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幾分鐘後,終于有人按捺不住,打破了沉默。
徐倩倩問:“不是,我說這,你倆認識啊?”
豈止是認識?周硯暗自想道。他和曲桐柯之間的關系,往深了說,那叫年少初識,青梅竹馬,那叫羁絆,叫青春,複雜了去了!
可還沒等他說出個一二三,卻先聽曲桐柯道:“是的,我們以前是初中同學。”
她說話聲音依舊軟軟的,甚至還微笑着,看起來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霎時,周硯覺得自己跟被潑了盆涼水一樣,重逢的歡喜瞬間被澆滅的七七八八了。
在曲桐柯的定義裏,他們就只是“初中同學”的關系嗎?
周硯滿肚子的話就被這四個字堵在了嗓子眼裏。
沒想到兩人之間還有這一層關系,一桌子的人頓時沸騰了。馮新偉張大嘴巴感慨道:“我的天哪,緣分啊這是!”他舉起酒杯:“來來來,讓我們敬友誼!”
去你二大爺的友誼!
周硯瞪了馮新偉一眼,然後不情不願的舉起杯子,一口喝幹了杯裏的啤酒。在坐的各位都跟周硯一樣是一口幹,曲桐柯沒怎麽喝過酒,但是見大家都幹了,她也不好意思只抿一口,加上她現在心情一言難盡,于是也舉起杯子準備喝光,沒成想,剛喝了一口,舉着杯子的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你別學他們。”周硯道,然後不由分說,從曲桐柯手裏拿過了杯子放在桌上。
曲桐柯見狀,抿了抿唇,沒說什麽。
全程注意着他倆動靜的徐倩倩暗戳戳的撞了撞陳嬌的胳膊:“嬌嬌,你看見沒?”
“看見了。”
“你就不覺得,他倆之間有點貓膩嗎?”
陳嬌思索了一下,道:“我覺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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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倩倩點頭,看來英雄所見略同。
因為周硯和曲桐柯老同學相認,最後飯桌上的氣氛更熱鬧了。一幫人從天南聊到海北,邊侃大山邊灌馮新偉酒,鍋裏的肉在這麽熱鬧的氛圍下,簡直就不夠吃。周硯看似吃着火鍋,和別人偶爾也說笑幾句,但是餘光就沒從曲桐柯身上移開過。他看着曲桐柯全程埋頭吃着白米飯,除了他剛給夾的拿塊肉,竟然沒伸手從鍋裏夾過一次東西。
看着曲桐柯那細瘦的胳膊,周硯沒忍住,蹙着眉頭從鍋裏穩準狠的夾住了一塊剛煮好的肥牛,直接放到了曲桐柯碗裏。
他舉動太過驚世駭俗,圍觀群衆又被他震住了,紛紛投來了疑惑/不解/懵逼的目光。不過周硯理都沒理,他對着曲桐柯溫聲道:“多吃點,看你瘦的。”
曲桐柯沒什麽表示,點了點頭,繼續戳她的白米飯。
倒是坐在曲桐柯的身邊的徐倩倩,只覺得自己沒風也被吹淩亂了。
尼瑪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她瞪大眼睛看着對面的方鳴,用目光詢問:“你剛才不是還說他心裏有人嗎?!他現在是在對這我舍友做什麽?!”
方鳴用他無辜的小眼睛傳達內心的冤屈:“我冤枉啊姐姐!我也不知情啊!”
兩人目光交鋒,一來一回,還沒等他倆看出個答案,那邊周硯又有動作了。
他伸出筷子,又在鍋裏撈了一筷子的綠菜放到了曲桐柯碗裏。好他娘一個葷素搭配!
曲桐柯能感覺道周圍人都在看她,她僵直個身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非常無措。好在陳嬌及時出聲,解救了她。
陳嬌道:“周大帥,你太熱情了,我舍友有些內向,你別吓到她了。”她是笑着說的,但是語氣卻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周硯也察覺到了自己這麽做,讓曲桐柯很尴尬。他坐正了身子,道了句“抱歉”,然後低下頭吃自己的。就是心裏有些悶悶的。
一頓火鍋,吃的跟寫小說一樣,起承轉合都有了。等到菜吃完的時候,馮新偉已經醉的腦袋發暈,走路打飄了。多虧他之前已經付過了賬。
眼看着就快十點了,A大十一點門禁,從火鍋店走回去還得一會,回到宿舍還得洗澡。衆人一商量,決定不進行別的活動了,打道回府。一出火鍋店,晚上的小涼風一吹,馮新偉那點酒勁兒就全上來了。他拉着的陳嬌的手,不住的念叨:“嬌嬌,我喜歡你~”
周圍一群人,陳嬌被他肉麻的臊紅了一張臉,偏偏馮新偉就是不住嘴,念叨個沒完。陳嬌嘴上抱怨着,但是卻一直站在馮新偉身邊,任他靠在自己身上。
戀愛的酸臭味嗆了一圈的圍觀群衆。
曲桐柯有些擔心陳嬌的小身板支撐不住馮新偉那個大高個,上前想去搭把手,剛走了兩步,手腕又再次被人握住。曲桐柯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這已經是今晚第二次了。
“你別去,你一個女孩扶不動他。”周硯道。他會錯了曲桐柯的意,以為曲桐柯是要去扶馮新偉。
曲桐柯也沒解釋,她“嗯”了一聲,然後輕輕甩開了周硯的手。
周硯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心頭的煩躁更甚了。他有很多話想跟曲桐柯說,但是曲桐柯卻一直似有若無的在躲着他,這讓周硯感到特別難受。
恰巧此時,方鳴提議道:“偉弟喝高了,要不我們仨兒輪換着扶着他吧,陳嬌一女孩扛不動。”這話是對周硯和陳一凡說的。
沒想到,周硯卻直接拒絕了。
方鳴詫異的看過來:“不是吧周哥,您今兒怎麽了?”
周硯解釋:“你們先走,我和曲桐柯有話要說。”說完,便不顧其他人的反應,拉着曲桐柯的手腕就把人拽走了,留下一個醉鬼和四個清醒此刻卻比無比懵逼的人。
幾個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試圖從對方那裏弄明白周硯到底在幹嘛。
然而無果。
徐倩倩問:“不是,你們倆誰能解釋一下,周大帥這是怎麽了?怎麽拉着我舍友就跑啊?”
方鳴無奈的聳聳肩,吐槽:“誰知道啊,我們周哥一見着你們宿舍那姑娘,一晚上都神神叨叨的,瘋求了。大學這一年,我們還真沒見過他跟哪個女生有身體接觸的,好家夥,一見你舍友,二話不說手都拉人家姑娘了。”方鳴一咂嘴:“啧,我有種預感。”
“你又有什麽想法?”陳一凡問。
“我覺得,周大和尚怕是要破戒了。”他邊說邊點頭,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
徐倩倩不樂意的癟嘴:“那也要看我們桐桐願不願意。”
……
這邊的吐槽曲桐柯全都聽不見。事實上從周硯強行把她拉走時,曲桐柯好不容易靜下來的心又開始了新的一輪瘋狂亂跳。周硯腿長,步子本來就大,他現下又走的很快,曲桐柯得放快了步伐才勉強不被他拖着走。
周硯沒去別處,就拉着曲桐柯回學校,只不過他選了另一條路。
一進校門,周硯步伐就慢了下來,只不過他還是沒有松開握着曲桐柯的手。
雖然十點多了,但是校門口往來的學生還是挺多的,好在是夜裏,他們走的這條路上光線比較暗,竟然沒幾個人發現周硯在這邊。曲桐柯試着晃了晃手,意圖掙脫周硯,但是沒想到,那人反而抓的更緊了。
曲桐柯無奈出聲:“周硯,你松開我。”她聲音還是小小的,語調軟軟的,跟周硯記憶裏的一模一樣。
“我不。”周硯斬釘截鐵的拒絕。
“……”曲桐柯沒想到周硯會這樣,這讓她有些驚訝看了過去。
一頓飯,接近兩個小時,這是她第一次直視周硯。
他比以前高了,帥了,側臉輪廓也更加飽滿了。但是,現在的周硯沒有了以前那無時無刻不挂在臉上的笑容了。他板着臉,蹙着眉頭,看起來特別地不開心。
“和你印象裏的還長一樣嗎?”周硯察覺到曲桐柯在看自己,于是問道。
曲桐柯收回了目光,半晌後,輕聲道:“有的一樣。”有的卻變了。
她後半句話沒說,但是不妨礙周硯聽懂。他問:“哪裏不一樣了?”
“嗯……成熟了。”曲桐柯道。
周硯終于笑了:“都過去五年多了,能不成熟嗎?”
“也是。”曲桐柯道。
“同桌。”周硯突然問:“我是不是不能叫你小矮子了?你比以前可長高了許多。”
曲桐柯忍住鼻腔的酸澀,點頭笑着說:“嗯,不能了,現在都快一米七了,不矮了。”
周硯輕聲嘆氣,半真半假道:“都怪我,當時不應該給你牛奶喝,讓你在沒看到的地方,一下就蹿的這麽高。”
曲桐柯沒有說話,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和周硯五年未見,久別重逢,歡喜是有的,畢竟周硯是曲桐柯初中時,對她最好的一個人,是她年少時期,生澀又懵懂的暗戀的寄托。
但更多的是,茫然與無措。眼前的人與她記憶中的那個,隔了五年無法逾越的時光。
周硯又問:“這幾年,奶奶身體還好嗎?”
“嗯,還好,就是有時候會有些小病小痛。”曲奶奶上了年齡,抵抗力一日不如一日了。
“那,徐偉呢?他考上高中沒?”
“沒有。去讀了技校,聽說是學汽修。”
“張老師呢?還在桐花中學教書嗎?”
“是的,張老師還在學校教書。”
周硯問什麽,曲桐柯答什麽,一問一答之間,仿佛又回到了周硯還在縣城的那段時光。無憂無慮的少年和內向羞澀的少女,青春正好得年紀,和開滿操場的桐花。
終于,周硯道:“那時候,我記得春花懷疑我們早戀,要我回去叫家長。估計她都沒想到,我那一走,就再也沒回去過了。”
曲桐柯抿了抿唇,片刻後,輕聲道:“不止是她,我也沒想到。”
周硯一愣,曲桐柯趁機将手拿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