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尋找
薛逸選擇的腕表很快被錄好身份信息,遞到阿瑞斯的手中。阿瑞斯用精神力查驗了一遍,确認無誤,将這只腕表與自己的手環進行監護人綁定後,帶着薛逸離開了民政廳。
車子一路向小院飛馳,行駛卻十分穩定。薛逸端坐在少将的膝蓋上,任由對方把腕表扣在自己的頸間,忽然又想起曾經做過同一個舉動的大貍花。他很想詢問之前那個手環的去向,卻無奈不知道怎麽與人類交流,他的确能打字,但一只貓會打字不免太過驚世駭俗,萬一少将把他送去做研究怎麽辦?
心裏無比糾結的薛逸甚至都沒有精神吐槽少将教他怎麽自己穿戴和解下腕表的行為了,反正這個人類不正常他早就知道。
被薛逸判定為不正常人類的阿瑞斯在教會幼崽摘戴手環之後,又開始引導它打開個人終端、使用光屏虛拟按鍵輸入之類的事情。
薛逸警惕地斜睨着一臉認真卻滿心探究的少将大人,将爪子收進自己身子底下,打定主意假裝什麽都聽不懂。
阿瑞斯将自己想教的東西說完,看到幼崽故作冷淡的表現,有些想笑。
等到車子駛回小院,阿瑞斯抱着已經睡着的幼崽下了車,将它送回卧室。關門出來,他從二樓的欄杆向下俯視,看到正在客廳忙碌的可可。
他的目光盯在可可身上,随着她的移動而轉動,卻并不是在觀察她的舉動,而是深思着什麽。
可可對少将的注視毫無所覺,她收拾好客廳,看了看時間,轉身進了廚房。
午後的陽光有些熱烈,薛逸睡醒,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終于想起那只許久沒見的黑色緬因貓。
殿下早上的時候不在,他們從民政廳回來時薛逸又睡着了,不知殿下回來了沒有。薛逸翻身起來,在二層轉悠了一會兒,沒有發現大黑貓的蹤跡,又下樓來到殿下常常睡午覺的書房沙發上,也沒找到它。他在小樓裏轉了一圈,哪裏都沒看到殿下的身影,于是從客廳窗戶翻進院子裏。
小院樹木茂密,若是一只貓真的想藏,那簡直可以藏得完全不露痕跡。薛逸現在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穿越對這只幼貓的身體造成了什麽影響,以至于他的嗅覺好像完全沒有達到一只貓該有的狀态,想找殿下還是只能靠眼睛。
薛逸站在一棵大樹下往上看,一圈明顯是被人楔在樹幹裏的木棍組成了一道臺階,沿着臺階向上,直達樹冠裏的一處平臺,那處平臺後面似乎連接着各種繩網和軟梯,應該是他到這裏的第一天就發現的室外貓爬架。薛逸輕松地跳上旋轉臺階,沿着它爬上了大樹的平臺,然後他無語地看着畫在平臺中心的卡通圖案,心想果然是把寵物當成小孩哄呢。
樹木間的繩網和軟梯間隔并不大,似乎在建設的時候就考慮到了幼貓的體型,薛逸只要不太過走神就沒有從高空掉下去的危險。更何況薛逸原本的專業是舞蹈,只是雙腿殘疾後才不得不轉行唱歌,但平衡感似乎已經烙印在了靈魂裏,配合貓咪的身體,他現在連走鋼絲都有信心。
薛逸沿着樹冠之間的爬架上上下下,試圖在小樹林中找到殿下的身影,但那只體型巨大的黑貓卻仿佛在和他捉迷藏,完全不露痕跡。彎彎繞繞的室外爬架在院內蔥郁的樹冠裏高低交錯,薛逸從其上每一個岔口都走了一遍,花了近一小時,最後走上了一個通往小樓方向的獨木橋。獨木橋一直延伸向小樓二層邊的一棵懸鈴木,懸鈴木經過修剪,卻恰好留出一枝不算粗的枝條探向小樓二層露臺的欄杆。
阿瑞斯正在露臺的躺椅上曬太陽,正值下午,堡壘中人造太陽的遮板全數收起,但陽光并不算灼人,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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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逸站在通往露臺的樹枝上,看向閉着眼躺在陽光中的男人。
男人的棱角輪廓顯得比早上見到時柔和了不少,只是他的眉頭微微有點蹙着,似乎并不放松,而是想到了什麽令他煩惱的事情。微風中吹來一絲不知名的花香,但這種溫馨卻好像被男人周身的屏障阻隔,以至他的氣息看起來還是那樣冷漠。
這個男人從今天起就是他的養父了,薛逸似乎此刻才真正從上午的不真實感中脫離出來,意識到收養關系的既成事實。他默默盯着那個連午睡都不安穩的男人,想到那人的皇子身份,想到那人是帝國的少将……
他或許應該去資料庫裏查一下阿瑞斯·泰勒這個名字。
忽然,薛逸的耳中聽到一陣雜音,有些像收音機裏調頻不準确時出現的那種嘶嘶聲。他轉動了一下耳朵,試圖找出雜音是從哪裏傳來的,但他發現這連綿不絕的雜音并不會随着他轉動耳朵的動作變得清晰或者模糊——這聲音并不是他聽到的,而是直接出現在他腦中,就像曾經那只貍花貓對他“說”過的話一樣。
薛逸想到了自己曾經查到過卻沒在意的精神力,于是将目光鎖定在閉目養神丨的阿瑞斯身上。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精神力這種東西,那麽眼前這個男人一定有。
他沿着懸鈴木的枝杈走近露臺,穩穩落在欄杆上,又鼓起勇氣跳到地面。幼貓的身形讓他摔得有些疼,但尚可忍受。他小跑着靠近阿瑞斯的躺椅,沿着弧形的椅腳爬到男人的身上。
阿瑞斯沒有睜眼,他已經感受到了幼崽在向他靠近,但他眼下必須努力壓制自己的精神力,無暇他顧——幽靈這次似乎格外執着,一刻不停地試圖沖擊出阿瑞斯為它所設的囹圄,以至他必須将它壓制得更深才能保證日後一段時間的安全。
如果壓制不了,他又将不得不維持在原位形态,借以平複自己的精神力。
幼貓柔軟的肉墊踩上阿瑞斯的肩膀,小小的腦袋靠近男人的臉頰,試圖将耳朵貼在男人的太陽穴上聽個仔細。然後薛逸發現他腦中的雜音忽然消失了。阿瑞斯倏地睜開眼,若有所思地看向窩在自己肩頸的幼崽。
薛逸讪讪地低頭看自己的爪子,以為是自己把人吵醒了。
阿瑞斯伸手撫上幼崽的腦袋,一言不發地盯着院中成片的樹木。他想着剛才那一瞬間,就在幼崽觸碰到他臉頰的時候,精神世界中那只幽靈似乎瞬間被什麽禁锢住,令他輕而易舉地将它困進更深的精神牢籠。
他感受着幼崽若有若無散發着的氣息——他一直能捕捉到這只幼崽逸散的極其細微的精神力,他也能判斷這股精神力其實還沒有覺醒,但僅僅是這一絲未覺醒的逸散精神力就足以令他體內的幽靈避如蛇蠍。
如果自己的精神力現在不是超甲級,如果他現在可以穩定控制自己的力量,阿瑞斯很想試試将自己的精神與這只幼崽連接,看看是不是真的會出現奇跡。但是眼下他還不能這麽做,因為幽靈的幹擾,他的超甲級精神力還無法穩定控制,一旦出差錯,這還沒覺醒的小家夥必死無疑。
庭院裏連成一片的樹木在金色的陽光中顯得有些熠熠生輝,微風清涼,堡壘的生活區內永遠是這樣一副和煦春日的景色。
薛逸甩了甩耳朵,從躺椅上爬下來,沿着露臺的邊緣看向下方。殿下到底哪裏去了?今天起就沒見到,難道是去找相好了?說起來堡壘中沒有四季變化,歷法上看倒真的是春天,不知是不是正當貓咪的發情季……薛逸的思維已經散到不可名狀的地方去了。
吃過晚飯,薛逸撇下健身房裏的少将回到房間,對着鏡子解下自己脖子上套着的腕表,将它平放在自己面前。薛逸猜想少将會讓一只小貓保管這個手環可能僅僅是為了給他戴上足以證明身份的項圈,他沒有排斥,因為他知道自己可以用這個手環做更多的事。
比如現在,他要了解一下自己的養父。
一張光屏在薛逸面前展開,他還有些不能适應沒有實體的按鍵,戳戳點點地把組成屏幕的光線弄花了好幾次,才終于找到網絡搜索引擎,輸完少将的名字,典型的網頁列表展現在薛逸眼前,他認真看了看,點進一個百科網站。
“阿瑞斯·泰勒,泰勒十四世第十三子。帝國軍部駐克爾星軌道第五軍前統領,授銜少将。父親塔爾克·泰勒,帝國現任大帝。母親韶氏,黑韶族第九代嫡長女,封武皇妃,現掌坤印權。”
薛逸看到這裏,覺得黑韶這個詞語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見到過。
他記不清的詞語大概也不是出自什麽重要的場合,于是暫時懶得追究,他繼續往下讀少将的履歷。
随後,薛逸發現少将這個人簡直就像是從虛構作品中走出來的完美主角——幼年剛覺醒時就被檢測出立于帝國頂端的甲級精神力,并與重力産生共鳴,于是随後的學生時代也如同一顆耀眼的星辰般令人望塵莫及,二十歲上戰場,二十九歲時就已經戰功赫赫成為大校,三十歲就敢拖着幽靈皇族同歸于盡。
當然,沒死成,昏迷兩年後醒來,授少将銜,目前據百科所說是在養傷中。
幼年覺醒,少年學霸,青年戰神,這樣的男人簡直是上天的寵兒啊!薛逸一邊看,一邊啧啧稱奇,然後點向“其他信息”中的“座駕”。
組成屏幕的光線忽然變成一幅全息影像,三百六十度展示了一架帥氣的戰機。薛逸沒想到這個手環可以制造全息影像,之前飛船上的資料庫終端沒有全息影像,今天看少将的手環接收信息也不過是視頻格式,他還以為這個世界沒有發展出全息技術,事實證明他還是小看了科幻世界。
全息影像中的戰機并不是薛逸曾經乘坐的那架飛船,它從比例尺來看比飛船小得多,大約類似地球上的殲擊機。只是這架戰機的機翼有不少折疊部分,從圖紙上看似乎可以變成一臺類似人形的機甲,只是四肢的比例并不太協調,似乎為變形做了不少妥協。
簡約硬朗的機械線條喚醒了薛逸心中的男子力,他點進這架戰機的詞條細細研究,随後不住感嘆,皇子畢竟是皇子,這架戰機竟是帝國少有的超級戰機,看看這介紹裏寫的——“與阿瑞斯·泰勒的精神力匹配度高達百分之九十八,且能夠完美配合阿瑞斯·泰勒的重力系能力。”
薛逸的目光停在“重力系能力”幾個單詞上,感到有些異樣,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把這個詞組的釋義理解錯了。于是他又往回翻,在少将的介紹中找到了精神力和重力共鳴的描述,只是他當時沒有讀明白這句話的邏輯,忽略過去了。他不死心地點進重力系能力詞條,讀着讀着就開始覺得頭疼——
他本以為這個世界科幻了,花了挺長時間好不容易才适應,結果沒想到,這個世界又奇幻了!
另一邊,阿瑞斯看着顯示在自己手環上的被監護人搜索引擎使用記錄,緩緩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