戚所長,他現在的身體不具備完善的語音功能,不像費峻那樣可以毫無障礙的和其他人交流,他現在怔在戚所長的面前,有無數的話要說,然而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戚所長冷淡地看着它,雙手在面前的機器上飛快輸入指令,口中已經命令K74道:“抓住它。”
時顏的系統是戚所長所開發出來的,根植在系統深處的命令沒有辦法被改變,在接到指令的同時,他已經伸展機械臂對着機器人鐘驿出了手。
因為地下室的戰鬥還在繼續,時顏同時還要對抗外面的軍雌們,動作難免有了遲滞,而鐘驿利用這點遲滞,沒有半點猶豫,再次朝着戚所長的面前撲去,就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在屏幕上輸入了行指令。
戚所長神情微變,不知道它究竟輸入了什麽,正打算要消除指令,然而目光所及,他卻忽的停下了動作。
那行指令其實并不是指令,只要用特殊的方式轉換過來,他很容易就能看出那其實是一行文字。
戚所長表情倏地改變,回頭立刻看向機器人鐘驿,聲音沙啞又緊張地問道:“你是誰?”
如果他沒有翻譯錯,屏幕上那行代碼所代表的意思,只有四個字。
“我是鐘驿”。
這句話沒頭沒尾,也毫無道理,按理說這種時候戚所長并不該相信,然而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麽,戚所長在視線接觸到面前這臺機器人的時候,突然改變了主意,就這麽問了出來。
聽見戚所長的問話,察覺到他的遲疑,機器人鐘驿心底裏總算是稍微松了口氣。
剛才的情況實在是太複雜,他如果不說點什麽,戚所長或許很快就會讓時顏攻擊他并破壞他的行動力,最後再讓K74執行命令徹底毀滅系統,如果真的是那樣,那就真的什麽都沒有辦法挽回了。在那種情況之下,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想辦法讓戚所長産生動搖,不管究竟是什麽,只要他有半點動搖,那就足夠了。
看見自己的話語有用,鐘驿沒有浪費半點時間,立刻上前再次在屏幕面前打出代碼,那行代碼翻譯過來很簡單:“我是十三年後的鐘驿。”
這種說法看在十三年前的戚所長眼裏,未免顯得太過匪夷所思,如果是自己,或許自己都沒有辦法去相信。但鐘驿知道這句話必然會讓戚所長産生懷疑,因為他現在所用的代碼是研究所裏的人才會的代碼,他從小跟着戚所長待在研究所裏,雖然并不會研究那些上古蟲族語言,但卻跟着耳濡目染,稍微會那麽一些,至少在交流上沒有太大的問題。
戚所長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果然對鐘驿的說法産生了猶豫。
鐘驿還要再打字,戚所長搖頭重新站直身體,已經來到另一側的控制臺面前,拿出了某個黑盒子似的機械:“你直接告訴我,你知道的所有事情。”他這麽說着,将小黑盒子放在機器人鐘驿的面前,旋動開關,又将幾條連接線插在了他的身上。
鐘驿心念微動,正要打字,卻發現自身竟然傳出了聲音。
就像是人聲一樣的聲音,他微微愕然,接着擡頭看向戚所長:“老頭……”
戚所長眉峰微微揚起,臉色瞬間更加凝重。
而就在三樓上鐘驿和戚所長對話的同時,研究所往後門處的走廊上,小時顏和少年鐘驿正在望凜和瑞昊的開路下往研究所外趕去。
軍部的雌蟲們已經盡數沖進了研究所裏,外面也還有着無數包圍,平常這條已經被他們走慣了的路,現在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走得艱難。
“小心外面!”瑞昊的動作沒有停頓,他和望凜兩個人比小時顏他們年紀大上不少,責任也就更重,從戚所長把兩名少年的安全交給他開始,他就已經做好了就算失去性命也要保住兩名少年的準備,而這時候走廊窗外還有不少槍械攻擊落下,瑞昊不敢有半點遲疑,推着少年們身子微微傾下,自己卻因此而受了槍傷。
小時顏看見了瑞昊肩頭的鮮血,蒼白着臉睜大了眼睛,緊咬着下唇才沒有叫出來。
而那頭的望凜在看清瑞昊的傷勢後也是表情一變,立即握緊了拳頭:“瑞昊!”
“我沒事。”瑞昊搖了搖頭,連忙安撫其他人,“只是小傷,我們快走。”
這點傷絕對不可能算是小傷,眼看着瑞昊半邊肩頭都已經濕潤,望凜緊咬着牙沒有出聲,他動作沒有停頓地帶着其他人往前趕去,然而動作間卻明顯比剛才更小心了不少,用自己的身軀隐隐護着身旁的瑞昊。
更多的追兵已經趕到,不光是走廊外的襲擊,還有來自各方的包圍,望凜和少年鐘驿的身手最好,一路上解決了不少的敵人,如果不是因為要帶着受傷的瑞昊和至今為止毫無戰鬥力的時顏,他們想要離開研究所也不是沒有可能。
然而現在這個情景,他們受到的掣肘太多,根本沒有辦法發揮全力。
沒過多久,望凜和少年鐘驿也已經各自負傷,而來自軍部雌蟲們的攻勢卻源源不斷,絲毫沒有減少。
好不容易靠近後門,望凜正打算催促其他人先行離開,然而遠遠望去,後門處卻已經徹底被封住,無數軍雌看守在場,他們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
萬難中幾人在附近的角落裏躲藏起來,幾個人視線相對,瑞昊臉色難看,忍不住有些絕望的罵了一聲。
少年鐘驿眉頭始終緊皺沒有松開過,他這一路都沉默不言,到這時候終于忍不住捏住了自己剛才從軍雌手裏搶奪來的武器,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去引開他們的注意,你們想辦法逃走……”
“錯了。”一道聲音打斷了鐘驿的話,其他人同時回頭,目光落在了說出這句話的望凜身上。
望凜視線從每個人身上晃過,随後不經意似地在瑞昊的身上多停留了瞬間,他微微勾起唇角,笑容略帶苦澀,卻并沒有懼怕,他搖頭理智地說道:“顏顏和小驿不能出事,你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這也是教授讓我們保護你們的原因,所以這件事情得讓我來做。”
聽到這句話,其他幾人面色各自不同,小時顏牽着望凜的衣角含淚搖頭,鐘驿也鐵青了臉色緊抿雙唇,只有瑞昊擰着眉頭狠狠道:“不行!”
望凜随着這話再次看向瑞昊,他在這種不該遲疑的關頭遲疑了下,接着他似乎花費了所有的力量鼓起了勇氣,輕輕湊到瑞昊的身邊,向他唇畔印下了個帶着溫熱氣息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