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竊國
殺聲震天,王宮門前一片混戰,仿若修羅地獄。
刀戟碰撞的聲音,士兵慘叫的聲音,利刃戳破皮肉刺進身體的聲音,鮮血飛濺的聲音交織着。
地上已經堆積了累累的屍骨,衛容冷冷的望着這一切。仿若與這一切無關。
可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
手上的寶劍,如嗜血一般。劍鋒,寒光凜冽,揮舞起來獵獵作響,如同在嗚咽。
今夜的月色猩紅,一道一道的殿門被攻破。衛容手執長劍,帶領着禁衛軍殺出一條血路,步步朝金殿逼近。
金殿內,燭火通明。衛琰已換上了嶄新的新君朝服,身穿着明晃晃的繡着真龍的袍子,頭戴九旒珠冠冕。芸貴妃在一旁為他整理着衣服,激動得幾次要落淚,用顫抖的手扶着他的肩膀說,“琰兒,你得到了,你終于得到了!沒讓母妃失望,你是王了,現在你是王了!”
“王?我終于是王了嗎?”衛琰的神色仍然有些恍惚,覺得今日的這一切就如同夢一般,他擡手看着自己身上的袍子,明晃晃的金色刺目而耀眼。
“母妃!我打敗衛容了,我終于打敗衛容了!”衛琰抓着芸貴妃激動道,而他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麽,慌亂的說:“衛容呢?衛容在哪裏?!快去!今夜就去給本王殺了他!”
衛琰坐在龍椅上,內心一直沒有平靜下來,他想坐在這裏一直等到天明,然後在朝臣面前舉行登基儀式,雖然,此刻入夜還并不久,他巴不得天馬上亮起來,因為他一刻也等不了。
衛琰等了許久,派去殺衛容的人并沒有回來,然而,殿外,已經隐隐有殺聲傳來,衛琰一驚,“母妃,你聽,這是什麽聲音?”
芸貴妃凝神一聽,此時,忽然有宮人跌跌撞撞的跑進來,慌亂的大喊了一聲:“不好啦!太子殿下殺進來啦!”
“什麽?太子?!他不是被軟禁了嗎?他的親兵不是在邊境麽?怎會帶人殺進來?還有舅舅,不是說,今夜一定會為他鎮守宮門的嗎?二十萬大軍守着宮門,怎麽會讓他殺進來?!”衛琰猛然坐起,一臉難以置信。
“是程教頭,是程教頭帶着禁衛軍的人和太子一起殺進來了!”
衛琰的身子猛然一晃。
“琰兒,不用慌,舅舅能撐住的。金殿外現在守着至少一千的士兵,你現在很安全,只要撐過了今晚,明日宣讀先皇遺旨,你就是魏國的王了!”芸貴妃連忙扶住了他,用力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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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衛容不死,我的位子便不會長久,今夜,我必須親手殺了衛容!”衛琰甩開他,咬牙切齒道,眼中的戾氣讓人心驚。
“琰兒!”
來不及攔住他,他已經手握着長劍沖出去了。
衛容的刀鋒淌着血,終于帶着人殺到了金殿前,只要沖破了這金殿,便能奪回天下。
殿門緩緩打開,衛琰身穿龍袍,手執尚方寶劍立于混戰的兩軍面前,滿臉陰蜇,眼中滿是狠厲,他站在殿門口漢白玉石階之上,正在找尋衛容的身影。看到浴血混戰中的衛琰,嘴角勾起一絲譏诮的笑意。
“箭。”他喊了聲,身側立即有人拿着弓箭遞給他,他拉起弓,微眯起眼徑直朝他射去,鐵箭直刺衛琰的背心,司方綽連忙用刀一打。
“王上小心!”司方綽大喊了一聲,衛容扭頭,看到了立于石階上的司方綽。
衛琰的目光立刻朝他望去,兩人目光隔空相撞。
“竊國賊子。”衛容冷哼了一聲,眼中帶着譏诮和不屑。只是一個口型,他便聽到了他說的是什麽,臉色變了變。
他身後有一千精兵護衛,他站在那裏,他傷不到他分毫。
衛琰對身側的護衛們說:“能抓到那個人,賞金一千。”護衛們立刻沿着石階而下,朝他撲來。也有士兵沖上石階,欲殺衛琰,不過卻被他身後的護衛擊退。
“保護王上!”司方綽連忙大喊了一聲,士兵們紛紛聚集在了衛容身側,和那幫護衛短兵交接。
局面開始混亂了起來,衛琰看着這一幕,微微眯起眼睛,“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我注定是王,而你将成為草寇!”
“先看,你是否能活過今晚吧。”耳旁忽然有一個聲音,衛琰覺得自己的一輕,便被人整個拎起,從半空中扔到了亂軍之中。
“司方綽,幹得漂亮!”衛容大喊了一聲,而衛琰慌亂的跌坐在地上,大喊着,“護駕!護駕!”司方綽卻一刀橫在了他脖頸前。
衛容拿刀一擋,用一手拉起了他,冷冷道:“拔劍,與我一戰。”
有些人,他要親手了結。
衛琰勾起了唇角,拔出了手中的劍,衛容的臉色頓時一變,他認出了,這是父王常用的那一柄尚方寶劍。
“你不配,用這把劍。”
還未留神之際,衛容用力一劈,想要将他的劍打掉,衛琰卻将劍緊握,頓時感覺到虎口一麻。
平常在宮中對練時,兩人的劍術總是不相上下。
衛容猶記得年少時,和他一同練劍的時光,春日裏,兩人時常在禦花園的杏花樹下執劍大戰三百回合,杏花從他們身邊簌簌飄落,一青一藍兩道身影打得難舍難分。
每一次,都覺得酣暢淋漓。練累了,就一起躺在樹下的青草地上吹着暖風,眯着眼懶洋洋的看着碧藍的天空,看着天上飄過的白雲。
他曾對他說過,他的夢想是像舅舅一樣,當個大将軍,替國家平定叛亂。
他說,今後我若為王,定封你為大将軍。
躺在地上的兩個少年側過頭看着彼此,相視而笑。
這一瞬,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已凝固,消失不見,兩人默然而立,仿佛再次回到杏花紛飛的當年。
周圍所有的人看不見,所有的聲音聽不見。
這是兩人此生最後一次對劍了,這一場角逐,将決定兩人最終的結局。
成者為王,敗者寇。
衛琰再次揮舞着手中的劍朝他刺去,嘴角的笑容詭谲。
他已在劍上抹了魏國最烈的毒藥,千裏香,只要他的劍輕輕劃破了衛容的身體,他便會當場斃命,然而,他的劍還未刺向衛容,整個人忽然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定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