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被退了親(1)
更新時間:2016-12-27 16:00:05 字數:4422
唯一令邬深深堪慰的是家裏多了兩個勤快的小姑娘,她真真正正的閑下來了。
難得可以犯懶,她在屋裏靠著火塘烤暖,捧著邬淺淺準備過年時用來守歲吃的松子和堅果,用完好的三指翻閱過梁驀給壯哥兒布置的功課,然後放下,又從櫃子裏拿了本泛黃的冊子津津有味的瞧著。
說起來要不是手傷了,哪來的閑暇坐在這裏好好沉澱自己?看點書、吃零食,抑或是什麽都不做,看著塘火發個小呆。
若不是戰止,自己能這麽嬌慣嗎?若是以往,不是要命的傷,随便上點藥,該做的事還是得做。
“看什麽書?”冷不防進來的人從外頭帶進來一股寒氣,對于她看書一事只瞥過一眼,沒半點異色。
“只随便翻翻,打發時間。書,是我爹留下來的。”書是貴重之物,他們這樣連溫飽都成問題的人家是少有的。
的确,那書是帶著年歲的,書頁都泛黃了,它的陳舊源于經常被翻看留下的痕跡,盡管翻看的人已經非常小心翼翼,還是抵不過它的脆弱。
戰止不意外她能識文斷字,不識字能把帳算得一絲不錯?不識字能和鎮上那些掌櫃們你來我去的,不讓旁人占自己便宜,看順眼的人也不讓那人吃虧??更令人詫異的是,她還能和羅剎人說上話。
她根本就是個人才。
“是在想要如何精心喂養院子那幾頭鹿嗎?”這些日子相處,他多少有些了解她的性情了,說是打發時間,肯定沒那麽單純。
她吃松子的動作一滞,“嗯”了聲。
網床和那一撮鹽巴非常管用,日前戰止抓回了兩頭鹿,如果隔三差五就能窖到一頭鹿,他們很快就有上百只鹿,母鹿最好能帶崽,那明年他們家就會越發好過。
《齊民要術》嗎?喜歡看農書?他瞄到那頁角都翻卷起來的冊子,“找到飼養的法子了?”
“還不确定,得試試。”凡事不能說滿。
“唔,那你的動作得快了,我又捆回來三頭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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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個人哪扛得動那麽多的鹿?”她坐不住,把放在小肚皮上的零嘴全撤了,腰杆挺直。
“我請陸大叔幫的忙。”就他成為邬家長工那天,陸大叔一聲招呼都沒打的過來把他從頭到尾打量過,又把他的家世給問上一輪,接下來陸大娘也借路過的理由進屋裏坐了片刻,戰止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在背後說了什麽,不過他倒是很安然的留了下來,至今。
這兩個長輩都是有心的,擺明了來替邬深深相看。
“怎麽不請陸大叔進來坐?”
“他抓了野雞,說趁天色尚早,去趟鎮上換錢。”
邬深深“喔”了聲,“是得開始辦年貨了,趕明兒我也得找個時間去把年貨辦一辦。”
她墊著布把小火爐裏的茶壺提出來,放了些許陳茶沫,給戰止倒了一杯熱茶。
茶湯帶著琥珀紅色,有些陳年之味,他本不想接手,他剛喝的時候不慣這陳茶的粗糙,可天冷,入門時有杯熱騰騰的茶水也是好的,喝了幾遭,倒是入境随俗了。
戰止在火塘的另一邊坐下來,享受著火塘上散發的暖意。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繼續把窖的鹿往家裏抓,院子就快不夠放了。”他微眯著眼,五官都放松了。
這麽大一件事她怎麽給放在腦後了?
什麽悠閑犯懶頓時一掃而空,邬深深失去了泡茶吃零嘴的閑情,她起身進了自己的房間,爬上炕頭,把疊被和枕頭往旁一挪,打開立著的小炕櫃,再把收著不多的衣物都扒拉出來,将存錢的罐子從最角落的凹處拿出來。
戰止喝著不知第幾杯茶,清楚的聽到她在數錢的聲音。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往上勾,不知為何,他極喜歡她這樣的性子,就連叮叮當當、不絕于耳的銅板聲都不覺得吵了——
昆董明白這位新主子對她們還談不上信任,收容她們,其實是逼不得已。
她告訴秋婵切莫心急,只要把分內的事都做妥當便是,就當她們每回出的任務那樣。
原先想極力表現的秋婵點點頭,昆堇個性沉穩,向來比她多三分細心,她只要聽話辦事,不會錯到哪裏去。
鹿抓來了,鹿食是重要之重。
邬深深讓戰止上山,替她從草甸子打來小葉樟草,從樹林采集柞樹葉,當成捆成捆的樹葉堆在院子時,這兩個動作利落的姑娘也不用人差遣,用柴刀細細的給剁了。
不只如此,她倆只要看見什麽事就會自動攬來做,完全無須人吩咐,醬菜、腌蘿蔔,刀起刀落完全是切豆腐的架式,就連邬淺淺都笑說多了兩個幫手,她都有時間替娘繡些小繡件了。
也罷,不然還能怎麽地?
邬深深發現混上定量的豆餅、苞米根莖還有鹽,那些鹿吃得最歡,于是時不時的攪拌上這些精料;她也發現野生的鹿不習慣被人圈養,一看到人走進鹿圈,就會吓得四散逃命,搞得驚天動地的,經過幾次欲哭無淚的接觸,邬深深決定盡量不靠近鹿圈,喂食時從籬笆牆外把飼草精料放進去,讓它們自由嚼吃。
經過一段時日,鹿只們的驚恐和戒心逐漸降低,雖然一看見人接近依舊把耳朵豎得高高的,可起碼不會每回喂食都再重演一遍驚慌大竄逃的戲碼了。
自從打算把圈養鹿群的地方擴大,邬深深又去了趟鎮上,她拜托李記食堂的李掌櫃,看有無客商需要活鹿的,她要賣。
李掌櫃允諾,但不敢打包票,雖然他這食堂總有從黑浪城還是他處途經而過的客商,也只說盡力替她問上一問。
李掌櫃這般說法,邬深深也不意外,他能這般已經是不容易,畢竟人家沒有那個義務不是。
鹿是稀有動物,活鹿更是少有,物以稀為貴,更多時候是有行無市,她把消息放出去,就像釣餌,有沒有魚要上鈎,還要憑運氣。
她心裏沒底。
她合計過,她手頭上連同戰止前兩日抓回來的鹿有九頭之多,三頭母鹿、四頭公鹿、兩頭小崽,倘若能賣錢,她抓個數,大概也就四十五兩左右,加上她這些年省吃儉用存下來的私房,無論是要從自家左右擴地出去還是另外找塊合适的地,銀錢還是差一大截,怎麽算都不夠。
這東北山多地少,七十兩銀子啊,夠這屯子裏的任何一戶人家舒舒坦坦的過上好幾年了。
七十兩銀,可以買上幾畝上好良田,幾頭牛,再修幾間房……但是她不想一輩子在這裏終老,不想只盯著腳下的土地過日子,她還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還有很多美好的想像,她想過一遍不一樣的人生。
買地這事……可能得先按下。
說到底,是無商不富,她感慨,像她這邊省、那邊不敢花,結果日子還是沒有寬松多少,一旦要用錢,只有拮據兩個字。
想日子過得滋潤,得想辦法做上生意。
她一方面為錢傷腦筋,一方面賣鹿的事還沒著落,她家院子前卻多了不少探頭探腦的眼光,屯子裏的人好奇沒話說,家裏這麽大動靜,沒人出來瞄個幾眼才不正常,可連好幾裏路外的屯子都有人來問東問西,淺淺眼尖,說他們家那不成材叔父也摻和在其中,這可不妙。
不是被蛇給吓得在床上躺了好些天嗎?這麽快又能下床蹦跳了?這也見證了壞人的身體總比好人強。
歪理嗎?可歪理通常都是血淋淋的事實。
總歸被人惦記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拚了命的想從他們家上揩油的叔父一家。
說什麽她也得想出對應的策略,這些鹿可花了她大把心血,哪能便宜了別人,就算便宜別人也不能便宜了那家子。
忽地,她察覺有道陰影替她遮去了簌簌往下掉的飛雪。
“外頭冷,姐兒別在外頭待太久。”一貫輕軟的聲音,是昆堇在她背後撐起了傘,還提給她一個暖手籠。
邬深深抱著暖手籠,戴著毛帽的帽檐幾乎遮去她的眼,她垂睫觑著地上,因為那把傘,粗大的雪花除了少少的些許撲近她的鞋,其餘都被擋在外面。
好半晌,昆董都以為她會看著地面上的泥濘和雪花到天荒地老,就聽到邬深深清淺的聲音響起——
“你武功很強?”
“還可以。”這是主子第一次問她話,雖說相處的時間不長,昆董卻隐約知道這個主子喜歡實話。
“還可以是什麽意思?”
昆堇把傘遞給邬深深,然後徑直走出院子,挑了棵約莫三個大男人才能環抱得起來的樹,捋袖撒腳丫,也不見她用什麽力氣,一棵樹就被她輕而易舉的拔了起來。
這招高啊!目瞪口呆的邬深深簡直是刮目相看了。
她有些明白在戰止口中昆堇和秋婵等同一隊護衛是何意了,她動動嘴,到底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只得挎起暖手籠,向小露一手的昆董招手。
昆堇看也沒看,把手上的樹随地一扔,拍拍手,回來了。
“會做陷阱吧?”邬深深眼中亮出簾簇小花。
“哪種陷阱?”
“你捕過熊瞎子嗎?”邬深深清清喉嚨。
“倒是不曾。”
“也不會要人的命,就做幾個絆足陷阱好了。”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不一次讓觊觎的人受到教訓,吃足苦頭,就怕貪婪的人心會去而複返,那豈不是沒完沒了?
“姐兒怎麽說,我們怎麽做就是。”
“進屋去,先把家裏的鐵片找出來,我再告訴你們怎麽做。”說穿了,她要做幾個現代的捕獸夾,她已經管不了這個在現代號稱動物殺手的器具早被全面禁止,既然人家都不怕她斷食絕糧,她又怕他什麽?!
忙活了一整天,到傍晚時,昆堇和秋婵趕工将那捕獸夾做出來,鐵箍上帶齒,兩個鐵箍配以彈簧和觸發器,雖然還沒見識過它的殺傷力,但是要是被這玩意夾到手還是腳,那個慘況……應該不會太好。
昆董有些挪不開眼,忍不住暗地佩服起邬深深的應變之策以及魄力。
好奇來看看的邬淺淺和壯哥兒知道姊姊的用意,都有志一同的點點頭。
這種事邬深深也不瞞著他們,被保護者完全不知人心險惡,不懂人間世事,不是她的初衷,他們以後會長大,有自己的人生要面對。
“要不要試試力道如何?”邬深深去裝菜的盆子裏拿了顆土豆。
幾個人的頭點得非常一致。
邬深深将土豆放上去,只聽見“喀”地一聲,土豆一分為二。
這麽堅強的殺傷力,看誰還敢來染指她的鹿?!
“去熬一鍋濃濃的姜湯,多放些糖。”邬深深吩咐邬淺淺,“煮好了用茶窠子溫著。”
“大姊,這是要做啥?”
“一會兒,她們回來都給喝上姜茶祛寒。”
昆堇和秋婵想不到姜湯居然是要弄給她們倆喝的,心下頗為感動,只覺得跟對主子了。
邬淺淺一溜煙鑽進廚房去了。
邬深深義不容辭地帶著兩個丫頭,趁著天黑摸到鹿圈,一個個彎腰低頭,埋起捕獸夾。
接下來她也不去管它,也不會刻意查看,日子照樣的過,該幹什麽就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