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二)
餘人看到現在已經完全明白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樣的事,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不但沒有感恩之心,反而将死掉五個孩子的事全都推到了他僅有四歲的弟弟身上,他直想縱身飛過人群将自己的弟弟搶出來,可他沒有這個本事,看到大籠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好按捺住焦躁的情緒,看那個家夥還要胡說些什麽,“這第二件事則跟我有莫大的關系了,大夥也都看到了,今天除了老爺子的葬禮以外還有一個人也躺在這裏,這個人是我的父親,”大籠說着竟面對着左手邊的柴堆跪了下來,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原本我今天從明娘那把他接出來,知道他再幹不了村長了,雖說只是個代理的,可他一直對村子裏的事比對我們家裏的事還要上心,對村裏的小孩都跟他的親生孩子一樣,”村民們聽他說的可憐,紛紛點頭稱是,“他進了家門剛一醒過來就問村裏怎麽樣了,我見他興致挺高,覺得是個時機,就把這個人!”大籠幾乎是從地上彈起,三步并兩步走到被綁着的大人面前,用近乎尖叫的聲音說道:“就是這個人,我好心好意将他請到家裏喝酒,指望着讓父親正式委托他成為咱們村的下任村長,可就在我去廚房的當口,再一進屋就看見,就看見……”
底下有人追問:“看見什麽了?”
“這個王八蛋,虧我還叫你一聲十叔,”大籠聲嘶力竭的吼叫,“他把我爸爸悶死了,自己卻在一旁倒頭大睡,跟沒事人一樣!”
村民們一片嘩然,有聲音喊道:“不可能,你騙人!我家老十不是這樣的人!”
其他也有村民附和:“是啊,老十是個挺咋呼的人,可真讓他殺人他能嗎?”
大籠惡狠狠的擡頭,對着臺下的人說道:“十嬸子,你什麽意思,我爸爸屍骨未寒就躺在這裏,你的話你敢對他說嗎?”
“你少拿死人壓我,我家老十就不是這樣的人,你叫他自己開口說話!我問問他是不是這麽回事!”人群中以說話的人為中心散開了一個小圈,只見一個胖大娘們雙手叉腰昂頭挺胸闊步走向臺前。
“嬸子不瞞你說,十叔現在被我打暈了,一時半會醒不過來,我這是不得已為之,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不這麽做,他要是醒過來又對我和我媽下手怎麽辦,我們倆可誰也不是他的對手,你別小瞧他是個瘸子,可他兩個手有勁得很!”
“你放屁,小兔崽子我看你就不是好鳥,謊話連篇,血口噴人!”
“那你說,我爸爸是怎麽死的?”
“誰知道怎麽死的,你們又沒請我喝酒,指不定你和你媽幹了什麽呢,你媽呢,叫她出來跟我說話,你個小兔崽子哪輩的,不配跟我說話!”
大籠在臺上手裏捧着那根木棍,冷笑道:“好啊,嬸子,你說這話什麽意思,你們一開始就瞧不起我們家,我爸爸當村長的時候你的老頭子就明裏暗裏不服,現在他終于得手了。”
“胡扯,我家老十不是這麽蠢的人,要殺你爸爸也不是現在殺,你爸爸都已經快死的人了,還用我們去動這個手!”
大籠叫道:“大夥聽聽,她承認了想要害我爸爸,你說走嘴了吧,我問你,不是他殺的是誰殺的?總共就這麽幾個人,是我殺的?我媽媽殺的?明娘殺的?你說,到底是誰?”
面對大籠連聲質問,十嬸手足無措起來,向左右的人群遞去求助的眼神,口中念叨着:“真不是他,你們相信我,別被這小子忽悠了!”
可沒人信她,反而離她越發的遠了,她着魔般揪住一個躲閃不及的家夥,臉快貼在人家鼻子上,“你信我。”那人厭惡得搖搖頭,反手将她推開。她又抓下一個人,那人一下閃開,讓她撲了個空,她索性坐在地上撒潑打滾,“救救我們老十吧!”她這樣一鬧,原本可憐她的人也唯恐避之不及,叉手在一旁看她一個人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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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籠在臺上滿意的站起身來,棍子一橫在另一只手上拍了一下,說道:“嬸子,公道自在人心,你若拿不出證據,就別怪我無情,來人,點火,”他把木棍伸向臺下,有人接過棍頭用火石在上面輕輕一劃,棍子上顯然塗了油,火焰立刻熊熊燃燒起來,他用火把依次點指綁在木樁上的兩人,“我就要這兩個人為他們犯下的事情贖罪,讓他們給老爺子和我爸爸陪葬!”
說完他便将手中的火把擲向架着八斤屍體的柴堆,火把摔倒柴堆上幽幽燃燒,并沒有将整個柴堆引燃,這只是一個信號,兩個柴堆旁早有村民等在一旁,向着他微一點頭,幾乎同時将兩堆柴火點着,霎時間火光沖天,蓋過了廣場上火把的光芒。
人群安靜下來,一臉肅穆的望着大籠,等待他下一步舉動,這時有人在臺下對着大籠比劃手勢,他俯下身去聽那人說了什麽,臉上先是一愣,随即嘴角一抽,餘人遠遠的望着他在火光映襯下的身影,看不清他的表情是哭是笑。
“鄉親們,送別了兩位村長,接下來最重要的事便是誰來接替他們,這個人肯定是不可能的。”他踱步到十柱面前,對方仍然昏睡不已,“按照傳統,新任村長必須由原村長親口任命才算作數,可現在他們誰也做不到這件事了。”
他走到臺前,掃視着村民們,火光映在他們木讷的臉上,使他們看起來有些詭異,他說:“我原本想着我輩分雖低,又是個小孩,但是我爸爸做事的時候我跟着他學了不少,這村裏論對村長這件事的了解,我想現在誰也沒有我多,由我來接替我父親也算是名正言順,可我剛才聽到了一個消息,讓我改主意了。”
村民們紛紛交頭接耳起來,大籠手一揮,說道:“你們記得那天晚上,我說這個人和他的哥哥殺了我的同伴嗎?”
餘人心中有種不好的感覺,只聽大籠繼續道:“那時候我以為他哥哥已經死了,可是我沒想到,這個殺人兇手,今天竟然還敢來這裏,而且就藏在我們中間。”
大籠的話如同一枚炸彈,在人群中掀起軒然大波,人們互相查看左右,還有人喊道:“我剛剛看見他了,他背着不知哪來的大刀,還帶着一只熊!”
“你怎麽不抓住他啊!”
“我哪知道那就是他,這麽想來,咱們村口那只熊是不是也是他引來的!”
“啊,他跟熊也是一夥的,虧我們養了他這麽多年,這個禍害!”
大籠的目光望向餘人藏身的屋頂,餘人胸口如同挨了一記重拳,原來他早看到我了,他這麽想着,慌忙從屋頂上站起,他不知自己怕什麽,明明沒做任何虧心事,可他看到村民們充滿敵意的眼神,心髒一縮,從爬上來的地方縱身跳下。
“鄉親們,我決定了,誰要是抓住兇手,除了這個給我們村子帶來詛咒的禍害,我就認誰當這個村長,我說到做到!”
聽了這話,村民們如同打了雞血,呼呼泱泱的從廣場中散開,湧向每一條他們能夠看到的小路,有人是為了當村長,有的人只是因為單純的正義感,無論出于什麽原因,他們現在都有共同的目的,這讓餘人幾乎無處藏身。他在巷子裏東躲西藏,可對方對村子熟悉的程度并不比他差,有幾次幾乎就要抓到他,都被他驚險的躲過。他沒頭沒腦的四處亂撞,他心亂如麻,想着趕快逃進森林,可又怕将“肥屁股”引來,何況他的弟弟還被綁在柱子上,又怎麽能不救他。
左側的小巷中亮起光來,一隊人舉着火把正向他靠近,他縱身翻過身後的院牆,穿過小院跳到另一條巷子裏,腳還沒站穩就看到又一隊人從巷口向他逼近,他無處可躲,緊貼着巷子中一戶人家的大門站定,這戶人家的門洞很深,剛好可以藏住他的身影,他期望門和牆壁的夾角可以擋住他們的視線,讓他可以蒙混過關。
對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們走的很慢,找的很細致,用火把将每一個可能藏身的地方都照亮,餘人被困在陰影裏,使勁收着肚子,卻又不敢靠門太緊,生怕發出一點聲響。
眼看自己的形跡就要暴露,他深吸一口氣,決定給他們來個出其不意猛沖出去,他的腳還未擡起來,身後的門突然開了,這讓他差點失去平衡,向後仰倒,他驚得脫口而出“啊”的一聲,聲音還未吐出喉嚨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拖進了院子。
他驚魂未定的看着那人探出頭去查看一番,又将門輕輕關好,轉過身來對他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才認出這個人竟然是明娘,他不知不覺闖進了她的院子,院子中零零散散躺着七八個病號,有些還在不停的呻吟。明娘抓住他的手,拎他到院中一條病號用的草席上躺好,又抓過一盆熬好的藥膏抹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臉上反複抹了幾層,剛剛做好這一切,院門被砸得震天響,她又對着餘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餘人渾身塗滿藥膏,不敢輕舉妄動,只對她擠了擠眼睛。她這才走到門前,開門之前回過頭又望了望餘人,見他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看不出與其它病人有什麽不同,這才放心的打開大門。
“明娘,有什麽人進你院子了嗎?”門一開,打頭的一腳跨進院子中,劈頭就問。
“哪有什麽人,我這全是病人。”
那人一揮手,身後的村民魚貫而入,舉着火把挨個查看躺在地上的病號。餘人感到胸口處有東西一抖,低頭一看,餘熊在皮袋裏露出半個腦袋,正好奇的向外張望着,他吃了一驚,怎麽把它給忘了,正不知該如何掩飾的時候,頭頂上出現了一張倒着的臉,臉的主人好想剛剛哭過,癟着一張小嘴,手裏端着一副托盤。她俯下身來,餘人看到她嬌小的胸部在披在身上的樹葉下半露着,臉上紅了一片,知道現在不是瞎想的時候,別過頭去假裝不看她。小女孩将布袋取走,他不知對方有何企圖,但看樣子應該不是壞人,于是也不敢輕舉妄動,任由她将餘熊和火石放在木頭托盤上,又從托盤上剜出一塊藥膏,輕輕摸在他坦露的胸口上。女孩向他下身瞄了一眼,臉騰的紅了一片,餘人才想起自己從林子出來之後就被找到機會穿上衣服,現在被一個初識的女孩看了個光,心中大囧,若不是膏藥貼在臉上,他的臉一定比女孩還紅。
女孩吐了吐舌頭,裝模作樣的将手上的藥膏全部蹭在他的胸口上,消失在他視線中,他平躺在原地,将寶刀壓在身下,刀柄頂在他的肋巴條上,硌得他渾身難受,他生怕動一下就會露餡,只好強忍着,幸好他現在的身份是個病號,于是他使勁的呲牙咧嘴表示痛苦。
那幫人繞過明娘的阻攔,用火把的另一頭在病號之間戳戳這個,又碰碰那個,那些病號有的被碰到痛處發出哀嚎,有的則怎麽碰也沒有動靜如同死了一般,眼看就要輪到餘人的頭上,他還沒有拿定主意模仿哪一種能使他看起來更像個真正的病人。
當火把懸在他身上時,拿火把的人被明娘一把拽開,厲聲問道:“你們把這裏當成什麽地方了?這是敬神的地方,不是讓你們胡鬧的!”
被她拽開的人燦燦的退在一旁,另有人往前一站,看起來似乎是這一波人領頭的,他說:“明娘,我們敬神,可是這些病人又不是神,你要是包庇犯人,這神不神的怕也難平衆怒吧。”
明娘瞋目豎眉,指着對方鼻子罵道:“你們這幫蠢老爺們,忘了十幾年前是怎麽被八柱他們一家忽悠的了?害得二柱一家家破人亡,現在又聽了那個混小子的鬼話,又來抓人家兒子,你要讓他們家斷子絕孫嗎?”
領頭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磕巴了一會,梗起脖子,說道:“你是神婆,你說什麽都有理,今天這事跟那次又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你們見着證據了嗎,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大半夜的闖我院子,打擾病人休息?我看你們是個個想當村長啊,還是他媽的中了邪了,腦子被狗吃了,都給我滾出去!”
明娘不容那人再争辯,連推帶搡把他往外攆,其他人看明娘發了脾氣也不敢招惹她,一個個排着隊灰溜溜的走出了院門。餘人松了一口氣,剛要爬起身來,卻見到明娘對他怒目而視,氣沖沖的向他走過來,他心裏打鼓,自小他被明娘和八斤老爺子一起養大,看着明娘就如同親媽一樣,親媽氣成這樣,他便成了見了貓的耗子,縮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明娘在他身邊蹲下來,擰着他的耳朵把拎成坐姿,明晃晃的刀靜靜的躺在他身後,明娘一把将它抄起來,吓得餘人忙喊:“對不起,明娘,這是我撿來的,我錯了,你別砍我。”
明娘被他語無倫次氣樂了,瞬間又板起面孔,扯着他耳朵罵道:“誰砍你,我問你,那幾個小子怎麽死的?這玩意從哪撿的,你這幾天死哪去了?你弟弟被抓起來了你知不知道?回村怎麽不回家!八斤老爺子都被氣死了!”
“我我……”問題太多,餘人不知從何說起。
“我什麽我?快說!”明娘聲音愈發高亢,原本看起來還算水嫩的皮膚頃刻間擠滿了皺紋,某種程度上餘人覺得發怒的明娘可能比“肥屁股”還可怕。
這時又響起了敲門聲,明娘拎着大刀就去開門,餘人忙輕聲叫她:“娘,娘,刀,刀!”
她這才注意到手中的刀,拖着刀在院子中找了一圈,最後将它一把扔進院牆角落的柴堆裏,又往上劃拉了兩把柴火将它蓋住,回頭剜了餘人一眼,整理了一下額前的頭發,喘勻了氣,才踱着方步将門打開。
又是一波想要進屋找人的讨厭家夥,明娘耐着性子聽完他們的來意,劈頭蓋臉将他們哄了出去,砰的一聲摔上了門,還對着門外大喊:“你們這幫狗腿子聽好了,今晚誰再敢打擾老娘,以後誰家的病我就不看,告訴大籠那個小兔崽子,是他也好,還是不論你們誰想要當這村裏做主的,我不點頭,沒門!”
她側頭聽門外腳步聲遠了,又返身回到餘人身邊蹲下,拍了拍他正在裝死的臉,說道:“小崽子,起來,你要在這睡啊?”
“我我……”
“我什麽我,趕快進屋,把臉洗了,晚上等他們散了想辦法把他們兩個救出來。”
“明娘,你不是不喜歡我弟弟嗎?”
明娘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歪着頭反問道:“救人是救人,扯這個幹什麽?”
餘人順從的跟着明娘進屋,芯妹兩手插在餘熊的肋間把它捧了過來,明娘見到小熊先是一愣,随後滿臉怒容質問餘人,“這也是你帶回來的?”
餘人見她生氣,不敢擡頭,說道:“是,原本有四只,可那些都死了,就剩他自己了。”
明娘嘴唇動了動,看到餘熊那可憐樣又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改口道:“你淨給我惹麻煩,趕緊把它藏好了,這要是讓村裏的人看見,咱們誰也說不過去,你不知道大籠的爸爸為了殺熊把半個村都毀了,還把命都搭上,千萬不能叫他們瞧見。”
餘人心說在廣場已經有不少人看見了,可是他沒敢告訴明娘,只是随口說了句:“我知道了。”
餘人跟着芯妹去洗臉,小姑娘心不在焉将水灑了一地,餘人手裏捧着水,眨巴着眼睛讓視線盡量清晰一點,擡頭瞧她,只見她沉着臉,小嘴撅的老高,滿腹心事的拿着水瓢在水缸裏攪動,他叫了她一聲也沒聽見,餘人将手上的水彈在她臉上,小姑娘打了個激靈,高聲道:“你幹什麽?”
“你幹什麽呢?”
“沒什麽。”
“沒什麽你發什麽呆,快點給我舀水,休息一會我還要去救人呢。”
“嗯。”芯妹應了一聲,可舀水的動作還是那麽緩慢,餘人不耐煩起來,從她手中取過水瓢,小姑娘又吓了一跳:“你又幹什麽?!”
“我自己來啊,你上一邊發呆去!”
小女孩一愣,緊抓着水瓢的手松開了,躲到一邊捂着臉嗚嗚哭了起來,餘人也愣住了,顧不上洗了一半的臉,挂着被水沾濕混成漿糊的草藥,把水瓢往缸裏一扔,走過去輕聲問道:“這,你哭什麽,我不是要兇你,我洗了臉一會還要去救人呢,所以急了點,你別哭啊,我錯了。”
“你洗你的吧,跟你沒關系。”
“那你哭什麽?”
“都怪我,我把十柱叔叔給害了!”芯妹邊說眼淚邊往下流,看得餘人心疼不已,他伸出手去幫她把眼淚抹幹,誰知道女孩的臉蛋像海綿似的,一碰就在眼睛裏擠出更多的水,他忙不疊取了一塊毛巾,蒙在她的臉上替她擦淚。擦得小姑娘直往後躲,她兩手推着餘人的手,頭別在一邊,說道:“有你這麽給人擦眼淚的嗎,疼死了!”說着劈手将毛巾奪過,自己輕輕擦了起來。
餘人覺得沒有比自己更笨的人了,原地戳了一會,問道:“你怎麽會害十柱?明明是大籠那王八蛋幹的。”
誰知話剛一出口,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在小姑娘臉上湧了出來,這次毛巾也擦不幹了。
“你們洗個臉怎麽這麽半天,喲,你這臉洗一半幹什麽呢?”明娘跨步進屋滿臉狐疑打量了兩人一番,換上了一副了然的神情,拿起水瓢把餘人拽到身邊,按着他的腦袋兜頭澆了一瓢水,說道:“她呀,傻乎乎的叫人騙了,還偷我的藥給人家,從我家門過的時候我就看見十柱那狀态不對,那哪是喝多了啊,明顯是吃了安神草之後睡死過去了,大籠還要把他點了,你說這人慘不慘,睡着了一把火燒死了找誰說理去,我說讓你去救他就是這麽個道理,這背後肯定有事。”
餘人将挂在嘴唇上的水吹掉,問道:“娘,照你的意思,會不會真像十柱嬸子說的,大籠将他爹殺了,栽贓給十柱。”
明娘把毛巾從芯妹手上奪過來,在身前擰幹,遞給大籠,說道:“那我可說不準,按說這孩子平時是有點淘氣,可是不至于幹這麽心狠的事。”
餘人撇了撇嘴,沒接話茬,想了想又不甘心的說道:“反正他對栽贓陷害可是有一手。”
“你什麽意思,你說那幾個孩子也是他殺的,然後在全村人面前栽贓給你?”明娘邊問邊在水缸後面的米倉裏抓了一把米,又取過一旁的木叉舉着它在房梁上挑下一只腌制好的老鼠肉幹。
餘人看着她忙活,不解的問道:“你拿這些幹什麽?”
“喂熊,小家夥跟着你肯定受了不少苦,我問你話呢?是不是他栽贓給你這些事。”
餘人幫着明娘把小熊安置好,一五一十的将叢林中發生的事告訴了她,氣得明娘破口大罵:“這小兔崽子,平時吆五喝六裝孩子王,關鍵時刻怎麽能幹這種事,現在村民都信了他的話,你等着,我明天當面去問問他!小兔崽子還翻了天了!”
正罵得興起,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娘倆互相對視了一眼,心說還真有不怕以後有病沒處治的人來觸黴頭,明娘給了餘人一個眼神,餘人會意,鑽到水缸後面的縫隙裏藏了起來,明娘把圍在胸前的樹葉扯送,将頭發稍稍弄亂,做出匆忙整理儀容的樣子,一邊故意打着哈欠,一邊開了門。
大籠帶着五六個村民,笑眯眯的仰頭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