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聽着電話那頭的歇斯底裏,衛道明下意識把手機從耳邊拿開了一些。等對方撒完潑,他吸了口氣,低聲對電話那端說:“我在學校呢,來看瑩瑩,你想什麽呢?好了,我馬上就回來。”
挂斷電話,衛道明上了車,特地囑咐司機說:“多繞幾圈,別這麽快回去。”
他想法很簡單,在路上多耽擱一些時間,回家指不定老婆就睡了,眼不見心不煩。
可他想法太天真,回家後劉素不僅沒睡,還從家裏的病房回到了卧室,坐在床上等他。
衛道明一進門,就看見老婆頂着那張爛臉坐在床邊,一擡眼,如惡鬼一般,吓得他差點叫出聲。
女人情緒本就敏感,一看見他這反應,當即怒氣沖沖起身,問他:“衛道明,你什麽意思?我這張臉難道你還不習慣嗎?你這麽驚恐,是故意表現給我看的?”
衛道明揉捏了一下眉心,頗為無奈地說:“你想太多了。你趕緊回病房,晚上還得輸液,你得配合李醫生。”
女人的臉成了這樣,不是沒考慮過植皮整容。可醫生告訴她,她的皮膚還在繼續潰爛,壓根查不到原因。
也就是說,即使植皮,她的臉也還是會繼續腐爛。更要命的并不是面部潰爛,而是她這種面部潰爛,現在的醫學水平,無法治愈。
最近劉素的情緒崩盤,甚至忘記僞裝,醜惡面目一點點地暴露而出。衛道明起初覺得她是受了刺激,可現在卻覺得,她應該從頭至尾都是這個模樣,一切不過只是僞裝。
他現在想起衛瑩曾經說過的那些氣話,又下意識拿妻子的态度去對比衛瑩的态度,深深懷疑從一開始自己就看走眼,誤會了自己的親閨女。
他正這麽想,只聽劉素開口說:“我現在已經成了這樣,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我們是夫妻,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如果離婚,你知道後果吧?當初你前妻的死,你也有份。”
“你!”衛道明指着她鼻子罵:“你別太得寸進尺,當初那件事就是個意外!”
“是嗎?如果不是你起了點殺心,你會松手嗎?如果衛瑩以及外界媒體知道衛先生是怎麽松開前妻的手,他們會怎麽想?”
劉素滿臉溝壑式血疤,一雙眼睛又帶着紅血絲,嗓音壓得陰森,真的就宛如地獄跑出的惡鬼。
衛道明壓根不敢正眼看她,一看見她那張臉和眼神,就頭皮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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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衛道明和劉素在酒店幽會,前妻突然踹門而入,和他們起了争執。在他們三人争執期間,酒店落地窗的窗框突然墜落,而前妻的身體也突然被拖着往後。
衛道明下意識得拉住了前妻的手,可身後的劉素卻哭着說:“老衛,怎麽辦?如果我們的事情曝光出去,不僅是你的名譽受損,我們的孩子也……老衛……”
這句話激起了衛道明內心的邪惡種子,他看向絕望的前妻,一點點地松了手。
他至今還記得前妻絕望的眼神,也至今記得她着落之前說得最後一句話。
——你好狠。
回憶起這些,衛道明下意識打了個冷顫。他冷臉看着劉素,用冷森的語氣反問:“你是在威脅我?”
劉素也跟着冷笑:“倒也不是,我就是想讓你知道,抛棄我的後果。我手上,可有視頻呢。”
“你!”衛道明看着眼前的女人,覺得陌生。
到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錯得有多麽離譜。他攥緊拳,渾身青筋緊繃,咬牙切齒。
劉素看見他這個樣子,臉上笑意更加詭異:“本來我不想逼你,既然事情都到這一步了,咱們就攤開說吧。你公司股份,你的所有財産,衛瑩不能得到一分!必須給我的兒子和我的女兒,否則,我就去告訴衛瑩,你當年對她 母親做的那些事!”
“你敢!”
劉素挑眉:“你看我敢不敢!”
這一夜,衛棋聽着父母卧室的争吵聲,覺得一陣陣兒的惡心。他本以為這個家只是因為財産明争暗鬥,沒想到還有這麽龌龊的勾當。
而幹出那個龌龊勾當的人,還是他的親生父母。
衛棋忍無可忍,最終決定離家出走。他偷了戶口簿和身份證,給朋友打了個電話,答應跟首都那邊的經紀人簽合約,成為練習生。
在走之前,他把放在父母房間的錄音取出來,包裝好,打算到了首都寄給衛瑩。
雖然他不喜歡衛瑩,可她有權知道自己母親去世的真相。如果可以選擇,他也不想成為那兩個人渣的兒子。
臨近高考,學校為了防止媒體記者以及外來人員騷擾,加強了安保。
環保公社在衛瑩的帶領下日益壯大,學校附近幾近一塵不染,可高興壞了環衛工人。住在學校周遭的市民,發現不僅周圍環境變好了,好像空氣也不錯?
由于學校離郊區工廠較近,這裏空氣一直不太好。可他們發現自從西辰一中搞了個環保公社,這裏空氣新鮮指數也漸漸甩城中心很多。
附近市民都覺得是環保公社的功勞,下意識覺得,垃圾減少,環境變好,所以空氣就好。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全是衛瑩的大胃口的功勞。
五月中旬,衛瑩聽說衛家出事,劉素和衛道明在掰扯離婚的事,衛棋離家出走了。衛家家宅不寧這件事,衛瑩樂見其成。
這天晚自習後,衛瑩和方媛剛到家,外婆就遞上了一個快遞。
看着寄件人的名字,衛瑩皺眉,納悶衛棋為什麽要給他寄東西。
外婆一臉關切地打手勢問她:“他為什麽給你寄東西?”
衛瑩搖頭,表示不知道,拿了剪刀把東西拆開,取出了裏面的錄音筆。裏面清楚地記錄了衛道明和劉素的對話。
聽完裏面的聲音,外婆氣得渾身發顫,嘴微張,卻發不出任何悲痛的聲音。
方媛見狀趕緊摟過外婆抱住,給予她最大的安慰。
衛瑩坐在那裏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她利用手指轉動着錄音筆,約莫十分鐘後,開口對外婆說:“您別太傷心,人死不能複生。現在緊要的事,是讓這兩人付出代價。”
方媛緊着眉頭,提議說:“瑩瑩,我們報警吧。”
“報警?”衛瑩搖頭,說:“當年事情鬧那麽大,警方都沒查出個所以然。況且我們手上這支錄音,作為證據的效力實在太弱。窗框為什麽會突然墜落?為什麽我媽媽會突然墜到窗邊?這一定是劉素在背後作妖。而我父親松手,也只是劉素片面之詞,他完全可以自我辯護。”
方媛:“那怎麽辦?難道就這麽放任他們逍遙法外嗎?”
外婆将情緒整理好,擦了擦眼淚,打手勢說:“瑩瑩,這件事你先不要操心了。你就要高考了,先考試,一切等高考之後再議,好嗎?”
為了讓外婆放心,衛瑩點頭:“好,這件事咱們先放放,等考完試我們再商量怎麽做。”
回到卧室,方媛問她:“瑩瑩,你打算怎麽做?”
她當然知道衛瑩只是想讓外婆安心才那麽說,憑借她的能力,自然不會甘心讓兩個惡心逍遙法外。
衛瑩一邊擺弄作業,一邊說:“就讓他們,狗咬狗吧。”
“狗咬狗?”方媛聽不懂她什麽意思。
衛瑩解釋說:“現在劉素成了那樣,你覺得她會想離婚嗎?既然她手上有衛道明的把柄,衛道明一定極度厭惡她。最近聽說他們在鬧離婚,衛棋又離家出走,這個時候劉素一定會想辦法保住兒子繼承家産的機會。”
她說完,頓了一下,問方媛:“你覺得,衛道明現在最怕的事是什麽?”
方媛:“嗯?”
衛瑩一邊說,一邊給劉素發了條短信。
她在短信裏表示知道衛棋的具體位置,約女人明天下午六點在學校見面。
緊跟着,衛瑩又發微信給衛道明。
【衛瑩】:爸爸,明天劉阿姨說要來看我!我好開心啊!你要裝作不知道哦,嘻嘻。
方媛看了她的短息內容,這才明白過來她要做什麽。
衛道明在公司加班到淩晨,看到微信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十點。他當即頭皮一緊,從辦公室的休息床上翻身而起。
他叫來助理,問:“夫人在家嗎?”
助理往家裏打了個電話,這才回複他說:“沒有,說是去衛瑩小姐學校了。”
“打電話給司機。”衛道明一邊穿衣服,一邊吩咐說,“把車開回來,不能讓她去學校!”
助理又輾轉打電話給司機,讓對方把車開回家,又叫了保镖去把劉素給架了回來。
劉素被強行送回。
夫妻倆将書房的門緊閉,相互争執。
劉素氣得渾身發抖,指着衛道明鼻子罵:“衛道明,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我倒想問問你想做什麽!”衛道明扯松領帶,雙手插在腰上暴走,“我答應過你不離婚,可你卻不想遵守諾言?你以為瑩瑩知道真相後,我就會把財産全都分給小棋和蕊蕊嗎?你做夢!”
劉素瞪着他:“你在說什麽?我去學校是因為衛瑩發短信給我,說是知道衛棋的地址!衛道明,你在心虛什麽?”
“是嗎?短信記錄呢?”衛道明也不傻,當即攤手要短信記錄。
劉素二話不說去掏手機,可當她打開短信聊天界面時卻發現,昨天晚上的聊天記錄,不見了!
衛道明見她變了臉色,一把奪過她的手機。
短信記錄裏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衛道明舉着手機問她:“你該不會想告訴我,短信被人給删了吧?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步步為營,挑撥我們父女的關系。如果不是瑩瑩單純,不跟我記仇,現在我們父女已經形同陌路!”
被衛道明這麽質疑,劉素也被怒火沖刷了大腦。她也索性吼道:“是,我是故意挑撥你們父女關系又如何?你要把財産全留給衛瑩是吧?你要是敢,我就把你當初對前妻做的惡心事,全部抖出去!反正我什麽都沒了,我不介意拉着你一起下地獄!”
女人瞪大眼睛的瞬間,眼珠子幾乎都要掉出來,面目猙獰地宛如地獄惡鬼。
衛道明大概是氣懵了,一把抓住女人的頭發,将她摁在書桌上,開始用力地磕。
劉素很快倒地,蜷縮在地上痛苦呻-吟。
衛道明顯然怒火上頭,失去理智,開始用皮鞋不斷踢她的頭,發出可怖的“砰砰”聲。
劉素試圖掙紮,可她越是掙紮,對方下手就越狠,索性蜷成一團。男人下手太狠,她毫無招架餘力,甚至疼得發不出一絲求饒。
很快劉素昏迷過去,衛道明從書櫃裏找出一根捆書的繩子,将女人捆了個結結實實,塞進了衣櫃裏。
等他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
可錯誤已經鑄成,作為人的基本道德底線已經打破,他覺得自己沒必要再“僞裝”,索性一錯再錯。
把劉素關起來折磨,至少能保住他的秘密。等過陣子劉素身故,再随便找個精神錯亂自殘的理由敷衍過去。
劉素顯然沒想到,衛道明這個老實人能對她做出這麽狠的事。
劉素被關在衣櫃裏一個星期,因為不吃不喝,衰竭而死。衛道明迅速把她拉去火葬場火化,并對外聲稱:妻子因 為毀容,大受打擊,在家絕食自盡。而他因為出差一個星期,壓根不知道妻子已經絕食那麽久。
這件事新聞還小幅度報道了一下,可很快就被壓得沒了影兒。癱瘓在醫院的衛蕊聽說母親去世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轉眼就到六月,高考轉瞬來臨。
西辰一中學生的考場定在二中,衛瑩和唐煜一個考場。
高考前三天,考慮到衛瑩和方媛離家較遠,唐煜給兩個姑娘收拾了一間房,讓她們暫時住下。
衛瑩倒不客氣。
從幻境裏出來後,她知道了唐煜隐藏的秘密,也知道他十點之後會有33歲唐先生的記憶。
唐煜以為衛瑩知道真相後,會開心地“求抱抱舉高高”,畢竟兩人前世感情匪淺。
可殘酷的現實給了他狠狠一擊,女孩不僅沒有感動,反而不為所動!
唐煜現居的公寓是兩室一廳,健身器材都擺在客廳。
晚上,衛瑩從卧室出來接水,他便故意當着女孩的面拉拉力器,展示自己剛練出的肌肉。
衛瑩一邊喝水,一邊拿目光去打量着二傻子一般的唐先生,反問:“大半夜的你不睡覺,發什麽瘋?”
“??”唐先生愣怔片刻,站直身子看她:“瑩瑩,這幾個月你一直在逃避我們之間的問題。我認為,我們有必要談談。”
“談什麽?”
“談我們前世的感情。”
“我們前世的感情還存在嗎?”衛瑩又咬着水杯,小小抿了一口水,幾乎是冷哼的語氣:“有感情你都不給我抄作業,我可沒看出你對我哪裏有感情。”
她可還記得剛穿越回來的時候,他對自己是多麽的“冷酷無情”。
寧願把作業給前座的胖子抄,都不給她抄!
唐煜:“…………”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等女孩氣鼓鼓地回了卧室,碟仙顧恒從馬克杯裏飄出來。
顧恒一臉同情地拍拍男人的肩膀,安慰說:“這也不能怪老大。她從幻境出來以後,前世的感情就又被屏蔽了。你要給她一點時間,融化她的心。”
唐先生無奈嘆息。
瞧瞧?他以前說什麽來着?
都是少年唐煜作死,導致他現在開啓了生不如死模式。
明天就要高考,可兩個姑娘房間的燈依然亮着,裏面時不時傳來女孩細碎的說話聲。
唐煜也毫無睡意,起身去廚房給兩個姑娘做了夜宵。
面條煮好,唐煜去敲門。
等門打開,方媛有說有笑的走出來,跟在身後的衛瑩依舊面無表情地接話茬。兩人經過唐煜時,方媛好歹給了他一個微笑。而冷酷的衛瑩小姐,只給了他一個冰冷的眼神。
餐廳裏,兩個姑娘相對而坐,讨論着剛才房間裏未完的話題。而唐煜則坐在衛瑩旁側,沉默的給她剝雞蛋。
方媛眉飛色舞地開始講述影帝許江淮在片場對她的優待,衛瑩聽着,時不時問一句“然後呢”。
唐煜剛剝完一顆蛋,準備丢進衛小姐面碗中,門突然“咔嚓”一聲開了。
三人都不約而同看向門口,只見外面迅速走進四個戴頭套的男人,人手一把槍。
餐廳裏的三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什麽情況。
衛瑩終于扭過臉看唐煜,疑惑:“你朋友?”
方媛低頭又吸溜一口面條,也擡眼看着他說:“明天我們就考試了,你還叫人來聚會,這會嚴重影響到我們考試的!而且你要搞sy聚會,為什麽不早說?我什麽都沒準備!”
唐煜輕咳了一聲,表情嚴肅道:“他們應該是,綁匪。如果我猜的沒錯,他們是來阻止我高考的。”
方媛:“???”吓得手一抖,被筷子夾住的面條瞬間又回落碗中。
衛瑩渾不在意,自顧自地捧起面碗,開始喝鮮香的面湯。她的面碗太大,完全遮住了她的那顆小腦袋。
持槍綁匪看着三名無動于衷的少年,一臉疑惑。大概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威懾力,其中一個直接開槍,一槍打碎衛瑩手中的面碗。
□□上加持了□□,聲音被壓制。綁匪槍法了得,子彈穿過面盆,又貼着衛瑩頭頂飛過,既打碎了女孩手中的面盆,也沒傷到女孩。
陶瓷面盆碎裂,湯水撒了她一身。
衛瑩的手還保持着捧面碗的狀态,心疼地撿起餐桌上一枚碎片,小心翼翼吸走上面的湯汁。
唐煜扯了紙巾,伸手過來給女孩擦臉。他剛替女孩把臉擦幹淨,女孩便擡眼看向三名綁匪,目光變得冰冷無溫。
其中一個綁匪走來,踢了一腳餐桌,恐吓道:“抱頭!去客廳裏給老子蹲好!”
方媛本來是有點害怕的,可當她看見無動于衷的衛瑩和唐煜,瞬間什麽恐懼情緒都沒了。
她甚至,開始為三個綁匪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