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唐煜一陣無語，又什麽也沒說，默默地把紙條收起來，認真聽課。
其實也沒認真聽，他從課桌裏取出手機，簡單把今天的事記錄了一下。這樣，也方便晚自習後蘇醒的唐先生，無縫銜接他的生活。
也方便唐先生大致了解衛瑩今日的動态。
33歲的他對衛瑩有一種幾近變态的呵護欲，一旦少年唐煜哪天少了關于衛瑩的記錄，33歲的唐先生就會開始“報複”。
譬如，故意藏起少年唐煜的家庭作業。再譬如，在枕頭旁邊放一只死掉的蟑螂。
十八歲的唐煜固然因為家庭原因相對成熟，可依然存着自己的小幼稚。譬如很在意自己的作業，也很怕蟑螂。
當然，這些小“幼稚”等他到了33歲，就會完全“治愈”。那時候的他，已經足夠成熟強大，除了害怕失去衛瑩，其它一切，于他而言，都不足為懼。
衛瑩的環保公社正式成立。
下午放學後，學校後操場的小樹林，黑壓壓聚集了幾十名男生。男生們一字排開，拎着麻皮口袋開始撿後操場綠化帶裏的垃圾。
方媛和衛瑩一馬當先，男同學們緊跟其後，頗有“浩浩蕩蕩”的意思。12班傳“唐煜衛瑩談戀愛”的學習委員劉宇澤，也暗戳戳地加入。
沖在前面撿垃圾的男生們小聲讨論說：
“以前沒覺得，現在發現衛瑩真的有一種不一樣的美。她雖然不算瘦，身材感覺正正好。和方媛比較的話，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的美女。”
“一白遮百醜，以前衛瑩長痘，現在皮膚變好，加上瘦了，美女輪廓自然就出來了。”
“媽的，你們不許和我搶衛瑩！”
“誰和你搶衛瑩？我是為了方媛學姐來的，鄙人一米七，衛瑩一七五，實在沒有資格去追衛瑩。”
“我聽說衛瑩在和他們班的瘸子唐煜談戀愛？真的假的？”
Advertisement
“放屁！假的！一定是唐煜那個瘸子觊觎我們瑩瑩的美貌！我們瑩才不會喜歡瘸子，她喜歡的應該是我這種長得帥，成績又能進前一百的學霸！”
綠化帶外，唐煜坐在輪椅上，和大家一起撿垃圾。他在輪椅把手上挂着塑料袋，裏面裝着撿來的垃圾，由于坐在輪椅上撿東西頗不方便，他刻意用了自己平時撿東西的特制火鉗。
唐煜聽見綠化帶那邊傳來的讨論聲，不由皺了皺眉頭。旋即讓電動輪椅加快了速度，等和衛瑩方媛一條水平線時，又故意從輪椅上摔了下去。
少年從輪椅上摔下來的動靜引起了衛瑩注意，她看見綠化帶外的唐煜，立刻将垃圾袋往肩上一甩，朝少年飛奔而去，扶他起來。
衛瑩将少年撈回輪椅上，并小聲斥責：“你輪椅不長眼的？”
“是。”唐煜點頭，平靜陳述，“它的确不長眼。”
衛瑩冷眼看他，呵呵一聲：“你別以為你的輪椅不長眼，我就會背你，做夢，沒門。”
衛瑩蹲在唐煜的輪椅前小聲說話，綠化帶裏的男同學們一陣沉默。
怎麽感覺有點不太對勁兒呢？
撿垃圾落後的12班學習委員看見此景，走上前，和剛才說話的那群男同學說：“看見了嗎？我說什麽來着？唐煜和衛瑩就是在談戀愛！他們拉屎上廁所都要約一起的。我前幾天還看見兩人一起去小賣部買辣條，唐煜給的錢。”
男同學一臉狐疑看他：“真的假的？你該不會是造謠，想讓我們知難而退，然後自己上吧？”
“屁，”學習委員憋紅臉道：“我怎麽可能喜歡衛瑩。我……我心裏只有方媛！”
男同學們松一口氣，拍着他的肩膀小聲說：“原來是方媛黨啊，原諒你了。”
等處理完後操場的垃圾，衛瑩發現自己的“厲鬼值”又飙升了10個點。如果根據百分制計算，六十分算及格線，她離及格線不遠了。
在鬼怪界，修為提升也就等同于能力提升。她的修為已經突破30點，已經獲得了厲鬼技能“蠱惑人心”。
這個技能其實就是“嘴炮”。
電視裏經常有這種情節，女鬼對着主角勾勾手指，主角就乖乖地朝女鬼走了過去。而衛瑩這個技能的用處，與之類似。
擁有這個技能後，她的話便具有了極大的煽動性。
衛瑩有點激動，迫不及待地想嘗試這個技能呢。
她把公社成員聚集到一起，開始了一番慷慨激昂：“同學們，人都是利己性動物，我帶領你們搞環保，也是有私心的。作為環保公社的社長，我想保護的從來不是校園，乃至整個地球的環境，”
男同學們小聲唏噓：這是一個環保公社社長說出的話麽？
她語氣一頓，真誠地掃視了一眼同學們，又說：“于我而言，環保的唯一意義，是防止人類把自然環境糟蹋得惡劣至極，繼而走向人類動物無法生存的滅絕。環保，是我們自救和自保的手段，”
“今日，我們在校園撿垃圾，明日我們就能共同有心去維護周邊環境。如果100個人中，有50個人有環保意識，那麽我們的環境自然铮铮向榮，我們生存在這地球，也能安枕無憂。”
衛瑩講完，下面掌聲嘩然。
方媛黨派的男同學其實無法欣賞衛瑩的“顏”，可此刻，他們看着站在花臺上慷慨激昂宣講的衛瑩，覺得這個女孩突然高光遍身。
男生們都有點汗顏。
他們來這裏的初始目的壓根不是搞環保，而是更加近距離地靠近自己心目中的女神。
大家本來也就是抱着玩玩的态度來的，更打算參加兩天活動就退社。可是因為衛瑩的一番慷慨激昂，大家居然有了一種要死心塌地留在環保公社的念頭。
大家都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我靠，為什麽他們會有這種可怕的念頭？
唐煜坐在輪椅上，也擡眼看衛瑩，他也覺得這是屬于衛瑩的高光時刻。他似乎有點能明白，33歲的唐先生在日記簿裏講述的那些事情。
前世，高三寒假那個春節，很冷。
伯父唐昊天懷疑唐煜假腿瘸，讓人綁了他，把他丢在郊外，丢進覆了一層薄冰的水窪裏。
他渾身疼痛萬分，被凍得麻木，甚至失去知覺。他想從水窪裏爬出來，可一旦他爬出來，就證明了自己的雙腿并非殘疾，以後的日子他只會更難過。
就在他快堅持不下去時，遇見了因為和外婆吵架，上錦陽山透氣的衛瑩。
衛瑩将他從水窪裏打撈上來，握着他一雙手，不斷給他哈氣兒，傳遞身體溫暖給他。
女孩的手軟綿綿，給他傳遞着溫吞吞的觸感。那是他第一次體會女孩柔軟，那種柔軟緊緊裹着他的心髒，裹着他當時冰冷的身體。
女孩一面将他背起來往山下走，一面抱怨說：“唐煜，你吃什麽長大的？看着瘦巴巴，為什麽這麽重？你一個瘸子到底是怎麽跑上錦陽山的？”
他回答簡短：“被綁架，他們還在山上。”
女孩“靠”了一聲，然後小聲說：“綁架？綁匪還在山上？那我們得趕緊下山，你抱緊我的脖子，我要往山坡下沖了！”
他身上的水滲入女孩的棉襖，将她後背也打濕。
女孩背着他，因為運動導致出汗，冰水與她的汗水相融合，她卻沒有抱怨一句不舒服。
女孩速度逐漸降下來，幾乎是半背半拖着他往山下行。可聽了他的話之後，又瞬間雞血值點滿，拖着他快速往山下沖。
她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了，在危機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她不僅沒有放棄唐煜，反而咬牙堅持。
他和衛瑩同桌三年，第一次看見了她的毅力和爆發力。認識兩年半，也第一次見證了她的高光時刻。
她不再是那個懶惰且牙尖嘴利的胖妞，是他善良可愛的恩人。
衛瑩把唐煜背回啞巴外婆家。
祖孫倆分明剛吵過架，卻又因為唐煜莫名和好，開始有條不紊地照顧唐煜。外婆幫助唐煜換衣服，衛瑩則去廚房看熬煮姜湯的鍋。
可唐煜還是發燒了。
由于是春節，郊區壓根叫不到車。啞巴外婆只能去小區裏一家一戶敲門，問問有人是否能幫忙。
唐煜燒得意識模糊，渾身冷如冰窖。他覺得自己就快變成冰塊，然後悄無聲息地死掉。
就在他要陷入冰冷的深淵，一睡不起時，女孩軟綿綿的掌心覆在他的額頭上，低聲說：“班長，你燒得好厲害啊。”
又抓住他的手，給他哈氣揉搓：“天辣，班長，你的手也好涼啊！我給你搓搓，你挺住！外婆去找車了，馬上回來！”
恍惚間，唐煜反握緊了衛瑩的手。
原本他像一個在海裏飄浮的蝼蟻，大海一眼望不見盡頭，沒有浮木可依靠，也不知何時抵達孤島。
可就在那一刻，他像一瞬之間找到浮木，并看見不遠處那座可駐停的孤島。
他再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那是他人生最低谷期。
春節，阖家團圓的日子，他卻獨自一人住在醫院，無人來看他。只有衛瑩，每天提着一袋垃圾食品，來找他說話聊天。
病房裏總是充斥着一股辣條味。怕他無聊，衛瑩會給他唱歌，五音不全，卻帶着诙諧。
雖然他表面沒什麽情緒表達，可那顆死氣沉沉的心，卻逐漸變得鮮活。
或許于衛瑩而言，那些只是一些不足挂齒的小事。可對于唐煜而言，卻是改變他一生的大事。
……
33歲唐煜寫完這段回憶，特地在結尾處寫了一段話送給18歲的自己：
“我一生逆境無數，那是我第一次想放棄。她的及時出現，讓我知道堅持也有意義。18歲的小唐，你要提前珍惜這個女孩，她是我們生命裏照進的第一束光，請你好好護住這一束光，她會是你以後唯一的溫暖。”
當18歲的唐煜看到這一段話時，并不懂唐先生的這一段話背後飽含的情緒。他并沒有經歷過未來的事，自然無法感同身受。
可他現在，似乎有一點點明白了。
第二天是周末，學校論壇關于“環保公社”的帖子被加精加“hot”。
——《男生們瘋狂撿垃圾為哪般？》【精】【hot】
帖子裏，有人匿名爆料說：“學校名人衛瑩，大家應該都知道吧？她居然創建了一個什麽環保公社，給男生們發宣傳單，利用級花方媛勾引男生們去撿垃圾。我不能茍同這種作為，這是在貶低女性地位的行為！”
主樓還貼了幾張男生們撿垃圾的壯觀情景。
有同學跟帖說：
“過分啊，有方媛怎麽不早說啊？早說我也去啊!”
“那是衛瑩？樓主是在曝光的時候順便給她加了美顏濾鏡嗎？為什麽覺得她長漂亮了？居然瘦了？”
“等等，走在最後撿垃圾的那個，是12班的學習委員劉宇澤吧？他好帥啊啊啊。12班最好看的學霸之一！”
“那其他是誰？”
“12班最帥的學霸當然是唐煜，可惜是個瘸子。更喜歡劉宇澤這款，去年他在學校演講比賽的表現真的好帥，這種高帥學霸非我輩能仰望的。畢竟他們12班小火箭，以後都是北清大學的預定，哭了！羨慕！”
“說了這麽半天，誰能告訴我這個公社怎麽報名？嗯？我才不會說自己是沖着劉澤宇去的。_(:з」∠)_”
“樓上，你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
本來同學們都不知道這個公社的存在，卻因為這個帖子，環保公社在學校大火了一把。
衛瑩乘熱打鐵，把環保公社第一次開會的視頻放上了論壇。
因為修為增加，衛瑩解鎖了第一個厲鬼技能——蠱惑人心。
這個技能可以增加衛瑩語言的感染力，譬如當她演講時，大家都會很用心地去想她說的話，從而達到“聲入人心”的效果。
通過視頻，同學們看到的是一個微胖女孩的慷慨激昂。她的一席話，內容簡單明确，卻莫名讓同學們感到熱血沸騰。
視頻帖下有同學跟樓：
“卧槽，我居然覺得衛瑩說得很對！每次看見那些宣傳環保的，說什麽地球是孕育人類的母親，我們要保護母親之類的話，我都想吐。可聽了衛瑩這套說辭，我居然覺得有道理？人是利己主義者，就算是為了我們自己，也要有環保意識！”
“居然覺得有道理？emmmmm，怎麽報名，想進社！”
“請方媛衛瑩學姐帶我們一起搞環保！為建設文明校園，文明中國而努力！沖鴨！”
……
樓裏的學生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紛紛求報名方式。
很多同學都抱着好玩的心态去報名，于是短短一周時間，環保公社就壯大成了100人的大公社。
這天下午放學，教育局下來視察的領導，和校長經過學校後操場，看見一百名多名學生，整整齊齊地在花壇前列隊。
學生們手裏拿着花花綠綠的東西，領導誤以為這是在給自己搞歡迎儀式。
領導當即拉下臉，說：“我說過多少次，不許這麽大費周章，勞煩孩子們。這些孩子是我們祖國的希望和未來，怎麽可以這麽折騰他們，如此興師動衆，孩子們不辛苦嗎？如果是你們自己的孩子，你們舍得在吃飯時間讓他們來這裏列隊嗎？我們要設身處地為孩子着想！”
校長一臉冷汗，遂扭過頭去看副校長，目光裏滿是苛責。副校長又扭頭去看政教處副主任，狠狠地刮了對方一眼。
副主任一臉無辜，連擦冷汗，表示自己并沒有讓學生過來搞歡迎儀式。
副主任還沒開口解釋，就聽那邊百名學生，齊聲大吼：“西辰一中，環保第一！校園環境，你我維護！沖鴨！”
一句“沖鴨”響徹天際，吓得校領導們一個哆嗦。
那群學生喊完口號，瞬間作鳥獸狀往四處散開，朝着校園各個方向奔去。
領導這才看清，那些學生手裏拿的花花綠綠的東西，壓根就不是歡迎儀式所用的什麽花飾，而是各色帆布袋！每一個帆布袋都是舊跡斑斑，像是被塵封很久之後，再翻出來用的。
領導眼睜睜看着這些學生去校園各個角落撿垃圾。
有的結伴去了馬場，有的留在操場，有的去了校園，有的去了學校外的大街。
這情況領導看不懂了，随手抓住一個同學問：“同學，你們這是在幹什麽呢？”
同學一臉激動地說：“撿垃圾啊！保護環境就是保護自己，我們西辰一中的新校訓：世界環境，你我維護，沖鴨！不跟你說了，我要去撿垃圾了！今天我撿了十個礦水瓶，我可太他媽牛逼了。”
校長一臉無語：“……”他怎麽不知道學校改了新校訓？
教育局領導又帶着校領導走了一圈，終于打聽清楚西辰一中環保公社的事。
他感慨說：“沒想到西辰一中的學生，不僅學習好，還高素質。前陣子衛蕊同學事件，導致網友對你們學校議論紛紛，都說你們學校是富貴學校，學生品質實差。現在看來，恰恰相反，西辰一中在教育學生上，也下足了功夫啊！環保公社不僅能磨砺學生，還能培養學生吃苦耐勞的優良品質，不錯，不錯。”
校長點頭連連說是，然後扭回頭去看副校長：我們學校什麽時候多了一個環保公社？
副校長又扭回頭去看副主任，對方也一臉懵逼，表示不清楚、不知道。
最近學校裏幹淨地連一顆楊梅核都很難看到，原來是環保公社的功勞。
……
衛瑩的“厲鬼值”一躍飙升至55點，又消耗了10個技能點，升級了自己的“蠱惑人心”技能。
随着修為提升，衛瑩所需的營養也更多。錦陽山亂葬崗的死氣已經被她吸得差不多，她現在得另外想辦法去獲取死氣了。
屍體死氣最多的地方，除了亂葬崗，還有一個地方——殡儀館。
衛瑩在網上找了一份殡儀館學徒的兼職，打算等考完試後就去面試。在殡儀館工作，至少能保證她的營養供給。
碟仙顧恒和小吧唧給衛瑩做了一個可以儲存死氣和霧霾的保溫杯，裏面可以儲存一天的霧霾和死氣。
衛瑩本來不追求食物口感，有了這個保溫杯後，她發現把食物丢進去，霧霾和死氣立刻就變成了這種食物的味道。
于是，衛瑩就發明了各種味道的死氣霧霾。當然，她最喜歡的還是榴蓮味兒霧霾和牛肉味死氣。
月底，公安機關針對衛蕊慫恿社會青年綁架女學生一案，終于給出通告。社會青年被捕，公安機關将會提起刑事訴訟。
而對于始作俑者衛蕊，因為被判定有精神疾病，因此被政府強制性送往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此新聞一出，大快人心。
晚上九點左右，衛道明剛下飛機就看見這則新聞，心裏滋味複雜。從機場出來，就看見老婆那雙哭得紅腫的雙眼。
他一陣心疼地把老婆摟進懷裏，老婆在他懷裏哭着道：“你怎麽才回來？老公，你想想辦法，救救我們蕊蕊好不好？醫院裏那麽多病人，環境也不好，蕊蕊在裏面一定很害怕。”
衛道明嘆息一聲，對妻子語重心長地說道：“小素，不是我不願意幫你，我們這樣做，反而會害了孩子啊。她現在有病，就是要積極接受治療。她今天傷害的是瑩瑩，明天呢？難免不會保證她傷害你和小棋，對不對？”
“既然有病，就讓她好好接受治療。我們這樣慣着她，只會害人害己。至于她學業的事，不用擔心，等她治療結束，讓她換個環境，讓她去國外念書。”
“出國？”劉素一聽立刻道：“不行！”
“怎麽了？”
劉素小聲說：“你不記得以前寧先生給我蕊蕊算的命了嗎？我們蕊蕊不能出國，如果她真的出國，可能會遭遇不測。”
“迷信！”衛道明坐了十三個小時的飛機，一臉疲态。他掐了掐眉心，語氣明顯有些不耐煩：“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搞這些封建迷信？好了，你先回家，我讓老吳送我去一趟郊區，看看瑩瑩外婆，順便把瑩瑩接回來。”
劉素很懂眼色，她大概猜到衛道明此刻的不耐煩，便順着他給的臺階往下走了一步。
她輕輕嘆息一聲，說：“那好。不過瑩瑩外婆一向不怎麽喜歡你，為了不必要的争執，你還是別上樓了。學生晚自習是十點下，瑩瑩大概十點半左右就能到家。你現在從機場直接去學校接瑩瑩吧。你記住，脾氣別太暴躁，瑩瑩在叛逆期，你硬她硬，你軟她自然也會柔軟一些。”
聽妻子這麽一通提醒，衛道明抱住她，垂首在她額頭落下一吻：“我知道了，你早點回家。”
衛道明的汽車抵達學校時，學校剛好打響下課鈴。校外很多車，都是來接高三學生們下晚自習的。
西辰一中很多學生家長，為了給學生塑造更好更獨立的學習環境，大多都沒有選擇讓學生住校。
要麽在學校附近買了房，要麽下自習後安排專車來接。
衛道明在校外等了整整半個小時，也沒看見衛瑩出來，又打了通電話給班主任，确定衛瑩今天晚上在學校，便又繼續等。
到了十一點半，衛瑩還沒出來，衛道明只能下車進校去找閨女。
進了校園，他就看見臨近校門口的那個垃圾桶旁，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親閨女一手拖着蛇皮口袋，一手從垃圾桶裏翻出一個礦泉水瓶。她把礦泉水瓶扔到腳下踩扁，又拾回袋子裏面。
緊跟着，另一個姑娘拖着裝滿礦泉水瓶的垃圾袋朝衛瑩跑過去，一臉雀躍道：“瑩瑩瑩瑩，你猜我撿了多少個？太棒了，至少，我們明天的早餐錢足夠了！！”
衛瑩淡淡道：“不錯。走吧，回家。”
說完，把裝滿礦泉水瓶的蛇皮口袋酷酷地甩上了肩。
衛道明看得一臉懵逼：“？？”怎麽，他那個驕傲蠻橫，花錢奢侈的女兒，為什麽會開始撿垃圾？居然還是為了換早餐錢撿垃圾？
等兩個女孩朝這邊走過來，受到巨大沖擊的衛道明立刻就躲進一旁的電線杆後。
兩個女孩在學校公交站搭乘最後一輛公交車離開，衛道明趕緊上車，讓司機跟上。
兩個女孩并沒有在小區附近的終點站下車，而是在離小區還有一站的廢棄廠區下車了，兩個女孩又一起進了廢棄廠區。
衛道明一路跟上，發現兩個女孩居然在廢棄廠區的一個垃圾收納處，分類垃圾！
他可真的瘋了，這段時間女兒到底是遭遇了什麽？生活才把她給逼成了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