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四）
這樣的行為給了他們回報，在接近叢林邊緣的地方他們又陸續發現了幾塊同樣的石頭，它們大多與最初發現的那塊一樣只有一小部分裸露在外，餘人試着刨挖過一塊看起來很容易取走的石頭，可是他越挖越發覺那石頭埋在地下的部分比他想象中大的多，憑他們兩人一熊根本不可能讓它完整的重現天日，最終只得作罷。這些石頭引着他們走出了叢林，平坦的地勢讓視野驟然開闊起來，地上鋪着地毯一樣的嫩草，上面點綴着紅的黃的紫的野花，蝴蝶與蜜蜂在上面盤旋飛舞，空氣中處處飄散着芳草的氣息，深吸一口沁人心脾。餘人和弟弟在草地上暢快的狂奔了一會，在柔軟的草地上奔跑可比在林中逃竄省力得多，事實上他們沒有意識到在任何地方逃竄都要更費力一些，但是他們現在就覺得草地要比森林好。他們實在太過于勞累了，接連躺在草地上，攤開手腳，任小昆蟲在身體周圍盤旋，餘熊從皮兜裏探頭探腦鑽出來，它也立刻被放松的情緒所感染，追逐起膽敢飄過它鼻頭的蝴蝶來。
餘人看十一整個人放松下來，面龐上的黃色似乎也随之淡了不少，他心中寬慰不少，便提議道：“你在這等着，我趁着現在天色還早去林子裏撿點木柴，咱們就在這裏吃晚飯吧，烤蛇肉哦。”
十一對于在草地上吃飯沒有任何異議，但是聽到餘人故意強調了烤蛇肉，立刻表現出強烈的不滿。餘人按着他的頭站起身來，無視了他的抗議，向來路返回，不大一會就捧了慢慢一懷幹柴，臉上帶着興奮，說道：“這裏找這種幹柴可比村裏容易多了，咱們村附近的柴禾都被他們采光了，大人們又舍不得用斧子砍樹，說什麽心疼斧子，你看咱們，有刀就得用，我什麽時候省着了。”
十一很少見他哥哥話這麽多，知道他心裏高興，自打從村子裏被趕出來，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開心的表情，便少見的沒有跟他頂嘴，說道：“那當然，你比村裏那幫人強多了，讓他們一輩子待在那吧，咱們還不稀罕呢。”
說道這個話題，餘人臉色一黯，但不快的痕跡很快被他抹去，他将木柴堆在地上，一根一根的互相搭成一個底部中空便于進風的錐形，他又四處找了些引火用的易燃的幹草，塞在錐形的底部，升起火來之後，便坐在一旁用刀削尖了一根粗木頭，把蛇肉分割成一頓的量，分別穿在上面。
那蛇肉的腥氣依然很沖，可是放到火上一烤，很快變成鮮美的味道，十一這時仍然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可是從嘴角溢出的口水卻出賣了他，餘人見了也不點破，說道：“你在這看着蛇肉，我去那邊找點水，剛才跑的太急，沒顧上在在沼澤裏濾一些泥水帶過來。”
十一用力的點頭應下，他用這種方式掩飾自己被挑動的饞蟲，眼角卻一直盯着架在火焰上炙烤的蛇肉，餘人笑道：“可別偷吃啊，給我留點。”
十一還嘴硬：“誰要吃這怪東西。”
餘人笑了笑，沒做理會，他記得來的路上林中沒有任何看起來像是有水的地方，沼澤業已距離他們太遠，何況他剛從那裏逃出來，不想再返回那個危險的地方，于是決定去草地深處碰碰運氣，草地不若樹木可以用龐大的根系鎖住大量的水，也許可以找到從地表淺層滲出的地下水。
這塊草地是一個平坦的大斜坡，視野雖然開闊視線卻并不好，餘人他們剛好處于斜坡的底部，他貓着腰向斜坡攀登，一路上攪擾了不少藏在草根下面的小蟲，它們在他的腳底的威脅下紛紛四處逃竄。他用手驅趕着那些飛揚起來弄的他臉上癢癢的小蟲，一路爬上坡頂，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大片大片裸露在外的黑褐色岩石從他站的地方向遠方鋪陳開來，間或有幾根頑強的雜草穿插在它們的縫隙之中，整個地表如果和剛才生機盎然的草地相比起來簡直就像是死了一樣，很難想象只有一坡之隔，山坡的兩側竟然是完全相反的兩種景色。餘人在坡頂站了半天也沒有看到坡下有任何活物，他回過頭看着身後大片的綠色草地如墜夢裏，不消說想要在這樣的地方找到水源肯定是癡人說夢了。他迎着坡下吹來的凜風眺望了一會，發現戈壁從他的腳下綿延開來，到了遠處直接與他身後的森林相接，他身後的這小塊草地才是特殊的，也許與這一帶林中的沼澤有關，這個斜坡幫助它們存住了賴以生存的水源，使它們可以在深入戈壁的地方生長。與森林相對的，戈壁另一側是一座平地而起的山脈，山峰幾乎垂直于地面，像一堵牆一樣矗立在戈壁盡頭，阻住了它的去勢，餘人心灰下來，他和弟弟就像被困在罐中的昆蟲，好容易穿越了森林得到的确實這樣的景象。
“哥，你幹嘛呢？蛇肉都烤焦了！”十一在他身後叫他，他回過頭，看見弟弟一手一塊烤得焦黑的蛇肉，舉在胸前向他跑來，滿臉油乎乎的，顯然是已經大快朵頤一番。
他不知該如何向弟弟表達自己的心情，只站在原地，等他自己來發現，十一跑到他跟前，把蛇肉往他手裏一塞，說：“哥，這玩意比想象中好吃多了，你再不回來我就都給造了，你不說找水去嗎，怎麽站在這發呆？”
餘人默不作聲，向着遠處的懸崖一指，十一這才注意到自己身處一個什麽位置，不由發出了一聲驚呼，他也像餘人一般向遠方眺望着，夕陽斜挂在山崖頂端，在黑色的岩石地表上塗了一層紅妝，陽光幾乎直射進眼中，他不由得手搭涼棚擋住光線的入侵。
兩兄弟在山梁上發了會呆，誰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那些石塊将他們引到森林之外便完全消失了，好像不約而同的藏了起來，老天爺給他們打了個啞迷，他們不知該如何做解。
餘人扯着十一的手往回返，說道：“今晚我們現在這過夜吧，我再去添些木柴，起碼比林子裏安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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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被他拽回頭，陽光在山脈上一晃，映入他眼角一團黑色的陰影，他把手從餘人的拉扯中抽出來，回過頭去仔細向着閃光的地方望去，餘人問道：“怎麽了？”
十一沿着斜坡跑開了幾步，踮起腳來張望，說道：“哥，你看，那邊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餘人跟着他跑過去，站在他身後的位置向他指的地方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說道：“那是什麽？好像是個開口？”
他們兩個又向那個方向跑了很遠的距離，層疊的山巒逐漸錯開，現出了一個寬大的峽谷，兩人互相對望着，興奮的表情溢于言表，天無絕人之路，關鍵在于角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