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鄉試
寧陽郡城出現了來自十個縣城的書生,小的只有十四歲,大的已經六十多歲都是穿着長袍。在午間吃飯的時候,書生的人最多,畢竟明日就要鄉試了,書生非必要不會踏出自己的房間,把全部的時間拿來複習。
寧陽郡城的一處酒樓,柳應渠和王灼清他們正在等着店小二上菜。
在隔壁桌隐隐傳來說話聲。
“寧陽郡有十個縣,解元卻只有一個,這可是虎口奪食。”一個書生嗅嗅鼻尖的茶。
“要是我們寧陽書院能拿下解元,那剩下的十個縣只能看着了。”
“沒那麽容易的事,但最有希望拿解元的人就是寧陽郡城的林暇。”
各個桌子的人也在談論着鄉試各種規則。
“我出入哪次不是奴仆伺候,還要去住那低低矮矮的考棚!”
一個書生也是憤憤不平:“還只能帶饅頭,幾個饅頭我根本就吃不飽!”
鄉試是由天子欽命的主考官到各個郡城,凡是屬于寧陽的秀才都允許參加這次應試。但街頭藝人,妓院的人,商籍,父母喪事未滿三年的人都不準考試。鄉試在八月舉行也被稱之為秋闱。
這次的考試延續的時間長,要在考場待上三日,對于考生的身體素質也是一個重大的考驗,更有倒黴的考生若是分到出恭的地方,每日還要忍受着臭氣。
除去上廁所考生只能待在號房裏,晚上睡覺只能睡在長凳上。冷熱交織都與考官無關,要是主動棄考就會喪失科舉的資格,除非有特殊情況才能網開一面。
柳應渠一聽也是心中戚戚,這考試環境确實很惡劣。
“柳兄,今日不要吃太多,不然怕明日多去出恭。”王灼清說道。
柳應渠沒點菜,任由他們點的菜,突然他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王兄說得對,今日不能多吃也不能大魚大肉的吃,免得鬧壞了肚子。”陶然也深以為然,好不容易三年一次的鄉試可不能毀在飯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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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位兄臺,你還未介紹。”王灼清看向古戰和焦鳴。
“這是我在清水書院的好友,古戰和焦鳴,這是我在雲水書院的好友,王灼清和陶然。”
陶然癟了一下嘴,他們倆可還是親戚,柳應渠應該叫他一聲哥才對吧,沈知水可比沈清梧大。
雙方行了一禮就算是正式見過了,書生就是這點毛病最多。
他們訂下的是大堂的位置,雙方的人也是志趣相投的人,很快就聊了起來。
焦鳴:“讓我拿個倒數第一就行了,我也沒多大志向。”
“倒數第一還不算志向。”王灼清說道:“我也想拿倒數第一,當個吊車尾就行了。”
從外面進來一撥人穿得富貴,他們左右環視了一下,店小二連忙點頭哈腰的過來:“幾位客人,這裏已經沒位置了,幾位可以去其他酒樓看看。”
“包廂沒了?”其中一個領頭的人頗有些趾高氣昂。
“這位公子,大堂已經沒了,怎麽還會有包廂。”店小二哎喲了一聲,好聲好氣的說。
溫成可不管這些,這已經是他找的第五家酒樓了,他也不想再跑了,更何況他後面還跟着一些人,再帶着他們走,他的面子也落下了,他是一個極為重視臉面的人。
溫成把一錠銀子放在手中,高聲道:“誰今日讓位于我,我就把這二十兩銀子讓給他。”
店小二一聽這話,他也沒法只能任由溫成說,這樣的情況若是你情我願也是可以的,還有的桌面甚至還是拼的桌。
酒樓裏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但就是沒人上前去拿二十兩銀子,在場的都是書生,誰不是要臉面和名聲的人。
“什麽人這麽闊綽,可惜我還就是不讓了。”
“再等等也會有位置吧,至于這麽嗎?”
“還有可以私下說,這麽張揚有心動的也不會當衆落了自己的面子把位置讓給他。”
……
柳應渠他們也沒理,他們點的菜上來了,柳應渠一一看過去全都是綠油油的,頓時食欲就凝固了一下。
“柳兄,快吃,這邊的素食也有名氣。”陶然有些見識,畢竟是陶家唯一的嫡子跟着陶家主也來寧陽郡城居住過一段日子。
“真的好吃,別看它看上去清淡,其實味道很好。”焦鳴也嚷了一句。
柳應渠抱着懷疑的态度然後真香了,他也夾了不少菜吃,他吃飯的樣子讓人很有食欲感。
溫成半晌沒看見有人應他的話,還聽見一些閑言碎語心中越發惱怒起來,這群該死的土包子!
他看向距離他最近的一桌子的人,大約有五個人,他們這邊正好也是五個人,桌子是盡是素菜,大約是一群窮光蛋。
他走上前去碰了一下柳應渠的肩膀。
柳應渠沒發現是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他抖了抖肩膀。
溫成:“???”
柳應渠這才擡起頭來,眉頭輕皺,聲音溫和:“這位兄臺,你有何事?”
溫成把手收回來:“兄臺這是二十兩銀子,請五位兄臺讓出位置。”
溫成說得理直氣壯,把他的臭錢放在了桌子上。
王灼清也停下了吃飯的筷子,二十兩銀子夠他穿一件衣裳。
焦鳴和古戰也沒說話,在清水書院要是誰把柳應渠當軟柿子捏,那還是有些天真,他不會吃虧。
酒樓裏的目光也移到了這邊的桌子上,溫家在當地也有一些勢力,要是硬要單獨找人要一個位置沒有人不會屈服。
柳應渠開口道:“一百兩,一百兩就把位置讓給你。”
溫成眼睛發冷:“你在耍我?”
周圍的人也一片唏噓。
“沒有。”柳應渠端着君子如風:“一個位置二十兩,五個位置一百兩,二十兩銀子分給五個人,每個人才四兩銀子。我看兄臺也是有身份的人,這樣不免顯得小氣。”
周圍的人哄笑了一聲,現在想起來也确實是少了些,那些私心裏想換位置的書生也心裏暗自呸了一聲,真摳!
“我告訴你,你知道我是誰嗎?”溫成被柳應渠問住了,他湊上前低聲威脅道:“我的父親和郡守大人交好。”這聲音桌子上的人都知道了。
柳應渠:“我知道了。”
柳應渠的反應太氣憤了,溫成心裏更加怒火中燒,可現在到底不敢做什麽,私下就說不一定了:“你給我等着。”
溫成帶着一行人走出了酒樓,他心裏發誓要給柳應渠一個教訓。
“給我打聽打聽,那個青色衣服的人是誰?!”溫成打算說動在郡守府上的姐姐給這個嚣張的臭小子一個教訓,他的姐姐可是郡守最寵愛的侍妾。
古戰搖搖頭,沈清梧的舅舅是大學士,還是天子近臣,比起一個郡守的身份更要尊貴,更何況這件事本身就是溫成無理。
一個書生好心提醒:“這個人叫溫成,他的姐姐很受郡守的寵愛。”
柳應渠拱手:“謝謝兄臺的提醒。”
然後這五個人跟沒事人一樣繼續吃飯。
書生搖搖頭,他覺得柳應渠還是年少氣盛了,要是能稍稍彎下腰也不會落入現在的場景,被單獨找上後把位置讓出去又不是什麽丢人的事,受點氣又算什麽。
要是被郡守穿小鞋了,這輩子就不會好過,書生打了一個寒顫。
特別還是寒門子弟就不要出這個頭了。
坐在大堂吃食的書生們把飯食吃完後也離開了酒樓,心中默默就把柳應渠這張臉記住了,首先這張臉很好看,再其次這個人很作死,他們對柳應渠懷着一種憐憫。
在包廂裏的世家子弟也覺得柳應渠很作死,他們雖然看不慣溫成,但對這種敢于挑釁的螞蟻更加厭惡。
顧煥崇在另一個酒樓吃飯,聽見了這件事也只是笑笑,柳應渠有一個大學士舅舅,還會怕一個溫成?
柳應渠吃飽了很滿足,雖然有點小插曲,但身心都很愉快,他唇角還帶着笑。
“……”
書生們服了,這心也太大了。
幾個人分道揚镳回客棧裏繼續看書,柳應渠趴在床上看書,他想到明天考試又要脫衣服他就牙酸。
也不知道清梧在雲水縣城怎麽樣?會不會想他。
柳應渠有點想老婆了。
他想了一會兒就繼續看書,劉夫子說得對,大昭朝那麽多天才,他本來就笨,要是再不上進怕是不能考探花了。
雲夫子那麽一個倔強的老頭子,要是他考差了,雲夫子也不會放過他的。
柳應渠把書本翻開認真的看,晚上也不想東想西,泡了個澡就睡了。
在郡守府上,溫成把這件事添油加醋的告訴了他姐姐。
“姐姐你可要為我做主。”
“等鄉試考完了,姐姐為你做主。大人這幾日忙着鄉試根本沒來後院。”溫姐姐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不給弟弟你面子,就是打郡守大人的臉,姐姐一有機會就給大人說。”
“不過是一個平頭老百姓,晚上随便找人教訓一頓。”
溫成眼中充滿了興奮:“把他的腿打斷,手也打斷,他那張臉好看,我想弄弄他。”柳應渠那張臉有的哥兒也比不上。
溫姐姐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她也是縱容着自己的弟弟。在溫成的私院裏就死了二十幾具屍體,世家子弟他們不敢動,一些平民和妓院的人他們就敢動,早就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裏了。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很多書生就已經起床去貢院裏排着隊,帶着拿號去自己的號棚,心裏默默祈求千萬不要是挨着茅房的位置,不然會被臭氣熏天的。
“保佑我,千萬保佑我。”焦鳴也是求爹爹告奶奶的。
柳應渠也在心中默念不要是茅房,要真是茅房他真的會恹恹。
就連顧煥崇也不想分到茅房旁邊,要是分到茅房怕發揮不好,在想着在茅房旁邊吃饅頭和睡覺,顧煥崇心裏也不好受。
還沒有開場,但是考生們已經自發的排着隊了,柳應渠在腦海裏回想自己的知識,官府的人已經開始來了,考生們也一個一個接着進去。
衙役說道:“二百九十九號柳應渠。”
柳應渠駕輕就熟的脫下衣物,衙役看了一眼柳應渠的好身材有些羨慕,他的考籃也檢查完畢了正準備進去。
“腿上有小字,拖下去永不錄用!”衙役接觸到另一個人就讓人把那個書生按下去了,還是什麽都沒穿就拖下去了。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書生撲騰跪在地上,冷汗淋淋。
在考場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還有女子們和哥兒的罵聲,男人也在罵着。
柳應渠按照位置走到自己的號棚,他一看不是挨着茅房神色就愉快了一點,他把考籃放在地上,自己坐在長凳上等待開考。
等書生陸陸續續的來了,衙役開始敲鑼了:“閑人免進,鄉試開考!”
在正主位坐着主考官,他挼着胡子沒說話把考生的面容打量了一番,副考官也在旁邊翻開考生的信息。
他的目光重點放在考案首的十個人身上,試卷放下去了。
他們這些考官也不知道試卷的內容,都是皇帝和朝廷重臣定下的,聽說朝中的沈大人有親戚在考試,他還主動避嫌了,讓人抓不出半點錯處。
柳應渠把前面背的全做完了,馬上就是主觀題了,他先打一份草稿。
貢院裏傳來唰唰寫字的聲音,寂靜得很,有的考生緊張去了幾趟茅房,神色沮喪。
三日之後,考生們面如土色的從貢院裏出來,特別是挨着茅房住的考生,腿都在打顫,出來後立馬就暈過去了,讓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聲。
沈清梧就在人群中等,他長得精致又豔麗,穿着紅衣明豔不可方,周身的氣質矜貴,不像是尋常的哥兒。
有人甚至覺得郡守大人家的哥兒都比不上沈清梧。
“柳郎!”沈清梧喊道。
柳應渠揉了揉眉心,眼中滿是紅血絲,周身的清冷氣質有點懶懶的,一聽這叫聲,立馬就把目光投過去了。
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見自己的老婆了,神色怔了怔,手指微動。
他笑了笑,快步走過去抱住了沈清梧,語氣軟軟的:“清梧,你來接我了。”
沈清梧心尖泛着暖,一聽柳應渠的話,心都要化了。
“我早就來了,怕打擾你就沒去看你。看你眼睛的紅血絲,在貢院裏一定沒睡好。”沈清梧去摸柳應渠的臉。
咳咳這大庭廣衆之下,柳應渠把沈清梧的手捏在手心裏,挨着老婆聞着他身上的清香。
寧陽郡城的試卷立馬由專門的人送進京城了。
在京城裏的考官裏也等着來自十五個郡的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