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上學，有房,有車,這些條件即便是普通城市的女孩，也不一定能全部擁有。
陳嬌動心嗎？不可能不動心的。她一個月工資三千塊，在這樣一個平均房價過萬的城市，可能奮鬥一輩子都不能有房有車,更何況，就算是奮鬥到了，她也老了，她也不可能上學了。
可……她想起了站在食堂下的高歌,那句好就說不出口。
周林顯然看出了她的猶豫,就說：“你想想看，高歌她只是為了出口氣而已,她的一口氣值得你的一生嗎？你為她說話，她贏了就是得到了公正,把人送進監獄，證明她是無辜的，沒有錯的。等着官司結束了,她就可以再次返回校園,她上課，然後找工作做白領，買房買車在這個大城市裏生活。你呢，你想過沒有，趙家就算不跟你計較，你還是要回這裏的，你放棄了改變一生的機會，最終還是只能回到食堂。”
周林很會說話，“你瞧瞧，”這時候是最熱鬧的時候，學生們上上下下，各個青春洋溢，“你還是跟他們不一樣，他們來付錢吃飯，而你，則需要穿着工作服，在這樣一個油膩膩的環境裏，替他們端菜，替他們收拾。你的生活就困在這裏，你永遠就跟他們不一樣了。就算以後你不在這裏幹了，你只能去工廠，去小服裝店，你永遠活在社會的底層。你現在什麽樣，你的孩子就什麽樣！又是一個循環。”
這太可怕了。
短短幾句話，陳嬌幾乎壓抑地說不出話來，她真不想，可……誘惑太大了。
周林說：“你難道把別人看的比自己更重要嗎？即便是，那對她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對你卻是雪中送炭救人于水火，你都願意奉獻啊……”
“別說了。”陳嬌突然出聲阻止，“別說了。”她去扭把手，“我腦袋暈暈的，我得好好想想。再說我下來時間太長了，老板該怪我了。”
周林卻将車門直接落鎖，沖她說，“這有什麽好暈的，其實你動心了是不是，只是不好意思說要而已。沒關系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更何況，高歌跟你無親無故，你不幫她很正常啊，你幫她才不正常呢。陳嬌，你還年輕，你沒試過有錢是什麽滋味，也不知道有錢人的生活可以多麽舒坦，你要是願意，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瞧瞧給你準備的房子，秦城湖畔二室二廳，你知道秦大的畢業生，如果沒有父母的幫助最起碼十年才能買得起，你直接就能住進去。還有車……”
他津津樂道的說着，然後就聽見陳嬌問了一句，“可這是用高歌換來的啊。”
她的聲音不算高，可周林還是聽見了，然後他愣了，“你說什麽？”
陳嬌臉上很糾結，顯然這個誘惑太大了，即便她想要幫高歌，可拒絕太難過了。事實也是如此，她沒有直接拒絕，她還是要想一想的。
可她是有良心的，她十分清楚之所以能讓趙家人過來聊聊，是因為她看到了高歌的事情，是因為高歌。
所以，陳嬌才說出了剛剛那句話，她又解釋了一遍，“這些東西原本就不屬于我，是高歌帶來的。”
周林簡直氣笑了，幹脆徹底扭過頭，把身體靠在方向盤上說，“你是傻子嗎？你的眼睛不屬于你嗎？你不會告訴我這麽好的條件你不想答應吧。陳嬌是吧，你知道趙家是什麽人家嗎？你知道得罪了他的後果嗎？”
陳嬌當然知道，他們什麽幹不出來啊！
這應該是讓她害怕而不得不妥協的地方，可現在同樣讓她清醒。這樣的人家就算她幫忙了，誰知道他們會守諾嗎？這不過是個好看的承諾而已，到時候她能怎麽辦？她能去報警告訴警察，我撒謊做僞裝趙家答應給我東西，結果他們沒給我嗎？不可能的。
因此，她也不敢立刻說什麽，她真怕這人不管不顧直接開車走人，她可是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她說：“我想想吧，我有點沒想通，你讓我想想吧。”
周林看了她一眼，瞧她的确是一臉糾結的樣子，就開了恩，“好啊，明天中午我來找你，別想不來了，你租房在哪裏，是哪裏的人，父母兄弟都各在何處我清清楚楚，懂嗎？”
陳嬌就點了頭，“懂，我不會亂說的。”
周林這才放她離開。
這邊，宋斐陪着高家一家人吃了飯，順便将高歌的案子在法律層面說了說。在他看來，高于成不知道是不是聽了心疼，全程一直皺着眉心事重重的，半句話都沒多說，倒是高媽媽來回問了不少，怎麽打，打多久，需不需要高歌露面。
一直聽到對于這種官司都是可以拒絕旁聽而且高歌可以申請不出席的時候，高媽媽總算放下了心，說道：“外面都傳遍了那是沒辦法，我尋思這種地方她還是少去，氣都氣死了。”高媽媽就說，“不行到時候我過去。”
宋斐倒是挺理解高媽媽的想法的，勸她說，“您能去，到時候商量吧。”
等着吃完了飯，高歌就準備讓宋斐去忙就好了，她去送父母回賓館順便跟他們聊會兒。結果沒想到高于成就說，“你忙你的，不用送我們，不就這幾步路嗎？又不是不認識。”
高歌就說，“我難得見你們，我定的标間，晚上我跟我媽擠擠睡。”
高于成就轟她，“像什麽樣？再說那床那麽小睡得開嗎？行啦，你回去吧，我和你嗎逛逛。”
高歌是挺失落的，高媽媽就扯着她說，“你爸沒聽過全篇的，他這是心裏難受呢，想跟我唠叨，不好在你面前說，你回去吧。能過來了我給你打電話。”
高歌倒是沒想到這點，這麽一想好像是啊，他爸一向不愛在他面前說太多話的。她就舒服了點，點了頭說，“那記得給我電話，我就在旁邊，幾分鐘就過來。”
高媽媽又拜托了宋斐，看着他載着高歌走了。然後回頭還跟高于成說，“你說要沒這事兒多好，這麽好的小夥子，跟高歌多般配。現在就不行了。”
她雖然開明可終究帶着時代的局限性，思想裏總覺得男人會計較這些拿什麽掰回你,我的皇。
高媽媽說了兩句，看着高于成也不回應，悶着頭往前走就問他，“跟你說話呢，你怎麽了？就算難受那不是宋律師還在呢，你給人家點面子？你瞧你一頓飯皺眉都沒松開。”
“你不知道。”高于成就說了句。
高媽媽就問他，“我不知道什麽呀？我都聽了。”
高于成就說，“我媽來了。”他瞧着高媽媽還沒反應過來，一臉沒聽懂的樣子，又說了一聲，“我姐姐帶着我媽來了，已經到了火車站了。”
高媽媽這才明白怎麽回事，當即就炸了，上來就問，“她們來幹什麽？你不是說你沒告訴她們嗎？”
高于成就為難地說，“她問我能不說嗎？那是我媽！”
“我還是你老婆，高歌還是你閨女呢！你怎麽不對我們好？”高媽媽立刻喊了一句，氣的就甩手走人，可往前走兩步又想起來關鍵的事，“你把咱們住哪兒告訴她們了？”
高于成就點點頭，一臉苦樣的說，“我媽她們又不認路，不告訴找丢了怎麽辦？再說，住宿這麽貴，他跟咱們湊活一晚不省錢嗎？”
高媽媽就一句話，“我省你個頭！”她恨不得指着鼻子就罵，可左看右看這裏還是街上，秦城不比小城市，中午頭街上沒人，這邊人來人往的，已經有很多人側目看他們了。高媽媽只能壓低了嗓子說，“高于成，就一句話，你媽要是敢壞了高歌的事兒，咱們這個家就完了，離婚！必須離！以後你跟着你媽過，讓你姐妹給你養老吧！”
她說完，上來就從高于成身上摸走了房卡，扭頭就回了酒店。
高于成在街頭站着，左右不是。這邊想追老婆，可他親媽那邊還等着呢，那可是小七十的人了，這會兒都入冬了，他怕凍着。沒辦法，他站了許久，終究還是擡了腳步，向着一旁的公交車站走去。
高媽媽其實遠遠地站着看呢，并沒有回去。瞧見高于成跟她背道而去，只能嘆一聲，然後給高歌打了個電話，“高歌啊，我是媽媽啊。你再給我換個地方住吧，我不跟你爸住了。沒，沒吵架，這麽多年了，有什麽好吵的。你奶奶和姑姑來了，你爸去接她們了，這事兒我想她們還是別摻和，你給我換個地，讓他們自己待着吧。”
高媽媽其實聲音聽着挺不高興的，“反正我不在，你爸啥也不會幹，你奶奶和姑姑也沒本事，過幾天他們摸不到頭腦，自己就回去了。乖，你別跟你爸說啊。我就在飯店門口等你。”
高歌還坐在車上呢，宋斐就在她的身邊，接了電話後她覺得不妙就開了揚聲器，兩個人都聽見了。兩個人聽了這話臉上都挺沉重的，宋斐是知道趙家的手段，高歌是知道奶奶的脾性，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我用傷痕凝成了盔甲勇往直前，可總有親人要背後插刀。
其實高歌知道，這件事最終還是由她來決定。可終究，每個女孩都希望父母能夠保護自己，即便不能保護，也請為自己主持公道，而不是……換錢。
她有點沉默，有點悶。
宋斐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先接阿姨去吧，阿姨向着你的。”
高歌點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