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李鶴卿是個孤兒, 尚在襁褓的時候被人丢在道觀附近,被他師父撿到後,順理成章當了小道士。
道觀日子清貧, 李鶴卿和師父相依為命,除了每年會和師父外出雲游外,其餘時間都待在道觀裏清修。
直到他二十多歲,師父在道觀中壽終正寝, 臨死前讓他不必拘泥于這小小的一座道觀, 自去人世間修行吧。
他将師父的遺體埋于道觀後山, 為師父守靈一月後,動身離開了道觀。
他沒有目标, 居無定所, 走走停停行過了許多地方。
途徑此地的時候, 聽聞有妖怪害人, 有幾分感興趣便跟來看看。
李鶴卿的瞳孔是少見的淡棕色,淺淺的眼眸中倒映出姜盼仰着頭,神色淡然望他的模樣。
李鶴卿不由“咦”了一聲, 手上捏了幾個訣, 下意識的離姜盼更近了些。
這個姑娘給他的感覺很奇怪,身上沒有什麽妖邪的氣息,但另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
強悍蓬勃又純粹,不似此間人。
他想再湊近些,斜裏突然伸出一只手橫插在兩人中間, 謝祈言黑着臉側身分開兩人:“道長請自重。”
姑娘被擋住了,李鶴卿頗為遺憾的退了一步。
1437覺得這個道長神神叨叨的, 白浪費了一副好皮囊:“主人, 這就是個騙子吧?他會不會瞎說啊?”
姜盼搖頭:“這人有些真本事, 他的精神力比一般人高很多。”
1437瞬間緊張起來:“啊?那他會不會看出些什麽?”
“那倒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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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力高也是相較于這個世界的普通人,與她比起來那還是天差地別的,姜盼特別淡定。
陳氏掐着嗓音,急切道:“道......道長,她是妖怪吧,燒,燒死她!”
李鶴卿回頭望了她一眼,幹淨的眼眸中沒有任何情緒起伏:“這位姑娘不是妖怪,她身上氣息幹淨通透,未曾沾染殺氣。”
陳氏還沒來的及說什麽,1437先“啧啧”搖頭:“這小道士功力不行啊......”
未曾沾染殺氣?
呸,第一次見面就随手又是槍又是籠子,面對奄奄一息的謝祈言,要不是它苦苦哀求,還打算裝沒看見的狠心女人,前世手上沒沾過血它是不信的。
姜盼附和着點頭,一臉認真:“确實。”
1437:“......”
陳氏顯然無法接受李鶴卿的說法,扭曲着臉聲嘶力竭:“不可能!你這個騙子!一定......一定是你道行不夠深,她就是妖怪!要不是她使了妖術,我女兒怎麽會......怎麽會.......”
謝祈言難得認同陳氏的觀點,看來這個小道士徒有其表,道行确實不夠深,看不透姜盼的真實身份。
盼盼可是當着他的面展示過法術的!
謝祈言心底升起一絲詭異的自豪。
李鶴卿被質疑了也不辯解,他本就不在意這些人怎麽看他。
他如今倒是對姜盼起了幾分興趣,有意同姜盼聊兩句,只是謝祈言一直以一種防備的姿勢,牢牢的擋在他和姜盼之間。
“她是妖怪......她一定是妖怪......迎夏說了,就是姜盼對她用了妖術,她才才......”
陳氏幾近癫狂,跟在她身後的那群人中,有幾個手裏帶了家夥,陳氏突然發難,從一人手中搶過一個火把,面色猙獰的撲上去:“燒死這個妖怪!”
她動作突然又蠻橫,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謝祈言站在姜盼的前面,來不及回身拉開她,又怕自己躲開後,陳氏的火把會燒到姜盼身上,倉促之間腳下未動分毫,只伸開手臂擋住火把。
1437原本看到陳氏搶了火把撲來的時候,是嗤之以鼻的。
就這?
它那私藏的炸彈,都不一定能把姜盼這個女人炸死,這點小火把大概取取暖的程度都做不到。
它不屑的表情在看到謝祈言伸手去擋火把時,變成了尖叫:“主人!他要被燒到了!!!”
它主人皮糙肉厚的沒關系,阿言一個普通人,那張俊俏的臉蛋要是被燒到可不行啊!
姜盼:“......”
這個吃裏扒外的小東西。
謝祈言已經做好了被燙一下的準備,大腦甚至在最短的時間內分析出了最優化的解決方案。
手臂擋住火把的同時把陳氏踹開,在火将衣服整個燒起來之前,只要動作快的話他可以把外衣脫掉,倘若火勢太猛......
還沒等他飛速旋轉的大腦想好火勢太猛該如何第一時間滅掉火時,他突然發現陳氏舉着火把,維持着往前撲的姿勢不動了。
就像被人點了穴一樣,一動不動。
身後突然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肩膀,謝祈言回頭,對上姜盼不知為何頗為複雜的眼神。
姜盼:“麻煩讓讓。”
謝祈言:“......哦。”
他乖巧的往旁邊挪了兩步。
姜盼上前幾步走到陳氏面前,歪頭望了眼在空氣中燒的正旺的火把。
這火勢,看樣子一口氣吹不滅。
姜盼左右看了看,從旁邊取來平日裏澆水用的小桶,迎着火苗罩下去。
再把桶拿開時,火已經熄滅,只剩一根還在冒着白煙的木棍。
姜盼把桶放回去的同時,被定在原地只有眼睛能動彈的陳氏終于恢複知覺。
她慣性使然的往前撲了個空,直愣愣的望着自己手裏冒白煙的目光,眼神從茫然逐漸轉向恐懼:“妖......妖怪,她果然是妖怪,你們快看啊!她是妖怪啊......”
她凄厲的聲音飄散開,周圍靜靜的,二十多個人竟無一人附和她。
陳氏後知後覺的轉頭一看,吓得當場癱坐在地。
圍觀的所有人,除了一個站在姜盼身後的謝祈言外,連着李鶴卿在內,統統目光呆滞的被定在原地。
1437忍不住感嘆:“能瞬間用精神力控制二十幾個人,太誇張了吧......”
這精神力真是強到令人嫉妒。
姜盼沒有搭理他,慢條斯理的踱步到陳氏面前,居高臨下慢悠悠道:“既然都懷疑我是妖了,來找我麻煩的時候,應該已經有了被殺的覺悟吧?”
陳氏驚恐的望着她,喉嚨發出緊張的“咯咯”聲,身子抖的厲害。
謝祈言站在姜盼身後,望着那一群被定身的人,心情頗為複雜。
盼盼果真是妖啊......
可她控制了所有人,獨獨沒有将他一起定在原地,所以他在她的心中,到底還是不一樣的吧?
遠處的樹上,不語遠遠地望着茅屋那邊突然靜止不動的人群,一臉疑惑的撓撓臉:“那些人怎麽回事?怎麽突然都不動了?”
看着怪滲人的。
隔得太遠,聽不到那些人究竟在說什麽,但能看到自家公子還行動自如,觀棋便對其他人興趣缺缺:“公子不喜歡我們多管閑事。”
不語“啧”了一聲:“跟公子有關的事那怎麽能叫閑事呢?!”
觀棋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不再搭理。
不語早習慣了他的臭毛病,絲毫不受影響,自己看得起勁:“哎,那邊又來了一堆人,這個茅屋地方不大,還挺熱鬧嘿。”
***
謝祈言還沉浸在“我于她而言是不一樣”的情緒中,心底那一絲絲奇異的漣漪都還沒撫平呢,擡頭便看見村長帶着一群人遠遠的往這邊來了。
他顧不上好好品味那絲微妙的感覺,立刻出聲提醒道:“盼盼,村長來了。”
謝祈言能發現,姜盼自然也發覺了,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做什麽,陳氏的眼睛裏先迸發出希望的光芒:“村......村長,救命啊村長!”
“呵......”
姜盼非但沒有打斷她,反而冷笑一聲:“我今天不殺你,但你小心,我哪天要是心情不好了,随時會半夜出現在你床邊。”
陳氏瞬間瞳孔一縮,抖的愈發厲害了。
姜盼随意的往後退了一步,原本被定在原地的人群,在她往後退去的一剎那,重新獲得了自由。
等村長拄着拐杖趕到的時候,陳氏頭發散亂,灰頭土臉狀若瘋魔的拉着人哭嚎:“她真的是妖!她剛剛把你們全都定住了,你們怎麽都忘了呢?!!”
被她拉着的人面面相觑,十分為難:“陳嫂子,剛剛明明是你自己往前撲的時候摔倒的......”
圍觀人群紛紛附和:“是啊......”
這個女人怎麽回事?剛剛突然搶了火把撲上去要燒姜盼,結果自己腳下絆了一下摔倒了,手裏的火把摔滅了不說,自己也摔的灰頭土臉的,起身還拉着人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衆人看着站在謝祈言身邊亭亭玉立的姜盼,再看看灰頭土臉亂糟糟的陳氏,都覺得這人莫不是瘋了?
陳氏本就又驚又懼,姜盼的威脅猶在耳畔,周圍所有人還都不相信她說的話。
那明明就是個妖怪啊!
陳氏猶如救命稻草般抓住一直未曾說話的李鶴卿衣袖,帶着最後一絲希冀問:“道長,道長你看到了嗎?你不是修行多年嗎?你總不會也跟他們一樣......”
李鶴卿任由她抓着,望着姜盼的眼睛裏滿是疑惑,卻一時沒有開口否認。
陳氏攥緊手指,正準備再問時,突然被一道蒼老憤怒的聲音打斷:“你們在幹什麽?還不快把她拉開,把手裏東西都放下!”
人群讓開一條道,村長帶着人走了進來。、
有兩個男子不由分說的把陳氏從李鶴卿身前扯開,陳氏撒着潑,死活不撒手,硬生生扯壞了李鶴卿的袖子,才被人拉到一邊。
村長氣的胸口不停起伏:“你們都在幹什麽?!失蹤的陳老二幾人已經找到了!”
“什麽?”圍觀人群發出一陣躁動:“在哪找到的?”
“在城中的大牢裏!”村長拿拐杖敲地,痛心疾首:“他們幾個作奸犯科被人抓了個正着,一個不少的全在大牢裏待着,你們要找人去牢裏找去,來這欺負一個小丫頭是怎麽回事?丢不丢人啊?!”
跟者陳氏來鬧事的人被訓斥的面紅耳赤:“我們,我們也是被陳氏騙來的,她說陳老二他們是被妖怪給......”
這話如今說起來,他們自己都覺得心虛。
陳老二那幾個本來也都确實不是什麽好東西,被抓進大牢也很正常。
哪有什麽妖怪?連人家道長都說了姜盼不是什麽妖怪。
一定是那個陳氏瘋了!
作者有話說:
李鶴卿:這姑娘看起來心思單純......
1437:這道士是假的吧??
姜盼想了想上輩子手上沾的血,點頭:确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