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liar
高級定制是時裝的巅峰，它需要手工制作縫紉，累計要花上上百個小時，如果那款禮服需要刺繡或者釘珠等複雜的工藝，那麽花上的時間要更久。
“距離錄制節目還要多久？”
靜谧的咖啡店內，俞夏側頭看了眼李想，她轉頭的時候也沒有忽略掉左子溪眼中那抑制不住的興奮，他現在的心根本不在這裏。
李想愣了下，她還沒從見到左子溪的驚訝中緩過來，她盡量掩飾着她眼中的打量，但左子溪的形象實在算不上好，他有着壯碩肥胖的體型，臉上的肉鼓鼓的，眼睛被擠成一條縫，大概是身為肥胖人士，他的額頭不斷在出着汗。
他和他對面的俞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個是面容模糊有着肚腩的普通人，另一個是五官精致身材高挑的模特，就連路過的服務生也好奇地看着他們這一桌，不知道這兩人為什麽會湊在一起。
李想知道自己不該以貌取人，她收回視線，回答道：“加上拍攝時間總共需要一個月左右。”
“那麽時間上差不多。”俞夏擡頭看了眼左子溪，“你有帶設計圖紙嗎？”
“我帶來了，接下去我正好要去布料市場買布料。”左子溪朝她揚了下他的速寫本，目光卻看向一旁的李想，即使知道她是準備負責他們的電視臺編輯，也不代表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将他的設計展示給他人看。
李想知道他的顧慮，她并不在意，設計師大部分都有着獨立的個性，有些甚至在旁人看來是怪異的，而他們的設計也屬于商業秘密的一種。
正巧她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李想站起身走到一旁接了個電話，接完電話，她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臺裏讓我回去開個會，參與錄制名單的話今晚就能出來了，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ok.”俞夏朝她比了個手勢，微笑着和她道別。
他們相互說了再見，俞夏和左子溪看着李想背着記者包離開了。
等她一走，俞夏轉過頭，一臉正經地說道：“現在我們可以談正事了？”
“可以。”左子溪翻開他的速寫本，平鋪在木桌上遞到俞夏的眼前。
俞夏看着那頁紙，深藍色的眼睛一眨不眨，視線幾乎粘在上面，看了好一會，長久的等待時間令左子溪坐立不安，他聽到過太多批評聲，到後來他近乎麻木了。
俞夏會給他什麽反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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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後悔嗎？他不知道。
圖上的設計毫無疑問是超前的，俞夏有着超前十年的時尚知識，她深知未來的流行趨勢，也知道眼前的左子溪會大器晚成。
但他最大的成就并不是創立了他的獨立品牌，可以這麽說，他的獨立品牌一文不值。
他最大的成就是成為某一高定品牌的造型工藝師，在滿是白人的高定工作室內，只有他一個中國人。
dy曾說他身為設計師毫無創新，是一個裁縫，但俞夏不這麽認為，左子溪沒有選擇天馬行空的設計，他有他的優勢，他揚長避短。每年中國國際時裝周上，有幾個設計師能得到贊揚，大量中國設計師被評論家批評成浪費時間，浪費金錢，浪費資源，設計出各種髒東西來辣眼睛。在他們的設計上看不到美和創造，只有嘩衆取寵和強行标新立異。
左子溪只是在等他的伯樂，最終他靠他的手藝闖出來了，首席設計師提出來的是平面構想，但這構想背後有着繁雜的工藝和立體結構支撐，而造型工藝師需要将這一構想變成現實，從無到有，在面料，剪裁，縫合等方面下功夫，花費幾個月共同完成一件高定時裝。
時尚是一項藝術表達形式，它既高于現實，又不能脫離大衆，把握好中間的舒适感至關重要。
這件高定禮服就給俞夏這種感覺，它給人的感覺是舒适的，而不是強行藝術脫離群衆品位。俞夏定定地看着，半響才問了一句，“你準備用哪些面料？”
左子溪愣了一下，回答她，“塔夫綢（絲綢的一種），真絲喬其紗。”
塔夫綢确實适合制作a字裙擺的禮服裙，但再配合喬其紗……俞夏微蹙着眉，“我能提建議嗎？”
“當然，你是搭檔。”
俞夏對他的回答微揚起嘴角，她從前當網紅，為了衣服打版，經常也要跑工廠，她接觸的基本都是些打版師傅，他們經驗老道，眼光毒辣，在設計上更會有獨到的經驗，打交道久了，她自然而然也從懵懂到懂一點知識。
俞夏指着上半身的部分，“這兩種質地結合在一起确實會有華貴的感覺，但是太過輕飄飄了，沒有重點，上半身我想要有重量點的布料。”
左子溪擡頭看到俞夏的眼睛，頓時又有了想法，“我明白了，這确實是一個好點子。”
“不，我只是提點小建議，用不用都在你。”俞夏端起檸檬紅茶喝了一口。
剛放下杯子就聽到對面的左子溪猶豫地問道：“我還沒有問你，你喜歡我的設計嗎？”
來了，俞夏在心中嘆一口氣，她總覺得左子溪比她還沒信心，極需尋找認同，她琢磨着該像個十五歲的女生那樣興奮地說我喜歡你設計的衣服，真棒還是什麽。
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其實我喜歡不喜歡并不重要，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我适合它，這件衣服是為我而做的。而第二眼我能知道，如果我穿着它拍攝完動态攝影，有多少女明星會想找你來做造型。”
左子溪驚訝了下。
“但你的設計……”
“我還是很喜歡的。”俞夏故意停頓了下，最後才說了這句。
“你吓到我了，小女孩。”左子溪松了一口氣，他覺得俞夏并不像個十五歲的女生，模特圈的小女生出道都很早，大部分十四，五歲出道，十六、七歲的時候已經混得像個老油條了。她們中大部分人沒時間去上學，這也造成模特圈個人素質參差不齊，只能看她們的家庭将她們教成怎麽樣的人。
話題聊着聊着就變成，“你最喜歡哪位設計師？”俞夏好奇地問道。
左子溪說道：“，鬼才這個名稱他當之無愧，從他的設計中我感受到了美和顫栗，我也想擁有那種無盡的想象力和天賦，但我沒有。我更想成為他那樣不顧世俗想法的人，他恃才傲物，能夠說出我對受人喜愛這件事一點也提不起興趣這種話，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做到，我很在意他人的評價。”他頓了下自嘲地笑笑，看向俞夏，“你對他是什麽看法？”
“骷髅圍巾，英年早逝。”
一條骷髅印花圍巾風靡全球，紅遍中國大江南北，上到專賣店買手店的真品，下到夜市地攤上粗劣的仿貨，人們可以不認識是誰，甚至不知道他在上半年自殺身亡了（2010年2月11日，在倫敦家中自缢身亡），但至少知道這條骷髅圍巾，時尚就是如此，總有人會替人們選出接下去的時尚風尚。
他們又聊了一會，左子溪看了一眼時間，站起來說道：“我該走了，挑選布料要花很長時間，對了，我們留下聯系方式，你這段時間什麽時候有空來我這裏試衣服？”
“随時。”
聽到俞夏的回答，左子溪無聲地笑了下，正在他要走的時候，俞夏猶豫再三還是叫住了他，“我想要投資你，不過我現在沒那麽多錢……”但總比他情況好點。
左子溪停下腳步說道：“我還沒落魄到一個需要一個小女孩的零花錢來贊助。”他搖搖頭，不贊同她的做法。
“對不起。”俞夏道歉道。
“為什麽道歉？”
“因為我沒顧及到你的自尊心。”
左子溪笑了下，“你是怕我沒錢買布料吧，但放心，我會将這件作品完成的，不管結果如何。還有你對別人的關心是喜歡繞圈子的嗎，那你真該改改了。”
“bye.”俞夏聽後也不再堅持，她朝他揮手道別。她坐在椅子上想着那條裙子，關于如何展示那條裙子的點子想法在她腦中不斷呈現着，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拍攝了。
俞夏又想到了左子溪，其實國外很多設計師在未成名前都窮困潦倒當年的畢業作由isabellablow買下（christiandior第五代設計師，後因種族歧視言論被dior開了）窮困的時候安娜替他付了出租車錢。他不必感到羞愧，因為這沒什麽大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