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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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是個周一，成梨柚一大早就到了caffee。
她來得太早, 陳耀還沒下樓, 店門還鎖着。成梨柚也不着急，她低頭走到小路邊，沿着路邊踩着路牙，像走獨木橋一樣張開雙臂搖搖晃晃地一步一步走, 每次站不穩往左歪了，她就趕緊停下，使勁呼呦呼呦地把自己往右掰回來。
但她走了沒多遠, 還是因為歪得太厲害, 最終掉了下來。
不過她也不在乎，慢悠悠地仰着臉看着天空, 邊看邊在這條小路上背着手踱步，順便很随意地把這條街打量了一遍。
果然到處都沒有能照到caffee和附近的攝像探頭，而離這裏最近的監控，要到路口才有, 各處人流都彙集在那裏, 根本就沒辦法找，不然阮绛就能直接通過監控觀察caffee進出人員的動向了。
确認了這些，成梨柚背着手轉過身, 繼續往回踱步。
不久，她聽到動靜，走回了caffee門口, 向內探了探腦袋，正好看到已經下了樓的陳耀在收拾店裏衛生。于是她背着包，乖乖地站在門口，在陳耀發現她的時候，隔着玻璃門沖裏面的陳耀笑着招了招手。
陳耀下意識看了看店裏的鐘，的确還不到開店的時間，但也不能把已經站到門口的成梨柚鎖在外面，只能拿鑰匙打開了鏈條鎖。
“店長早上好。”
門一打開，成梨柚就先問了好，“我本來想去第五大道那邊吃那家粵式早茶，結果他們要很晚才開門，我沒地方去，就只能先過來了。”
說着，她從陳耀的身上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煙味，但是一通風，味道馬上就散掉了。
可是她記得，他是不抽煙的，caffee也要求客人禁止吸煙。
“那你吃了早飯嗎？”陳耀拿着卸下來的鏈條鎖，“樓上還有我早上煮的雞蛋。”
成梨柚收回探究的目光：“不用，我過來的時候在路邊買了餅，吃過了。”
說完，她拿過陳耀放在一邊的拖把：“我也一起打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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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拖地的機會，成梨柚仔細打量了店裏，不僅昨天跑了的那只藍貓不在，黑色的短毛貓和老三花也不見了，只剩下大白和小白蜷在窩裏。
找了一圈，成梨柚又在桌子底下發現了睡得東倒西歪、肚皮都露在外面的小橘貓。
她蹲過去，用手指撸了撸它的肚子。它扭了扭，眼睛眯着睜開一條縫，看到是她，又翻過身趴着繼續睡。
睡睡吃吃屁股都大了。
成梨柚捏了捏它的屁股，抱着它站了起來。
“店長。”她十分自然地問：“小黑和三花呢？”
陳耀本來正拿着抹布擦桌子，聽到她的話，他面露苦澀：“三花……沒了。”
說完，他就低下了頭，不再對上成梨柚的眼睛。
“昨天小藍跑丢，我回來後一直忙着聯系那邊認識的人幫忙找，沒顧上看其他的貓，半夜聽到樓下有動靜才發現三花在嘔吐和抽搐。送去醫院已經晚了，沒救過來。說是可可堿中毒……”
成梨柚聽着，眼圈慢慢發紅，既震驚又難過。這時，店門挂着的風鈴響了起來，一個略微發福的中年男子提着裝有小黑的貓箱走了進來。他穿着藍白條紋的襯衣，領口隐隐有發黃的污漬，肚子前的襯衣扣也有些繃，手背上似乎有幾道被爪子抓傷留下的發紅細痕。
是孫卓遠。
看到抱着貓的成梨柚，孫卓遠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不過他随即鎮定了下來，把小黑交給陳耀，又和他閑聊了幾句，接着便推門離開。而成梨柚仿佛還沉浸在三花去世的傷心中，看起來郁郁寡歡的，并沒怎麽在意他的來去。
……
離上班的時間還差半個小時，平日總卡着時間到的李露也提前來了，一進門就忙着關心藍貓有沒有找到。
等成梨柚把她拉到一邊、小聲地把陳耀說的三花出事的那段話向李露複述了一遍，李露頓時覺得自己放跑小藍的罪過更大了，唉聲又嘆氣，眉頭皺在一起，怎麽都松不開。成梨柚只能邊安慰着她邊做開店準備。
九點的時鐘一響，陳耀走出店門，翻開了外面挂着的open的牌子，開始了caffee新一天的營業。
非休息日的上午，客人照例不多。接近晌午，陳耀接到了隔壁市來的電話，像是小藍有了消息，他連忙出門往要往隔壁市趕，還帶上了小朵，說是會盡快趕回來，讓成梨柚和李露幫忙先照看着店。
李露當然答應得忙不疊，祈禱小藍能順利被接回來。
成梨柚自然也認真地答應了下來，保證照看好店裏的其他幾只貓。
不過，成梨柚還有着別的計劃。
最開始到caffee的那段時間，她忙活了很久卻沒什麽發現，無非就是因為她根本不知道具體該查什麽，但崔晨的出現以及“崔晨把藍貓寄養到店裏”的新信息為她提供了突破口，15號又收獲了一系列發現，今早見到孫卓遠更是天賜良機，于是，她趁着閑暇跟李露聊了聊天，很快就從李露的口中套出，店裏四只純色的貓全都是別人寄養在這裏的，只有那只已經開始變圓的短腿小橘貓和那只老的睜不開眼的禿尾巴三花是店裏原本就有的。
雖然，那只禿尾巴三花，現在也不在了。
“大白、小白是一個孕婦姐姐的，養小黑的是一個白領大哥。”李露繼續告訴她，“他們不是不負責，都是各自的難處才沒辦法自己養。”
崔晨住校，以前學校管得松，他就把貓悄悄地養在宿舍。但是後來學校查寝查得嚴，有好幾次為了躲查寝的老師，他不得不把貓抱到外面放着、害得貓差點跑丢，他沒辦法，只能把貓寄養到了店裏。但他時不時地也會帶貓出去玩，也經常會給貓帶玩具和零食。
劉尹是因為懷孕，她做小買賣的丈夫不同意她繼續養貓，她只有每個月趁他丈夫外出拉貨，才能偷偷地帶着貓回家住個一兩晚。
孫卓遠據說是被公司調到了外地工作，外地沒有養貓的條件，于是就把貓寄養給了陳耀，也是每個月休假回來的時候才能把貓帶回家，離開前再送回來。
除了崔晨，李露跟她口中的孕婦姐姐和白領大哥都不熟，只是偶爾打過一兩次照面。但他們在這裏寄養貓以及寄養的理由，在caffee卻并不是秘密，有些常來的老客人甚至都知道。這種毫不遮掩的做法，反倒不會讓人感到有問題。
扪心自問，如果不是發現了這家店的貓膩先入為主，即使知道有人在caffee寄養貓，成梨柚可能也察覺不出這裏面的可疑。
這種謹慎的機智還不僅表現在這一處。要知道，無論是隔壁市的寵物醫院、這家caffee貓咖、還是孫卓遠的如意寵物店，都是十分正規、手續齊全的産業，甚至連生意都還不錯，從表面看，你絕對想不出它們背後是用來販毒的地方。而如果他們用的只是一家空殼公司，那可就不一樣了，說不定很快就會被懷疑上。
有膽子也有腦子，難怪能在熊貓市這種嚴查到連蒼蠅都飛不進來的地方藏匿這麽久。
至此，在陳耀和小朵将有些髒兮兮的藍貓帶回來時，成梨柚已經能夠大概地推斷出陳耀團夥的行動流程和各自分工了。
每個月15日，陳耀負責帶店裏的貓去隔壁市的寵物醫院，借檢查之由，将毒品塞進四只純色的貓體內，然後再把藏有毒品的貓帶回熊貓市。
随後，孫卓遠、崔晨、劉尹分別前來caffee，将他們寄養的貓帶去如意寵物店。
在那裏，孫卓遠負責取出毒品并提供新一月的貓。
待四只貓體內的毒品全部被取出後，孫卓遠會将包裹好的全部毒品和貓的屍體交給劉尹，讓劉尹帶着它們和新一月的貓驅車離開。
貓屍——如果成梨柚沒猜錯，會被劉尹在回家的途中丢掉。她以前丢棄的貓屍的地點，就是從如意寵物店到她家路上的工廠垃圾堆。
而毒品，則被劉尹存放在了副駕駛座前的儲物箱裏。
在她回到小區的地下車庫、将車停在固定的停車位後，她便離開。之後，就等同樣擁有車鑰匙的寬鼻翼男子前來，自行交錢、自行取貨，這趟跨市運送毒品的交易就完成了。
除了感覺崔晨在團隊裏負責的工作太少了以外，成梨柚認為她的這份分析還算合理。于是，她連夜做出了新一份的報告，交到了緝毒組。
接連收到了她的兩份報告，緝毒組對此非常重視，先是對她在危險邊緣試探的一系列行為進行了一頓強烈的批評，然後根據她提供的信息即刻展開行動、确定了寬鼻翼男子的身份并對他進行緊密監控，很快摸清了毒品流動的下線，并将他們挨個鎖定。
同時，他們秘密地對陳耀、崔晨、劉尹、孫卓遠四人展開跟蹤，又與寵物醫院所在的隔壁市刑偵分局進行了聯絡，最終約定于下個月15日、也就是下一次運毒交易的當天，在寬鼻翼男子在劉尹車內進行錢貨交易那一刻，兩市雙方同時對販毒人員進行抓捕。
挨批評挨慣了的成梨柚并沒有把緝毒組的批評往心裏去，畢竟這次的調查能走到這一步，她可以說是功不可沒。按她的預計，挨完批評、深刻反省，之後就可以拿到獨家新聞和全程跟拍的權限了！
但誰能料到，關鍵時刻，陳不周橫插一腳，曝光了她最初的情報來源有問題，并将她屢次不聽勸告、涉足危險事件的事跡一一上傳，提出“不能讓她得寸進尺”、“這也是為了她好”的各種屁話。
因此，經過協商，緝毒組最終只同意給她一個獨家的深入報道。至于抓捕跟拍什麽的……陳不周：“想都別想。”氣得成梨柚一回家就開始大力甩她的羽毛枕頭，結果枕頭漏了，撒得她和阮绛身上全是毛。她有再大的脾氣都只能老實地坐着，讓阮绛一根一根從她的長頭發裏把羽毛摘出來。
但事已至此，成梨柚只能忍辱負重地答應了下來，只是在去簽報道協議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咬牙切齒，把負責接待她的工作人員吓得不輕。
而接下來需要成梨柚做的，就是安穩地一直待在caffee作為眼線，留意有沒有突發狀況就行。
這對成梨柚來說，再輕松不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