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依青邁進門檻，全寺正坐在桌案邊走神，直到她走到他跟前，才回了神，驀然見到她靠近過來的臉，竟然怔住了，自然的便想到昨晚的事，雙頰有些發燙。
“在想什麽呢？”
她又認真的說道：“夫君你，想的臉都紅了！”說完，伸出一個指頭要來戳他的臉，全寺不悅的攔截住她那根不安分的手指。
“并沒有什麽。”他問：“對了，你去見過阿斓了麽？”
“嗯。”依青走到他旁邊坐下來，“她自己願意，看樣子并非六爺強迫。”接着她将自己所知道的有關阿斓的事向全寺和盤托出，全寺聽的仔細。
依青有一點感嘆：“雖說她能想通并且走出來是好事，但總覺的有點遺憾。”
“哦？”
“你看，她如今連自己夫君模樣都記不清了，依然執着的等待了這麽久，可到頭來，卻是一場空，她所做的那些功夫，不是白耗麽？我只是覺得有點可惜，倘若能使她二人見上一面也好啊！”
全寺冷笑：“哼，天道循環，善惡有報，原本就不是旁人能夠強加幹涉的，她還妄圖害人性命維持本體，更是違背天意，本就是可笑至極，現今你還為她可惜，我實話跟你說，她這樣的已經算是好點的結果了，靈體分離之後，若是能活過十年，都是天大的恩賜！”
他一說起他的大道理總是又認真又嚴厲，依青頭皮一麻，打斷了他：“夫君，好了!”
全寺就真的住了嘴。依青覺得，若不是他的脾氣變得好了，就是她如今越來越不怕他了。
“全寺道長!”她直呼其名。
“什麽？”
“阿斓姐說，她已做好決定，你去跟六爺商議吧!”
全寺點頭：“我會。”他起身向外走去，的确是有很多事要問六爺，譬如他到底是什麽人？譬如他要那充滿靈力的畫卷究竟有何用？再譬如，為何，自己會覺得他很熟悉？
全寺心中一堆的問題，帶着這些問題腳步也自然有些焦急，但在他邁出門之前，仍然有兩只軟軟的小手拉住了他的左手。
全寺回頭，瞧見依青正垂眸站在他身邊，她的臉上飛着兩抹可疑的紅暈。
“怎麽？”他問。依青就踮起腳擡起臉，迅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他訝然，發覺她拽着自己的領口更低了。
“我往後每次和你分別的時候，都這麽親你一下好不好？”
全寺沒有回答。
因是他要去和六爺議事，所以她便又特別叮囑他：“你要早點回來!”這句低低的囑咐暧昧且寓意分明，等她重新好好的站立在他身前，全寺就發覺她模樣過分的有些嬌羞了。他愣了一會，問道：“早點……回來，幹什麽？”
聽說那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貌似還會上瘾，她這是，在邀請他？
小狐貍卻說：“你跟六爺在一起，我會不喜歡。”
全寺臉一紅，竟然會錯了意，不再看她，轉身走出去。
這一轉身，他就不小心在門檻上絆了一下。
行走在王府偌大的庭院中，冷風吹過，腦子慢慢平靜下來，全寺不由得捏住拳頭，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竟沒有發覺，和胡依青在一起，他總是不理智會做出奇怪的事和反應，對于一名捉妖道長來說，有牽挂等同于致命。再者，雖然同小狐貍有了那種關系，但自己終歸不是她長久等待着并一直喜歡的那個人，這些事實還是要說給胡依青知道的。等她知道後，看她如何抉擇，再決定自己該怎麽做，這樣最好。
嗯，是要說的，全寺想道，只是今晚顯然不合适，昨日才……
他嘆口氣，明天吧，明天一定要說。
六爺撐住頭斜靠在椅背上，他另一只手拿着杯蓋一下下的同杯沿撞擊，他一貫想東西的時候，喜歡聽點有節奏的聲音。
煙恒站在他的前方說道：“王爺并無反心，小皇帝跟前也不知道是誰在扇風，這麽多年都沒事，他卻忽然把手伸進了王府。”他很不開心，極力為六爺抱不平。
煙棋坐在六爺的下首，他的情緒就比他同胞哥哥的激動多了：“哼，誰說不是，哪裏有個小災小難的，都能扣到爺的頭上，北方雪患，說是王府正位王都正北，南方暴亂，說是王爺命中帶火，影響了本朝的氣運，哦，對了，就是哪裏哪裏出了妖孽都說是王爺沒有好好體察民情，沒有及時發現，沒有派出人手捉妖降魔，以前的麻煩。只是隔三差五的來，偏偏最近卻排山倒海的沒有頭了。”
“照你們一說，還果真如此欸!”六爺放下杯蓋，換了個姿勢坐着，他的視線投向門外，全寺正向這裏走來。
他說：“啧，怎麽這麽倒黴你們說，如今可怎麽辦呢，難不成這王爺是當到頭了？”
全寺掀袍進來，煙氏兄弟起身做了禮，退出去了。
六爺笑的春風燦爛：“全寺來了，坐！”
全寺依言坐下，說明了來意。
六爺保持微笑：“老實說，你這三個問題如今我還真是哪一個都答不了。”全寺問的這三個問題依次是：他是什麽人？他要那靈力畫卷何用？他跟自己有什麽關系？
六爺已經說了話，即使再追問，他估計也不會透露半句。全寺想了一下：“那我退一步，我如今只問你一個。”
六爺微頓，然後竟點了頭。
“那你要問的可是第三個？”
全寺道：“不錯。”
六爺捏捏眉心，“哎，這個事，可怎麽說？”他望着他：“你真的什麽都記不得。”
全寺略微的回憶了一下，他的這一生其實很是簡單，跟旁的孤兒一樣，在被師父撿到之前，也是過着四處乞讨的流浪生活，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後來他師父帶他離開了，教習他術法，再到後來因為栀兒的事搬上山，師父死後，他自立門戶，順道撿了三個同樣可憐的孩子。
若說跟六爺過去真有什麽，那大概也是在他做乞兒的時候吧！
六爺比劃了一個高度：“唔……那時候，你這麽點，你是那些孩子裏的大哥大……”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全寺，後者果然怔楞一下，複又有些臉紅，他兒時做乞兒的時候，的确愛好做個頭頭，加上自己也是真的拳腳硬朗，便做了好些時日，底下的小朋友也都服他，他的領導地位竟然在他被師父帶走之前都沒有動搖過。後來想起來覺得還是挺可笑的，這段往事他從沒有跟誰提及過，對六爺所描述，他竟然有了八分的相信。
全寺說：“也許那時候過得辛苦，又常常吃不飽，真的想不起來了。”
六爺說：“那恰好，我還記得些，全寺，”他忽然鄭重起來：“我其實，是養過你一段時間的。”
全寺：“……”
養？
面前的這個年輕人說養過他？十幾年前的事了!他怎麽養？
六爺看出他的疑慮：“哦，是這回事，其實，我如今也不年輕了!”
全寺身為道長，就立刻想通了這一關節，六爺跟王要關系密切，王要那是做什麽的，捕捉靈力高的妖類，練成延年益壽，永葆青春的丹藥，莫說長生，就是駐顏也得好些像小狐貍那樣的靈狐，為了這些目的，那是什麽陰損事都做的出來的。
全寺對六爺的好感一下子降去了一半。
全寺是個不太懂得隐藏自己內心的直漢子，他說：“哼，原來如此。”
六爺說：“是啊，那時候你還小，所以不記得是正常的，說起來這事我也有些難過，畢竟是自己養大，唔，養了段時間的孩子，你突然丢失，我還着實找了你一段日子。”他說：“那就很好解釋，你見我為何存有親近的心思和些許的熟悉感了。”
他的這段話合情合理，全寺雖然對他以邪門之道維持自己的年輕不太滿意，但到底是相信了。而且現在，他自己既然能對六爺生出親近之心來，于他的性子來說，那段時期，他待自己應該是好的。而且，據他所言，這盡管是一小段的養育之恩，但只要是恩情就得還。
全寺心下已有計較，他說：“那好，你說的分靈之術，什麽時候可以施行。”
六爺重新搭在茶杯蓋上的食指一頓，勾唇一笑：“五日後。”
全寺并沒有照白日裏依青的囑咐所言早點回去，他四處走了走，想了些事情，回去的時候夜已深。
院子裏除了幾個花盞，無一亮處，他徑直走去自己的房間。
可是，才推開卧房的門，他便聽見床上一些希嗦的響動，胡依青的聲音就從暗處傳來：“是夫君回來了嗎？”
小狐貍愛睡覺愛吃東西，這些是很固執的毛病，輕易改不掉，可是這麽晚了，她竟然還在等自己。全寺突然有些愧色，他點亮了燈，依青喊道“夫君快來，被子都暖好了呢！”這句話，莫名讓甫從外頭進來的全寺覺的有點溫暖。
他終是迎頭走過去，脫了鞋，和衣而卧。
小狐貍看着平躺的全寺，他的側臉被光影繪的輪廓分明，她伸出手，不由自主去描繪，全寺僵了一下，但最終沒有動，他閉着眼睛，似乎不想再輕易張開。
依青說：“夫君，你長的真好看，”
所以呢，你只是單純喜歡這幅面貌？
他彈指熄滅了燈火，屋裏立刻陷入一片黑暗，胡依青的手被他拉下去，他低聲道：“睡覺吧!”
旁側的人就很乖很聽話的說聲“好”。之後，她卻快速的翻到他身上去了，手腳并用的抱住他。
狐貍的眼睛在黑暗中仍然可以準确的識物，她看到他夫君突然張開的眼睛，明顯不悅的面容以及那幾乎抿成一條線的唇。
她不禁笑出聲：“夫君，你是不是生氣了？”
全寺看着她，她清亮的眸色中似乎散着銀藍的光澤，會吸魂。
全寺問：“你想幹什麽？”
她不安分的動了動身體，有點害羞的說：“我麽？我其實……想做，昨天晚上的那件事。”
作者有話要說： 前些日子因為有事斷更了，後面又寫了幾章，連評論區都不敢看，昨天實在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好振奮呢，謝謝還在看和特意留言評論的小天使，謝謝╭(╯3╰)╮
（比心）會加油更新，快快寫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