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尾(上)
當她們快要接近人類村莊的時候,螢草後知後覺地感到了一些緊張。她牽着鱗的手,擡頭看着她問道,“我們真的要過去嗎?萬一他們像攻擊赤舌一樣攻擊我們怎麽辦?我聽說人類很厭惡妖怪的。”
“如果你不顯露身形的話是不會有事的。”鱗說道,“赤舌那個大笨蛋一直實體化當然會被發現然後被揍啊。”
螢草“哦”了一聲開開心心地按照鱗的話做了,但她依舊沒有放開鱗的手,這個依賴性的動作使得鱗不得不把和螢草相握的手藏在衣袖中,以避免讓自己看上去像個笨蛋。
但她倒是沒想過把手松開。
在村門口的人和她打招呼的時候,鱗其實是有一點緊張的。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人類交談了,她的養父母在發現她青春不老後便過上了離群索居的生活,陪伴他們一家的只有漁網和大海的喧嚣。而她呢,在送那對前往彼岸後便漫無目的地游蕩着,因為進食是不必要的,生計自然也是不需要考慮的。與役小角的交流派遣了她的寂寞,但和陰陽師交談和同普通人交談所應用的應當是兩套不同的法則吧?甚至和不同的普通人交流所需要使用的方法也各自有所差異吧?
“您是從哪裏來的大人呢?”那在村口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問道,“是從平安京來的大人嗎?”
鱗這才想起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是當年役小角送給她的,雖然看上去樸實低調,但實際上用的是只有那些有錢的貴族才用得起的好料子。她悄悄地穩定了一下心神,學着她曾經在平安京中見到那些官員家的小姐那樣端着架子以端莊的神态和語氣表達道,“不,我只是一個……”她微微停頓了一下,從自己知道的那些行當裏篩選,發現其中沒有一項有利于她之後對真正竊賊的調查,最後無可奈何地說道,“四處游歷的陰陽師罷了。”
‘只此一次。’她對自己說道,‘我可不會一直管這些閑事。’
“哦哦哦,原來是陰陽師大人啊!”男人的神色一下子變了,他倒是沒有懷疑鱗會不會說謊,這一方面是鱗的模樣太有欺騙性,另一方面也有此地民風淳樸的緣故,“請您稍等片刻,我立刻去請村長過來。”
既然已經将謊言開了頭,繼續順理成章地編排下去也不是什麽難事了。
鱗對着留着白胡子的村長再次介紹了一番自己的來歷,在談及來此的目的時,她這樣解釋道:“我路過此地,感受到了一股妖氣,所以想來問問諸位最近可是有失竊什麽東西嗎?”
“有的有的!”人們争先恐後地說了起來。
“我家的麥子被偷了!”
“我家牛的飼料少了!”
“還有我弟弟從平安京帶回來的醬油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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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醬油”的言論讓對螢草、鐮鼬的讨好行為(或者說是鐮鼬讨好螢草、螢草讨好鱗)心知肚明的鱗稍稍心虛了一下。
“不過最重要的果然還是那件事吧。”有人猶猶豫豫地開口道,“惠子小姐的新嫁衣不見了這件事。”
“真是笨蛋,這種已經解決了的事有什麽好告訴陰陽師大人的?”立刻有人責罵道。
“請不要這樣說。”鱗說道,“很少有妖怪會去偷嫁衣,也許這是什麽非比尋常的事情的征兆呢。”
聽了這樣的話,村民們互相議論開來,顯然這樣“未知”的說法很容易煽動起他們的恐懼。
“那還是請陰陽師大人去惠子家看看吧。”最後村長代表大部分的村民說道,“不然大家會一直害怕的。”
“好的。”鱗說道,“那就請為我帶路吧。”
村民們帶着鱗穿過了水田,到了一處普普通通的房屋前,敲門道:“惠子惠子,有陰陽師大人來幫忙了,快開門吧,說不定能夠找到你的嫁衣呢。”
他這樣喊了幾聲後,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眼睛紅紅的女人走了出來。鱗身邊的村長對鱗低聲解釋道,“惠子覺得弄丢嫁衣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情,所以她一直很難過,雖然我們大家都勸她不要在意,但她并沒有聽進去。所以大人,請求您盡快找回嫁衣吧,只有這樣才能讓惠子安心啊。”
“我明白了。”鱗說道。
“這是真的嗎?您真的是陰陽師大人嗎?”惠子向鱗問道。
“是的。”鱗繼續着自己的謊言,“我會盡力為你解決你的煩擾的。嫁衣就是在這間屋子裏丢的嗎?”
“是的。”惠子回答道,“當時我剛剛将嫁衣完成好,感到十分疲憊,就小睡了一會兒,等我醒來後發現嫁衣已經不在了。”
“我知道了。如果方便的話,能讓我進屋中檢查一下嗎?”鱗問道。
這個要求自然得到了滿足。
“這裏有好重的妖氣啊,鱗大人。”螢草說道,“而且不是赤舌的哦。”
這一點鱗自然也感覺到了,但她還是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以表示對螢草的鼓勵。她觀察了一圈,比較着妖氣濃密的變化,來到了窗口的位置,對村民們說道:“看來小偷是從這裏進來的呢!”
這并不算是什麽新奇的發現,但當她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窗戶,在邊沿找到了一根紅色的毛發後便對村民們問道,“惠子小姐附近有誰養了紅色的動物嗎?”
村民自然是搖頭否認,有人問道:“會不會是那個像烏雲一樣的妖怪身上掉的呢?他上面不是紅紅的嗎?”
“但是那個妖怪是光溜溜的啊。”立刻又有人反駁道。
“難道小偷不是他嗎?”
“現在說這些可沒有意義。”鱗打斷了這樣的讨論,說道,“我可以利用這根毛發追蹤到犯人,在我施展陰陽術的時候請不要打擾我。”
雖然她這樣說了,但距離她施術和施術結束并沒有耗費多久的時間。
“找到了!”她這樣說着,然後跑出了門外,向着一個方向跑去,不一會兒便沒了蹤影。
“鱗大人跑得太快了啊。”螢草輕輕地抱怨道,但因為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緊緊地拉着鱗的袖子,這聽上去更像是在撒嬌。
“因為快要趕不上了。”鱗解釋道,“如果那麽漂亮的嫁衣被埋進土裏弄髒了的話,惠子小姐應該會很困擾吧。”
她帶着螢草匆匆地趕到了離村莊不遠的一座早已被廢棄的神社,層層疊疊的美麗櫻花占領了這座殘垣斷瓦,真難以想象在這樣偏遠的地方能有這樣的美景。
“我感覺到那股妖氣了!”螢草興奮地說道,“我認出來了,這裏還有狐貍的氣味。”
“這樣啊。”鱗停住了腳步,她也已經看到了不遠處的紅色身影,結印道,“縛。”
這是非常基礎的術法,但确實十分有效。看着那個紅色的身影僵硬着一動也不能動,鱗慢慢地走了過去,将漂亮的嫁衣從地上拿了起來,派去了上面沾着的污漬并且慶幸今天沒有下雨,這地上的土還不算泥濘。
“你是……三尾狐?”不需要太長時間的辨認,從那三條标識性的紅色大尾巴便能夠确認小偷的真實身份了,螢草好奇地走近這美豔無比的女子,問道,“你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啊?”
然而三尾狐并沒有回答螢草的問題,她的身體被束縛着無法轉動,只能拼命把頭轉向鱗,她努力兇狠地瞪着她,喊道:“把裙子還給我!”
“這可不是普通的裙子。”鱗說道,“有位美麗的小姐要穿着它結婚的。”
“那又怎麽樣!”三尾狐露出了尖尖的牙齒,“我才不管這些呢,反正我沒有見過比它更漂亮的裙子了。”
“你已經很漂亮了,為什麽還要漂亮的裙子呢?”螢草問道,“偷別人的東西是不對的。”
鱗:……你好像沒資格這麽說吧。
不過無論心裏有多麽無奈,鱗并不想當着一只不認識的妖怪的面拆穿螢草的,她靜靜地等待着三尾狐的回答,在聽見她冷漠的“這和你們有什麽關系”後便不感興趣地撇過了頭,目光落在了那個微微隆起的小土堆上面。
“這裏……有你重要的人嗎?”她看着被種上了小花的土堆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靠幫會乞讨得到了妖琴師,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