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白翰辰剛坐到餐桌邊, 就看白翰興扔下碗往出跑,不一會又傳來急匆匆的喊聲:“福子!趕緊的!我要遲到了!”
“翰興這是着急幹嘛去?”他微微皺起眉頭。自打出過一次事, 甭管白翰興去哪大福子都跟着。反正大哥不在, 大福子的車也空下來了, 正好挪給三弟用。
“說是去燕大聽講座。”付聞歌給他夾了筷子菜,“趕緊吃飯, 有福子跟着呢。”
白翰辰思量片刻,又問:“燕大?誰的講座?”
付聞歌說了個人名, 白翰辰一聽就把筷子拍到了桌上,起身直奔後院。最近鬧□□呢, 燕大淨出事兒。白翰興平時又愛看那些宣揚新思潮的東西, 白翰辰怕弟弟跟着那幫大學生起哄,上街□□再讓警察給抓了。
沒多會,只見白翰興被拎回飯廳裏, 一臉不忿地皺着眉。坐回桌邊, 白翰辰朝凳子一指:“坐下, 有事跟你說。”
白翰興不耐道:“不坐了,有事兒你就說, 我趕時間!”
“那講座甭去了,回屋溫書去。”
“憑什麽!?”
啪!
白翰辰再次将筷子狠拍到桌上,垂手撐住膝蓋冷眼瞪着弟弟:“講課那人因為煽動學生鬧事已經進過一次監獄了, 你想跟着進去陪他一起坐牢?”
肩膀和胸腔急促起伏,白翰興的語氣咄咄逼人——“說真話,講良知, 就算進監獄也是種榮耀!”
“胡說!”白翰辰厲聲喝止,“爸的身體都那樣了,你還想讓他替你着急再進回醫院是不是!”
付聞歌趕緊勸道:“翰辰,別這樣說,翰興心裏有譜。”
“他有譜個屁!”白翰辰劍眉狠擰,“白翰興,我告訴你,你要是坐了牢,別指望白家能花錢找人托關系給你弄出來!”
白翰興不服氣地瞪大了眼:“哥,你以前不也因為鬧□□坐過牢麽?憑什麽到我就不行了?”
嗯?付聞歌挑眉望向白翰辰,用眼神詢問他“你還坐過牢?”。
被付聞歌用異樣的眼神盯着,白翰辰臉上略有挂不住,急道:“都他媽哪年的黃歷了!再說我那時跟現在的情況不一樣!甭給我廢話,滾回屋溫書去!”
“嘁,比爸還老封建。”白翰興不屑地嘟囔了一聲。
白翰辰驟然起身,怒目質問:“你說什麽!?”
“翰辰!”付聞歌趕忙把他拽回到凳子上,一個勁沖白翰興使眼色催他躲開,“先吃飯,都涼透了。”
白翰興氣鼓鼓地出屋,只聽他哥在後頭吼道:“你那是回東院兒的路麽!?”
料想今兒注定是出不去了,白翰興賭氣拐了個彎。
洗漱完畢鑽進被窩,付聞歌想起飯桌上白翰興說過的話,支着臉問靠坐在床頭看公司財報的白翰辰:“沒想到你以前還坐過牢啊。”
目光随着翻動的紙張游走,白翰辰喃喃道:“我上大學的時候正趕上北伐,學生會組織學生上街□□,請願停戰。結果和治安隊起了沖突,都給抄進去了……嗨,也沒待幾天就出來了。”
“學生會?”付聞歌想了想,“翰辰,我記得你說過,冷紀鳶以前是學生會會長……那會你在學生會裏是什麽職務?”
白翰辰扣下財報本,側頭垂眼望着他,無奈笑道:“我是副會長,诶,你不會現在才想起吃我倆的醋吧?”
“我才沒吃醋,随便問問。”
付聞歌轉身鑽進被子裏。上禮拜冷紀鳶來北平出差,白翰辰做東招待對方吃飯,本來說叫他一起去結果他那天晚上有課抽不出空。等回到家見着喝得醉醺醺的白翰辰,他一想到這倆人把酒言歡的畫面,牙根不免泛酸。
當然他心裏有數,冷紀鳶跟白翰辰不可能再舊情重燃。只是見過冷紀鳶之後,得知對方是那樣一位優秀的人,讓他很是羨慕,又憑空生出一絲嫉妒。如果在白翰辰身邊的人是冷紀鳶,那麽當白翰辰遇到難題的時候,至少有個人能給他提出有效的建議以及實打實的幫助。
但是他做不到,起碼現在不行。
扳過他的肩膀,白翰辰低頭貼着那涼涼的耳廓輕笑:“沒吃醋?那你鬧什麽別扭?”
“你哪只眼睛看我鬧別扭了?”
“這只,還有這只。”白翰辰拽着他的手摸向自己的眼眶,換來對方一聲不甘的笑。
抽回手,付聞歌扭身抱住他的腰,催促道:“別鬧了,快睡覺,明兒一早不還得出差?”
“嗯,說到這個——”
白翰辰随手将財報本放到床頭櫃上,拉滅臺燈,回手一撩被子把彼此從頭到腳一并裹住。
“你幹嘛?”被窩裏傳出欲拒還迎的質問。
“出差嘛,預支下差旅費喽。”
被窩裏又是一聲哼笑。
被白翰辰折騰了半宿,付聞歌一上午都昏昏欲睡,中午也沒什麽胃口吃飯。陳曉墨見他支着下巴舉着筷子一臉興趣缺缺的模樣,又祭出那罐李春明他媽做的油辣子。
正好李春明出門辦事,中午來小院蹭飯,瞧見付聞歌把油辣子當菜吃,嘴角直抽抽。
“少放,辣哩,聞歌。”他和陳曉墨當初一個口氣。
“不怎麽辣。”付聞歌叼着筷子眨巴眼,一臉的無所謂,“咋?吃你幾口辣子還心疼?”
“沒那個,你吃你吃。”
李春明真不是心疼油辣子,反正是他老娘做的,吃完再叫人給捎。這辣子勁兒大,香是香,可不敢多吃。尤其是春天風大幹燥,吃多了,上茅房無異于上刑。
“給我也來點兒。”周雲飛把飯碗遞過去。他其實不太敢吃辣,可看付聞歌吃的那麽香,也想嘗嘗。
付聞歌用筷子尖挑了一點放到碗裏,只見周雲飛扒拉了一口,立馬面色漲紅,哈着氣急道:“曉墨!給水——”
陳曉墨趕緊倒了杯茶遞給他,周雲飛咕咚咕咚灌完一整杯茶,繼續張嘴拿手扇風,嘶嘶抽氣,眼淚都給辣出來了。
“太辣了!怎麽會有這麽辣的東西?!”他緩過勁來哭訴道,“這玩意要是抹囚犯嘴裏,不用動刑保準全招了!”
“你平時不吃辣,稍微辣一點兒當然受不了。”付聞歌沖陳曉墨和李春明擡擡下巴,“是吧?”
那倆人眨巴眨巴眼,不知道該說什麽。做油辣子選的辣椒是他們那邊最辣的品種,他們吃慣了是不覺得怎樣,可也沒人當醬豆腐似的往面餅裏抹、米飯裏拌。而外面人第一回 吃,周雲飛這樣才是正常反應,像付聞歌那樣一勺勺擓的,簡直是味覺系統失靈的節奏。
吃完飯,李春明屁颠颠跟着陳曉墨去洗碗。丁嬸家住隔壁街的街口,離着近,來他們這只管做兩餐飯,不要工錢,就賺點買菜剩下的毛角。所以陳曉墨他們不好意思讓丁嬸再管收拾,每天吃完飯輪流洗餐具。
“沒看出來,聞歌真能吃辣哩。”
李春明沒話找話,要不碗都刷完了陳曉墨也未必能跟他聊上一句。頭春節弟媳婦那剛傳出喜訊,他爸媽自然不着急催他成婚抱孫子,可他着急啊。二十六的人了,連個小手都沒拉過,每天硬着睡硬着醒,他怕自己回頭再憋出點毛病來。而且看陳曉墨那意思,也沒一開始那麽抗拒,像是願意順其自然地給他機會。
“我記得他以前不太吃辣。”陳曉墨直起腰甩去手上的水珠。
因着要洗碗,他把袖子撸到肘彎處,露出了整截小臂。李春明瞄到那麥色的小臂內側有塊紅斑,好奇道:“你這血痣挺大哩,以前都沒看見過。”
陳曉墨趕忙撸下袖子,把圍裙一摘甩到李春明懷裏,頂着像是有些不悅的表情匆匆離開。
——诶?我說錯啥了?
李春明委屈巴巴地攥着圍裙,深感莫名其妙。
下午課間休息,聽陳曉墨念叨李春明一點生理常識都不懂,周雲飛在旁邊拍着桌子笑出豬叫。半爺兒的紅斑和女性的月/事一個道理,偶見一輩子不起的,但對生理機能沒有影響。
對他們來說這是常識,可對李春明那樣內心耿直的青年來說,也許是一點兒概念都沒。也難怪,誰沒事兒跟他去說這些啊,別說他不是學醫的,就算他們的同學裏,還有好些個學生理衛生時一臉被打開新世界大門的樣子。
“他就是根棒槌!何大跟我說,他連個嘴兒都沒親過!”
陳曉墨冷眼斜楞着他:“沒親過嘴兒很好笑?”
“呃……不是……”一想到陳曉墨還從頭雛到腳呢,周雲飛立馬端正姿态,事不關己地岔開話題,“聞歌,把你剛才的筆記借我一下……聞歌?”
付聞歌正在愣神,被周雲飛叫了兩遍名字才反應過來,随手把本子拍給他,起身走出教室。
周雲飛喊他:“幹嘛去?馬上上課了!”
“去方便,待會要是點名幫我應一下。”
周雲飛轉臉沖陳曉墨挑挑眉毛:“嘿,這準是中午油辣子吃多了鬧的。”
陳曉墨錯錯眼珠,沒言聲。剛付聞歌聽他聊起紅斑的事時眼神就怔住了,這會兒又滿腹心思的樣子,指不定是怎麽了。
進到小隔間裏,付聞歌脫了褲子低頭看了一眼,頓時擰起眉頭。聽到外面有人說話,又趕緊把褲子提上推門出去。他們三個起紅斑的時間基本同步,前後差不過一兩天。剛聽陳曉墨提起,他忽然想到自己這個月也該起了,結果大腿上一點印子都沒有。
自從十四歲開始,這紅斑月月準時報到,現在突然不起了……呃,等等,他抿住嘴唇——好像上個月也沒起,那幾天正好回門串親戚忙得完全沒顧上惦記這事。
抱着胳膊靠在走廊的牆壁上,付聞歌被上課鈴吵得腦子裏一團糟。
TBC
作者有話要說:二爺日日耕耘,辛苦了
感謝訂閱,歡迎唠嗑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鶴別空山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