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隐芳樓內部的裝飾大都是輕柔薄透的紗, 多到走着走着就能被旁邊飄來的紗糊一身的那種。
姜盼第五次伸手将飄在身上的紗拂下去,耐心漸失,動作一次比一次粗暴。
1437忍不住道:“這地方, 要是着火了一定燒的很快。”
不是木頭就是紗,一個比一個助燃。
等到了虞歸晚居住的小院時,輕浮靡費之風驟然褪去,鋪面而來的是滿院的翠竹清香。
姜盼上下打量了一番:“這裏修建的不錯。”
滿院竹子的清香可比剛剛那輕紗伴香粉好多了。
珠花女子領着他們往裏走:“這院子裏的一草一木, 都是歸晚姑娘在原來的基礎上自己布置的, 她一向偏愛高雅清正之風。”
虞歸晚的房門緊閉着, 珠花女子讓他們稍等片刻,上前輕輕敲響房門:“歸晚姑娘?歸晚姑娘你在嗎?有人找你。”
片刻後, 屋裏傳來一聲慵懶的聲音:“讓他們稍等片刻, 我換個衣服就來。”
聽到回話, 珠花女子回頭望向謝祈言:“客官, 我已經将你們帶到了,那我......”
“有勞姑娘。”謝祈言點頭應道。
得到謝祈言的回答後,那珠花姑娘連忙擺手, 一溜煙的提着裙子跑了, 深怕跑的慢了再被叫住。
謝祈言和姜盼在院子裏等了一會兒,等到1437嘴裏的糖都吃完了,虞歸晚的房門才“吱呀”一聲被從內拉開。
虞歸晚像是剛睡醒的樣子,一頭如瀑的長發垂在身後,開門的那一瞬間, 被風連同披在身上的白色紗衣被一同吹起。
他伸出小指,将被風吹亂的長發撥回耳後, 擡起一雙狹長的鳳眼朝兩人看來, 聲音帶笑, 吐氣如蘭:“就是你們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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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音微微勾起,慵懶惑人。
1437眼睛都直了,口水差點沒流出來:“好漂亮!!!主人你确認他是個男的?真不是你搞錯了?”
這臉,這身材,這聲音......
這怎麽可能是個男的?!
謝祈言道:“關于全安縣近些年來男子接連被殺一案,我們有些事想問下歸晚姑娘,不知是否方便?”
“問我?”虞歸晚頓了一下,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這和我有什麽關系,你們又是誰?我似乎并未見過你們。”
謝祈言掏出一塊令牌遞給虞歸晚:“這是全安縣縣令的手令,還請歸晚姑娘配合一二。”
虞歸晚一手攏了攏從肩頭滑落的外衫,一手接過令牌摩挲了一番,确認無誤後扔還給謝祈言:“縣令的令牌我有幸見過一次,你這倒是真的沒錯......”
他身子往旁邊側了側,騰出路:“進來說吧,站太久我都站累了。”
謝祈言微微颔首後,示意姜盼先進。
姜盼十分淡然的擡腳邁過不高的門檻,一邊走一邊打量着屋內的布局。
虞歸晚屋內和他的院子一樣,也是走的雅致風,裝飾雖然不多也不華麗,但處處都細節滿滿,可見相當用心。
姜盼看不懂什麽風格,只覺得這屋子還挺好看的。
兩人在深色的圓桌邊坐下,虞歸晚擡手順了順被風吹的有些淩亂的頭發:“兩位想必還未曾聽過我的琵琶吧,先歇着聽我彈一曲如何?”
謝祈言剛想拒絕,就被姜盼按住了放在桌上的手掌:“彈吧。”
謝祈言微訝:“盼盼想聽?”
姜盼面無表情道:“嗯。”
然後冷聲警告在腦域裏瘋狂亂嚎“要聽要聽要聽”的1437:“閉嘴,再叫就別聽了。”
1437立刻噤聲賣乖:“我就知道主人最好了嘤嘤嘤~~~”
姜盼:“......”
總覺得這貨現在賣萌耍賴的功夫越來越純熟了......
虞歸晚将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裏,掩唇輕笑了一聲,轉身去拿置于案上的琵琶。
***
姜盼這一生中所聽過的,唯一稱得上樂聲的,是來自戰場上,戰士們的歡呼聲。
虞歸晚的琵琶聲,是她從未聽過的,也想象不出的婉轉清悅。
清脆悅耳的琵琶聲在耳畔萦繞,襯上虞歸晚抱着琵琶,衣袖翻飛的身姿,姜盼難得覺着1437這小家夥挺有眼光的。
确實漂亮。
“琵琶的造詣确實很高,是我此生所見之最,難怪如此出名。”
謝祈言在音樂上并沒什麽大的追求,但自小聽的各式曲子多了,耳濡目染之下,大致的好壞他還能分得清。
虞歸晚這一手琵琶,別說是在這小小的全安縣,就是放眼全京城,也是排的上號的。
一曲琵琶結束,1437激動把小手拍的通紅。
姜盼輕輕拍了拍手,誇贊道:“好聽。”
虞歸晚一手抱着琵琶,擡手掩嘴輕聲笑了下,慢慢嘆了口氣後起身将琵琶放好。
他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服,将散落在胸前的頭發撥回耳畔,斜坐在一旁的貴妃榻上,纖長的手指捏起碗中的一枚酥黃獨,卻沒有要往嘴裏送的意思:“說吧,有什麽問題要問我?”
姜盼轉頭望向謝祈言。
謝祈言面色如常,問道:“歸晚姑娘好像不是全安縣本地人?”
虞歸晚搖搖頭:“不是,我是外地人,教授我琵琶的師父是全安縣人,為了紀念恩師,我四方游歷後,選擇在全安縣定居下來。”
謝祈言點點頭:“敢問姑娘,是在全安縣的命案發生之前定居的,還是發生之後? ”
虞歸晚望着捏在指尖把玩的酥黃獨,有些出神:“我來的時候,全安縣已經發生過三起類似的案件了。那會兒鬧得可真是,人心惶惶......”
謝祈言的目光落在他指尖精致的糕點上:“你和酒樓大廚,也是那會相識的?”
虞歸晚手上動作一頓,眼睫輕眨了下,再擡頭望來的時候,又帶了一臉的笑意:“這位客官知道的還真多......不錯,我确實是在那會兒就認識了他,我喜歡吃他做的酥黃獨,他時不時給我送些來,領了銀子便走。怎麽?這和案件也有關系?”
1437搖頭,連連咂舌:“啧啧啧,不對勁,這姑娘和那廚子的關系絕對不一般!”
姜盼聞言有些想笑:“他可不是個姑娘。”
這小東西平時呆頭呆腦的,一和八卦扯上關系,腦袋倒轉的挺快。
“這不是重點......等等,這好像是重點......”
1437手擺了一半突然頓住,一個激靈跳了起來:“那廚子知不知道他是男兒身?!”
***
謝祈言沒有過多的在他和廚子的私人問題上做停留,簡單問了兩句後,便公事公辦的問了一些和案情相關的話題。
“死的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隐芳樓的常客,他們死前有沒有什麽異樣?”
虞歸晚斜靠在椅子上,撐着頭幽幽嘆了口氣:“這個問題官府已經問過很多遍了,這隐芳樓每天客來客往不少人,其中更有不少是別的姐妹接待的,我實在記不得這些人有何異樣之處。”
他說不記得了,謝祈言也沒有過多逼迫他。
問題問的差不多後,謝祈言擡頭環視了一圈室內的陳設,贊道:“姑娘的院子頗有高雅之風。”
虞歸晚掩唇輕笑,坐起身來,眼裏溫柔缱绻更甚:“這間屋子原本是恩師居住的,她走後我按照她喜歡的樣子重新翻修了一遍。 ”
謝祈言笑道:“能教出姑娘如此精湛的琵琶技藝,姑娘的師父一定也非常出衆。”
虞歸晚不自覺微揚起下巴,語帶驕傲:“那是自然,我師父曾一曲琵琶動四方,性子最是溫柔和善,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
謝祈言狀似頗感興趣:“聽聞令師後來得遇一真心人為她贖身,兩人離開全安縣去了別處生活,不知現在過得如何?”
虞歸晚笑了笑,目光略過靜置在旁的琵琶:“自然是很好的,守着一屋兩人三餐四季,男耕女織日子美滿,膝下兒女環繞,一聲聲喚她娘親......”
說完後他突然望向坐在一旁一直沒開口的姜盼:“這位姑娘倒是安靜的很,不知和公子是什麽關系啊?”
姜盼瞥了一眼謝祈言,沒有說話。
謝祈言道:“這是我未過門的娘子。”
“哦......”虞歸晚拉長尾音長長的“哦”了一聲,語帶新奇:“這帶着未婚娘子逛隐芳樓的,公子倒是破天荒的頭一個呢。”
謝祈言溫和的笑笑,虞歸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輕輕拍了下自己光潔的額頭,語帶懊惱:“哎呀悄悄我這個記性,光顧着說話忘了給二位沏茶了,你們等等,我這就去拿茶葉......”
他說着,便要擡腳往裏屋走去。
沒成想剛走了兩步就踩在了自己拖地的外衣上,當即一聲驚呼,身子不穩朝下栽去。
“小心......”
謝祈言本來是想伸手說不必特意去找茶葉,沒想到虞歸晚突然跌倒,這伸出去的手就順勢搭在了虞歸晚盈盈一握的腰上,微微用力把差點以面着地的人拉了回來。
虞歸晚被謝祈言一拉,身子轉了兩圈,裙擺和一頭烏發揚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柔若無骨倒在了謝祈言懷裏,當即面上飛起兩抹緋紅,又羞又懼道:“多......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目睹了這一出“英雄救美”的1437差點連嘴裏的糖都驚掉下來:“卧槽,伸手拉一下的事為什麽要轉圈圈?還在抱還不松手?!主人!!這狗男人已經髒了不能要了!!”
閑的無聊,意識偷溜進腦域,和1437并排看戲的姜盼:“......”
她面無表情的剝了顆糖扔進嘴裏,“嘎嘣”一聲咬碎後,緩緩眯了眯眼睛。
作者有話說:
1437在姜盼毒唯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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