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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千回百轉之間,舍輕煙悶悶道:“是流樂把我推進來的

...不行...我不幹!我又不是你真的婢子!我...我要回須彌山,你別過來。”

舍輕煙臉色酡紅,鳳眸忽閃忽閃,模樣很是柔媚,九翌心癢難耐,他将舍輕煙抵在結界之間,鼻息呼在她臉上,“卿卿,你害羞了。”

舍輕煙抵死反抗,她眼淚汪汪,道:“我不要...我不要...。” 九翌身子一頓,他伸出手指擦了擦她眼角的淚珠,“算了,你也不是真正的婢子,怎能讓你暖床呢?”

九翌的這句話,讓舍輕煙心頭涼了一大半,她就知道九翌對她是很随意的,所以她不願。更何況,她答應師父的事,還要繼續做下去,她是佛道,他是阿修羅道,他們之間橫的不僅是一條河,更是一片汪洋大海。

若沒有九翌的真心相待,她不敢飛蛾撲火。

這件事過去之後,二人心照不宣,九翌如常相待,該對她保持的警惕還是保持着,他也不急于趕她離去,反正她侍奉左右,很是舒心。

九翌有時會去各支部族巡視,舍輕煙趁機翻箱倒櫃,每每碰了什麽東西,她都會一絲不差的放回原處,也會讓婢女進去擦拭一遍,畢竟她身上有獨特的氣息。

舍輕煙謹小慎微的行事,她生怕就被九翌懷疑了。

舍輕煙苦惱的坐在案桌前,尋找玉彩石真真是毫無頭緒,她都快将書房看穿了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舍輕煙趴在桌上,她撥弄着毛筆,餘光瞥到鎮紙木,發現鎮紙木的紋路有些奇怪,她拿起來把玩,眼睛越睜越大。

這鎮紙木的紋路,竟有一絲像人界的孔明盒!舍輕煙的心狂跳着,細看鎮紙木,它和一般的鎮紙木相比,形狀大有不同,要寬一些,短一些,還有些古怪,這裏處莫不是藏了東西?舍輕煙注入靈氣探索,竟被無形的東西阻隔了,這越發讓舍輕煙起了疑心,她拆了半天也沒有拆開奇怪的鎮紙木。

不如用法術将它弄壞?若裏面有寶物,直接就拿走,若裏面沒有寶物,壞了一個壓紙的木板,想必九翌不會同她計較的。舍輕煙思慮了一番,決定對鎮紙木下手,愣是她又摔又劈,鎮紙木依舊完好無損,這木頭似乎是萬年鐵樹做的,一個鎮紙木而已,九翌也用得着大費周章的用萬年鐵樹制成?

足以可見九翌的修為高深到什麽程度了,他竟劈得動萬年鐵樹,舍輕煙直覺得鎮紙木裏藏有東西,她以九翌的立場來想,若把寶物随意藏在最顯眼的地方,誰會注意?更何況,修羅族的人不曉得有孔明盒這種東西,九翌這樣藏,于族人來說,萬無一失。

于她來說,算是個意外吧,誰叫舍輕煙也知曉人界的玩意兒?什麽九連環、孔明鎖的她都見過,只有孔明盒,她雖有,卻她沒有玩過,但是她看流樂玩過。舍輕煙記得要抽幾個木條出來,她端詳了許久,仍沒有破解孔明盒版的鎮紙木。

若是直接拿走鎮紙木......萬一裏面的東西不是玉彩石呢?舍輕煙糾結了片刻,最終打算回須彌山學了孔明盒的解法,再返回來打開瞧瞧,滿山的弟子,去過人界的肯定不少,她挨着一個一個的問,總能學到。

廊外傳來腳步聲,舍輕煙一驚,她從容的拿出一張宣紙畫畫,并且将鎮紙木壓在紙上,九翌跨門而入,他蹙了一下眉,“你在幹什麽?”

舍輕煙将亂畫一團的宣紙拿起來,獻寶道:“我在畫鹹海裏的水獸。” 九翌掃視了一眼折子,沒有被動過的痕跡,他放心了些,這才看起舍輕煙的畫,簡直是鬼畫符,只有一團黑黑的墨,他嘴角含笑,“你的水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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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鹹海裏藏着呢。”舍輕煙手心裏捏了一把汗,她随手将宣紙放在桌上,讓位給九翌。

他的眉目泛起彎彎柔柔的漣漪,九翌第一次笑出聲來,紅唇之間漾起清清淺淺的笑,他身上似乎有一股光芒,舍輕煙險些流了口水,九翌攤開她的畫,調侃道:“你這不是鹹海,是黑海。”

舍輕煙趴在桌上,她伸手欲奪過宣紙,九翌一把将她拽進懷裏抱着,他将下巴探過舍輕煙的肩膀,雙手折起宣紙,“黑海,我要了。”

舍輕煙耳根漸紅,她掰開九翌的手,從他腿上離開,她怕九翌獸性大發,上一次的事還記憶猶新呢,舍輕煙往後退了退,如實道:“我要回須彌山一趟。”

九翌叩在案桌上的手一緊,他擡起深邃的眼眸,低低道:“還回來嗎?”

她點點頭,“我一會兒就回來。” 九翌順勢牽上她的手往外走,“我送你。”

“不行!”

“為什麽不行?”

舍輕煙掙脫了手:“不行...就是不行。”

九翌臉色一冷,他陰沉道:“你是怕跟我走在一起,會讓須彌山的弟子瞧不起你嗎?”

她短短時日內想不出理由,便點頭承認了,九翌眼眸越來越冰冷,直視着她,仿佛要将她看透,他對舍輕煙的那點欣賞,正一點一點的減退,九翌失望道:“好,你自便。”

方才她點頭的那一瞬,九翌眼中似乎有什麽抓不住的東西,消失了。舍輕煙張嘴想要解釋,卻不知道如何解釋,現在若是否認,豈不更刻意?九翌定會以為她滿口謊言,這些時日她也将他的性子摸了一點出來。

九翌不喜歡旁人對他撒謊,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不喜歡吵鬧聲,他不喜歡的東西數也數不清,她算是全犯了。

坐在案桌上看書的男子,眉宇間仿佛籠上了一層寒冰,那張面容恢複了最初的冷漠,他微微擡起下巴,冷淡之中帶着高高在上,“你不走?”

舍輕煙回神過來,他的樣子似乎在生氣,她嫣然一笑,轉身離去。屋內的九翌悵然若失,他随手将書本扔到一旁,拿出一把劍,在外面舞了一通。

舍輕煙的歸來引起了弟子們的注目,子藺飛奔過來,他拉着舍輕煙的手,仰頭可憐兮兮道:“師姐,這些日子你怎麽不見蹤影,我可想念你了。”

舍輕煙掐了掐子藺的小臉,“師父托我辦正事呢,你該喚我師侄。” 三三兩兩的人上前寒暄,舍輕煙挂起得體的笑容與他們周旋,人群散開後,子藺才插上話,他悶悶道:“我就是喜歡叫你師姐,你不在時,我看着師兄們就心煩,他們都是一群宵小之輩,就知道做壞事,還有善冕那群和尚,成日裏說佛話,我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舍輕煙半蹲着,她以教導的語氣對子藺道:“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你若做到了這一點,才是一個真正的修行者,旁人怎麽樣不要緊,重要的是你要保持一顆初心,若外界輕易影響了你的心境,你未免太過浮躁了點。”

子藺瞬間如醍醐灌頂一般,他作揖道:“師姐教導的是,我知錯矣。” 舍輕煙欣慰一笑,“知錯便好。”

子藺纏着舍輕煙請教了一會兒問題後,她才抽身去辦事,舍輕煙首先就是去找陳道夫,他在凡間做過皇帝什麽玩意兒沒見過?

她步伐匆匆的來到萬年鐵樹處,陳道夫靜靜的坐在樹下,光禿禿的枝頭和他,格外寂寥,他一襲慘綠羅衣,頭戴竹簪,滿身的綠衣卻襯不出他的一點盎然,約莫是他太過靜默。

陳道夫身旁擺着一壺清酒,一碟枇杷,他看到來人,眼中劃過一抹喜色,“我還以為你不再來了。” 舍輕煙坐到他身旁,詫異道:“你每日都在等我?”

陳道夫斟上兩杯清酒,“枇杷都快摘完了,你才來。” 舍輕煙忽然覺得感動,有友一人,何處孤單?她剝了一顆枇杷遞給他,“你莫要等我,我來,你若是不在,我自會去修煉的。”

那斧頭雖看着粗糙,卻是個難得的寶貝,她可不會說你把斧頭送給我的話。

陳道夫将枇杷送進嘴裏,“不,我等你。”其實,他完全可以将斧頭送給她,可是,他不願,他喜歡每日能和阿煙坐在一起談天談地的感覺。

☆、無憂亦無怖

舍輕煙喝了一杯清酒,步入正題,“你還真是死心眼兒,我此刻來找你,是想問問...你會解孔明盒嗎?” 陳道夫攤開手掌,瞬間變出了一個地地道道的孔明盒,他怡然自得道:“自是會,亦會做。”

千回百轉之間,舍輕煙眼前一亮,她問:“你曾經做過一個孔明盒樣式的鎮紙木?” 陳道夫眼中劃過驚訝,昔日,他畫出圖紙讓九翌弄來萬年鐵木的零件,的确是做過孔明盒樣式的鎮紙木,他尾尖兒聲量略高,“你怎麽知曉?你認識九翌?”

“我也是近來相識了他,你快快教我解孔明盒。” 舍輕煙愈發确定鎮紙木裏藏有寶物,她有些後悔問了陳道夫,萬一他告訴九翌,此事豈不泡湯了?聽他二人的口氣,似乎都是好友。

陳道夫沒問什麽,他手把手的耐心教她,觸碰到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時,陳道夫心神微恍,他舉起孔明盒,低低道:“先抽出邊帶一條縫的盒子,在那帶縫的一邊抓住兩根木條就容易抽出來了,然後,再抽出...抽過的那一邊的...旁邊的木條,又抽掉了,最後兩手捏住盒子的兩個角就出來了一個抽屜,記住了,拆開後加上被拆的剩餘零件有四個零件 。”

舍輕煙腦中有點混濁,“你說慢一點,我沒聽懂。” 陳道夫繼續講解了幾遍,之後,他将孔明盒複原讓舍輕煙獨自解開,舍輕煙試了許多次解法才徹底記住。

既然陳道夫什麽也不問就教她解孔明盒,那他肯定是站在她這邊的,舍輕煙囑咐道:“小夫子,你不要告訴九翌我來找過你。”

“嗯...好,你明日來砍樹嗎?”陳道夫眼中帶着一絲連他都沒有察覺的期待,舍輕煙笑眯眯道:“這幾日可能都不來,你不要等我,沒事四處去玩罷,偷妙音的枇杷也是好的,成日在這坐着,悶壞了可怎麽是好?”

陳道夫只點了點頭,沒有應聲。

舍輕煙按捺住心中的激動,謀劃了一件壞事,不由自主的就帶了很大的期望,她正要出結界時,東蔚将她拽了下去,他一臉喜悅,目光灼灼,“阿煙,你可讓我好找,我有話要與你說。”

東蔚方才聽得旁人說舍輕煙回來了,他便四處找人,差一點又見不着她了。

舍輕煙看到東蔚歡喜的模樣,就憶起了上一回他莫名其妙的表白,她頓時一抖,掀開了東蔚,落荒而逃。東蔚在後面追随,喊她站住,舍輕煙使勁的騰雲,她繞來繞去将東蔚甩的不見蹤影,舍輕煙将将慶幸甩了東蔚時,面前來了個四只眼睛的修羅。

她巴眨着睡鳳眼,望着牛高馬大的四目修羅,忍不住哇了一聲,因為他是在太高了!四目修羅俯視着她,粗聲粗氣道:“卿卿或者阿煙?”

四目修羅這麽一問,舍輕煙頓時想起了羅君千,她直覺得不妙,騰雲就跑,果不其然,四目修羅就是來抓她的,舍輕煙邊跑邊吶喊道:“我不是卿卿,也不是阿煙!”

“分明就是你,不然你為何要跑?我看過你的畫像,一模一樣!”四目修羅輕而易舉的抓住了她,舍輕煙拿出骨刺紮他,“你既然看過了還問我做什麽!你這個死羅剎!放手!”

骨刺紮了四目修羅幾下,他倒嘶了一口氣,欲要去搶骨刺,舍輕煙知道自己不及他,連忙将骨刺收進了玉葫蘆裏藏起,四目修羅就這樣将她逮走了。

陀羅山,便是羅君千的地盤,他仰躺在殿堂之上,左擁右抱,羅君千的氣質邪魅狂傲,古銅的皮膚別有一番風情,他看向被捆仙繩治住的舍輕煙,壞壞一笑,“卿煙,今晚便讓你侍寝罷,自上一回從古剎山離去,我便對你念念不忘,兄弟的女人,滋味兒一定諸多。”

“你這死羅剎!瘋了嗎?你若敢動我,妙音不削死你。”舍輕煙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光看羅君千那放浪形骸、袒.胸.露.乳.的模樣,她便知曉,羅君千的确做的出染指她的事。

羅君千狂笑一陣,他揮手屏退了殿內的花花綠綠,羅君千赤膊走下去,他彎腰掐住舍輕煙的下巴,羅君千朝她面上吹了一口氣,“我已派人傳喚于兄長,限他半個時辰內孤身來我陀羅山,否則,我就染指你,你難道不想看看你在他心裏的位置嗎?”

自上一回屬下告之他,說九翌當衆親吻一女子,他便知曉是什麽卿煙的了,所以他畫了一副丹青,命手下的人捉拿舍輕煙,自是有兩個用處,第一,逼九翌來,第二,逼妙音來。

就看這回是誰來了。

舍輕煙自嘲一笑,“你放心,我于他來說,只是個普通侍女,他不會來的。” 羅君千鄙夷的俯視她,“若他們誰也不來,你就給我暖床。”

舍輕煙本想用容不言吓唬他,方想起,當日九翌說過,容不言将羅君千得罪的底朝天後,連須彌山也不敢出,連她師父也要躲羅君千,她還怎麽拿容不言吓唬他?

舍輕煙靈機一動,橫了他一眼,“死羅剎,我可是妙音的妹妹,你若與我有染,休想再得妙音的心。”

羅君千一愣,他雙眼一眯,審視道:“妹妹?妙音可是古剎裏幻化出來的小佛,你一不是姑子,二不是古剎幻化出來的,怎麽就成了他的妹妹?”

舍輕煙擡頭挺胸,輕哼道:“你可看得出來我是何物否?其實我就是古剎裏出來的姑子,為了九翌還俗了而已,我的真身有太多佛光,是妙音幫我封的,妙音早已将我視作了親妹妹。”

她這番言論,當真将羅君千唬住了,他半信半疑道:“那便是自家妹子了?我暫且不動你,若讓我發現你騙我,我就把你丢給屬下輪番樂一樂。”

舍輕煙一顫,羅君千施了個法封住舍輕煙的嘴,他提起舍輕煙,将她扔到簾子後面的偏殿裏藏起來,羅君千坐到首位悠悠的吃瓜果,等着來人。

梵羅山,九翌正對着蒼翠的柏樹彈奏高山流水,阿索錯不緊不慢的來通禀,“元首,陀羅山那族有個修羅來禀,他說卿卿仙子在羅君千手中,若你半個時辰內沒有去,羅君千便要染指卿卿仙子。”

阿索錯私心裏把孤身二字去掉了,一個女人而已,犯得着讓元首犯險嗎?

九翌指尖的細弦頃刻之間全部崩斷了,他渾身殺氣騰騰,古琴很快化作了粉末,但是他卻沒有什麽行動,九翌思忖了片刻,很快明白了羅君千的用意,一想到那個女子在餓狼手中,九翌心底不知名的火焰跳動着,但,他依舊處之泰然。

九翌氣定神閑道:“你去古剎山告訴妙音.....卿卿在君千手中。”阿索錯眼中劃過喜色,他就知道,無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影響九翌,只不過那個卿卿在九翌面前,确實得臉。

阿索錯應聲離去。

妙音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沖到陀羅山,他身批金燦燦的.袈.裟.,氣勢如虹,眉心的那點朱砂痣散發着紅光,他的瓜子臉絕色傾城,美憾凡塵,那雙漂亮的眼眸閃着無法遏制的怒火,迸射出一道淩厲的目光,妙音悲憤道:“羅君千!你若敢動阿煙,我便屠盡你陀羅族!快把她交出來!”

動彈不得的舍輕煙心頭湧來陣陣失落,原來九翌眼裏真真是一點也沒有她,同時,因妙音的話,她感動的熱淚盈眶,舍輕煙透過簾子的縫隙看向外面,殿內此時多了許多修羅兵,他們手拿武器,注視着妙音。

妙音連生氣的樣子也那麽美,使羅君千心神恍惚,恨不得立馬...蹂.躏.他,羅君千塞了一顆葡萄進嘴中,他細細咀嚼,神情放浪,“完璧歸趙自是可以,不過,要你侍奉我一夜,若是不能,我便只好命令手下的人,将卿煙輪流玩一番,再殺之。”

妙音氣的渾身都在發抖,他隐晦吼道:“羅君千!你若動了阿煙,你整個修羅族都會覆滅的!” 不只修羅族,整個六界都會覆滅。

羅君千的臉越來越沉,他冷冷道:“妙音,你是愛上卿煙了嗎?還想要為了她,屠盡整個修羅族?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這等狂妄的話,也說得出口。”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妙音快要氣暈了,他手中化出了一個佛光劍,劍鋒指着羅君千,妙音道:“你不放,我便動手了,從前我以為你最懂我,沒想到,我的一星半點兒你也不懂!”

修羅兵蓄勢待發,羅君千一臉寒霜,他飛身下去站在妙音的面前,那只佛光劍正指着他的胸口,羅君千給屬下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他指着心口,神色悲痛,道:“妙音,我想懂你,可是你卻不給我懂你的機會,你若要救卿煙,便委身于我,你若不願跟我,就殺了我,我死了,你就可以帶她走。”

委身二字于妙音來說,簡直就是一大奇辱,他一劍紮進羅君千的心口,四周的修羅兵想要動手,羅君千當即棒喝一聲:“誰若動妙音!我殺誰!”

妙音心尖兒一顫,他手中的劍已經入木三分了,他絕對是下不了手的,妙音雙眼通紅,他痛苦道:“君千,你為什麽要這樣逼我。”

羅君千唇角流出血液,他死死的盯着妙音,答非所問道:“這些日子,我沒有碰過一個女子,日日被想念厮磨着,我以為贏得人會是我,卻發現,我在愛上你的那一刻,就已經輸得一塌糊塗。”

妙音的劍突然抽出,他恍惚的後退幾步,繼而瘋魔的仰天長笑,妙音的雙眸愈發赤紅,眉心的那點紅朱砂也越紅,他大聲高喊道:“你愛的,不過是我這張臉!”

說話的同時,妙音對着自己的臉就是重重一擊,剎那間,妙音的臉面目全非,血淋淋的一片,五官模糊不清,他跌坐在地上,捂着臉。

羅君千凄厲道:“不!!”他知道妙音最愛美了,妙音竟然寧願毀容也不肯跟他一起,羅君千滴着傷情淚,他踉跄的跌跪到妙音面前,羅君千顫抖着捧起妙音的臉,他的眼淚啪塔啪塔滴在妙音的血肉上,羅君千哽咽道:“妙音...你瘋了嗎?你毀了我也可以,怎麽可以對自己下手!”

妙音眉宇之間有一種釋然,他念了一句南無阿彌陀福,“施主,如此,你可願放過我?妙音只願涅盤成佛。”

羅君千趴在妙音的腿上痛哭,他抱緊了妙音的腰,半晌,他沙啞道:“妙音,你記住了,我願放過你,不是因為你毀容了,而是因為...我愛你。”

妙音搖頭苦笑:“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羅君千捂着心口起身,他走到偏殿幫舍輕煙松綁,并且消了法術。

舍輕煙早已淚流滿面,她連滾帶爬的沖上去跪在了妙音面前,舍輕煙想要碰他的臉,卻不敢碰,她焦急的哭喊:“妙音,都是我,都是我!”

這種焦急自責的心理,比妙音毀了容還要難過幾倍,舍輕煙捶胸頓足的大哭,“妙音,我還你一張臉。” 她毫不猶疑的伸出手往自己臉上施法,妙音眼疾手快的阻止了,他用力遏制住舍輕煙的手,妙音嘴邊挂着淡淡的笑,“阿煙,一張臉而已,我不在乎的,今日就算不是你,羅君千遲早也會想辦法将我困住。”

任何一種寬慰都消除不了舍輕煙的焦慮自責,她悶頭哭了好一陣,哭完了之後,舍輕煙猛得轉身沖到羅君千的面前,她拿出骨刺在羅君千臉上劃了一道長長的疤痕,傷痕深入臉骨,羅君千不躲也不閃,他只是笑着哭,哭着笑。

有個修羅兵飛身上前想要殺舍輕煙,羅君千揮手一滅,對方就死了,而後便沒有人再敢上前,他們的元首,總是這樣讓人揣摩不透。

羅君千一半的臉都是血,傷痕從額頭蔓延到下巴,他安靜的站在原地,等着舍輕煙在他臉上劃第二道,如此,他便也好受了許多。

妙音在這一刻再也不能安之若素、滿不在乎了,他大抵能明白他的毀容,在羅君千心裏是怎樣的一個重創,妙音扯開舍輕煙,他擋在羅君千面前,聲淚俱下道:“你不要傷他。”

羅君千渾身一震,那句你不要傷他,包含的情緒,讓聞話之人不由得心痛,羅君千捏緊了拳頭,他眼中亮起的光亮,在幾個呼吸之間,慢慢淡了下去,妙音...只願涅盤成佛,他怎能去當心愛之人的絆腳石?

舍輕煙扶着妙音往外走,她回眸望了望羅君千,一字一頓道:“你們修羅道,的确是惡神。” 當妙音毀容的那一刻,舍輕煙連九翌也恨上了,但是這種恨最終還是轉移到了自己身上,這又關九翌什麽事?他只是不願來救她罷了。

九翌沒有錯,錯的是她和羅君千,若她不偷玉彩石,若羅君千不逼妙音,這一切是不會發生的,這便是因果報應。

舍輕煙将妙音送回了古剎山,她哪也不想去,只想呆在妙音身旁,舍輕煙不停的抹眼淚,妙音從來都懶得剝枇杷,此刻他笨拙的剝起枇杷來,妙音将剝好的枇杷送到舍輕煙嘴邊,“哭什麽,和尚不成家的。”

舍輕煙胡亂的吃着枇杷,不知其味,她抽泣道:“小夫子說...你的愛美之心誰人也敵不過,如今,卻因我而毀容,我哭瞎了都賠不起你的臉,我的姿色中庸,毀了也不心痛,怎可與你相比,你那絕色...沒了,我心窩子難受啊!”

即便妙音毀容不是因為她,她也會很難過,她喜歡欣賞美人,就六界而言,妙音是她見過最美的人,連西王母也不及他。

妙音哧哧笑了笑,他落寞道:“以前總覺得哪裏都不夠好看,現在沒了,也不用擔心了。” 即便是一只胳膊,一只腿,為了舍輕煙他也會割舍,不僅僅是因為他想要對她好,還有的是不純粹的大義。

舍輕煙從黑葫蘆裏摸出一瓶藥,這是當日在藥城拿的,除了藥和白玉簪,她什麽也沒有帶走。舍輕煙小心翼翼的幫妙音上藥,她吹了吹,“妙音,你要是痛就告訴我。”

妙音唔了一聲,舍輕煙輕輕的暈開凝露,“我有一個哥哥,他是藥仙,等來日我遇到他,便求他來幫你看臉。”

“好。”妙音低啞的回應,臉上的觸感涼涼的,痛感慢慢在消失,他方才用了十足的力,這張臉是無論如何也保不住了,九翌也是會醫術的,他不想再做無用的功,所以沒去找九翌。

妙音抱起琵琶彈曲,神色不悲不喜,舍輕煙靜靜的坐在他身旁聆聽。

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九翌在梵羅山有些坐不住了,他先是帶兵去了陀羅山,看到那一地的鮮血,還有半張臉已毀容的羅君千呆呆坐在地上,九翌心頭一跳,他睥睨着羅君千,全身散發着一股威懾,九翌沉聲道:“卿卿和妙音呢?”

羅君千緩緩起身,他邪邪一笑,“殺了。” 九翌當即就掉頭離去,他讓阿索錯帶兵回梵羅山,自己獨身前往古剎山,九翌不是蠢人,也不是沖動的人,他看殿內沒有打鬥的痕跡,就已經放心了,更何況羅君千是怎樣癡迷妙音,他是一清二楚的,怎麽會殺了妙音呢?

只是九翌不明白,那攤血是怎樣來的,羅君千又是怎樣毀容的?

地上有兩處血跡,一處是羅君千的,另一處不是卿卿的就是妙音的,九翌心中愈來愈不安,他用了最快的速度飛向古剎山。

當九翌看到舍輕煙完好無損時,他竟松了一口氣,九翌沒有靠近他們,他四處尋了一些草藥,将草藥搗爛後,他用葉子包了起來。

醫術,是容隐當初傳授給他的,容隐教給了九翌許多東西,待他如半個親兒,所以他才那樣照顧容隐的子女。

☆、蕭郎愛王位

九翌在結界外傳音的大喊舍輕煙,她從人群中走出來,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容不言說她若沒有回來,萬萬不要出了須彌山,可此刻,她淡然的走向結界外。

九翌的身材高大修長卻不粗狂,他那雙劍眉在日光下略顯濃密,眸光中露出的壓迫和氣勢帶了幾分疏狂,五官輪廓深邃分明,那張臉上難得露出怒容。

面前的女子曲眉豐頰,氣似幽蘭,一雙澄澈的眼眸落落大方,她仰望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九翌遏制住她的細頸一瞬轉移到了僻靜的地方,他不想成為那些弟子的笑柄。

那纖細的脖子只需輕輕一折,就能斷了,九翌向來有氣就發,因他不順氣,随手殺掉的人數不勝數,可手下的這個女人,他卻下不了手,只能将翻騰的怒氣慢慢壓下。

九翌的牙齒咬的咯吱作響,“不識好歹的女人!” 舍輕煙呼吸緊促,脖子上的大手有些用力,她張嘴呼吸着,解釋了上一回的事,“和你走在一起,若是被其餘師叔看見了,我不會覺得丢人。”

九翌胸腔裏的氣慢慢消散,他收緊了手,冰冷道:“玉彩石呢?快還我,我就不與你計較,莫要讓我厭惡你。”

舍輕煙的臉被掐的漲紅,她苦笑道:“師父已經拿玉彩石去魔界救她的仙侶了。” 此話一出,九翌便知無力回天了,他随手将舍輕煙扔開,譏諷道:“你真是好本事啊,為了旁人的情愛,卻葬送了自己的煙緣。”

脖子上的大手突然松開,使舍輕煙能大口的呼吸了,九翌的話她理解的卻是另一個意思,她以為九翌因此事要恨上她了,看九翌的模樣,玉彩石似乎很重要。舍輕煙低着腦袋,無力道:“對不起。”

九翌浮在鹹海之上,他墨色的衣擺随風舞動,神.韻.飄逸,仿若天人。他的眼睛如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海,一陣潮汐潮湧之後,九翌冰冰冷冷的俯視着她,嘴邊勾起諷刺的弧度,“以後,再不要來梵羅山了,我怕,什麽東西又被你這低賤的小輩偷了。”

話畢,九翌騰雲而去,那孤寂的背影透着涼薄之氣。

低賤二字劃過舍輕煙的耳際,有些刺耳,誠然,偷人東西的作為,的确是低賤,在舍輕煙眼裏九翌是與衆不同的修羅道,他很有胸襟也很高雅,這一回竟沒有殺了她,舍輕煙慢慢回須彌山時,才感到一陣後怕,随即,她怔然了,她不是最怕死的嗎?

舍輕煙不過是出于本能的去面對他了,她不想躲避,不想再成為一個膽小的人,做了錯事就得承擔責任,更何況面對的人是他。她低低一笑,原來,她喜歡九翌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丘顏谷在樹林裏呆了好一陣,方才結界外的那幕她都看得一清二楚,“你上次尋找的師叔,是那修羅族人嗎?”

舍輕煙一愣,她轉頭看清了來人,發窘道:“是啊。”

丘顏谷在她身邊坐下,嘆了一口氣,“阿煙,修羅族人并非善類,更何況那人還是元首,與修羅族人樂樂就行了,千萬不要結合,修羅道與佛道是不共戴天的,羅九翌的名諱我也聽過,他若成了王,你注定成不了後,就算他願意,他手下的人也不會願意,上一任的修羅王就是娶了我須彌山的師姐,那師姐很快就香消玉損了,而且...是修羅王暗自下得手。”

那時丘顏谷初來須彌山,那個師姐待她極好,師姐脫離須彌山後,她常偷偷去探望的,有些事情,很隐晦,她隐隐知道一些。

舍輕煙從丘顏谷口中得知,那仙族女子做王後之後,引得修羅族人不滿,他們群起而反抗,修羅王地位不保,便暗自下了殺手。

舍輕煙替九翌感到心寒,也不知他曉不曉得此事,丘顏谷繼續勸了她一些話,舍輕煙笑魇如花道:“我喜歡九翌也怕他,他殺人不眨眼,但是我不怕他殺我,我怕再也不能睜開雙目望他一眼。”

丘顏谷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半晌,她拍了拍舍輕煙的腦袋,“小師侄啊,你真真是個情種,若真的喜歡,便做妾吧,那樣才不會遭那麽大的反對。”

“我不做妾的,也不做衆多女人中的一個。”舍輕煙的語氣斬釘截鐵,丘顏谷睜大了眼睛,“那你要做什麽?做望夫石嗎?”

舍輕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過後,她迷茫的搖搖頭,落寞道:“不知道,若他不做修羅王就好了。” 這一點,她也知是不可能的,經過與丘顏谷的交談,她越發覺得自己和九翌之間遙不可及。

**********

幾日後,容不言帶着既明來謝舍輕煙,他們送了許多原液和寶貝給她,舍輕煙不想師父太過感謝她,便如數接收了那些寶物。

容不言得知九翌沒有為難舍輕煙,心頭松了一大口氣,後來,容不言三天兩頭的往魔界奔走,斜月世界裏變得冷冷清清的,舍輕煙索性也不住裏頭了,容不言傳授的法術,她都學得差不多,接下來便是自行修煉了。

舍輕煙每日過得很平淡,妙音那處她每日是一定要去的,陳道夫那處去練神力也是要去的,日子雖充實,她卻覺得很孤獨,內心深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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