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偷鹿的賊厮(1)
更新時間:2016-12-27 17:00:03 字數:4392
這晚,小兩口拿著紙筆合計,對于未來有了初步的共識。
兩人談得攏,不知不覺到了深夜,梆子聲敲過三下,戰止抱起本來候著他一塊回家,卻熬不住睡倒在壯哥兒房間的戰冽。
“我看這天黑得看不著路,你也甭帶小冽回去了,今晚就睡我家客房好了。”
戰止看著已經睡得人事不知的弟弟,點了點頭。
兩人各自洗漱睡下,原以為能一覺到天亮的。
月淡星稀,萬籁靜寂。
“喀喀!喀答!哇——”
清楚犀利的金屬交擊聲響和男人飙罵粗口的慘叫哀嚎,混雜成吵亂的噪音,在安靜的夜裏吵醒了方才進入黑甜夢鄉的邬家人。
其實有人一靠近邬家,警覺性高的秋婵和昆堇就醒了,她倆冷眼看著鬼鬼祟祟的幾人摸進院子,又偷偷摸摸敲開圏鹿的栅欄,一個托著腮,一個支頤,也不打草驚蛇,黑光閃亮的眼随著那幾個不打招呼就亂闖別人家門的偷兒轉。
要抓賊,總要抓個人贓俱獲,要不然豈不是白白在這裏吹冷風了?
還好也沒陪著耗上多久,技巧埋在雪地裏的捕獸夾接二連三的抓到了大耗子,那慘叫聲令人不忍卒聞。
兩個丫頭有志一同的掏耳,一個中了陷阱可以說是不小心,兩個中了陷阱只能說埋陷阱的人太厲害,三個全中……掩臉,只能感嘆,想當偷兒也不能連個腦子都不帶好嗎?
秋婵力氣大,不客氣的一手拎著一個,昆堇押後,順便關門,把圖謀不軌的人抓進了已然燈火大亮的屋裏,而被驚動的邬家人再看清偷兒後,個個面色十分難看,肖氏更是氣得渾身亂顫,直打哆嗦。
這三個小偷有兩個是熟人,邬深深認得,一個是自家叔父,一個是才陪著劄羅來買她的鹿的小談,最後一個是個眼生的黑臉漢子,三人腳下手上都挂著捕獸夾,衣褲鮮血淋漓。
邬大順滿地打滾,掙紮出一臉油汗,其它兩人也好不到哪裏去,要不是惡毒咒罵,要不就是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掉,哭爹喊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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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深深氣得七竅生煙。這一個個都把她那點家當都惦記上了,真是叫人厭倦!
“沒什麽好說的,人贓俱獲,都送官吧!”她也不啰唆,快刀斬亂麻。
三個男人像被人掐著脖子的鴨子似的消了聲。
邬大順先回過神來,“大侄女,你這可不厚道了,我是誰,我是你叔父啊,你咋能送俺去見官?!”
“叔父?”邬深深冷哼,“您好意思說,侄女我都不好意思聽,您勾結外人來偷我家的鹿,叔父是這麽當的嗎?”
邬深深一雙清冷的眸子打量著他,看得邬大順寒毛直豎,“哪能啊,我這不是一時愚昧,被這兩個狗崽子給糊弄了,這才犯下錯事。”
那黑臉男子一腳踹來,把邬大順踢了個倒栽跟頭,“你這王八羔子,捎上老子的時候可不是這種說法,什麽你侄女家的東西就是你的,随便抓兩只鹿去倒賣,她連吭都不敢吭一聲,還得跟你說謝謝,原來都是放你娘的狗臭屁!”
這黑臉漢子原是鄰村的潑皮,好賭愛嫖又嗜酒,不務正業,和邬大順就是一窟蛇鼠,邬大順自從知道侄女家得到這麽些馬鹿,簡直是坐立難安,心急火燎,這麽些鹿,一只只可都是會走路的銀子啊,要都歸他那該有多好!
于是他思來想去,便想到了他的好哥兒們,兩人在酒樓胡亂計劃一通,恰好碰上在郎深深這邊吃癟,被劄羅給打發,正在喝悶酒的小談,三個臭皮匠一拍即合,小談告訴他們那些鹿明天就會被運走,邬大順不禁跳腳了,這才急不可耐地出手。
他哪裏知道出師不利,一頭鹿都沒到手,還被抓了個人贓俱獲!
“娘的,你這是窩裏反!”一頭撞上桌角的邬大順氣不過,你一腳我一腿,兩人竟厮打起來。
狗咬狗一嘴毛!邬深深瞥了眼盤坐地上始終不發一語的小談。“你又是為什麽?就因為我擋你財路?”
“哼!”
“你以為我外頭哪些鹿是那麽好抓的?一頭鹿就想污我一兩銀子?!你還真敢想。”這世上為什麽這麽多想不勞而獲的人?要都讓他們得逞了,那麽努力打拚的人都是傻瓜嗎?
“你可知擋小人財路的下場?”他斜睨她,一點悔意也無。
“我只道你是個有才華的人,卻不思正道,可惜。”她是真心替他可惜,這年頭,有語言天分的人并不多,真要能好生運用,是多大一筆無形的財富,即便放到現代,能懂各國語言,在職場上還是多人家一大段的勝算。
邬家這麽大動靜,別說左鄰右舍,幾乎屯子所有的人都驚動了,一時間将邬家門口擠得水洩不通。
邬婆子和邬大順的妻子黃氏自然也在其中。
邬婆子眼睛不好,黃氏可還年輕,眼力好得很,她幾眼就認出在地上打滾的人,自己的丈夫也有分。
邬深深她是不敢得罪的,這丫頭能上山和野獸捉對蠻幹,而且下手狠毒,她剛嫁過來那會兒,不知深淺,可是吃過她的虧的,這會兒眼看丈夫被打成了豬頭,要她上前,她沒那膽子,心裏一計較,湊到婆婆耳邊嘀咕了好幾句,大力慫恿著。
“什麽?”邬婆子一聽,這還得了,那叫得撕心裂肺、灰頭土臉的人居然是自己的麽兒,她想也不想地分開人群,一嗓子就嚎開了。“大順,我的兒啊,你這是招誰惹誰了,是哪個天打雷劈的把你打成這樣?老娘跟她沒完沒了——”
“娘,您怎麽來了?”邬大順回過神來,他娘哪裏不好碰,下手就往他的痛處抓。
“誰欺負你,告訴娘,娘給你出氣!”邬婆子吼道。
邬深深直翻白眼。她這叔父都娶妻生子的人了,祖母壓根還把他當小孩,誰欺負他了?
她這叔父不來找他們家的碴,就算老天爺保佑了好嗎?
“我被捕獸器給夾傷了。娘,您快叫大夫,這不取下來我的腿就毀了。”邬大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道,痛得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
“我可憐的孩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有娘在,娘給你靠!”邬婆子一副萬夫莫敵的氣勢。
邬大順弱弱的比了比邬深深。
“好哇,我就知道是你這有娘生、沒爹養的小蹄子,你這女人好惡毒的心肝,居然用這害人的捕獸器害我兒子,他要是殘了腿,我一定跟你沒完!”邬婆子罵得口沫橫飛,一根手指只差沒指到邬深深額頭上。
“祖母想怎麽跟孫女沒完法?”邬深深可沒在怕,她臉色驀然一冷,“叔父招了兩個外人來偷我家的鹿,這事難道孫女不能管,不該管?”
“胡說,你這樣栽贓你叔父,你這良心被狗吃掉的小賤人,你看老天會怎麽收拾你?!”
邬深深嘆了一口長氣,有些人好好跟她說人話是聽不懂的,其中以她的祖母為最。“祖母,您為什麽不問問叔父大半夜的帶著外人摸進我家是為什麽?”
邬大順身子瑟縮著,一句話都不敢吭聲。
邬婆子見兒子不說話,雖然心裏估摸著有些不對,可她一向偏袒習慣了這個小兒子,便口不擇言道:“能做什麽?你家難道就不是我們邬家的産業,進自己家門需要知會誰?”
真是好個我家就是你家!邬深深被氣笑了,心中就算有一千匹草泥馬奔馳而過,她也不打算再跟邬婆子廢話,反倒斂眉收目向門口的鄰人行了個禮。
“諸位鄉親父老都知道我家一門孤寡弱小,家計艱辛,也知道我們家最近的确逮到鹿群,我放這捕獸器為的是怕山上的狼還是熊瞎子下來,将我辛苦抓來的鹿給拖走,可萬萬沒想到,狼群沒下山,卻來了三個居心叵測的賊,各位鄉親如果家中好不容易存了點什麽,別人卻想把它偷走,難道大家覺得應該眼睜睜的把東西送人,還要道謝嗎?”
向來孝道大過天,稍微出言不遜就會被罵得面目全非,她制裁不了自家長輩,那麽就讓興論來制裁。
有許多張熟面孔都是吃過家中送去的鹿肉的,邬家大房不招邬婆子喜歡是衆所周知的事,這回鬧出這麽一出,有眼睛的人随便看也知道是邬家二房那沒出息的麽兒幹的好事,可要出來說句公道話,還真沒幾個人願意。
這就是鄉願,邬深深也知道,但是她并不需要別人站出來說話,她只是想讓大家知道邬大順會受傷是自找的,和她一點關系也無。
邬婆子看這些鄰裏不但沒有人跳出來替她說句話,就連麽兒的媳婦黃氏也躲躲藏藏的。
這沒用的女人,回家有她好看的!
“娘……痛死了,快帶我回家,找大……夫……啊!”邬大順又哀嚎了下,朝著母親伸出胳膊推搡著。
“走,娘帶你回去,看那不要臉的賤丫頭敢說什麽!黃氏,你這臭女人死哪去了?還不出來幫襯幫襯!”
躲在人群裏的黃氏怯怯的走出來。
“祖母,叔父不能讓您帶走,真要走也得等衙門的官差來帶人。”邬深深攔人。今天她要輕輕放下,往後會有斷不掉的麻煩。
“你這不三不四,和男人勾搭,不幹不淨的鬼丫頭,把我們邬家的臉面都丢光了……我吖苦命啊,兒子死了,媳婦不守婦道,到處招惹男人,養的女兒把男人往家裏帶,我什麽面裏子都沒有了,我不要活了,可憐我邬家就剩下這根獨苗苗,這黑心的女人居然還要帶去見官……我不活了我……”邬婆子眼看帶不走邬大順,索性坐到地上撒潑。
“祖母說這是什麽話?”屎盆扣下來,臭味難聞,邬深深氣得氣血翻湧,滿腦子想揍人。“您有膽再說一遍!”
邬婆子看著孫女要吃人的眼神,混亂胡塗的腦子一下子激靈的回神了,正想抹了眼淚,重振旗鼓,卻聽見淡淡的男聲道——
“老太太何出此言?要說今夜發生的事可不只幾雙眼睛看見而已,您抹黑自己的孫女,也抹不掉兒子偷竊的事實,手心手背都是肉,到底吃虧的人是誰?還不都是您自己,別人要論道起來,說您縱子行竊,家教不嚴,說來說去丢的都是您的臉面。”
戰止不知何時出現,他神情篤定自信眼神平靜又幽長,說的話一針見血。
邬婆子被噎住,氣又往上沖。“你這吃軟飯的小白臉,這裏可沒有你說話的分!”
“老太太所言差矣,晚輩和大姑娘的婚事已經得到邬大娘同意,業已換過庚帖,因著年下,鄉親們諸事繁忙,還未宴客,知會大家過來吃杯喜酒。這件事倒是晚輩疏忽,在這裏向鄉親們道歉了。”他團團拱手。
“哇哈哈,小兩口這件喜事整個屯子的人都聽說了,邬婆子您可是深姐兒的奶奶,孫女的婚事居然什麽都不知道,邬家老大要還在世,不知道會怎麽看待您這娘親?”看熱鬧的人出言道,語意不無譏諷。
“就是、就是,我還跟我家柱子他娘說這事邬老頭忒不地道,哪有對自家孫女的終身大事不聞不問的理。”有人附和。
邬婆子的臉全綠了,“我管她愛嫁不嫁,丫頭片子的和我老太婆半點幹系也沒有!”
“哪您老剛剛怎麽說媳婦家的産業也是您自個兒的?這會兒又說沒半點幹系了?這撇得真快。”有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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