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三
幾乎是在“圖畫”聲音響起瞬間，酒吧內的“人”們便跟按下開關似的，不約而同的轉向，然後做出防禦的姿态！
酒吧老板奧古斯汀更是用嚴厲的目光盯着那個方向，雙手微微合攏将一個致命的咒語握在手中，這才開口發聲道：“菲爾，我從來不知道，你竟然能說話？我以為達巴斯（女士之仆）不會說話。”
“因為在你們沉睡的期間，我走了很多地方……環城出行，總是方便一些。可惜的是，大部分地方的人都沒耐心學達巴斯符號語言，因此只能我來學習他們的語言。”畫像從牆上一點點消失，一個身穿長袍，頭上長着螺旋羊角的達巴斯從牆內走了出來。“而且關于達巴斯不得開口說話的禁令，已經從多元宇宙中消失了，它不再束縛我。”
“那麽自由的感覺怎麽樣？反正誰也無法确定你說的內容，因為你是唯一還活着的達巴斯。”奧古斯汀說到，并沒散去手中的咒語。“那麽我的朋友，請你告訴我，為什麽你離開？為什麽還要回來？”
菲兒盡管生着像惡魔的羊角，但他并非深淵生物種族，他就是個達巴斯——環城特有生物。環城的修理者，女士之仆。
不過不幸的是，菲兒恰好是那個著名的“女士背叛者”。他因為披上了另一個神的牧師袍，導致那個神被女士幹掉，環城六個街區被毀；而幸運的是，環城隕落，與這座城市命運綁在一起的達巴斯們都死了，偏偏他這個背叛者卻活了下來。
而且是真正的自由，懸在他腦袋上的那把刀刃已經消失。
一直以來大家都很奇怪——女士輕松的幹掉了那個冒犯她的神，卻沒有随手殺掉菲爾，更沒有施加任何懲罰，就像忘了這個背叛者似的。這件事是如此的不可思議，以至于當後來菲爾加入“太一意志會”，“偷偷”策劃複活被女士殺死的那個神時，女士都還裝作沒看見（女士知道環城中發生的所有陰謀）……于是這個達巴斯就成了環城中最特殊的存在。
菲爾在這附近開了一家紋身店，平時喜歡來背叛者酒吧喝幾杯酒。
結果奧古斯汀為了招待這個客人，精神上飽受煎熬！
他不敢直接幹掉這個達巴斯——天知道菲爾是不是女士特意留下的飯後小甜點，準備不開心的時候開心一下——敢搶女士樂趣的人，還有什麽意思活下去？但他又不敢跟這個達巴斯太多接觸，萬一女士認為我是他同黨，不開心的時候順手把我也和諧掉了腫麽辦？！
自從這個達巴斯将背叛者酒吧當成固定娛樂場所，奧古斯汀就每個月有三分之一時間大姨媽疼。
要知道環城的常住人口中超過十分之一是亡命徒，他們中很多都是百死餘生，根本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但他們卻非常、非常害怕死在女士手中……因為有謠言說，被女士殺死的下場極為恐怖，因為她是全宇宙唯二能把一個生物的存在徹底抹去的人！
這也是為什麽很多人将她與艾歐并稱為神上之神的緣故——很多人不怕死，卻害怕自己連一個原子都沒存在過。
而在環城，一本正經的布告往往是假的，而謠言卻通常是真的。
“當環城墜落，我躲在地基內部達巴斯的房子內幸運的逃過了最初的撞擊。別的達巴斯在環城墜落的那一刻便消失了，我猜他們或許被傳送到了某個地方；只有放棄了職責的我還在，也沒有被轉化成你們這樣的……不死生物。因為世界上只有達巴斯，沒有亡靈達巴斯，這是女士定下的規矩。之後我穿過傳送門——你們知道的，達巴斯不用任何鑰匙，也無需傳送門完整便能通過——去了很多世界旅行。
我參與了幾場戰争，曾嘗試着複活神，還去絕望原野上轉了轉……但我最終發現，除了環城我無處可去，只有這兒才是我的家。對不起，所以我回來了。”
這個達巴斯無視了衆人手中的武器和魔法，邊說邊自顧自的向吧臺走去。
“……那個，外面怎麽樣？”室內一片沉默，有個骷髅受不了這麽安靜，随便找了個問題問道。
“不大好，到處都不大好。”菲爾小心翼翼的走到吧臺邊，直到坐在他最熟悉的位置上後才舒了口氣。似乎這裏不是到處垃圾和塵土的廢墟，而仍舊是那個黑暗朋克風的酒吧似的。
菲爾并沒有講他的經歷——他穿越了無數世界，見到的除了戰亂，還是戰亂！
當年那個蠱惑他的神，神職除了傳送門之外還有旅行和音樂。當那位神祗對他說“世界那麽大，我想去看看”的時候，一生中除了修理環城就是在密室內睡覺的菲爾動心了。他放棄了女士賦予他的天職，披上了那位神的牧師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當環城墜毀，女士隕落，菲爾終于可以自由的去任何地方。
可當他走過無數世界後卻發現，外面的世界雖然遼闊，卻并不美好，也不美麗。
環城墜毀的一百年，是多元宇宙最為動蕩的一個世紀！到處都是神戰，被毀滅的世界一個接着一個！菲爾曾經費盡全力，才在那個世界被毀滅之前找到一個出口離開！他也曾在想返回某個世界探望朋友時，卻愕然發現那個世界已經不複存在……多元宇宙亂得比動蕩之年還要誇張。
動蕩之年，諸神被打落神位，暫時失去了神祗的力量。但現在不同，每個神都在實力最鼎盛的時期開戰！
曾經的環城，即是諸世界的交通樞紐，也是諸世界的鬥獸場——無數的陰謀在這裏展開，每天都有來自各個世界的間諜死在街上！表面上看起來，環城混亂無比，除了不能進來的神之外，傳奇都成打的死！何況還有個到處殺人的女士……在環城，“死的人背後各有理由”，大家都相信這一點。安居樂業的人還活得下去——也沒見街上那個老實人被女士随手誤殺，那些被宰的全都有取死之道！
然而事實上，環城其實是諸世界的緩沖帶和減壓閥。正因為有環城在，戰火才沒有燃遍多元宇宙。失去了環城這個重要地點之後，一切陰謀都再沒了施展場所，整個多元宇宙瞬間烽火連天！
這連綿不絕的戰火可不是國與國之間的戰争，而是超凡者之間的神戰、超凡戰和深淵血戰！在這場戰争中，神明的死才能稍稍被人提及，凡人如蝼蟻般被抹去，或者“連帶殺傷”……沒人知道具體數量。
到了這一刻，菲爾才真正明白，有女士坐鎮的環城多麽可貴，和平有多麽可貴！
說自由則更加可笑……在環城之外，你永遠要被某個國王或者神祗、惡魔統治！你只有選擇信仰誰、交稅給誰的權利，沒有誰都不信，誰都別踏馬要我的錢的權利……只有在環城，才沒人有那個狗屁心思要你的信仰和繳稅！
在旅行過程中，他更看透了神——原來神一點兒都不高高在上！當涉及到根本利益時，神比任何生物都要自私！菲爾見過一群農民将皇帝扶上王座，然後用自己和後代的血汗，供養那人和他的後代……這和他想複活神，然後信仰神……有何區別？
“你們知道嗎？我走過無數的世界才發現，環城居然是多元宇宙最好的地方！哪怕它現在是一片廢墟，仍然如此。”菲爾終于坐穩在那個位子上，有感而發的說到。
“多元宇宙最好的地方……噗~哈哈哈~！！！”
他的話，引來一片狂笑。
每天都在那位女士的淫威下瑟瑟發抖，活得像條狗，他居然說是最好的地方？！哈哈哈，笑死我了！就連奧古斯汀都“咔咔”的敲他的下颌骨——他曾經因為做魔法實驗，導致故鄉毀滅，那個世界的精靈神發誓要将他挫骨揚灰！正因如此奧古斯汀才躲在環城內寸步不離。
但要說他喜歡環城……哈哈哈~他還是更懷念森林的味道。
“你們都還是孩子。”菲爾滿足的轉過身，将手放在桌面上閉上眼睛，睡了。
“他是說真的？”有人不淡定的問。“難道外面現在情況真的那麽糟糕？”
他們醒來後剛剛燃起的那點點出門的熱情，又有熄滅的趨勢——宅久了都這樣。
“得了吧，”那個巨劍戰士戴裏克站起來，嗤之以鼻道。“菲爾是個敲石頭的達巴斯！就算他是個背叛者也改變不了這一點。他大概是發現，沒環城的石頭可敲，生不如死……呵呵。那個小家夥快要把我們的鄰居殺光了，不管他是不是女士的繼承者，我都得去收拾一下，你們可別打擾我的樂趣……”他摘下寒鋼巨劍用牙齒在上面蹭了蹭，“如果不是就橫砍三段，如果是……就豎着劈開！就這麽說定了！”
“哈哈哈~”他嘎嘎難聽的笑着，拖着巨劍離開了酒吧。
走到牆邊的時候，他掄起巨劍劈了過去！封堵的牆壁就被巨力轟然砸開！
“你不擔心？”自始至終，奧古斯汀都在盯着達巴斯菲爾，瞧都沒瞧戴裏克一眼——仿佛戴裏克就是個幫大家砸開門的小醜。
“不，我不擔心，我無比确信這一點！”菲兒依舊閉着眼睛。“他是女士的繼承者，最不需要的就是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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