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11-115】打點冰鑒大家用
111.
流民之事至此告一段落,張車前既說了讓他只需安心等結果,燕一真便放手給他去辦,轉頭繼續操心縣中事務。
夏至已過,天漸炎熱,天長縣又寡雨,燕一真琢磨着,得想個法子消暑避伏。
師爺提了下發的冰票,正在查點人手,準備去領份例冰塊。
燕一真靈光一閃,何不多弄些冰塊來造福百姓?
“管事,來。”
老管事連忙上前來,“大人,有何吩咐?”
“縣中可有會做精細器皿的老師傅?”
“有,縣東的劉師傅,人稱‘老銅頭’,手藝在咱們這是數一數二的,人也實在。”
“如此甚好,管事可認得路?”
“大人,可要我将他請來?”
“不必,一會兒你帶我去找他,若談得攏,有一樁好買賣便送與他。”
“是,大人。”
112.
天色尚早,敲開木門,露出一張憨厚黝黑的臉,正是劉師傅。
二人進屋,只見一地的銅器鐵具,風爐拉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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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知縣大人。”劉師傅向燕一真行禮。
燕一真擺擺手,“論年紀,您才是長輩。您先看看這草圖。”便将事先畫好的圖紙遞給劉師傅。
圖紙上是簡化後的冰鑒,內外雙層,不如宮廷中所用的精致,但仍具備提環、蓋板、氣孔等,一樣能起到降溫的作用。
劉師傅仔細看了一陣,“大人想做冰鑒?”
燕一真點點頭,“如今正是酷暑,光靠天吃水可不成,我想仿照上頭的做法,弄些冰鑒分給大家。”
老管事感慨道:“大人果真愛民如子!”
燕一真臉一紅,他雖年過而立,卻還未娶妻生子。“過獎,此乃本官分內之事。劉師傅,這冰鑒,您可做得?”
劉師傅也很激動:“能,能!有這些圖紙我就能做!大人,不瞞您說,冰鑒是富貴人家的東西,我早聽說其設計巧妙,只苦于無緣得見。多謝大人讓我了了這憾事。”
燕一真摸摸鼻子,沒好意思說自己是仗着眼神好,在皇宮角落裏偷看到的。
“大人,這些冰鑒何時要用?”劉師傅已經迫不及待要開工了。
燕一真算了算日子,道:“不知城中有多少銅匠可做得這差使?因我突發奇想,怕是有些趕,稍後我會通知幾位裏正,各自撥些青壯年來給您打下手,材料也從衙裏出,早一日做成,大夥兒也好早一日享福。”
劉師傅與老管事對視一眼,眼中俱是感激。劉師傅拱手道:“大人說得是,小的定當盡心盡力,明日便将清單送與府上。”
“有勞劉師傅。”燕一真道。
113.
“你要給大家打冰鑒?”張車前在軍裏忙了幾日,一回來就聽說了此事。
燕一真點點頭,又搖搖頭。
日前他們從南邊帶的楊梅,被燕一真洗淨了腌在壇子裏,今天打開已經甜津津的,張車前點了一顆最大的就往燕一真嘴裏塞。
“搖頭作什麽,遇到難事了?說來聽聽。”
“冰鑒要做,但也只是第一步。我想了很久,今年的天氣着實怪異,天長,乃至秦州,一旬才得幾滴雨,黃河卻陰雨連綿,洪水泛濫,弄得民不聊生。天長雖然少有旱災,但不可不防,若不提前儲備足夠的水源,只怕真到了那一天,天長也會落到兩難的境地。”
燕一真吐出楊梅核,憂心忡忡地說。一想到謙恭有禮的天長人有一日要變成髒兮兮的流民,四處流浪,他就睡不好覺。
張車前沉吟一陣,“你說的這些也并非杞人憂天,愚者千慮也有一得,萬事有備無患。放心,我會全力配合你。”
燕一真得了他的支持,安心許多,樂滋滋地吃楊梅。
吃了一會兒忽然覺出不對,“姓張的!你說誰愚者千慮呢?!!”
114.
“大人,柳花那頭有動靜。”張副将匆匆趕來,“大張旗鼓的,鬧的好大陣勢。”
“怎麽回事?”燕一真和張車前都站了起來。
“小的遠遠看着像是官差,聽人說是從上京前來封賞的巡撫。”
“封賞?”張車前一聽就明白了,冷笑道:“多半是封賞前些日子平叛有功之人。柳花是秦州頭等大縣,這讨好巡撫之事自然有人搶着幹。”
聽到“頭等大縣”四個字,燕一真心頭猛然掠過一個念頭,疑惑地望向張車前,想想還是把已經到嘴邊的疑問壓回肚子裏:“辛苦幾位兄弟将人再看緊些,莫要讓那些流民得到這個消息,趁亂跑了。”
“照做。”張車前補充道。
“是,大人。”張副官領命而去。
“張爺,我有件事想請教你。”張副将走得遠遠的,燕一真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方才聽張副将所言,柳花既是秦州第一縣,秦州駐軍也在柳花才對,為何你們會駐紮在天長這麽個小地方?”
115.
“若我說是為了救你,你信不信?”張車前道。
“自然不信……張爺在此三年有餘,下官不過初來乍到,還能未蔔先知不成。”燕一真也學會了抵擋張車前的甜言蜜語。
“你可不信命,卻不可不信緣分。”張車前道。
“成事在天,那也得先有謀事在人。”燕一真認真地糾正他。
張車前十分遺憾,孩子大了不好騙了:“好好,說笑罷了,你莫在意。我将駐軍紮在此處原因有二,一是受人之托,二是柳花縣雖富戶衆多,卻非良地。”
“有什麽樣的知縣,就有什麽樣的百姓,柳花的繁盛已是百年前的事,如今全仗的是平太守的勢。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遲早會被連根拔起。”
張車前說了些駭人聽聞的陳年舊事給他,聽得燕一真直呼,跑去重新燒了一壺茶,推杯熱茶給他,“如此作為,你必是看不慣。覃知縣幾次三番針對天長,只怕積怨頗深了吧?”
張車前接過茶,順手将點心盤子也朝他推了推:“商賢直不畏死,軟硬不吃,一些武官都比他不過。覃知縣讨不到好,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金礦之事,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此話怎講?”燕一真聽得十分緊張,連吃了兩顆楊梅壓驚。
張車前飲一口熱茶,緩緩道:“從平太守認了姓覃的作義子那天起,商賢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金礦事發後,我緊接着就收到了西行平叛的命令,指明要我将駐軍全部帶走,可想而知是誰在搗鬼。臨行前,他将早已寫好的遺書交給我,托我帶給他的胞弟,自己卻穿上盔甲,誓與天長共存亡。”
燕一真肅然起敬:“商知縣真乃大丈夫是也!”
張車前沉痛地點點頭,“我勸他不要中了那小人的奸計,可他情願以死明志。”
燕一真眼中燃起熊熊大火:“邪不勝正,天理昭昭,商知縣為一縣百姓将生死置之度外,實為我輩之典範。有朝一日,本官定要将這多年的恩恩怨怨與他們一同清算幹淨!”
張車前望着他嚴厲譴責的目光和不停鼓動的腮幫子哭笑不得:“你把東西咽下去了再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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