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回牽手,傅樂舍不得放,範銳不知該不該放
範銳緊蹙劍眉,“……我怕你不接受……”
“我現在也不接受!”
“樂樂!”範銳往前一步,雙手握住傅樂肩膀,堅稱:“我不是有心隐瞞!”
傅樂掙不開他,嘲問:“那秦清呢!”
範銳側側腦袋,“這跟她有什麽關系?”
——“我喜歡過她,不過她拒絕了我。”
——“不追了,沒意思。”
——“範銳勢利投機,另一伴沒權沒勢沒背景,他是不會娶的。秦清才是他認定的标準伴侶,但秦清發現了他的真面目,所以非常讨厭他。”
秦清就是在嚴肅制藥以及錢婉生日晚宴上碰過面的那位幹練女□□,傅樂沒忘記秦清看範銳的眼色,以及跟範銳說話的态度,都相當不善。
傅樂掙了掙範銳,範銳加緊手勁将她鉗制。
傅樂氣極而笑,問:“那你說,是不是認為秦清才是最匹配你的對象?”
範銳眯了眯眼,“誰說的?”
“有區別?”
範銳默了默,才道:“她是很标準,但我已經很久沒聯系過她。”
他沒有否認。
傅樂倒吸口氣,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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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樂,我不幫他辦衛視牌照,你對他來說就沒有價值,就算一時喜歡,也會早晚甩你。他要娶,就會娶秦清。你明白嗎?”
——“傅小姐,你年輕有為,找個匹配的男友不難,何必為難我老人家?我們嚴家就嚴華這獨子,他是喜歡你沒錯,但他不可能娶你過門,錢婉才是他妻子的最佳人選,你早日別覓良人吧。”
——“嚴華是男人,考慮比較多,感情于他來說,并非第一,所以他可以将就。”
傅樂下意識地搖頭,眼眶泛紅,掙紮越來越劇烈。
範銳不得不施力,将她抵在牆上,隐隐作怒:“是我不夠誠意?怎樣你才不鬧?”
“我鬧?”傅樂訝然,跟着發怒:“那你當我鬧吧!範總,請你放尊重!”
範銳一手握住傅樂一雙手腕,扣到她頭頂,再一手捏住她下巴,擡起,逼停她搖頭掙紮的動作,只準看着他。
淩厲質問:“嚴華和秦清跟你說什麽,你就信什麽,我說的,你就不信?你就不能像以前那樣信任我?!想想我跟你的感情,你認為是假?!”
事到如今,傅樂生氣是必然的,可她端着外人別有用心的說辭來質疑他,否定他,抗拒他,範銳心堵得慌。他原以為,給兩天時間冷靜,她就會理清頭緒,體諒他,畢竟,他倆有感情,要原諒起來不是應該更容易?
傅樂哼了聲冷笑,滿目幽怨,聲線尖銳:“用謊話騙來的信任,那信任也是假的!用假身份騙來的感情,那感情不會是真!”
兩行淚滑過她臉頰,範銳登時怔忡。
傅樂趁機擡腿踢他,範銳的手放下一擋,女人便及時使勁,成功甩脫了鉗制,拔腿往外就跑。
☆、動心了沒?……
“用謊話騙來的信任,那信任也是假的!”
“用假身份騙來的感情,那感情不會是真!”
話不難理解,可真夠過分絕對。
範銳站在落地窗前抽煙,眉宇皺得跟山脈般連綿起伏,心裏又氣又堵,怎樣吐煙,都舒緩不了。
“範總,這煙不是戒了嗎?”
李旗一進來看到範銳在吐霧,不覺訝問。
範銳看着手指夾的香煙發怔。是戒了,什麽時候又重新抽的?對了,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抽煙,抽完之後的事讓他身心舒暢,今天這煙抽的,會不會也抽個好下場來?
“範總,人事部那邊說傅小姐申請離職。”
李旗報的正事,聽得範銳當場愕然,轉頭望着李旗質疑。
李旗托了托眼鏡,除了事實,其它不敢多言。
範銳沉吟了半晌,深呼吸,把肺裏的所有煙霧吐清吐徹了,再把煙蒂扔地上踩滅。
他把自己摔躺到辦公椅上,手扣住扶手,緊抿雙唇,眼鋒怒瞪着天花不動。
她好啊,說辭職就辭職,說走就走,要跟他恩斷義絕是吧?電話微信拉黑,将他掃地出門,說狠話,統統都不夠,還要用離開來刺激他!這像是能坐下來好好談未來的節奏嗎?他有誠意道歉解釋,為了她,放棄走嚴華那條捷徑,但她呢?難道她對他的感情,分量不足以讓她冷靜下來,給他一點點理解包容和體諒?!
範銳起身,猛的拍了拍桌面,喝道:“辭就辭!”
等了半天,才等來老板的決定,李旗這才敢通知人事部放人。
伍大景與張五行回到出租房才得知,傅樂一整天不見人,原來是跑去辭職又跑回來收拾行李。
張五行驚問:“範總會同意嗎?”
傅樂在廚房做飯,用腳拔開圍着她轉而擋路的八舊,淡漠道:“關他什麽事。”
張五行摸摸後腦,沒說話,轉身出去,卻被進來的伍大景扣住。
“幹嘛?去通風報信?你個衰仔,食碗面反碗底!”
上午伍大景被張五行強行拉走,他已經認定張五行被範銳收買了。
張五行倒輕松,嬉笑道:“範總是範總,哪裏需要我告密。”
伍大景踢他一腳,他跳着躲出客廳,伍大景沒追過去,留在廚房問傅樂:“那你有什麽打算?”
傅樂若無其事切菜切肉,放油下鍋,鍋鏟相碰的乒乒乓乓聲并沒有掩蓋她的話:“我打算搬去老區,再找工作。”
伍大景沒有勸留她,反而說:“我認識幾家影視公司的道具組員,要不幫你問問?不過它們規模都不如世娛,工資待遇你要有心理準備。”
傅樂笑了笑,轉頭道謝:“麻煩你了大景哥。”
伍大景又問:“什麽時候去找房子?我陪你去。”
“明天,我一個人行了。道具組少了我,應該會更加忙。”
“請一天假不會死人。”
晚飯過後,傅樂在網上搜索,收集了好些放租信息,當中有一條房訊相當吸引人,租金幾乎是白菜價,她立即聯系房東詢問明天是否可以看房。落實後,傅樂對着微博首頁,默然了半晌,最後忍不住,跑去“蒙臉俠模特”與“內幕君”的微博刷了一下。
這兩天沒有新料爆出,網友對“蒙臉俠”就是世娛BOSS的大規模熱議如昙花一現,一方面是火撲得快,另一方面是沒有人火上澆油。而好一部分已經成為範銳粉絲的網友繼續圈地自萌,在大本營“蒙臉俠模特”微博下熱鬧。看着他們喊老公喊爸爸,又多了一個追崇偶像,傅樂心海難以平靜。
這一出網鬧,到頭來,受影響最大的竟然是她,也不知該感激網友還是怪責網友。
躺到床上,回想白天跟範銳的對恃,傅樂又失眠了。
第二天,伍大景轟張五行去上班,自己駕着世娛道具組專用的皮卡車,送傅樂到老區看房。
到了老區,停好車,倆人在約定的地點等房東。
伍大景靠着路燈杆抽煙,接着車上的聊天繼續說:“租金這麽便宜,十有九騙。”
傅樂也沒多少譜,但看一下不費多少時間,況且有伍大景陪着,人身安全什麽的更不用擔心了。
過了約定時間五分鐘,房主才出現。
是個女生,穿T恤牛仔褲和帆布鞋,短頭發戴眼鏡,跟微信裏介紹的一樣,傅樂看了幾眼就猜測是她。
而傅樂的背帶褲丸子頭也好認,房東直接朝她走來,微喘解釋:“抱歉,路上有點堵。”
傅樂很客氣,笑道:“沒關系,勞煩你了。”
房東跟着笑,一笑,氣息清爽,看得出是個日子過得很不錯的主,“我姓白,叫白嬌,怎樣稱呼?”
“我叫傅樂。”
白嬌帶傅樂上了自己的出租房,她應該不是好話的人,所以作為房東,面對租客在現場也沒有多詳細介紹,就一句:“你看看,跟網上寫的一樣。”
傅樂到處觀看,心裏下判斷,這确實跟網上房訊的描述一致,房東的書面能力比口頭能力要強。
出租房約三四十平,一卧一廚一衛,格局方正實用,傅樂一個人住綽綽有餘了。雖然這邊是老區,設施環境比較落伍,但勝在社區成熟完善,附近衣食住行一應俱全,而且重點是,這裏的租金比市場上同地段的至少便宜三分一。
伍大景跟着在房內轉了圈,全是女人獨居的痕跡,他不好意思再瞎看,站到門口不遠處,打量白嬌,“房東,你這租金會不會太低了?”
白嬌聽明白這男人的警惕口吻,笑道:“租金是其次的,主要是合眼緣。”
伍大景挑了挑眉,這房東看上去年輕,衣着簡樸,在A市這寸金尺土的大都會,她何來底氣吹什麽“租金是其次的”?然而白嬌又一臉“我不差錢”,眼底清澈坦誠,教伍大景審度了半天也審不出所以。
于是他索性問:“那你住哪?”
白嬌:“尚東區。”
伍大景:“……”
好,明白了,過!
傅樂見大景哥沒異議,試過水電門窗功能後,對房子越發滿意,她問白嬌:“那房東看我合眼緣不?”
白嬌保持微笑,從房裏的書桌抽屜拿出租賃協議,遞給傅樂。
傅樂接過來,見協議紙頁尾有灰色字體印着“卓氏集團”,猜測房東是卓氏的員工,正經人一枚,心裏更踏實。
伍大景幫忙看了看協議條款後,朝傅樂打了個“随你”的眼色,傅樂便跟白嬌簽了協議,即時定下來。
白嬌完了一樁事,心情不錯,大概看傅樂順眼,竟提出請吃飯。
傅樂原想婉拒,但白嬌補充“吃冒菜”,傅樂心想這也夠自在坦然的,就答應了。
十分鐘後,冒冒冒菜館的路邊餐桌,圍坐了三個人。
傅樂、伍大景和白嬌,叫了幾聽飲料,等着主菜上桌,邊飲邊閑聊。
傅樂問:“房東你在卓氏上班?”
白嬌咬着吸管,“不是,我老公是。”
伍大景喝的是維他奶,他追問:“那你在哪上班?”
住尚東區,多數不用上班。
白嬌:“某工程咨詢公司。”
公司名字太傻叉,堅決不說!
伍大景挺驚詫,“理工科啊?不一般。”
白嬌幹笑,點點頭。
這時她手機響,接聽聊了兩句,她問傅樂跟伍大景:“我有朋友過來一起吃飯,介意嗎?”
兩位随即表示:“不介,你随意。”
白嬌跟電話裏的人說:“那你過來吧。”
挂了線,她進店裏跟老板再點了一份冒菜,叮囑“多放鱿魚”。
很快他們點的菜上了,傅樂跟伍大景平日沒少吃冒菜麻辣燙,有了對比,發現今天吃的這家菜品夠滋味。老區不愧為老區,卧虎藏龍。
傅樂擦擦鼻腳,笑說:“我已經在設想,以後天天來這裏開飯算了。”
伍大景附和:“算上我跟五行,你走了,我倆肯定不怎麽做飯。”
以前屋裏住着女孩,好歹要寶貝着養,正正經經吃飯喝湯像一回事。不過傅樂走了的話,剩下兩個大男人,基本能想象出以後日子會腐敗成什麽模樣。
對面的白嬌聽着他倆對話,打趣插了句:“我以前也這樣。”
吃到便秘。
他們把菜吃過一半,白嬌口中的朋友也到了。
蔣純身穿職業裝,踩着半高跟鞋,氣乎乎跑過來,白嬌把一罐飲料遞給她。
一口氣灌了半罐,消了些初秋悶暑,蔣純才邊擦汗邊吐槽:“我真受不了賀明,他每天到卓氏蹲我,時間比上下班還準時,過關斬将才甩開!”
瘋了!
白嬌無聲笑了笑,不應話,埋頭吃菜。
蔣純繼續自個自說:“我覺得社會應該頒一個‘閑得發慌’獎給他,以表彰他對‘閑’的貢獻。白嬌你說,他終日無所事事,怎麽能跟勤奮上進的卓總攀上血緣?”
白嬌吃完自己盤裏的,見蔣純的冒菜新上,眼明手快的搶了幾筷子過去,蔣純也沒攔,盼着她接話。
菜安安全全放到自己盤裏,白嬌才發表意見:“他認為追你比上進重要。”
蔣純只是“啧”了聲,沒話了。
傅樂跟伍大景在片場蹲多了,戲聽了半出就猜到劇情,伍大景本來就看不過那些死纏爛打的男人,所以突然插話:“男人賴皮,揍一頓好!”
蔣純愣了愣,看向對桌,眼珠在傅樂與伍大景身上打了幾圈,沒打出結果。
都誰啊?
白嬌指指傅樂:“我租客,剛簽的。”
“哦!”蔣純了然,立即換上笑臉招呼:“你好你好,抱歉,我還以為是拼桌的。”
傅樂與伍大景:“……”
所以是當了一塊巨大的背景板?
談到租客,蔣純暫時扔開賀明的煩心事,把話題扯到傅樂上,問她:“你一個人住嗎?”
傅樂笑:“是的,大景哥是我同事兼前輩。”
蔣純點點頭。白嬌說過只會租給單身女,她前面的問題純粹明知故問,只是想借勢打聽出這肌肉大叔跟這鄰家小花的關系。
“她那房子适合單身女孩住,桃花運超旺!”蔣純拍拍老友肩膀,感慨道:“可不,都嫁出去了。”
白嬌:“嗯,還旺到你。”
蔣純趕手,“去去去,剩下那點尾運是爛桃花!”她轉臉望向傅樂,笑眯眯的:“姑娘,單身麽?準備好迎接你的桃花運喔!”
傅樂:“……”
假如範銳是桃花,那必然跟蔣小姐說的一樣是爛桃花。
伍大景吃完冒菜,見一桌女生,年齡相仿估計能有不少話題,他一個老男人不宜久留,打聲招呼就撒了。
果然的,他一走,蔣純就繼續開扯剛才的話題,“來來來,你幾歲?哪裏高就?對另一半有什麽要求?我們來看看,這回出租房能不能旺你!”
傅樂好笑又無奈,腦裏蹦出範銳的臭臉,不自覺又苦澀了幾分,出于禮貌才回答:“我之前在世娛工作。”
“WOO!是影帝晏奕的世娛嗎?”蔣純激動了,“我是他腦殘粉,你認識他不?能帶我去跟他要個簽名嗎?”
白嬌:“賀明不是幫你要了?”
蔣純:“你不懂,這種偶像的簽名必須是要通過九九八十一難,歷盡曲折,像虹橋一姐那樣日蹲夜蹲,付出過激烈汗水再拿到手,才有意義!”
白嬌:“……”
成唐僧去取經了。
傅樂挺慷慨,“可以的,有機會我帶你見他要簽名。”
話說,她還沒跟晏奕說辭職的事,到時候他一定問原因,唉。
“太棒了!謝謝謝謝!白嬌你看,世娛裏還是有不少好人,只可惜賴上個流氓老板。”
聽蔣純跟白嬌如是說,傅樂不解,問為什麽。
“沒為什麽,只是,”蔣純指指白嬌,“她也許要跟世娛打官司。”
傅樂料想不到,這房東看上去簡簡單單,與世無争清心寡欲,卻原是個要打官司的人,對象還是世娛,這內裏淵源……
蔣純喝了口飲料,未等傅樂追問,就主動交代因由:“你前東家買了一個網絡IP準備拍影視,但那是抄襲作品,你新房東是原作者,除了要告那個抄襲者,還打算告世娛,假如世娛堅持開拍的話。不過我說,白嬌,就算他們不開拍,你也要把他們告到底!當初他們怎麽扶持那個抄襲者去損你罵你?還想洗白黑你呢,那些誣蔑嘴臉一個個的。不行,我要上火了,老板!趕緊拿兩罐滅火筒來!”
店內傳來應聲:“好噠!”
“之前網上爆出了世娛老總的照片,看着是個美男,心靈卻那個歹毒,白遭了一副好皮囊。”
灌下幾口冰爽飲料,蔣純繼續義憤填膺。
傅樂的心疙瘩一下。
當事人白嬌淡定許多,她平靜道:“其實要判入罪很難。”
蔣純拍了拍餐桌,“有卓總幫你出氣,你怕什麽?折騰就折騰,至少讓他們知道,你不是好欺負的!”
這一點白嬌認同。時下很多被抄襲的作者,因為沒有強大後臺的支持,或者沒名氣,根本無能為力為自己維權,有時候甚至被抄襲者踩上頭叫嚣,什麽“我紅了我有理,你不紅你話該”,教人哀嘆世風日下道德淪喪。白嬌同意采取法律手段,主要是想沖這種風氣打臉。
她擡眼看傅樂,笑笑道:“希望能和解,不用上庭。”
傅樂:“……”
她有些找不到舌頭了。
☆、動心了嗎?……
将所有行李轉移到新出租房,正式入住後,傅樂請伍大景與張五行在附近吃了頓冒菜。
張五行對冒冒冒菜館的出品贊口不絕,“好像幾個月前微博上有推介過這個小店,真是聞名不如來吃。”
仨人淋漓盡致吃飽喝足,伍大景邊剔牙邊問:“明天去耀策影業面試?”
傅樂含着一口茶點頭。
“他們的組長向培跟我有交情,你多提我名字。”
傅樂咽下口中的茶,又喝兩口才說:“你之前已經幫我打探過,面試到底要靠自己。”
伍大景專心剔牙,不說話了。
“樂姐,你真要跟範總一刀兩斷?”
趁這個空檔,張五行提了一句掃興話。伍大景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腳,毫不留力。張五行張了個O型嘴,卻不敢叫出聲。
傅樂神色有幾分閃爍不定,眸光游移不穩,随手抓起桌面的牙簽筒把玩,“我跟他不合适。”
張五行忍痛追問:“哪不合适啊?你不喜歡他?”
“廢話真多!”伍大景又是一腳。
張五行這下叫出來了。
傅樂避開他倆的目光,故意轉頭望向熙熙攘攘的老區鬧市,兩旁的商鋪老舊興旺,游走的顧客還有穿睡衣的,身置其中以為能減少幾分單身的落寞,誰知別人的熱鬧始終不屬于她。
她無聲無息嘆出一口氣。
“妞!”
傅樂認出這是冒菜館的老板聲音,喊她的說?
老板站在她桌前,指指店裏頭,笑眯眯的:“裏面的吊絲問你有沒有男朋友。”
傅樂往店內張望,店內有一桌男生立即舉起各種飲料瓶擋住自己的尊容。
她:“……”
“老板,你這裏是煮冒菜的,還是做婚介的?”
伍大景仰着脖子,把短袖子再往肩膀上卷了卷,露出的結實肌肉更多。
赤着雙膀的老板塊頭跟伍大景不相上下,又是老區的半條地頭蛇,伍大景再顯肌肉,老板也不怕,“呵,實不相瞞,我這小店看着不起眼,但已經給幾對男女拉過天窗。”
老板比了比兩根短短粗粗的食指,很柔情。
衆人:“……”
傅樂面試的公司是專門制作電影的耀策影業,跟涉及範疇龐大的世娛相比,耀策規模小許多,不過勝在同樣專業。
面試者是耀策影業道具組組長向培,三十來歲的男人,戴無框眼鏡,穿休閑褲白T恤,斯斯文文,跟伍大景不同畫風。
伍大景早跟向培介紹過傅樂的作品,向培也深谙從血汗工廠世娛出來的員工,多半吃苦耐勞,對傅樂自是也很滿意。
他最後的面試問題是:“你最大的心願是什麽?”
傅樂:“希望電影播完之後,工作人員名單裏‘道具設計’能是我的名字。”
向培在她的簡歷上寫寫劃劃,爾後宣布她被錄用了。
傅樂抿嘴淺笑,道謝後告辭。
她撒謊了,最大的心願其實是去美國拜霍爾希斯文為師,真話不能在面試上說,否則錄用率恐怕會大大降低。而且,這心願要實現也不易,她一直有給這位道具巨匠寫郵件,可對方從來不回。
缥缈的願望,傅樂堅持抓緊,否則這人生就更空虛了。
為了慶祝面試成功,她獨自去了一家不錯的餐廳,點了一客煙熏三文魚意面,墨西哥胡椒烤雞腿,外加一份雜果沙拉,以及芒果布丁,往死裏滿足胃。
晚上,關燈平躺在床上,窗外斑斓的霓虹燈光雖被磨砂玻璃模糊了,但仍把出租房照得暗暗彩亮,而樓下街外的人聲傳入房內,猶如有人陪她睡。
特意把窗簾拆下來,關窗留一條小縫,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在床上輾轉幾轉,淩晨了,外面安靜了許多,傅樂才睡着。
傅樂的加入,對耀策影業的道具組來說簡直一股清流——唯一的女生。
有人笑鬧,說世娛果然是業界翹楚,連女道具員都具備,啧啧。
傅樂對同事的評價以笑回應,大家就認為這女生不愛說話。
耀策影業計劃拍攝一部輕科幻電影,片中會出現機械人,為求效果,公司跟科技公司合作,借用真正的機械人出鏡。
耀策負責人通知道具組到會議室跟科技公司的代表一起開會商議,向培有心栽培傅樂,哪怕她新加入,也特意帶她出席。
傅樂感激之餘,也相當驚訝,因為那科技公司的代表竟然是秦清。
會議上,耀策表達的意見是希望MI公司能無償借出三臺機械人,而MI公司只同意借出一臺。
秦清挂着職業笑容,說話時輕聲細語,回絕卻毫不含糊,“衛總,MI公司的機械人是真真正正的機械人,技術水平堪比美日,每臺成本過千萬,主要從事高危任務操作,要一次借出三臺,恕MI暫時無法配合。假如我們的機械人只是那種在餐廳傳菜,或者炒西紅柿雞蛋的級別,MI不介意多借。”
姑且勿論無償,就算有償MI也不願意多借,萬一出現故障,修複成本不是耀策能擔當得起的。若不是想贊個免費宣傳及曝光率,而除了耀策又沒有其它影業公司願意投資類似的輕科幻片,MI公司也不會派出兩名專業人士全程陪同電影拍攝,看管以及操作機械人。
衛策笑着點頭,回應之所以借三臺是因為劇本裏寫的機械人數量是七臺。言下之意,借三臺算少的了。
秦清恍然地“哦”了聲,又謙謙笑道:“的确多幾臺實物,會讓電影效果更逼真。但貴司不是有道具組嗎?”她向會議桌對面的傅樂擡擡手,“現在拍戲,哪怕真人演員都能用替身,更何況機械人?”
她的意思是,道具組大可照葫蘆畫樣地整幾個跟實物差不多的來頂數。
這是沒辦法之中的辦法,本來就打算造四個假,MI公司不同意多借兩臺,那就只能多造兩個假了。
向培從MI公司接過機械人的圖紙,看完後又遞給傅樂。照着圖紙做個外殼的确不難,不過替身始終是替身,缺少靈氣。
這場會議沒有收獲,散得特別早。衛策留下向培交代細則,秦清的同事上了洗手間,從會議室出來後就她跟傅樂一起走,一起坐電梯。
等電梯時,秦清接了個電話。她瞥了眼旁邊的傅樂,并未壓低音量,“範銳要約我吃飯?”
傅樂眨了眨眼,沒有別的反應。
“行的,明晚見,拜。”
電梯到了,秦清跟在傅樂身後進電梯,似喃喃自語,又似說給傅樂聽:“範銳這人真是死心眼,我都拒絕多少次了,還锲而不舍。”
電梯在下一層停了,有人進來,傅樂側身出了去,左拐再右拐,走消防安全樓梯下樓。
雖然傅樂面無波瀾,但同是女人,秦清豈會看不出她背影的狼狽與僵硬?
秦清讨厭範銳,讨厭他勢利,讨厭他算計着她給他能帶來的效益。倆人相安無事約會的初期,他時常打聽MI公司的狀況,而秦清提出讓世娛開拍一部科幻片,由MI公司提供相關設備上鏡時,範銳卻不支持。他認為開拍沒有市場的科幻片等同扔錢進大海,有去無回。這男人拒絕的時候态度冷硬,眼色嫌棄,完全沒有追求者該有的阿谀奉迎,反而對她的念頭透露出些許的鄙夷。秦清難堪又惱羞,無奈在高級餐廳不宜發作。隔日,她不再搭理範銳。她知道範銳在監視她,那回被投資人灌醉,是他及時出現解救,秦清表面罵了他一頓,其實心中難掩那半分得意。可知道範銳對其他女性獻殷勤後,她作怒了。對方是個小貨色,範銳看上她什麽?嚴華問起關于範銳的事,秦清才知道這小貨色也是有用武之地,範銳的所作所為到底沒脫出他的本性,她有一瞬的安心。然而,範銳為了那小貨色,居然放棄了與嚴華的合作!
秦清整個人都不好了。
世娛大廈32樓。
李旗:“範總,秦小姐約你明晚吃飯。”
範總低頭書寫,毫無溫度地“唔”了聲。
“公關部反饋,牌照申請暫時未有突破口。”
“炒掉。”
“……法務部就IP抄襲的律師信作好了應急方案,部長建議公司暫停一切相關工作,包括籌備與宣傳……”
“炒掉。”
“……《計策》後期制作完畢,已經跟衛視一臺簽定播放時間。制作部安排晏奕與杜玫進行一個訪問,在首集播映後放出,作為彩蛋。可晏奕不願跟杜玫一起做訪問……”
“炒掉。”
一直站着的李旗有點站不住了,他微微往前傾身,為難道:“範總,不能都炒啊。”
範銳這才側側腦袋,嘲諷:“我不炒,難道等着他們辭職來炒我?”
李旗無語。
範總對傅小姐辭職的事耿耿于懷,當初放人挺潇灑的,怎麽現在就不樂意?實在着緊,就霸道一點把她圈養起來昆呗,他們家拍的偶像劇不都這樣走?老是自己生悶氣,拿其他下屬開刷能頂個幾用。
李旗清清喉嚨,好吧,等他給上火的老板捎個好消息。
“範總,耀策影業将要開拍一部輕科幻電影,他們想跟世娛合作……”
輕科幻電影,想拍得好必須要投入大,否則屆時滿片的5毛錢特技分分鐘讓網友噴死,做死招牌。耀策是專業的影業公司,可惜各方面條件不如世娛,過大的投入對他們來說是個負擔,跟世娛合作能緩解不少燃眉之急。
範銳想都不想:“不合。”
“那個,傅小姐就在耀策道具組上班。”
範銳眉峰一蹙,終于擡頭,盯着李旗,嘴角有難以察覺的上揚。
李旗認為他是感興趣了,便張嘴準備介紹合作內容,卻被範銳先一步搶話:“明晚約耀策衛總吃飯。”
李旗一頭黑線,“明晚已經約了秦小姐……”
剛剛才定的你記不住?!
範銳沒好氣:“那就一起吃呀!”
“……”
要組團鬥地主的節奏。
休假兩個月的晏奕回到A市歇了幾天,這晚就約傅樂出來見面。
倆人在一家僻遠加油站的M記彙合,晏奕戴了棒球帽與黑超,擰着一杯可樂舉在臉前作遮擋,跟傅樂坐在角落。這裏本來人少,主要做司機生意,司機多半要趕路,會坐下來仔細研究角落那個身材一流的帥哥到底是誰的食客更少。
傅家父母托晏奕給女兒捎帶了些自家制的魚幹臘肉,接過家鄉的食物,最近狀态不佳的傅樂差點眼眶發熱。
晏奕開腔就問:“怎麽辭職了?”
傅樂把哽咽咽回去,勉強笑了笑,“想換個環境。”
“當初你說喜歡做道具,比較過幾家公司才決定進世娛。要知道耀策一年的制作量只有世娛的四分一。”
“哪裏都有高手,多看看多學學呗。”
她語氣輕飄飄,聽着就漫不經心,不像真話。
晏奕:“那你那個無産階級英雄男朋友怎麽辦?”
來了……
傅樂往嘴裏塞了幾根薯條,目光四下亂竄,“我們分手了。”
晏奕放下可樂杯,沉吟了片刻,才說:“我去人事部了解過,他們說那個人是範總。”
他說“範總”時,傅樂能肯定他是在說一個職位,而非一個名字。
晏奕沒有放過傅樂每個起伏變色的表情,稍為細磨,他就猜出幾分情況。
他有關注網上熱議“蒙臉俠模特”事件,把曝光的視頻與照片掃過一遍,卻不見有傅樂發給他的那張照片。晏奕再去人事部打聽道具組成員的情況,以他的分量,都是經理親自接見解釋的,聊幾句,就聊出本質了。
晏奕詫異了很久,沒想到範銳會來那一出。而現在傅樂說他倆分手了,她自己更是辭了職,晏奕更加困惑。
“他為什麽去道具組?”
八成為了傅樂,就不知是真心抑或另有目的。
傅樂:“奕哥你別問了。”
再問她就要哭。
晏奕擰擰眉,要站起來,“我去找他算帳。”
“別!”傅樂拉住他,有些惶恐:“千萬別。”
晏奕話從牙縫出:“他他媽的是不是欺負你了?!”
傅樂眼底一熱,鼻頭發酸,“其實是我自己蠢。”
“他存心耍你,你再聰明也發現不了!”
傅樂搖頭,“是我自己不争氣。”
晏奕見她擦淚,火氣蹭蹭往上冒。他遞給傅樂紙巾,拍拍她肩膀,安慰:“沒事,有世榮哥呢,不高興就哭出來,我做你出氣筒。”
傅樂聽了反而笑,不哭了。
對着晏奕哭,于事無補,少給別人添麻煩吧。
第二天上班,向培通知傅樂今晚要出席一個飯局。
傅樂:“什麽飯局?”
才加入沒多久就有飯局,跟誰啊?
“關于那部輕科幻片的籌備工作,衛總也會去。”
“哦。”
既然領導都去,她一個小道具工就不能缺席了。
☆、動心了嗎?……
世娛上午就吳導演的驚悚懸疑新片開會,籌備工作已經進行得七七八八,打算下個月開拍。會議期間,吳導演向大家展示了部分道具。
“這都是我們世娛道具組的傑作,逼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