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人販子
本來以為自己想多了的沈夢在晚飯的時候，知道真出事了。
雖然是城裏，但是大人們都在為家計忙碌，真沒時間在家裏看孩子，就是有老人，可家裏孩子太多，有時候也管不過來，所以這年頭孩子都是散養的。
不過街坊四鄰都是熟悉的，孩子們湊在一起挖個野菜掏弄點吃的，或者是一起玩游戲，大人們也不擔心，不過飯點還不回家，也要喊人的。
“二娃子，回家吃飯！”
“三妮兒，回家吃飯！”
……
一到飯點，喊娃回家吃飯的就此起彼伏。
因為這年頭食物不易，孩子們對食物也親，所以頂多喊一次娃娃們肯定屁颠屁颠回家了。
可是今天就有幾家家長沒把娃娃喊回來。
剛開始大人們還納悶，這是玩啥好玩的了，也沒着急。
慢慢的覺得不對勁了。
就開始挨家挨戶找孩子了。
沈夢家裏也被找了，找的是是和她二哥玩的不錯的一個男娃娃。
“小偉啊，看到小石頭了麽？”問話的是小石頭娘。
面上帶着明顯的焦急。
沈夢馬上聯想到白天那個老婆子。
不過她沒有插嘴，害怕越摻合越亂。
豎起耳朵仔細聽着。
沈偉搖頭，“沒啊，今個和我哥他們去壩子挖野菜去了，沒看到石頭啊，他沒找我。”
石頭娘都要急哭了，“你說這小崽子跑哪去了，快黑天了也不知道着家。”
沈爹娘能說啥，也能跟着勸，“估計是玩迷了，再去別人家問問。”
将人送出去，回來沈母臉色就沉着了，警告沈勇他們，“以後你們敢亂跑不着家，打斷你們狗腿。”
沈夢抿嘴，她娘真厲害！
“娘，今個我在院子裏玩，來個老婆婆，她要水喝，可是她老往院裏瞅，還問我家裏是不是就我自己，我覺得她要偷咱家東西，就騙她有個爺爺在家。”沈夢看爹娘都露出思考的表情，接着講，“最後英英姐給她端了碗水，她才走的。”
沈夢沒直接說她懷疑時人販子，只是把當時那個老婆子的可疑之處說了出來，她相信爹娘會有自己判斷的。
再說她不能表現的臺過火。
沈爹娘對視一眼，果然臉色更沉重了。
“不行，我得和石頭爹說聲，要是真的，不能在街坊裏找了，得找公安局。”沈爹說完急匆匆的就要走。
被沈母拉住了，“你別着急。你…和石頭爹說的時候話別太滿，畢竟咱沒親眼看到，說不定娃娃貪玩，在哪旮旯呢。”
沈夢癟癟嘴，她就是太小，被不信任了。
沈爹答應了一聲，“我懂。”
然後步履匆匆的出門了。
因為沈爹娘說的有些跳，除了沈夢，沈勇他們都沒聽明白，但是小孩子也是有直覺的。
“娘，是不是小石頭出事啦？”沈偉很是擔心。
沈母只能安撫幾個娃，“沒事，就在家半撇能出啥事。老大，帶你弟妹學學字。”
自從沈夢追着她大哥學字以後，沈爹娘茅塞頓開，教一個也是教，教三個也是教，給一份私塾錢，四個娃都能認字，太上算了。
沈勇就是心裏不樂意，也只敢嘟囔。
沈母這回不小氣了，把煤油燈給點上了，然後她一邊洗衣裳一邊監督四個娃學習。
雖然那些字沈夢早就認識了，但是她還表現的很是積極。
一方面是有系統催促，畢竟是好好學習系統嘛，雖然現在半殘了，宗旨仍然沒忘記。
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在為以後上學做準備。
現在家裏條件是好了，可是她爹娘也沒提讓大姐上學的事，要知道她今年也八歲了，不算小了。
所以她表現的積極好學又聰明也是未雨綢缪吧。
因為懶，她想過這輩子幹嘛，因為有些先知，她是知道以後有文革有下鄉的，她沒那個先進性，所以下鄉是不可能下鄉，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要留在城裏，除了替爹娘的班，要不就是自己有學歷，再趕上工廠招工，或者是大學分配。
替班這個不把握，主要是家裏孩子多，而且男孩就兩個，她未必争得上。
她是個學渣，再加上她又懶，其實從內心來講，她是不願意學習的。
并不能從學習中找到樂趣啊。
可是不學習下半輩子怎麽辦，要吃更多苦受更多的罪。
兩權其害取其輕吧。
所以她要上學，必須上學。
孩子們在那學字，沈母一邊洗衣裳一邊在心裏念叨孩他爹，咋還不回來。
沈爹是徹底黑了天才回來的，沈勇他們三個已經去西屋睡覺了。
沈夢磨磨唧唧的洗了腳簌了口也上炕了。
沈爹一回來，沈母看到他臉色就知道不好，“咋地了？真出事了。”
沈夢也是一咕嚕起身，盯着她爹的身影。
屋裏沒亮，只能恍惚看個輪廓。
沈爹點頭，聲音沉悶，“我把情況和石頭爹他們說了，幾個人一商量去了公安局，才知道不光咱們這邊丢了娃，外邊還好幾家呢，有那經驗的公安說了，可能流竄過來的大團夥。”
沈母有些傻眼，“那…那還能找到不？”
沈爹嘆口氣，“說不好。”
“那明個還讓老大去私塾不？”沈母是真怕了，“這些人販子就是喪良心，得天打雷劈，這當娘的沒了娃還能活麽。”
沈爹坐到了炕沿邊，“老大該去去，現在公安都查呢，那些人販子不敢冒頭的，就是那些被拐走的娃不知道能不能被找回來。”
沈爹娘這晚上睡的都不咋地，老翻身。
沈夢迷迷糊糊的感覺她娘還摸了她，這是怕她丢了啊。
轉天一早，沈勇被送去上學了，沈麗和沈偉被要求在家，挖野菜也不興出去。
等爹娘走了，他們三就去了院子，悶在屋裏太無聊了。
沈夢看到朱英英挎着筐要出門，“英英姐，你要出去，外頭不安全，聽說有人販子。”
朱英英笑的有點苦，“家裏沒野菜了，我娘讓我去壩子挖點，離家也不遠，沒事的。”
沈夢也沒法子說別的，不讓去，英英姐回頭就得挨打，想陪着去，可是她爹娘怕他們出去，把木栅欄從外頭別上了。
想出其實也是能出的，比如找踮腳的東西翻牆。
“大姐，二哥，我們也去挖野菜啊。”她自己不成，就竄疼她哥姐，這樣人多安全性就大增了。
倆人正各玩各的呢，頭也不擡的拒絕了。
英英又沖沈夢笑了笑，“我自己去沒事，壩子上哪天也不斷人的。”
沈夢想想也是，壩子她沒去過，但哥姐總說，她差不出也知道啥樣子了。
其實就是塊大荒地，上面全是雜草、野菜啥的。
聽說還能逮着兔子、野雞啥的呢，地方正經不小。
是她們這片人家挖野菜的首選之地。
所以人氣還是很旺的，這樣一想應該也出不了啥事，沈夢和朱英英擺擺手。
中午是大姐沈麗主廚的，随着沈麗年紀越來越大，沈母有時候中午就不留飯了，讓她做。
沈夢和沈偉幫忙燒火、洗菜都是沒有問題的。
今天沒野菜，沈麗弄的是高粱粥，炖了個醬土豆塊。
中午沈勇就是翻牆進的家。
他們四個吃過飯，也聊起了天，誰說小孩不八卦的。
沈勇神秘兮兮的，“我聽我同學說，咱們這片丢了十多個娃呢，最小的才幾個月，據說拐子直接進了屋給抱走的。”
沈夢皺了皺眉，替那個小孩子擔心，大點的孩子還好，他們會看人眼色了，可是小嬰兒說哭就哭的，萬一那人販子不想引人注意，小嬰兒又啼哭不止，後果…
沈麗吓得捂嘴，“那家裏咋沒人啊，還不鎖門。”
這個問題就沒人回答得了了。
沈偉很是困惑的撓撓頭，“誰家沒娃娃呢，他們拐娃幹嘛啊，又不能吃。”
沈夢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她二哥也太奇葩了，居然把孩子和吃挂鈎了，簡直是神邏輯。
不過想想她二哥才六歲，現在的孩子獲取知識得途徑太少，即使很多孩子很小會幹活，但是很多事情又會很蒙昧。
沈勇打了二弟一巴掌，“你咋那笨呢，那些認拐了娃不是用來吃的，是賣的，有的人家沒有娃就花錢買，聽說可貴了呢。”
沈夢覺得她大哥說的雖然片面，但也算正确。
沈偉揉着腦袋，還不服氣，“那也不是她家的娃，她買了娃也不幹啊，不會跑啊。”
沈夢翻了個白眼，她傻二哥估計是代入他自己了，“這種人販子一般都不拐年紀太大的，這樣買主養幾年，他們就忘了親爹娘了。”熟稱養熟。“而且一般都是偏遠山區買娃，小娃娃也跑不出去。”
沈偉滿臉不信，“還能忘了爹娘，我不信。”
沈夢懶得和他杠這個，因為知道白費力氣，長大自然就懂了。
“我看到公安了，他們都在找呢，很快就能把壞人抓住的。”沈勇很是樂觀。
小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他們都認為邪不勝正，壞人一遇到公安就沒跑了。
沈夢雖然沒大哥那麽樂觀，也祈禱孩子們能平安歸家。
沈陽作為北方的重工業基地，經濟大城，在遼沈戰役之後就被軍管了，有了軍管會。
軍官會下設經濟、財政、後勤、鐵道、政務等5個處，以及市政府、公安局、辦公室、衛戍司令部等單位。
所以現在沈陽的公安其實就是軍人轉化的。
他們的服裝也是軍裝，只不過會在右邊胳膊上別個公安的标。
這些人都是經驗豐富的戰士，他們作戰能力強，偵破能力也不弱，接到報案就引起了重視，而且軍管的好處就是能及時通氣及時抽調更多兵力。
這些拐子也倒黴，如果在別的城市，正趕上政權交替亂糟的時候，他們也許真的能成功，可是沈陽作為軍管區，管理嚴格，又有駐軍。
很快被發現蹤跡，最後這個團夥四散逃了，被拐跑的孩子都顧不上了。
晚上沈爹娘回來，就陸續有好消息傳來，街坊四鄰的都替那些丢娃的爹娘開心。
能找回來不容易。
一時街道都是哭聲，沈夢也聽到了，雖然沒親眼所見，但她知道這是喜極而泣。
這時候，鄰居朱家卻傳出罵聲，“那個嘎奔瘟死的死崽子，浪了一天不着家，咋不死外頭…”
沈夢心裏咯噔一下，難不成是英英姐沒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