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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任清野想, 自己真他媽吃飽了撐的。

管她愛穿什麽穿什麽,女人不都這樣, 天塌下來第一件事都是補口紅。

他轉身,打算走。

挪了兩步, 又轉了回來。

“換了!”

他微瞪眼,貌似是生氣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生哪門子氣。

任清野生氣了,池中月反而不想倔了, 她撣撣裙擺,說:“行,換就換。”

她走進房間, 輕輕把門帶上。

沒多久, 站在門口的任清野聽到池中月在喊他。

她一句“任清野”,他就莫名有些燥。

任清野把門推開, 看到池中月正扭着胳膊在脖子後折騰。

“你幫我拉一下拉鏈,我夠不着。”

任清野站着不動。

“那你怎麽穿上去的?”

池中月一邊跟自己的拉鏈較勁兒,一邊說:“你別管我怎麽穿上去的,反正我現在拉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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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清野鼻子裏哼了一聲。

這個女人作起妖來, 什麽法兒都想得出。

池中月見他不動,面色微愠。

“幫我拉下拉鏈怎麽了?”

任清野說:“怎麽穿的怎麽脫, 少麻煩我。”

池中月氣笑了, 她垂下手,交叉扯住裙擺,刷得一下把裙子從頭上給脫了。

“我就這麽穿上的,成嗎?”

眼前的池中月只穿了內衣, 黑色,沒有花紋,簡單明了。

不知誰說過,內衣是女人身體最好的裝飾品,一套性感的內衣,比不穿還誘惑得多。

任清野腦海裏蹦出了一簇煙花,炸了。

他立馬轉身,扔下一句“有病”,拔腿就走。

池中月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任清野站在樓梯口。他看了池中月一眼,卻被她瞪了回去。

還挺記仇的。

池中月經過任清野身邊,目不斜視,徑直下樓。

此時,羅姐已經睡下,周雪也不在,蔡奶奶的房間裏,只有周華宇一個人。

門外站了一個“保镖”。

池中月走到樓梯一半,靠在欄杆上,足足有五分鐘。

這五分鐘,樓下那“保镖”看了她三次。

當最後一次看向她時,眼裏的戒備已經褪去,卷土而來的是暧昧只色。

池中月心知,她什麽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那裏,就能迷了他的心智。

于是,池中月用手指反夾着注射器,搖曳着身姿走了下去。

她站在沙發旁邊,點了一根煙。任風從窗戶吹進來,撩起她的頭發,她都只是靜靜站着。

十來分鐘後,她突然擡眸,說:“你看着我幹什麽?”

那人愣了一下,立馬移開了眼睛。

池中月問:“你叫什麽名字啊?”

那人目光從門口轉移了回來,看着池中月,說:“鄭迅。”

“鄭……迅……”池中月低聲念了一遍,說,“你們保镖都這麽盡職的嗎?24個小時寸步不離?”

鄭迅說:“嗯。”

池中月走近了點,沐浴露的香味在他鼻尖飄來飄去。

“那周叔叔每個月給你們多少錢啊?”

鄭迅喉嚨微澀,原本不想再接話,可看到池中月的眼睛,他就不知不覺開口了,“也沒多少錢。”

或許他定力不夠,或許是眼前的人要有誘惑力,他忘記他這個職業最重要的事情——與自己無關的,不聽,不看,不想。

可是他現在沒有辦法不聽,不看,不想。

池中月又說:“我叔叔究竟賺了多少錢,要三個保镖看着啊?”

鄭迅眼珠子轉了一圈兒,說:“他對家多,得防着點。”

“這樣啊……”池中月拖着尾音說,“你要守到幾點,不用換班嗎?”

鄭迅說:“習慣了。”

池中月嘆氣,“你們可真辛苦,要不你去沙發上躺一會兒,家裏又沒什麽危險,我幫你看着。”

鄭迅咽了咽口水。

他本來不困,池中月這麽一說,他就還真想去躺一下。

“那行。”鄭迅說,“我就坐一會兒。”

他聽了池中月的話,對她的警惕性也瞬間降低。于是,就在他屁股剛接觸到沙發的時候,感覺後脖子一陣刺痛。

然後,沒有意識了。

池中月拔了注射器,扔到一邊。

“藏獒手下都是你們這個德性,遲早得完。”

聽到鄭迅倒下的動靜,周華宇是第一個跑出來的。

他看到此情此景,如獲大赦。

“成了,成了!”

任清野拎着包,迅速走了下來。

“趁那兩個人還沒有發現,我們趕緊離開這裏。”

于是,周華宇立馬跟着池中月和任清野走了出去。

淩晨的風吹得周華宇打寒顫,他跟着任清野和池中月坐上車,卻在任清野發動汽車的那一剎那,喊道:“等一下!”

任清野握緊了方向盤,腳踩在油門上,随時準備發車。

“你又要幹什麽?”

周華宇說:“我媽頭七回來就見不到我了,我給她燒一炷香吧,我可能再也不會回這裏了。”

任清野和池中月都沉默了一下,然後同時說:“好。”

周華宇下了車,摸回家裏。

老人住的房子總少不了香蠟,周華宇從客廳櫃子裏拿了一把香,又抹黑走到屋子門口,把香點燃,插在花盆裏。

他面對房子,跪下,磕了三個頭。

“媽,你放心去吧,兒子以後會出人頭地的。”

“媽,我走了,就不回來了。”

“媽,我會常常給您燒錢,您在下面也不會缺錢的。”

“媽……”周華宇說到這裏,突然哽咽了起來,“下輩子別讓我再做你兒子了……”

池中月坐在車上,估算着時間。

不能再拖了。

她下車,拽起周華宇,“不能再耽誤了!”

周華宇抹了一把眼睛,咬咬牙,“走吧!”

兩人剛邁出步子的時候,房子大門被人給撞開了。

池中月和周華宇一驚,飛快地往車上跑去。

她一條腿剛踏上車,背後就響起了槍聲。

周華宇更是腿都軟了。

原來藏獒也是這樣的風格。

一旦周華宇有什麽異心,就立即殺了他。

寧可殺掉,也不能讓他落到別人手裏。

池中月抓住車門,在任清野開動汽車的同時躍了進去。

車一路狂奔,伴随着被剛才的槍響驚醒的一盞盞燈光亮起。

“他們跟上來了!”周華宇說,“來了!”

任清野和池中月都往後視鏡看了一眼,那兩個“保镖”開着車緊追不舍,其中一個還從車窗探出了腦袋,朝着他們開槍。

槍聲噼裏啪啦的,幸好四周的居民不多,否則他們已經引起軒然大波了。

有子彈直接射到了車後的玻璃上,聲音刺耳劇烈,吓得周華宇縮起來抱緊了頭。

“媽呀!這他媽是要我的命啊!”

這槍林彈雨的時刻,池中月突然笑了出來。

“是啊,周叔叔,你的命可值錢了。”

周華宇渾身發抖,但還是忍不住扭頭去看後面那輛車。

“完了完了!”周華宇說,“要追上了!”

任清野一言不發,淡定地開着車。

池中月也有些急了,她沒想到裏面兩個人這麽快就發現了情況,按照現在這架勢,要甩掉他們并不容易。

池中月說:“要不從前面的小路跑,就那天我們看到山丘,他們的車在那種地形跑不快。”

任清野看一眼後視鏡,說:“不用。”

然後,他在心裏默數:1、2、3——後面的車停了。

“停了!”池中月說,“他們怎麽突然停了?!”

任清野瞟她一眼,“怎麽,你還舍不得?”

池中月沒理任清野。

任清野就自個兒說了,“今天晚上,我在他們車的汽缸裏塞了東西。”

池中月:“……”

真陰險。

既然他們的車爆缸了,那暫時不會追上來,池中月松了一口氣,整個身子骨都被抽盡了所有力氣。

任清野抽了抽鼻子,四周看了一眼,好像有什麽奇怪的味道。

但他沒發現什麽東西。

周華宇知道危險暫時解除了,但能不能順暢出氣兒。

他哆哆嗦嗦地想從衣服裏摸一包煙出來,手一抖,卻摸了一個小透明袋出來。

他眯眼看了看,手也不抖了,氣兒也順暢了。

他明白,今後,他就是池榮貴陣營的人了。

周華宇用手指夾着那一小包東西,從車座一旁的縫隙遞到池中月身邊。

“月月,你人都親自來接我了,我也給你看看我的誠意。”

池中月拿過他手裏的東西,仔細一看,雙眼亮了。

原來這就是周華宇研制的新型毒品。

池中月握緊了那一小包,雙手竟有些顫抖。

任清野也看了一眼,他面上波瀾不驚,眼裏卻暗潮洶湧。

池中月說:“周叔叔,這可真是好東西啊。”

周華宇說:“有了這個,我保證,今後咱們連警察都不用怕!”

池中月把樣品放進衣服包裏,說:“周叔叔,你的大恩大德,我池中月沒齒難忘。”

之後,全車壓抑得緊。

任清野不說話,池中月更是一聲不吭,周華宇一直緊張地望着四周——他生怕藏獒的人突然出現,那他就死無葬生之地了。

忽然,山路邊上的崖壁滾下一塊石頭,速度極快,任清野下意識地狠狠踩了一腳剎車。

周華宇猛得撞到了後座上,嗷嗷喊痛。

而池中月竟也悶哼了一聲。

任清野察覺不對勁,多看了池中月兩眼。

她捂着右腰,臉上發白。

任清野問:“你怎麽了?”

池中月深吸一口氣,說:“沒事。”

任清野心裏有疑問,但終究沒有多問。

這時,前方有一小簇明顯的亮光,待走近了,任清野才看清是兩個人豎着大拇指在招車。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任清野不打算停車,池中月卻說:“停車!停!”

任清野只得踩了剎車,他問:“怎麽了?”

池中月看着路上那兩個人,仔細辨認。她沒看錯,就是之前在醫院裏搶救阮玲香的那個醫生。

池中月正要說話,祝尋就敲了車窗。

祝尋看到池中月的那一刻,也愣了一下。

任清野心裏沒底,看着車外兩人,說:“有事?”

祝尋沒說話,一直盯着池中月看,而他身後的那個女人說:“我們坐到黑車了!司機搶了我們的錢,還把我們丢下了車,這荒山野嶺的,您能不能載我們一程?”

任清野說:“不行。”

他們情況特殊,可顧不上做好人。

那女人又說:“到收費站就可以了!求您了!今晚可能還有大雨,我們都等一個小時也沒看到車,求求您了!”

任清野抿了抿唇,打算直接開車走。

這是,祝尋突然說:“你受傷了。”

他這話是看着池中月說的。

任清野猛然看向池中月,她的臉色已經白得像個死人了。

他突然驚醒,原來他在車上聞到的奇怪的味道是血腥味。

“你——!”任清野一驚,“你什麽時候中槍的?”

“上車前一秒。”

任清野握着方向盤的指關節逐漸突出,發白。

池中月微微直起身子,看着祝尋,說:“你幫我止血,我帶你出去,行嗎?”

祝尋沒應,回頭對身後的女人說:“小珑,拿醫藥箱。”

他們此次本就是去山區希望小學義診,所以帶着醫藥廂。

小珑一邊打開醫藥廂,一遍偷偷看任清野。

這男人太可怕了,目光沉得像深海,随時能吞了人。

周華宇坐在後座不說話,靜靜注視着祝尋和小珑的動作。

小珑和祝尋走到車的另一邊,打開車門。

祝尋拿繃帶和藥,小珑就去揭開池中月的衣服。

池中月緊緊閉着眼,試圖找東西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掀開下擺的那一刻,池中月放在包裏的那一包毒品落了出來。

小珑附身撿起來,一摸,一捏,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打開袋子,嗅了一口。她常年接觸成瘾性處方藥,對此十分敏感。

“啊!”小珑驚呼了出來,“毒品!這是毒品!”

所有人臉色都變了——池中月捂着傷口,目光晦暗,任清野不動聲色,手卻悄悄按在了車座旁的槍上。

而周華宇,早就縮了起來。

“繃帶。”祝尋說。

小珑瞪大了眼睛看着祝尋,“祝醫生,他們可是瘾君子!還、還可能是毒販子。”

祝尋走上前,掀開池中月腰間的衣服。

“你中槍了?”

池中月知道這路程還長,中途沒有什麽醫院,所以目前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了祝尋身上。

她格外地冷靜,“是。”

祝尋點了點頭,對小珑說:“拿工具,取子彈。”

仿佛她就是一個普通的病人。

小珑不可置信地看着祝尋,半張得嘴巴,半晌才說:“祝醫生……他們……”

“快點!”祝尋提高了聲量,說道。

小珑從沒見過向來好脾氣——不,是向來冷淡的祝醫生大聲吼人,一下子有點懵。

她再心有顧慮,還是開始配合祝尋。

祝尋先把池中月衣服剪掉了一片兒,然後對任清野說:“幫我打燈。”

任清野絲毫沒猶豫,立刻打開了車燈,然後拿出手機照明。

燈光聚集在池中月的傷口上,祝尋的面容倒是看不清了。

周華宇見兩個醫生都開始給池中月處理傷口了,于是偷對任清野使了個顏色。

他努嘴,用手掌在脖子上劃了一下。

殺人滅口。

任清野望了周華宇一眼。

那眼神太可怕,可怕到周華宇覺得任清野會殺人,但殺的會是他自個兒似的。

周華宇不再說話了。

在後排座位上縮着。

任清野垂眼,看見祝尋拿出了手術刀。

他說:“我現在沒有麻藥,你能忍嗎?”

池中月點了點頭。

任清野皺眉,說:“要是痛,你就說出來。”

池中月搖頭。

任清野從後面捏住她臉頰,說:“你就不會痛嗎?!”

池中月愣了一下,望着他。

連祝尋都看着他。

任清野雙眼迅速轉紅,他喘着氣,別開頭。

“随你。”

這一場簡單的“手術”進行了半個小時,因為池中月中槍位置不是要害,子彈也不深,所以祝尋很輕易地取出了子彈,包紮好了傷口。

病人也尤其配合,一聲不吭。

任他的手術刀在她的血肉裏怎麽倒騰,她都沒有吭一聲。

祝尋一遍擦拭手上的血,一邊打量着池中月。

這樣能忍痛的病人,他還是第一次見,更別說是個女人。

池中月凝神吸了幾口氣,說:“謝謝。”

祝尋沒說話,小珑收拾好了東西,略帶恐懼地看了車上一眼,一看到角落裏周華宇那陰暗的目光,立刻吓得縮起脖子,找消毒紙巾給祝尋擦手。

任清野一手撐着方向盤,一手架在車座上,說:“兩位上車吧,我送你們出去。”

祝尋仔細清理着自己的手,說:“不用了。”

任清野一愣,“你們……”

“我不坐了。”祝尋說,“我不坐你們的車。”

池中月和任清野都看着祝尋。

他目光清明,有一股堅持在裏面。

周華宇拍了一下任清野,“成,不坐就不坐,我們就趕緊走呗。”

任清野最後再問了一遍:“你确定嗎?這裏很少有車經過,你不坐,就要等到天亮才可能有車。”

祝尋仍說:“我不坐。”

“行。”任清野嘴角一沉,發動汽車,唯留一襲灰塵給祝尋兩人。

任清野的車逐漸消失在夜色裏。

小珑這才松了口氣,說:“祝醫生,你為什麽要救她?她帶着那麽多毒品,身上又有槍傷,肯定是毒販子!”

祝尋依然很淡定,走到路邊樹下,說:“小珑,我們是醫生,醫生的職責是救死扶傷,我們沒有權利宣判別人的死亡。”

他望着任清野和池中月離去的方向,說:“只有法律才有權利宣判他人死亡。”

“可是……”小珑說,“他們每活着一天,都是對這個社會的危害。”

“沒錯。”

祝尋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

“喂,您好,我在雲陽縣308鄉道發現有人私藏大量毒品。”

“我是醫生,我可以确定他們帶的東西是毒品。”

“對,308鄉道,往北去了,車牌號是……”

小珑瞪目結舌,問:“祝醫生,你這是什麽意思?”

祝尋挂了電話,沒說話。

十分鐘後,他們看到三輛警察從路上呼嘯而過,一路朝北開去。

小珑傻了,“警察來得及這麽快嗎?”

任清野開得不急不緩,四周黑得如同墜入了墨中。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來了,天快亮了。

周華宇心想危機徹底接觸,便躺在後面。

“不容易啊,不容易啊,可算是跑出來了。”

池中月望着前路,說:“周叔叔,別高興得太早。”

周華宇立馬坐起來,說:“怎麽?”

池中月回頭,看着他笑,“沒什麽,就是随口一說。”

“哦。”

周華宇滿不在乎地說,“都走到這兒了,能有什麽危險啊?”

話語剛落。

車後響起一陣急促的警笛聲。

周華宇如同一只驚弓之鳥,渾身緊張了起來,“怎麽有警察?這個時候怎麽有警察?是不是來抓我們的?”

坐在前面的兩人不說話,周華宇更害怕了,他跪在後座上,注視着後面的景象。

“三、三輛!有三輛警車!”

他吼了起來,“真是來抓我們的!”

任清野壓根都沒理周華宇。

他開着車,一點異樣都沒有。早就知道警察會來,不過是早晚的事而已。只是,他看理一眼池中月,她也很淡定,仿佛也知道警察會來一般。

這輛車上,不知所措地只有周華宇一個人。

任清野加速理,車幾乎快要在路上飛起來了,輪胎與地面摩擦出了火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但這鄉道似乎永遠無止境,警車也緊跟着。

“怎麽辦?怎麽辦啊?”周華宇說,“我們會不會被抓啊!池中月你快扔了那包樣品啊!”

池中月哦了一聲,打開窗戶,扔了個白晃晃的東西出去。

周華宇扒着窗戶,看着後面窮追不舍的警察,背後的冷汗根本止不住。

“開快點兒啊!警察要追上了!”

任清野砸了一下方向盤,“你當我開飛機啊?!”

周華宇也吼了起來,“怎麽會有警察?!誰他媽報警的!”

“你問我們?”池中月看笑話似的看周華宇,“難不成還能是我報的?”

周華宇無話可說,只能幹着急。

就這樣你追我趕了好一會兒,周華宇趕緊心髒都要驟停的時候,突然看見前方一輛車開了過來,還打着遠光。

池中月和任清野也看見了。

是薛坤。

他開着池中月的車,手伸出窗戶揮舞,吼着“阿野!阿野!是我!”

任清野踩了個急剎車。

周華宇急了,說:“停什麽車?!快跑啊!警察要來了!”

這時,薛坤下車了,他屁颠屁颠地跑過來,扒着車窗,說:“我一路抄小路過來,可算遇到你們了!你們知道不,我這一路太慘了,撞到坑裏,副駕駛車門都壞了,還花錢找了幾個農民幫我把車給弄出來的,不過可算是……”

他不經意看了一眼後座,眼睛一下子瞪圓了,“周、周華宇?”

任清野說:“去開車,掉頭跟我們走。”

薛坤連忙點頭,“好!好!”

池中月突然叫住他,“等等!”

她拉開車門,走了下來,“我和周華宇坐那輛車,你們引開警察,不然我們今天跑不掉。”

“不行!”任清野說,“你身上有傷。”

“有傷怎麽了?不影響開車,難道等着被警察一窩端?”

“對對對!”周華宇也跳下了車,拽着池中月走,“你們引開警察,我們前面走其他路!”

池中月被拽着,扯到了傷口,痛得悶哼一聲。

“要你逞強了嗎?!”任清野說,“給我上車!”

池中月一把甩開周華宇,說:“誰告訴你我在逞強?今兒我就非得走!”

她轉身上了車,周華宇也連忙跟上。

任清野正要解開安全帶,後面警笛聲又響起了。薛坤吓得跳上了車,“阿野!快走啊!別墨跡了!警察來了!”

任清野握着拳頭,額頭青筋暴起。

行,池中月,你有種。

任清野開車走了,池中月選了另一條路。

天已經開始蒙蒙亮,路邊到桐樹一顆顆飛快向後退。

副駕駛的車門壞了,根本關不上,周華宇總覺得自己會栽下去。

這才走了不到二十分鐘,警察又追上來了。

周華宇徹底慌了神。

“他們不是引開警察了嗎?為什麽他們還會追上來?!”

池中月不說話。

周華宇抱着頭,吼:“完了完了,今天跑不掉了!”

池中月看他一眼,極其平靜地說:“急什麽。”

周華宇吓出了鼻涕,用袖子一抹,說:“我被警察抓了我還能有活路嗎我?你開快點兒啊你!早知道你開車這麽慢,還不如不換車!這他媽車門還是壞的!”

“是啊。”池中月說,“制毒五十克就判死刑,你這些年制的毒,要是落到警察手裏,你說要死多少次?”

池中月說這話到時候,嘴角有隐隐笑意。

周華宇後背一涼。

“你什麽意思?”

池中月說:“沒什麽意思,你去後座吧,我要加速了。”

周華宇想了想,說好。

池中月踩了剎車,周華宇匆忙下車,還趔趄了一下,顧不上站穩就去拉車門,卻發現後座車門緊緊鎖着。

他用力錘了一下車門,說:“你開門啊!”

池中月的手指在車鎖鍵上撫了一遍,笑着說:“周叔叔,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你要是落到警察手裏,會死多少次?”

池中月的行為讓周華宇從頭冰到了腳。

他也不拉門了,整個人像一座雕塑一樣。

“你到底什麽意思?”

池中月說:“我什麽意思,你去問警察吧。”

說完,她一腳油門踩下,車立刻飛奔出去。

周華宇拽着車門,被拖了近百米遠。

“池中月!你瘋了!你瘋了!”

“池中月!我可是周華宇!你快停車!”

“池中月!停車!停車!”

最終,周華宇承受不住高速行駛的汽車,手上的力氣早已消失殆盡,僅靠着一口氣死死拽着車門。當他最後一口氣都堅持不下來的時候,手一松,被甩出了老遠,撞到一旁的樹上,撞得這又粗又壯的桐樹掉了好幾片葉子。

在他失去意思的前一秒,喉嚨浮上一股血腥味。

濃烈的刺激讓他大腦渾濁不堪。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天大亮了,任清野又回到了他和池中月暫住過的那個旅館。

薛坤已經和池中月聯系過了,她說她沒事兒,八點之前能到。

任清野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可他一閉眼,腦海裏全是池中月的傷。

真的,有種。

門突然被敲響,任清野睜開眼,說:“誰?”

薛坤說:“阿野,是我。”

任清野把門打開。

薛坤撓着頭,說:“阿野,我們行李包拿錯了!”

“你才發現?”

“不是,我早就發現了,只是這不是才想起來嘛。”

任清野說:“那我的包呢?”

“在池中月車上啊。”

任清野嗯了一聲,“你的包在我車上。”

薛坤說:“我知道,就是提醒你一聲。”

任清野和他走到外面,一人拿了支煙。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池中月問他為什麽帶避孕套出門,那樣子,嚣張得跟母老虎似的。

任清野想着想着就笑了出來。

薛坤看他笑得不正常,說:“你笑什麽?”

任清野點煙的手一頓。

“沒什麽,我有病。”

他點了煙,抽了一口,然後說:“你小子出個門,帶避孕套幹嘛?”

薛坤尴尬地看着他,說:“你看到了?”

任清野一巴掌扇他後腦勺上,“不看到我怎麽知道包拿錯了?”

薛坤撓頭,讪讪地說:“我早上迷迷糊糊的,收拾東西的時候就随手那麽一放……話說你包裏那把槍不錯,極品啊,什麽時候到手的?”

任清野說:“別人送的。”

“卧槽!誰這麽大方?!這可是好東西啊!”

任清野點頭,“嗯,是好東西。”

“對了。”任清野又說,“你知道池中月以前生過什麽病嗎?”

薛坤想了一會兒,說:“她身體好着呢,能有什麽病啊……”

任清野說:“她的耳朵——”

“你說她的耳朵啊?”薛坤說。

“你知道?”

“這事兒我們都知道,只是沒人敢當着她的面兒說。”

“她以前受過傷?”

“那倒不是。”

薛坤抽了口煙,湊近任清野,說:“我悄悄跟你說,你可別說出去。”

任清野點了點頭。

“池中月的耳朵啊,生下來就有毛病,發育不良,你知道為什麽不?毒品害的!”

任清野一怔,“她父母吸毒?”

“這我不清楚,但是我們都知道貴爺從來不沾的,所以……”

“她媽吸毒?”

薛坤諱莫如深,“這我就不清楚了。”

八點一到,池中月還沒來。

任清野看了三次表,然後說:“薛坤,你給池中月打個電話。”

薛坤打了一通,關機了。

“估計是沒電了。”

任清野直接下樓,在路口張望了一圈兒。

他穿過車來車往的馬路,到對面的小賣部買了一張電話卡。

秦唯平接到他的電話時,聲音裏是抑制不住的激動。

“阿野……周華宇落網了!”

任清野卻胸口一悶。

“落網了?”

“對!”秦唯平說,“今天淩晨被抓的!”

任清野沉默着不說話。

秦唯平又說:“阿野,這次藏獒完了!等你把池榮貴的毒窩端了,你就可以歸隊了!”

任清野的注意力卻不在這兒,他太陽穴竟在跳動,他說:“還抓了誰?”

秦唯平說:“就他一個。”

任清野太陽穴恢複了正常。

“好。”

秦唯平在任清野挂電話前,說:“阿野,接下來,上面要池榮貴制毒工廠的情況。”

他這一句話說的平淡,輕松。

好像吩咐任清野去買一碗面似的。

但他們都知道,這個任務的困難難于登天。

否則也不會有那麽多特情警察死于非命。

任清野想跟秦唯平說,池中月可能已經察覺了他的身份,但話到了嗓子眼,卻沒說出口,他只是平靜地說:“好。”

他挂了電話,拔出電話卡,剛扔,肩膀被人輕輕一拍。

一回頭,池中月站在他背後。

她穿着他的衣服,又寬又大,只露出一雙腿。

池中月仰着下巴,看他,說:“我回來了。怎麽樣,我是逞能嗎?”

任清野凝視着她,半晌不說話。

池中月就這麽讓他看着,說:“有這麽好看嗎?”

任清野別開頭,長呼了一口氣。

“周華宇呢?”

池中月臉一垮,卻坦蕩蕩地說:“被抓了。”

“被抓了?怎麽就被抓了?”

池中月說:“就是被抓了,我為了跑路,丢下他了。”

任清野此時的頭腦是亂的。

他不相信池中月說的話。

池中月受了傷,如果真的被警察追上,怎麽可能是她這個傷員逃了出來,周華宇這個大男人卻被抓了。

除非他們路上走散了。

那更不可能。

池中月還盯着任清野看,“怎麽,你不相信?”

任清野說:“我相不相信不重要,你想想怎麽跟你爸解釋吧。”

池中月說:“他是我爸,我怕什麽。”

是啊。

任清野想,她是池榮貴的女兒,她怕什麽呢。

任清野垂眼,看她腰間,被衣服遮蓋地嚴嚴實實的。

“你的傷怎麽樣了?”

池中月張開手,說:“很不好,要你抱一下才能好。”

任清野無視她,“想的美。”

——“喂!”

任清野剛說完,就眼睜睜看着池中月倒地。

幸好他眼疾手快,将她攬在懷裏,“池中月!”

任清野第一反應就是掀開池中月的外套,果然,裏面的傷口早就裂了,血已經幹了。

這一路,不知道她是怎麽忍過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父老鄉親們!謝謝大家的包養!我一定努力工作,伺候好各位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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