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盜賊（下）
黃昏時間，月光照耀着大地，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寧靜安詳的氣息。
已經是晚飯時間，鎮上的居民大多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家吃飯去了，一直喧鬧的大街上頓時呈現出一天以來最空曠的時刻。
而就在這個時候，兩個少年一前一後，順着大街，在月光照耀下，通過小鎮一處小地道，來到了鎮外面的一塊空地上，這是盜賊工會新挖的地道，現在因為買賣野牛的事，就介紹給了羅蒙知道，作為送貨的途徑。
這時，小鎮大門，已經關閉了，等閑不許外出。
“羅蒙，真的每只都有30銀幣嗎？”走在後面的少年身材比同齡人更顯健壯一些，大約十五六歲的模樣，卻已經頗有些威風的架勢了。正是羅蒙的好朋友法費爾，這個比羅蒙大上幾個月的少年，此時那張已經開始顯現出硬朗線條的臉上，正滿是興奮的神情。
一只小牛30個銀幣的價錢雖然不高，但也總比什麽也得不到的強。更何況以後還可以陸續打些野味來換取金錢。在法費爾看來，這次的買賣還算是很劃算的。
而走在前面的羅蒙卻顯然要沉默多了。聽了法費爾的話，也不停下，只是回過頭，看了這個夥伴一眼，然後，有些不安的道：“可能吧！”
也許是偷竊器簡單的緣故，竟然還可以在這個世界裏使用，只是不能離開很遠，回到鎮上，就沒有聽到多少，而且白天聲音也太雜這次，還是想聽聽，就把耳機裝上了，才通過地道出了門，說到地道，竟然是鎮上一處民居通向鎮外，不知道什麽時候盜賊們就挖上了。
這次和盜賊工會的合作，羅蒙并沒有背着法費爾。之所以要把對方約出來，講清楚這件事，原因之一，是這次野牛的捕獵的收入，本來就有法費爾的一份。如果不說清楚，不合适。原因之二，是因為現在的羅蒙太勢單力薄了，他需要一個夥伴，能承擔風險，能和他一起分享現在的心情，能和他一起讨論事情的好壞。
尼克現在的身體還在恢複期，自從得到了羅蒙送去的40銀幣，尼克家的境況已經好了好多，尼克的飲食也更趨于營養。雖然至今為止，也只是能緩步的走路，傷情的恢複，已經大大出乎衆人的意料了。只是沒了尼克的加入，如今的羅蒙和法費爾聚在一起多少沉悶了些。
“可能？什麽意思？你們不是都談妥了嗎？”法費爾雖然頭腦不如羅蒙靈活，但也聽出好朋友話裏的不安了。他撓撓頭，不明白這已經板上釘釘的事情，為什麽還不能讓這位好友心情好起來。
羅蒙找了處柔軟的淺草地坐了下來，然後對随後也坐下來的法費爾說道：“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有些不安，好象哪裏不對勁。”
“呵呵，這有什麽？盜賊工會我也聽人說過，裏面的人都是些見錢眼開的主，為了錢，他們什麽不敢做？能有人來買野牛，你應該高興才對啊，再說，你不也說了嗎？如果這次真的能合作下去，以後賺起錢來就容易多了？尼克的身體如果想恢複成以前那樣，沒有錢是不可能的，而且，如今你和傑法大師的關系那麽緊張，必須要為以後的生活考慮一下了。”
還有一句話，法費爾沒有說。如果他自己想成為一個戰士，一個達到五級的戰士，讓已經沒落的家重新擁有榮耀，也需要足夠的金錢。有了錢，就可以尋明師來指導，有了錢，就可以去外面的世界去歷練……
“也許是我想多了吧。這樣，明天你牽着小牛去鎮外等我。我和他們約好了在鎮外交易。”羅蒙拍拍法費爾的肩膀，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是太多心了。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少年而已，無權也無勢，如今甚至連進神殿的資格都被剝奪了，如果只是為了将他打回原形，那麽，那些人已經辦到了，在這種情況下，還會有誰處心積慮的要對付自己？
一想到神殿，羅蒙就立刻想到了那位善良恬靜的艾莉妮小姐，這幾天他曾經幾次路過神殿的門口，卻一次都沒能遇到過這位天使一樣的少女。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經聽說了自己的事情……
“唉！真是，都什麽時候了，我還在亂想這些！”羅蒙猛地清醒過來，他有些懊惱的甩甩頭，似是這樣，就能将這個跟自己已經越來越遠的少女從自己腦海裏剔除出去。
“羅蒙，嘀咕什麽呢？”一旁的法費爾莫名其妙的看向他。
羅蒙掩飾的笑笑：“沒事。”
正要繼續說話，突然事先塞到耳朵裏的微型傳聲器裏傳來一陣嚓嚓嚓的雜亂聲音。
羅蒙頓時一震，示意法費爾稍等片刻，然後就在法費爾莫名其妙的注視下，閉上眼睛，将注意力放到了這些聲音上。
“呵呵呵呵，歡迎歡迎，真是貴客啊！”
在一陣嚓嚓嚓的雜聲後，那邊的聲音開始清晰起來，羅蒙首先聽到的就是這麽一個谄媚的聲音。
聽聲音似乎是他打交道的那個分會長，不過，這種聲音……來的絕對不是平民吧？羅蒙的注意力集中了些。
“事情辦妥了嗎？”一個男子的聲音随即響起。聽聲音是個中年人事情？辦妥？羅蒙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了。而且，這個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
是誰呢？
羅蒙一邊聽着，一邊回想着曾經遇到過的人，突然，一個人影從腦海裏蹦現出來！是稅務官巴卡司！那個笑面虎！這個認知讓羅蒙立刻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于是，他更加認真的傾聽着。
只可惜，也不知道是信號不好，還是對方根本就沒在說話，在接下來的一小段時間裏，羅蒙緊張的傾聽着，卻只聽見一種嚓嚓嚓的聲音。
靠！不會這麽衰吧？羅蒙恨的不成。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讓他的心情馬上平複下來。就聽那邊在一陣嚓嚓嚓的聲音後，再次傳來了對話。而且，從對話內容來看，剛才的空白期，并非是因為機器的原因，而是因為對話的雙方都在沉默。
“巴卡司先生，您應該知道，盜賊工會也是有信譽和榮耀的，這麽做，實在是……”這是那個分會長的回答。看上去似乎是在拒絕，不過，更可能是在謀取好處。
果然，稅務官巴卡司也早就料到了。
“什麽盜賊工會的信譽，這些話你和別人說行，請分會長不要拿這個來敷衍我。如果盜賊也有信譽的話，那麽……”巴卡司停頓了一下。羅蒙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從那“不過”兩字的轉折上，後面的話應該就是盜賊工會的把柄了。
果然。停頓了一會後，傳聲器裏再次傳來稅務官巴卡司冷冷的聲音：“……你們在百林鎮以及更早的盛來小鎮上的那些惡行，也是有信譽的表現嗎？”
這句話說完以後，傳聲器裏再次陷入安靜，伴随着沉默的，還有嚓嚓嚓的聲音。
不過，這次的安靜時間顯然維持的并不長。
“巴卡司大人！”盜賊工會分會長的聲音呵呵一笑。
“你也不用擔心，只要你能給我辦妥這件事，不光我不會再針對這件事糾纏不休，而且，之前答應你的報酬增加一倍，如何？”巴卡司放緩了語氣，又說。
“可以！不過，巴卡司大人，我有些不明白，那個少年不過是個平民，而且聽說已經被神殿驅逐了，這樣一個人，為什麽讓您如此費心？”
雖然盜賊工會會長沒有提到自己的名字，不過一直傾聽他們對話的羅蒙依然一臉驚訝的捂住了嘴。如果他不捂住，剛才一定會驚叫出來。為自己被人算計，也為自己僥幸聽到了上述對話。
沒時間去理睬一旁的法費爾的目光，羅蒙繼續認真傾聽。如果說剛才他是以百分之百的精力去傾聽，那麽知道和自己有關後，羅蒙的注意力集中程度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二百。高度緊張狀态。
那邊正在密談的兩個人自然不會知道自己所說的話已經被竊聽了。所以，向來謹慎的巴卡司也沒有反駁盜賊工會分會長的話。不過，更沒有去解釋什麽。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知道，明天我會派人事先埋伏在鎮外，我也會等候在那裏，只要羅蒙一和你們進行交易，我就會帶人把他給抓起來……呵呵，三天之後就是舉行廣場大會的時間了，我要當衆宣布他的罪狀，不經允許，私自買賣野牛，而且，還是和盜賊工會有牽連，呵呵，至少可以判得入獄，只要入獄了……我看他以後還怎麽翻身！”
再後面就是一些具體的操作了。他們那裏讨論了一會，然後，就傳出了稅務官離開分會長送客的聲音。
而這邊的羅蒙，則連後背都被冷汗給浸透了。
不能不說，羅蒙的運氣實在是不錯，如果，不是他突然起意将竊聽器放到盜賊工會，如果，不是正好那兩個人談論這些話的時候是在竊聽器的竊聽範圍內。那麽，明天迎接他的，将會是怎樣的情形？
雖然私下買賣野牛算不了什麽，但是和盜賊工會有牽連，在許多領地上，都是可以被重重處罰的事。
死罪倒也未必，但是關上幾年是可以，不過一旦進入封閉式的監獄，死在裏面的話，又有誰會覺得稀罕呢？
想到這裏，羅蒙眸子之中，頓時跳出二朵幽暗的火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