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盈冉沒有回答。
夫殷又喚了他幾聲,盈冉才問他:“你不是想做仙界之主?”
夫殷聽出盈冉話中意,不由頭疼,“可我技不如人,已輸給了哥哥。”
“他又未曾縛住你手腳,自然可以再争。”
“盈冉!”夫殷生了氣。
盈冉沉默良久,緩緩問:“夫殷,你可曾懷疑過長褚?”
夫殷沉着臉,“懷疑何事?”
盈冉不語。
夫殷壓制着怒氣,仔細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你意思是哥哥看不見帝子檀果實?”
“不無可能。”
“既是如此,哥哥為何要答應與我應戰?”夫殷質疑,“若是本就看不見果實,哥哥贏過我或輸給我,事情都不會有任何變化。”
盈冉無奈,“我亦是苦惱此處而不得解。”
夫殷一時也沒了話。
他雖相信長褚不會輕易騙自己,卻也不準備忽視盈冉提出的這一可能。事出必有因,若說長褚有意欺騙,那必然有其動機。
只是夫殷思考許久,亦與盈冉一般未能得到結果。
“盈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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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
“帝子檀果實在何處?”
盈冉安靜一陣。
“我已經讓你服下了。”
夫殷已料到答案,聽他說出來,也是另一番無可奈何在心頭。
他下了床去,喚木兮君兮進來服侍,梳洗過後,木兮忽的提了一句,“如今殿下已是帝位繼承人,二公主傳話來,吩咐奴婢等重新布置修整豐清殿上下。”
夫殷心中尚不認可自己得承帝位之事,聽聞喜事也不得勁,回了句:“你與君兮看着辦便是。”
木兮道:“既如此,還請殿下賜字,以作太子殿下印章。”
君兮呈上紙筆,“請殿下賜字。”
夫殷頓了頓,猶疑一陣,推了君兮的手,“此事待我回來再提。”
他出了大門,直奔豐源殿而去,長褚正在房中作畫,見夫殷露面,停筆一笑。
“殷兒怎麽來了?”
夫殷看四周無人伺候,便掩了門,道:“我做了錯事,來向哥哥道歉。”
長褚訝道:“莫不是指帝子檀一事?”
夫殷颔首,“哥哥先尋到帝子檀,比試又勝過了我,這帝子檀果實本該由哥哥得去才對,我……”
“盈冉做的事,無需你來替他攬過。”長褚輕輕打斷。
夫殷問:“哥哥可有受傷?”
長褚搖頭,“無妨,不過被他打暈而已,未曾受傷,盈冉取走帝子檀果實後,幻境解開,潮吟便将我帶回了殿中。”
夫殷:“我會尋父皇,讓他主持公道。”
長褚嘆口氣,“殷兒,帝子檀已化入你心中,你若強求,便要受剜心之痛,此後千萬年,都只是個廢人了。”
夫殷一愣。
長褚按住他的肩,勸道:“我本也無意掌管仙界,父皇之前與我談起時,亦常說我安于現狀、胸無大志,你得到帝子檀,許是天命,亦是父皇最願得見的結果。”
夫殷滿面愧疚與難堪,“可哥哥的确離帝子檀只有幾步之遙,這果實……”
“我見過一次帝子檀結果,已然無憾,”長褚彈了彈夫殷的額,“你不是還想去仙界見你的心上人,笨殷兒,你成全了我,誰來成全你?”
回到豐清殿,夫殷關上殿門,将擔憂不已的木兮君兮擋在了門外後,便與盈冉第一次争吵了起來。
“這是不正當的搶奪!”
“我只想圓你的願望。”
“可這相當于我不擇手段的搶來了哥哥的東西,更何況這不是普通的物什,而是帝位。”
“帝子檀之争本就存競争,你何必如此在意?”
“盈冉!”
他從未如此大聲說過話,便是伺候了他許多年的木兮君兮二人也未曾見過他氣成這幅模樣,直在門外敲門喊着殿下消氣。
夫殷被長褚寵了這麽些年,長褚扮演了一個好哥哥的形象,他也做了一個好弟弟,兄友弟恭,夫殷從未想過自己會去搶長褚的東西,盈冉強行為他奪來了帝子檀果實,帶來的不是他可以繼承帝位的歡喜,而是無窮無盡的愧疚。
夫殷與盈冉争辯了許久,最終殿門被人強行打開,夫殷正要轉移火力,下一眼看清殿門外站着的人,怒氣頓時被壓制在了心底。
他連忙行過一禮,端正了表情,“父皇。”
天帝在門外聽了一陣,長褚曾告訴他盈冉之事,他對聽起來好像是兒子單方面的怒吼便也不驚奇。天帝走進殿中,揮揮手,身後侍女關上殿門,給了兩父子單獨的空間。
“這麽大火氣。”天帝拉了夫殷的手,将氣紅臉的幺子牽到一側坐下,“這麽些年了,怎麽還是這樣不穩重。”
夫殷糾結幾瞬,脫出手,在天帝面前跪下,“盈冉偷襲哥哥,以不正當手段奪來了帝子檀果實,此次帝子檀之争做不得數。”
他面色凜然,語氣也十分堅定,縱然心底在懼怕将來要作為廢人度過餘生,再不能風風光光的去見他的鳳凰的事實。
泰恒蹲在他身側,伸手去攬住了夫殷微顫的脊背。
天帝沉吟一陣,搖搖頭。
“此事我與長褚已經議過,無需再改,”天帝道,“夫殷,你是天定的帝位繼承人,無需有愧。”
夫殷急急道:“可哥哥分明勝過了我。”
“帝子檀未曾選擇長褚。”天帝道,“他在帝子檀旁守了數日,不見帝子檀結果,唯有你到達前夕,帝子檀才開始凝化果實,夫殷。”
夫殷愣住,好半晌才問:“可不是只要能看見帝子檀果實,便是被帝子檀選中之人?”
天帝将他從地上拉起,“長褚他……與帝子檀無緣。”
夫殷仍存着懷疑,“可是……”
“此事已落定,不許再議。”天帝肅顏。
夫殷張張嘴,雖滿心疑惑,卻礙着天帝嚴肅的神情,不敢再問。
“孤今日前來,是為了解決你體內另一人的事。”天帝換了話題,“孤尋了一個法子,只是有些危險,你若考慮好了,這幾日歇息過後,便走一趟魔界。”
夫殷之前也曾去過魔界,卻不曾見天帝這樣擔心的神色,不由問道:“父皇,此行可是有何特殊之處?”
天帝颔首,“魔界之中魔氣泛濫,不乏憑借吞噬他人魔氣而修煉成型的魔物——你此去魔界,一方面潛伏于魔界打聽魔軍動向,一方面……借他人魔氣,助盈冉修煉一具魔體罷。”
夫殷大腦一震,“父皇是要我修魔?”
“非是你,而是盈冉,唯有此法,才能将他徹底與你分化開來,畢竟自古仙魔相斥,”天帝嘆道,“他既因你而生,聽命于你,想來縱然成了魔,亦會心存善念,不會造孽于世,若此法成功,日後他在魔界,你在仙界,也能助你維護兩界平衡,一箭雙雕。”
夫殷面色木然,他向來鄙夷魔物,如何舍得剝離盈冉,讓盈冉成魔?
“我需得再想想。”夫殷道。
天帝點點頭,“好。”
夫殷站起身,安靜了許久的盈冉卻忽然出了聲。
“答應他,夫殷。”
夫殷從前滿心想着盈冉若是有軀體,他們可以一同練劍,一同玩耍,何等暢快,如今想到盈冉只能修成魔體與自己仙魔兩別,連氣都忘了氣,塞滿心間的俱是不舍二字。
可盈冉卻仿佛擁着他似的,在他耳邊輕輕道:“夫殷,我們去魔界。”
“……”
“夫殷,給我一個可以站在你面前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