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全網在等我出道

第13章

撿破爛也是個技術活，尤其是對于人矮手短袋子還拖地的連桑小朋友而言。

并且，縣城裏的瓶子比小鎮上的要少許多，撿了半天也只撿了小半袋。小家夥坐在花壇邊沿，扒拉扒拉地數了一遍，嘆一口氣：“才兩塊一毛錢。”

太慘了，跟拍攝像師都忍不住為他掬一把辛酸淚。

正當小家夥嘆着氣開始想該怎麽辦時，路過的一位阿姨突然叫住他：“小朋友，你是在完成學校老師安排的課外作業嗎？”

近些年，部分學校三不五時就延伸一下課外作業，培養學生各方面綜合能力。像是什麽讓學生充當小老師、充當一下快遞員體會生活什麽的。只是沒想到，現在竟然還讓孩子出來撿瓶子，這可就有些過分。更過分的是竟然還讓人跟拍小孩撿瓶子，這要是讓家長們看到，得多心疼啊！

連桑沖着阿姨甜甜一笑，道：“不是的姐姐，我是在撿瓶子賣錢。”師兄說了，五十歲以下的阿姨都叫姐姐。

一聲“姐姐”把阿姨哄得笑開了顏，心裏卻是認定小孩肯定是在完成學校老師安排的“作業”。這小孩一看就是家境特別好的人家教養出來的，肯定不差錢。

她笑眯眯道：“我家正好有些不要的瓶子，你要不要？要我就送你了，反正擱着也是占地兒。”

“要，謝謝姐姐。”連桑開心得笑彎了眼，然後跟着阿姨回家。反正他身後跟着三個攝像組大哥，不怕被人拐賣了。

阿姨的家就在花壇後邊的居民樓，住在二樓。連桑覺得自己鞋子太髒，就在門外等着，任由阿姨怎麽喊都不進去。阿姨也沒辦法了，只得自己去陽臺那把攢的瓶子拿出來。

“哇，好多呀！”連桑雙眼直放光，光是瓶子就有至少三四十個，另外還有一沓紙皮。

阿姨樂呵呵道：“我們家平時都喝礦泉水，一箱一箱買的。所以瓶子啊紙皮啊都挺多。丢了可惜，不丢又占地兒，每次都是攢一箱才拿到樓下大垃圾桶旁邊，有人要就撿回去。現在好了，你收了它，我也就省得拿下去。”

“謝謝姐姐。”連桑開心得不要不要的，摘了手套從兜裏掏出幾顆大白兔奶糖，遞給阿姨。

小家夥紅着臉說：“我只有糖，姐姐你吃，很香的。”

糖還是寵物店店主送他的呢，一小包，昨晚他跟莫小萌一人分一半，其他人都不吃。

“诶，真乖。”面對又小又可愛的小孩，阿姨忍不住柔和了聲音，一邊接過糖果一邊用哄小孩的語氣道：“乖乖，我幾個鄰居也是喝礦泉水的。你等我一會，我幫你問問他們有沒有。”

說話間，未等連桑反應，她已經走到隔壁家敲起門來。

“誰啊？”

“是我，你家有沒有空瓶子和紙箱皮啊？”

“有啊，你要幫我捎下去嗎？”

“有人能幫你捎走，拿出來吧。”

“那感情好，稍等啊，我去拿……”

…………

半個小時後，在熱心阿姨的幫助下，連桑的大袋子裝得滿滿當當。

小家夥拖着袋子，再三表示一番感謝。

阿姨擺擺手：“不用謝不用謝，你要是需要啊，再有個三四天過來幫我收了它，就行了。”

“不行的阿姨，再過三四天我就要回家了。”

“這樣啊……”阿姨有點不舍，道：“那阿姨給你指個地方，出我們樓下大門往左走十五分鐘，再過紅綠燈，直走十分鐘左右。那裏有棟樓在裝修，紙皮箱都是不要的，特別多。”

連桑立馬笑得見牙不見眼，鄭重地感謝一番人家，又把袋子裏僅剩的一顆糖依依不舍掏出來，送到人家手中。接着他頭也不回，扛着那一大包破爛快速蹿下樓。

本來還在擔心小孩扛不動那比他大幾圈的袋子，尋思要不要幫忙的阿姨：“…………”

連桑先是問了廢品站的地址，把袋子裏的東西都賣了，之後才跑去工地上。工地的地上确實有挺多紙皮，丢得到處都是，亂七八糟。連桑賣力地撿啊撿，不一會就撿了一大包。他拖着去賣掉，爾後又返回去撿了大半袋子，見已經沒剩下多少，他就準備換個地方撿別的東西。

這時攝像師提醒他：“連桑，你還沒吃飯呢。”

連桑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已經是下午了。這個時間點，別說是吃飯，吃下午茶都不嫌早。

周邊飯店幾乎都在準備休息，他嘆了一口氣，就近找了家面包店買個三明治配一根熱狗湊合。

吃沒幾口，有只髒兮兮的小黃狗突然走到他腳邊，仰着頭可憐巴巴地望着連桑……手中的三明治和熱狗。

連桑：“…………”突然食不下咽.JPG。

小黃狗：“………………”瘋狂搖尾巴.JPG。

看看手中并不多且完全填不飽自己肚子的食物，連桑狠狠心将東西自己往身後一藏，沖着小黃狗喊：“汪汪！”

木得吃，走開！

攝像師捂臉，就這奶聲奶氣的一聲汪，吓唬誰啊！跟小奶貓招爪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孩子撒嬌呢！

再一看小黃狗，果然沒被吓走，反正嗚咽一聲，腦袋輕輕蹭了蹭連桑的褲腿。

連桑：“……好吧，真拿你沒辦法。”

他扒了一小塊三明治，又掰了點熱狗，放到身邊的花壇邊沿上。小黃狗立馬搖着尾巴湊上去吃，吃完又轉過頭用一雙水汪汪的狗眼望着連桑，可憐又可恨。

小孩有點委屈地抿抿唇，又扒了一塊三明治放過去，邊放邊碎碎念：“我太慘了，真的。早上才跟宋哥要了十塊錢，現在已經沒有了。我自己都吃不飽，還要分你一點，我好慘啊……”

攝像組的幾人早已憋笑憋得不行了，其中攝像師提醒道：“你剛剛賣紙皮瓶子不是有賺一點錢嗎？拿點出來，再買個三明治吧，別餓到自己了。”

“不行，我是個有原則的人。”連桑滿臉認真，說：“賺來的錢是要上交給宋哥，由他統一分配的。将來花剩的還得留給林哥，不能花。”

攝像師仍是勸他：“沒關系，你這次情況特殊，我想宋星時他能理解。”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我要當個有原則的男子漢！”連桑執着說罷，為表決心，把剩下的三明治一口吞下。

“嗚……”小黃狗可憐巴巴嗚咽一聲，兄弟給我留一口啊！

連桑嘴裏鼓得說不出話來，只好歉意地朝小黃狗揮揮手。然後看一眼手中還剩下小半根的熱狗，不舍又肉痛地一跺腳，将熱狗放到花壇邊沿上。

小黃狗歡呼一聲，湊過來大口吃起來。連桑轉過頭閉上眼，不忍再看。身體兩側的雙拳握得緊緊的，仿佛正在忍受人世間最難熬的沉痛。

攝像組已經快憋笑憋出內傷了。

跟小黃狗湊合着墊了墊肚子，小孩又換個地方撿瓶子，幾乎是不間歇。小黃狗大概是覺得跟着他早晚有肉吃，竟然也不離開，跟在他身邊跑來跑去。

攝像組看不過眼，又怕小孩累壞或中暑，便開口勸他稍作休息。然而連桑搖搖頭，說：“大家都在幹活，我也不能休息。”

“不是，是我們需要休息，你配合一下我們，跟我們一塊休息會好不好？”攝像師退而求次說道。

連桑搖搖頭：“你們休息就好，我不休息。等會我就在這附近幹活，你們休息好了我再走。”

攝像師只得嘆一口氣，在花壇邊上坐下，扛着攝像機一邊休息一邊拍攝。別的綜藝真人秀攝像師還有得換崗，他們受條件所限，從頭到尾都是他們。這一天天頂着大太陽扛着機器跑下來，是個鐵人都得吃不消。

要不他們佩服連桑，這小孩精力比他們這幾個壯年男子都厲害。他們也只能自我安慰：年輕就是好。

小孩身邊的那只狗也是聰明，在看到連桑撿過一只空瓶子之後，它看到空瓶子也知道跑過去叼起來，再送到連桑手中。

連桑有些開心，伸着小胖手摸摸小黃狗的腦袋，真心實意誇道：“小狗，你真聰明，就是比起我還差一點點。你要好好努力，不要驕傲自大，知道嗎？”

小黃狗尾巴快搖上天了：“汪嗚~~”

“噗！”攝像師沒忍住，笑了。

這天晚上，大家依舊在老地方會合。這次姍姍來遲的仍是連桑，小孩左手揣着袋，右手拖着袋，身邊還跟條狗，昂首挺胸大步向前的小模樣別提多神氣了。

程亦飛隔老遠就伸手比了個“停”的手勢，嚷嚷道：“Stop！你小子幹啥去了？這臉弄得左一道黑右一道灰的。”

莫小萌難得附和他，擔心道：“怎麽了，連桑，是不是被寵物店的小動物欺負了？”

林勳快步跑過來幫他拉過那只大袋子，打開一瞧，袋子裏孤零零躺着一只空水瓶。

宋星時眼睛在小黃狗跟連桑之間來回打轉，末了突然來一句：“跟狗打架打贏了？”

程亦飛跟林勳一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怪不得小屁孩身上髒髒的，還滿臉驕傲，跟戰勝的雄孔雀似的。

就差開屏了。

莫小萌捂臉，完全不明白這幾個男生什麽腦回路。連桑那麽可愛，跟程亦飛打架還差不多，怎麽可能跟狗打架！

連桑一臉莫名其妙：“沒有啊，我為什麽要跟狗打架？”

小黃狗也搖着尾巴附和：“汪！”

“那你怎麽弄一身髒？”宋星時皺着眉頭問。

“是啊連桑，”林勳揚了揚袋子，“你還拖着這麽大的袋子，不知道的該以為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沒好意思說出那個詞。程亦飛最煩他說話不幹不脆的性子，索性幫他接下話茬：“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撿破爛去了。”

“你少胡說八道，連桑那麽可愛，哪裏像撿破爛的了！”莫小萌不樂意他們這樣說連桑。

程亦飛習慣性地嘴賤道：“行行行，不像撿破爛的，像要飯的行了吧。”

“嘿程亦飛，你皮癢癢了是吧！信不信我……連桑打你啊！”

“唉呦我好怕怕呦，有本事你自己來打我呀……卧槽你這兇女人真打啊！住手，我打女人的啊，我真打女人的啊……”

最後程亦飛被莫小萌揍得慘兮兮，一邊沒骨氣地喊着“我真的會打女人的”，一邊被莫小萌揪着耳朵拉回大部隊內。

莫小萌神情氣爽地拍拍手，道：“行了，我們繼續，剛剛說到哪了？”

連桑一邊掏口袋，一邊道：“說到我身上髒兮兮的。可是我都有很小心，衣服沒有弄很髒……”

說話間，小孩從兜裏掏出一大把錢，雙手奉到宋星時面前，有點得意又有點開心道：“宋哥，這是我今天掙的錢，六十七塊三毛錢，給你。”

那把錢，大部分是一塊五毛的，十塊五塊的就沒幾張。宋星時喉間發梗，此時此刻哪裏還想不到這錢是哪來的。他接過這一把散錢，那錢仿佛燙手一般，直讓他無所适從。

喉間仿佛梗着什麽東西，他硬聲道：“你沒去寵物店？”

連桑理所當然道：“沒有，昨天店裏的大家都太熱情了，我不好意思再去，太占他們便宜了。”

程亦飛從宋星時手中接過錢，翻了翻，道：“那你這錢打哪來的，還好些都是毛票？”

“撿破爛賺的呀。”連桑雙眼特別亮，挺着胸膛特自豪說道：“我撿了一天的瓶子和紙皮，一共賺了這麽多錢，厲不厲害？”

他罷，小孩仰着頭雙眼亮晶晶看着哥哥姐姐們，等着大家表揚他。

“撿……撿破爛？！”程亦飛一臉見了鬼，結結巴巴道：“你……你個，身價上億的小孩，跑去撿破爛？！”

“撿破爛怎麽了！”連桑很不滿他的語氣，“我勞動，我光榮！”

“不是，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說你這麽有錢還要在節目裏撿破爛，這事你家裏知道嗎？”

“不知道，不過他們一定會支持我的，還會誇我很棒！”

…………

莫小萌跟林勳對視一眼，發現彼此都被驚得恍恍惚惚，頓時覺得有些惺惺相惜。

宋星時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好半響，他才打斷那兩人的争論聲，說道：“連桑，早上你才拿了十塊錢，夠你吃飯嗎？”

早在拿到錢之時他便已經猜到連桑幹了什麽，因此在聽到連桑親口說出來時，他并沒有那麽驚訝。如今他最為在意的，就是小孩說他撿破爛換的錢都在這裏了。

他覺得小孩應當不會動這些錢，但早上他只考慮到小孩所在的寵物店裏包了二餐，不怎麽需要用到錢。因此他只給了小孩十塊錢，讓他下午餓了買個面包吃。只是沒想到，小孩根本沒去寵物店。十塊錢，又是買袋子又是買手套，剩下的錢還能買得了什麽？他懷疑小孩中午根本沒吃飽飯。

連桑下意識摸摸癟癟的小肚子，誠實地搖搖頭。

宋星時有些心疼，又有些無奈，嘆道：“你啊……也不知道來找我們，明明離得不算遠。”

“一時沒想到嘛……”連桑腼腆笑了笑，道：“今晚還吃肯德基嗎？”

“不了……”

小孩頓時蔫了，眼裏是掩不住的失落。要是他的腦袋上有小動物的耳朵，此時恐怕已經耷拉下去了。

宋星時眼裏帶着點點笑意，給莫小萌他們打了個眼色，見幾個意會，還都帶着笑回他一個“OK”的手勢，他笑容更大了。只聽他道：“今晚我們吃麥當勞。”

原本蔫噠噠的小孩瞬間擡起頭，開心地抱住宋星時，又蹦又跳：“萬歲！！！”

管他麥當勞肯德基，只要是香噴噴的肉就成！

“等下，那它怎麽辦？”莫小萌指了指那只小黃狗，“這是流浪狗吧，怎麽跟着連桑回來了？”

“下午我吃三明治和熱狗的時候喂它吃了一點，它就跟着我了。”連桑蹲下，摸了摸小黃狗的頭，說：“哥哥姐姐們，我們養它幾天好不好？它很乖的，今天還幫我一塊撿了瓶子，特別厲害。”

面對小孩滿是期待的小眼神，再看看小黃狗水汪汪的大眼睛，宋星時一時狠不下心拒絕。他看向其他人，指望他們能出來拒絕。

哪知莫小萌直接站出來了，蹲下來試着摸了摸小黃狗，沒被拒絕，于是她開心道：“可以啊，那現在我們先一塊養，等節目錄完了它就跟我回家。”

宋星時心裏一動，問：“可以嗎？小萌，你家裏人能同意？”

莫小萌果斷點頭：“反正我跟我爸媽早商量好，等我初中一畢業就養只狗。不過後來耽擱了，都隔一年多我還沒養得上狗。現在正好，來得及時不如來得巧了。”

“太好了，姐姐你真好！”連桑開心得不行。真好，以後撿瓶子有小黃狗陪他了！

莫小萌笑了，道：“那既然要養它，我們就給它起個名吧。我數一二三，大家把心裏想的名字說出來，我們再來讨論一下哪個名字更适合。”

大家都沒意見，于是莫小萌喊：“一，二，三。豆豆！”

程亦飛：“小霸王！”

宋星時：“小寶。”

林勳：“大黃。”

連桑：“小狗蛋。”

…………

莫小萌暴走：“你TM怕別人不知道它是一只狗是不啦！”

連桑慌得舌頭都要打結了：“賤、賤名好養活……”

作者有話要說：  敵軍還有……咳，敵軍已然近在眼前。連桑小朋友，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