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的吧。”
toie翻了翻白眼,嘟哝道“明明是你想灌醉某人,欲行不軌……”
納卡一記溫柔眼刀瞥過來“toie你說什麽?”
toie登時坐直了身子,拍手道“來來來,不醉不歸。”
江琛關上窗子,沒看見這一幕,他随意的坐在桌子前面,寬大的睡衣露出他晶瑩的鎖骨。他全身籠罩着年輕的氣息,偏偏在擡眼的時候又死氣沉沉。
納卡把紅酒遞給我的時候,我搖了搖頭“我不能喝酒。”
toie似乎無法理解,他晃了晃杯子裏猩紅的液體勸道“女生喝紅酒對身體好,少喝一點沒關系的。”
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我不願意把自己懷孕的這件事告訴給他們,無非是因為這個話題接下來之後便引來更多牽扯的問題。而我不願意再提及,廖長安,港城或是過往。
江琛接過我面前的酒杯,他手指的骨節分外白皙,一個動作便放到自己面前。“她酒精過敏。”
納卡和toie點了點頭,遞給我一杯椰子汁,便迫不及待的開始游戲。小小的像是指南針的轉盤,被指到的人就要在一堆卡牌裏面抽一張,按照卡牌寫的照做。
納卡和toie顯得格外興奮,而我和江琛都有些興致缺缺。納卡轉動轉盤後一直在嘴裏嘟哝着什麽,她長長的睫毛顫動着,美的讓人賞心悅目。
我以為指針會毫無意外的指到江琛,畢竟納卡今晚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可偏偏指針不偏不倚的指到了我,納卡有些失落,将卡牌推到我面前。
我随手拿了一張,上面寫的是泰語,便搖了搖頭遞給toie翻譯。
“請說出你喜歡的第一個異性。”
我的心咯噔一聲,在toie抑揚頓挫的語調裏,廖長安的臉猝不及防的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唇邊的胡茬,他英挺的眉毛和深邃的眼,他吻過我、說愛我的唇和好聞的香薰的味道。
我低下頭,笑了笑“能不能說小時候喜歡的人啊?”
toie抿了抿唇“小時候啊,雖然有些作弊的嫌疑,不過也算吧。”
納卡随意的點了頭,她的目光落在轉盤上,似乎在精密的計算什麽角度可以轉到江琛。
“他叫小九,他是我小時候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孩子。”
我的話音未落,卻傳來咔嚓一聲,江琛手裏的酒杯落在地板上,碎片四濺,連帶着猩紅的液體染紅了雪白的地毯。
第014 小九
我在正式入學前叫做許小七,孤兒院院長姓許,我是第七個孩子,小九是第九個孩子。
他來的那天,并不是像我當初那般孤單。相反,他是被街坊四鄰拉着大包的行李,塞給院長厚厚的一疊錢之後,留下來的。
大概是因為他到來的方式太轟轟烈烈,所以大家都欺負他,以此挽回在這一點上的不平衡感。
我也在其中。
從此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長椅的盡頭吃飯,他一個人睡在大床的角落裏,他一個人站在院子裏看天。
那時候我不知道看天是多麽落寞的姿勢,想哭的眼淚會被生生堵回去,而後來我學會了忍住了眼淚,卻不敢再擡頭。
紅酒的殘骸格外刺目。
納卡尖叫出聲,趕忙繞到江琛身邊,查看他的手“你沒事吧,酒杯有沒有割傷你?”
江琛輕輕搖了搖頭,不動聲色的抽回被納卡緊握的手。“手滑了,打碎了杯子,我去清理一下。”
“我來吧,你們繼續玩。”我緩緩起身,去衛生間取了塑膠手套和垃圾袋。大概是我沉浸在往事裏,所以沒看到江琛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微妙情緒。
納卡終于遂意,指針在繞了幾圈後指到了江琛。
她臉色微紅的,将面前的紙牌放到江琛手邊,我看到toie意味深長的笑容和納卡微微緊張的手,心裏已經猜到,無論江琛抽中了什麽牌,怕是toie都在納卡的授意下說出她期待的結果來。
果不其然,toie宣布“請在房間裏找一個人接吻。”
江琛忽的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忙低下頭去繼續撿碎片,紅酒的香氣微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什麽無謂的期待。
納卡的臉已經紅的不成樣子,她的手指在桌子下面緊張不安的互相捏着,她以為江琛會理所當然的選擇她。
可我們都錯了,江琛一把将toie扯到身邊,捧住他的頭,在他的額角上印下了一個吻。
toie驚恐的雙手捂胸,一臉的不可思議。江琛擺了擺手“沒有規定不能是男生吧?”
納卡苦笑了一下,點點頭“just.a.game.”
游戲繼續,toie也中招了。他抽到的是給他最近通話記錄的人發短信說“我懷孕了”。
toie平日裏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模樣,此時終于有了一點慌張和羞怯,手機震動響起。納卡手疾眼快奪過來,翻譯道“我記得那天明明是我在下面……”
toie搶過手機,面色緋紅,他按亮屏幕敲着字,大約是在跟那個人解釋。而納卡和江琛則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
那時候我不知道toie喜歡的是男人,只是覺得從那天晚上之後,toie刻意躲了江琛很長一段時間,直到确定江琛那天晚上只是一時興起的惡作劇,才把心放回了肚子裏。
可是我看得清楚,toie深藏在眼底的喜悅和絕望。他那麽虔誠地愛着的人,和他背後那個傳統無比的家庭……
第015 噩夢
清邁街邊蔥蔥郁郁的樹,鮮濃的綠色,每天都仿佛新生。我時常坐在落地窗前看景色變換,好像時間永遠凝固在這片綠意中,不會老去。
我會走上一條長街去趕早上的集市,學會的幾句簡單泰語也派上了用場。
“尼拉卡套菜?(多少錢)”
我選将好了新鮮的蔬菜和牛骨,遞給滿面笑容的阿姨,然後付賬離開的時候還會被吆喝回去塞上一個新鮮的芒果或是小盒的榴蓮。
來自陌生人的好意總讓我覺得忐忑,譬如菜市場阿姨,譬如江琛。但我始終懷着敬畏之心,對待每一份超越我期望的恩惠。
江琛在一踏進門的時候就擰起鼻子“許蓓蓓,今天晚上吃屎麽?這是什麽味道?”
我迅速抹掉嘴角的榴蓮渣,從廚房走出來然後吸吸鼻子“有什麽味道麽?”
江琛瞥了我一眼,将西裝外套丢到沙發上,拿起空調的遙控器,調大了風速。
我小心翼翼的呼吸着,盛飯盛湯布菜的時候更是小心,生怕盤子會染上榴蓮的味道。江琛輕輕舀了一勺牛骨湯,皺着的眉總算舒展了些。
“味道不錯,但是我不喜歡香菜。”
“哦,我記得了。”我應了一聲,往嘴裏塞了一勺飯,似乎榴蓮的味道淡些了。
江琛正式進入工作狀态,帶回來的公文包裏也是一張張的圖紙,吃過晚飯他拎着包上樓似乎還要熬夜,我看不明白圖紙,卻是看見他在書桌的柔和燈光下,翹起的睫毛。
悄悄地将他明天要穿的襯衫挂到他的衣櫃裏,我又聞到了那好聞的香水味。
大概懷孕的人總是覺得餓,少吃多餐。所以我淩晨一點起來做夜宵的時候被沙發上蜷縮的人影着實吓了一跳。
電視還在演某個無聊的深夜節目,卻是靜音狀态,只有江琛裹着毯子倚在靠枕上。我小聲喊了句“江琛,你睡了麽?”
回應我的是他淺淺的呼吸聲,我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想叫他回去睡,卻又怕打擾他短暫的美夢。
“你要煮粥的話,給我也煮一份。”江琛緩緩直起身,按亮客廳的燈。他的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色,望着我的眸子裏依舊漆黑如墨。
仔細想想,似乎自從來到泰國總是很少看見他睡覺。他總是最晚睡的那個,又是最早起床的那個,就連剛剛我以為他睡着的時刻,他都會在下一秒鐘醒過來。
我不知道他這樣的作息是否是常态,但即便是再年輕的身體,長此以往也吃不消。
我将碎牛肉末混着稻米放在高壓鍋裏煮,轉身出廚房的時候,江琛已經端了一杯水坐在餐桌上。
路邊遙遠又昏黃的燈落在江琛的眼底,斑斓十色。
他說“你有沒有過連續很久一直做,同一個噩夢。”
噩夢麽?
從被院長領進孤兒院的那一天起,我已經墜進夢的開端,在第一次流産将那個模糊一團的肉球取出體外的時候,我還會流淚。
我會買了烏龜去放生,我會在寺廟裏祈禱,我會在午夜夢回緊緊咬着被子角嗚咽出聲。
在我第二次躺到冰冷的手術臺上的時候,我仿佛推開夢的深淵,萬劫不複。
第016 我會原諒他
高壓鍋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