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7)
空蕩蕩的曠野,煩不了的吐槽:“還有,這一大一小倆傻子都不問我姓啥名誰。真當我叫芭樂?香蕉你個芭樂!不對,岳麒麟問過,我當時怎麽說的來着?不告訴你……先生貴姓?免貴姓焦。哈哈哈,閃電你說這麽污的梗,岳麒麟都聽不懂,多沒勁……”
☆、番外二
面前一座光禿禿的石頭山,山腳下的沙地上長着一大片的野生黃骨狼。清冷的月輝之下,鏽紅色看不到,只有黑黝黝的一片影子。
冬天了,這片荒無人煙的大漠邊緣因為人跡罕至,那些采藥為生的藥農走不了這麽遠,是以依舊維持着原貌。
等到來年開春,風吹種子四處飄散,這片黃骨狼的隊伍還将繼續壯大。
“你就看這片藥材看了一下午?”焦越簡直覺得不可思議,恨不能打開岳将軍的腦袋瓜,看看他怎麽想的。
這支小隊沒有迷路,也沒有遭遇鞑靼兵。而是巡視到了往常不會來的荒漠邊界,看到了一大片藥材黃骨狼。
岳麒麟難得舉棋不定的猶豫樣:“不是……”
跟着岳麒麟一塊兒出來的五個人都安靜的牽着馬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等着自家将軍做決定。
焦越那匹馬打了個響鼻,腳下踢踏着,揚起一陣沙塵。
“我問你,如果你懂得黃骨狼能賣錢,看到這麽一大片野生的,品相還不錯,你會怎麽辦?”岳将軍莫名其妙出考題了。
“能帶多少帶多少呗。”焦越滿不在乎的直接回答:“反正我知道地方了,以後有機會再來挖。”
岳麒麟下定決心的點點頭:“挖!”話是沖着那五個人講的:“全部帶走,帶不走的去一裏之外挖個深坑掩埋。”
“不是吧?你至于貪這點藥材錢嗎?”焦越莫名其妙:“什麽意思?”
那幾個人連問都不問,悶不吭聲的跑去執行命令。
岳麒麟深深看了一眼焦越,說出的話聽的人心驚肉跳:“這片黃骨狼下面有個寶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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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越差點跳起來:“哈?國家寶藏?你怎麽知道?”
男人言簡意赅說了下自己發現這處的過程。
他們六個人常規巡視完了後,正要往回走,突然就起了大風。
說是飛沙走石也不為過。若是焦越當時在,一定會大喊一句,妖怪來了,保護師父!
總之,就是那陣莫名其妙的大風,停下來之後,他們發現這麽頂着風走的路好像走偏了。不是回大營的路,反倒走到了人跡罕至的沙漠邊緣。
這處石頭山連名字都沒有,因為寸草不生毫無價值,所以當地人根本都不往這邊來。
誰知道在石頭山的背面,居然長了一大片的黃骨狼。
當時岳麒麟純屬無意跳下馬去查看了一番,結果一腳踩到沙子裏面有個硌人的硬東西,摸出來一看,是塊鏽的不成樣子的鐵疙瘩。
岳麒麟這人心細,想了想沒有把鐵疙瘩一扔了之,而是用腳踩了踩周邊,又拔了幾棵礙事的黃骨狼。然後,他們在黃骨狼下面沙子裏的一尺之深處,挖到了窖井蓋子大小的鐵板。
“看樣子這處應該通到石頭山裏面。弄不好整座山就是空的,裝的都是寶物。”男人的聲音不疾不徐,聽不出半點貪婪:“你說得對,我如果不把黃骨狼鏟除,他日勢必會有吸引別人過來挖藥材的可能性,到時候這片寶庫就藏不住了。”
焦越簡直怒其不争:“我說岳将軍你是不是傻了?你都沒掀開蓋子去看,就确定是寶物?說不定底下埋的,除了骨頭還是黃骨狼!就算真是寶庫,你還銷毀什麽黃骨狼?帶了軍隊過來挖寶藏啊!多新鮮!這東西只有落袋為安才穩妥,你就算把這片沙地恢複到寸草不生沒有任何特征,天知道會不會有見鬼的藏寶圖流落民間。他日神不知鬼不覺的盜了,你哭都沒地兒哭去!”
“西北這邊有個傳說。”岳麒麟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氣惱:“都說大研古國國都被黃沙掩埋,就在魔鬼城底下,有數不盡的金銀珠寶。引得無數盜賊觊觎,拼死去魔鬼城探路尋寶,都是一無所獲。早兩年京城那邊有觀星象的大師蔔算出,大研古國不在魔鬼城。具體方位沒有洩露出,可是據傳是依山傍水,位置偏鞑靼這邊。然後那兩年,莫拉山和莫拉長海遭了劫,栖息在長海邊上的海東青差點因此絕跡。”
焦越聽的目瞪口呆。還有這種事?
說到海東青,青年肩上的神駿黑鷹歪過頭,用鳥喙梳理了一番羽翅。
“上次你們去捕獵海東青,你以為我生氣是因為你和闵雄沒保護好鷹哥兒?不是。海東青這種鷹野性難馴,一般人輕易不敢去捉。如果有膽識又有能力,憑自己本事拿下也是一樁美談。鷹哥兒還是個小孩子,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抓獲并馴服孤傲的海東青,可他卻拖着你們一起赴險,甚至受傷。看不清自身,不自量力是大忌。”
“将軍,”正在幹活的士兵擡起頭:“還有別的植物根系,盤根錯節的,挖不挖?”
“全部清理幹淨。”岳麒麟半點猶豫都沒有,跟着把缰繩遞給焦越:“我去一起弄,争取早點清理完。這東西寄生在植物根系,給它留點養分,來年就得再生。”
焦越左右撒摸着,找了塊大石頭拴缰繩:“這有山是不假,水呢?還依山傍水……”
離得近的一個士兵笑着擡頭,說的話帶着本地口音:“俺們這塊兒老早是有片海子的,後來一年大旱,沙漠裏又跟打雷似的響了半個月。這片海子就沒了。家裏老人家說,是被天神爺爺收了,填天池去了。”
焦越幫着一塊兒拔那些枯草藥材,心裏模模糊糊猜到了岳麒麟未說完的話語。
寶庫引得貪心者觊觎,帶來的是災禍和不詳,挖出來并不見得是好事。
小青年嘆了口氣,喃喃自語:“不挖也好,不然進貢給你們皇帝老兒,我得心疼好幾年,不不,心疼一輩子。”
一行七人一直忙活到大半夜才把黃骨狼鏟除殆盡,将那片坑坑窪窪的沙地恢複成看不出任何異樣的尋常樣貌。
臨回大營之前,盡管都是岳麒麟信得過的親兵,他還是讓各人起了重誓,今日之事絕不外洩,包括家人。不義之財絕不私下過來取之一厘,以免遺禍不淺。
那份慎重感染了每個人。那個給焦越解釋海子的士兵誠心誠意的說出掏心窩子的話,眼下的太平和好日子都是岳将軍帶來的,他們如果再不知足背叛岳将軍,簡直就是牲畜不如。
寶物是好東西,可是有命取出來也得有命花。
只是這麽淺顯的道理不一定人人都懂,更多的則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回程的路上,一行人都累的不想說話,只有馬蹄踩進泥沙間的細碎聲響,間或夾雜着一兩聲響鼻動靜。
焦越策馬走在岳麒麟斜後方,看了眼濃重夜色中靜立如山岳的男人。心底裏有種很微妙的感覺說不清,只是對這人的認識又加深了一層。
……………………………………………………
春節前,鞑靼兵果然動了。
五萬大軍兵分兩路,三萬去河市攻城,另外兩萬狡猾的化整為零,蝗蟲過境一般燒殺劫掠,搶奪大楚邊境子民的財物糧食牲畜,所過之處一片哀鳴。
這種螞蟻啃大象的感覺很糟心,岳麒麟跟鞑靼打了這麽多年,不怕正面杠上大部隊拼死厮殺,唯獨這種騷擾似的土匪行徑,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焦越給他出了個主意。過了年開始安排人沿着邊界線統計并游說那些散戶集中住到城鎮裏面去,畢竟身家安全最重要。
其次,關防軍再彪悍,針對鞑靼強盜們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快速作戰也是無可奈何,往往趕過去的時候,人早跑遠了。針對這點,如果最終能把村子都集中成幾個城鎮最好,那就派兵入駐,哪怕幾千人的隊伍,對上鞑靼兵也比普通百姓強。如果百姓不願意集中到城鎮,那就派士兵去村裏訓練民兵。那些青壯勞力,鞑靼們不來騷擾的時候盡管種地務農,一旦對陣,他們拎了刀集合成隊,就是士兵!然後給各村民兵長發響哨,一旦有敵蹤,立刻放響哨升空。臨近的村子可以來支援,大家同仇敵忾,互相守望,充分發揮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最後,沙漠裏有種鐵蒺藜植物,對馬蹄子傷害很大。焦越建議村民們把鐵蒺藜圍種到鞑靼們會來的方向,順便再挖點坑,坑裏埋點削尖的木棍啥的……
岳麒麟一介磊落君子聽的簡直匪夷所思。
種種近乎無賴的做法真是讓他大開眼界,可是也不得不承認,兵不厭詐,對付狡猾兇狠的鞑靼兵,焦越的辦法更加行之有效。
小青年笑眯眯的看着兩眼放光的岳麒麟,心裏暗暗嘆了口氣。
喵了個咪的,這厮雙眼的狼光要是換種含義就好了……
憋了二十五年,早些年碰不着合适的也就算了。眼下自己明明守着糧倉水庫卻饑渴個半死,個中苦悶找誰說理去?
岳麒麟這人讷言,原本剛認識時候焦越覺得這是個槽點。眼下一塊兒相處了半年,小青年卻是怎麽看怎麽好,濾鏡越戴越厚,心眼子偏的沒邊了——
男人嘛,就該說的少做的多,惜字如金!
☆、番外二
年三十這天一大早,焦越是被興沖沖沖進客房的鷹哥兒叫醒的。
“起來了芭樂大哥,”小少年眼珠子發亮,一股腦的把手裏的衣物塞給青年:“快,換新衣服,咱倆去趕廟會!今天有舞獅子,還有戲班子搭臺唱戲!”
焦越迷迷糊糊的不想睜眼睛,耍賴的裹着被子轉向床裏面:“去,自己玩去……睡覺……”
“別睡了,今天不一樣。”鷹哥兒伸手拽他被子。這半年來,鷹哥兒跟着他活潑多了,不再像個寡言老成的小大人,顯露出十二三歲孩子該有的朝氣樣子。不過這樣一來,少年也被慣的有點“沒大沒小”。好比拽被子這種事,換在原來鷹哥兒連想都不會想。
“小祖宗!”焦越抓狂的翻身坐起,伸手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眼睛還閉着呢:“回頭我跟你爸告狀去,說你擾人睡眠!”
說是這麽說,青年還是不情願的擡了雙腿下床,打了個寒噤開始穿衣服:“還新衣服。這地方的習俗?過新年穿新衣?”
鷹哥兒笑着搖搖頭又點點頭:“反正從我記事起,每年的年三十都要換新衣。”
焦越心裏一動:“你家老子也換嗎?”
鷹哥兒對他層出不窮的造詞早都免疫了。不管是爸還是老子,意思都是爹。
“有的。”
換好衣服又洗漱完,兩人一塊兒往飯廳走。
空氣寒冷而醒神,院子裏的臘梅花開了,暗香浮動。
迎面碰着剛剛鍛煉完周身熱氣騰騰的岳将軍,一身的黑色短打襯得人特別精幹,只是領口腋下後背都濕透了,色澤深了一大片。
“爹爹早。”
岳麒麟唇角微勾,看着兩人點了點頭:“不錯,很精神。”
新襖子是城東巧手張做的,樣子款式都挺好。
焦越已經無力吐槽了:“我說這位大哥,扯了一塊布做幾件新衣裳,還是這種老氣橫秋的陰丹士林色的,你覺得鷹哥兒這麽朝氣和我這麽帥氣,穿着合拍嗎?能襯托出我倆的英俊神武嗎?”
岳麒麟對這方面極其不講究,聞言愣了一下:“你不喜歡?”
焦越很沒骨氣的軟了:“算了算了,你快去換衣服吧,別感冒了。”
苦中作樂的想了想。嗯,這樣也好,出門在外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三口哈哈哈……
父子裝,情侶裝,家庭裝……
“鷹哥兒你先去飯廳,我找你爹有點事兒要說。”焦越想了想可能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袍子穿在岳麒麟身上,突然就有點心癢難耐,一秒鐘都等不了。
鷹哥兒懂事的點點頭,顧自一個人走了。
暗戳戳的搓搓手,焦越擡腳往岳麒麟房間走去。
其實如果不是焦越一時心裏有鬼,從虛掩的門縫裏看到岳麒麟脫了上衣打水擦身上,進而腦子秀逗的偷摸躲在那裏,像個變态似的等着,咳咳,岳将軍全脫的可能性……事情也不會尴尬成那個樣子。
岳麒麟什麽人啊?有武藝傍身,又是耳目聰慧,那點窸窸窣窣的小動靜很快被他察覺,當即眉毛一擰,轉過頭厲聲喝問:“誰?!”
焦越心跳都要停了。這種沒出息的偷窺被逮着,好變态的說……現在掉頭就跑還來不來得及?
岳麒麟壓根就沒往焦越身上想,腦子裏第一反應就是,會不會是鞑靼的細作潛進府了?
所以,焦越猶豫的那麽一點兒工夫,一個茶杯挾帶着雷霆萬鈞的氣勢直接扔了過來。
“擦!岳将軍是我!”連滾帶爬的躲開茶杯,聽着身後瓷杯撞在牆上碎裂開的動靜,焦越驚魂未定的站直身體,硬着頭皮舉手示意:“是我。”
岳麒麟松口氣,那股如有實質的殺氣洩了,卻生生吓出焦越一身白毛汗。
“你鬼鬼祟祟躲在那裏做什麽?”岳麒麟壓根想不到焦越那點小心思,坦然的繼續彎腰洗毛巾擦身上,無知覺的秀身材秀肌肉:“不是吃飯去了嗎?”
焦越咽了下口水,眼睛想黏上去又不敢,想正氣凜然提醒自己色即是空又做不到,糾結的直想啃手指頭:“哦,沒事,那啥,就是問你……今天鷹哥兒說去逛廟會,問你去不去。”
岳麒麟向來不愛湊熱鬧,今天也不知道怎麽着,鬼使神差問了句:“你也去嗎?我陪你們兩個去轉轉吧。”
“哦好,”饑渴青年焦越眼下被“無意識色-誘”的岳将軍迷得五迷三道,都要鼻血橫流了,出口的話基本上已經不過大腦了:“後背不好擦吧,岳将軍我幫你。”
岳麒麟沒想那麽多,大大方方的遞過來濕毛巾,轉過身留給他一個寬闊結實的後背:“多謝。”
焦越拿着毛巾哆嗦着擦上去,即使隔着一層毛巾,那種強韌彈性的肌理觸感依然極其分明,令人心蕩神馳。
小青年郁悶的想,自己怎麽跟個色中餓鬼似的?分分鐘想把人撲倒的沖動……
果然人不能禁欲太久。
“芭樂不是你真名,問你又不說。現在能告訴我了嗎?”岳麒麟也不嫌冷,房間裏沒地龍熱暖,跟冰窖似的,他這麽擦洗身上居然也站得住。
焦越悶聲嗯了一聲,毛巾滑下男人的腰側。啧啧,這把勁瘦的腰身,一看就是雄壯有力型選手:“焦越。”
“哪兩個字?”
小青年眨眨眼,突然想到很風騷的一招:“我在後背寫給你,看你能不能猜出。”
說完,焦越拿開毛巾,右手食指點了上去,極其緩慢的劃了第一撇。
指尖下的皮膚帶着些許油潤的微光,在受了力之後很淺的凹了下去。焦越狠狠打了個哆嗦,明明他是主動的那個,結果現在搞的好像他成了被誘惑的那個。
阿彌陀佛,定力不夠啊定力不夠。
一個字寫完,焦越沒出息的覺得自己腿都軟了。
還好,摸了摸鼻子,沒流鼻血。
“焦炭的焦?”岳麒麟覺得有點怪,他竭力想要忽略那種感覺。像是有螞蟻在他背上爬,又不完全是。那種癢癢的感覺很難受,一直癢到心尖一般,抓都無處抓,落不到痛快。
越字寫走字旁最後一筆的時候,焦越拖的有點長了,一直劃到男人腰側,不知道是不是碰到異常敏感的腰眼了。男人忍無可忍,咬着牙憋着笑一轉身捉住那只作亂的手:“好了好了,我猜到了,是逾越的越對吧。”
這一轉身面面對上,兩人都是心裏咯噔一下子。
音尾消散在寒冷的空氣裏,岳麒麟握着青年的右手沒動,而焦越紅着一張臉,左手半舉着那條濕毛巾,目光躲閃游移不定。
“焦越?”岳麒麟試探的開口。
青年的反應過大了一點。只聽他啊的一聲,如夢初醒似的,緊跟着那條毛巾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有種模糊的東西呼之欲出。岳将軍擰着眉頭試圖捕捉到一閃而過的念頭。
這個節骨眼,半掩的門外遠遠傳來鷹哥兒的呼喊:“爹,芭樂大哥,快去吃飯吧。”
……………………………………………………
三個人走在街上,周圍的人都是滿臉喜氣洋洋,一派節慶時分放松的模樣。
想要竭力做出若無其事的焦越卻覺得臉上的假笑幾乎挂不住,都快同手同腳不會走路了!
簡直哔了狗了!這人總是一臉深沉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做什麽!
您老不是遲鈍嗎?您老不是恍然不覺只想搭夥過日子嗎?您老就不能好好逛個街,看舞獅子看戲班子随便看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嗎?
三個人裏面,真正最開心的只有鷹哥兒。
“芭樂大哥你看!那個獅子竄上高臺了!真厲害!”
“爹爹,大成家肉鋪門上挂的燈籠真好看,也不知道誰做的。”
“手冷了?”岳麒麟看到焦越搓手又攏在嘴邊哈氣,居然再自然不過的伸手握住了青年的手:“我幫你暖暖。”
焦越吓一跳,欲哭無淚。木頭疙瘩突然這麽會撩,您老被附體奪舍了嗎?
“別鬧,這在大街上呢。”焦越不是故意端着,他實在給剛才在房間裏那一出吓得不輕,還沒還魂過來。何況倆男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又都是河市的聞名人物,估計被人看到,不用明天,到傍晚就能傳遍全城,今日事今日畢,都不帶跨年的。
岳麒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輕笑一聲也不堅持,直接松了手。
你笑毛?焦越很想問。可是實際情況卻只是想想,然後青年腳底抹油,飛快跑到前面跟鷹哥兒肩并肩走在一起。
這種明顯逃避的作風莫名取悅了岳将軍。男人摸了摸下巴。
既然想通了原來從來不曾想過的事情,就直接落實好了。
突然行事畫風大變的岳将軍讓焦越有點招架不住。
他是有怨念不假啊,可是這半年下來他焦越也認命了,岳麒麟這人就是個不解風情的,慢慢來好了。
可是誰能告訴他,不過早上幫男人擦個背對了個眼,這厮就跟鬼上身似的,說話做事大相徑庭,這這這……什麽鬼?
“這根木簪子你喜歡嗎?你不能總用繩子綁頭發吧。”
焦越嘴硬:“不要,這都是女人用的東西。”其實他知道自己純屬強詞奪理。這個時代,無論男女都蓄發,和尚除外。眼下大半年下來,他頭發也長長了,總是因為懶,拽根繩子綁着也不是個事兒。
可他就是慫的不敢接岳麒麟的茬兒。
鷹哥兒不明所以,笑着給自家老爹當神助攻:“芭樂大哥,這簪子你确實用得着,沒事,你要是不會束發髻,我教你好了。”
焦越咬牙:“……”
“我還沒送過你東西。”岳麒麟平淡的一句話激的別人心裏驚濤駭浪的,他卻八面不動老神在在,典型管殺不管埋:“你若不喜歡,我們再去看看別家的。還有。”
男人皺了皺眉,看了自家兒子一眼:“你以後別叫芭樂大哥了。他本名焦越,你叫他越叔好了。”
一少年一青年兩雙眼睛齊齊瞪成銅鈴:“為什麽?!”
岳麒麟扯扯嘴角沒說話,遞上碎銀買下了那根木簪子。
☆、番外二
好好一頓年夜飯讓焦越吃的味同嚼蠟。
他有預感,他跟岳麒麟之間,那層窗戶紙可能要捅破了。
焦越啊焦越,你是葉公好龍嗎?嘴邊的肉惦記那麽久了,今天或許就美夢成真了,不是應該欣喜若狂趕緊貼上去嗎?你不是久曠成怨男了嗎?
可是。焦越在心裏神經質的哀嚎,可是我并木有過經驗也沒那麽風騷,只不過一直吃不到,YY一下過過幹瘾而已。我我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好不好!
腦子裏這麽亂七八糟厮殺着,很快三人吃完了年夜飯,幫傭下人撤去了碗筷,換上了香茗。
“晚上喝茶不好,睡不着。”某人弱弱的用科學知識提醒。
“爹爹喝完酒喜歡喝點茶醒一醒。”鷹哥兒幫焦越倒了一杯。白瓷的茶杯裏面,茶湯青碧,剔透的黃綠色澤看過去很養眼。
年夜飯的時候,岳麒麟喝了一小壇大概兩斤的青稞酒。看的焦越咋舌不已。
這人是深不可測的酒漏子啊,居然說這一壇不過就是潤潤喉,身負守城職責,不敢貪杯雲雲。
那青稞酒是純糧食釀的,焦越一時好奇,加上那父子倆都游說他試試,他就倒了一小杯嘗嘗。
辣!辛辣!辛辣刺激!
想這二十幾年,焦越一直不過天熱喝罐啤酒,有應酬大多紅酒一杯。這種酒量被一小杯接近六十度的烈性白酒頂着,差點咳的眼淚鼻涕一起下。
好在那厮還算有良心,不再灌他喝酒,自己一個人悠哉的左一杯右一杯,不疾不徐,活生生一個千杯不醉。
既然吃完了飯,鷹哥兒就有點坐不住了:“爹,芭樂……越叔,我去喂喂閃電。這過年了,也給它吃點好的。”
岳麒麟揮揮手:“去吧,喂過閃電早點回房歇着吧。”
焦越聽着這對話,一個沒管住,腦子再度跑偏了。這讓早點歇着幹啥?別出來礙眼?你爹打算做點壞事兒?
飯廳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那些幫傭下人忙完了也都回家團圓去了,這會兒偌大的宅子裏面,除了他們三個,也就多一個閃電了。
“焦越,”岳麒麟開口拉回他無限跑遠的思維:“你今晚就搬到我那屋去睡吧。”
見過直接的,沒見過這麽直接的……
焦越卡巴卡巴眼睛,不知道怎麽接話:“啊?”
岳将軍喝了一口茶,面色不改:“我今天想了想,既然你都跟着我了,有些事情可能讓我忽略了。”
小青年的臉慢慢發熱,然後滾燙,直覺上就快咕嘟咕嘟冒泡了:“那啥,好困,我回去睡覺了……”雖然不想沒出息的落荒而逃,可是倆人這麽奇葩的坐在飯廳一邊喝茶一邊一本正經的談論這種事,這真的正常嗎?
外面的冷風一吹,焦越慢慢鎮定下來了。
心慌過後,有點小小的喜悅,還有點說不清的心酸。
這種時候,其實岳麒麟要是說句喜歡,該是多麽水到渠成的事情?
深呼吸,用力拍了拍臉頰,焦越擡頭望天。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嘶~呸!牙都要被自己酸倒了。
從飯廳走回客房短短一條路,焦越反而冷靜下來想明白了。
這人雖然成過親還有了孩子,不過按他那個性子,責任和義務之類務實的感覺會更多一些,在感情上面,估計就跟個白癡差不多。
這方面,他肯定不如自己這個擁有無限視野萬能網絡的現代人。
罷了罷了,既然岳麒麟有意往前邁一步,自己幹脆好人做到底,教教他好了。當然,不是要教那種大被同眠之下的事兒,是啓迪一下這人接近負值的情商。
老祖宗說得對,性-福生活等不來,要靠自己雙手去創造!
于是,在岳麒麟回房後洗漱準備就寝之前,大喇喇抱着枕頭的某人敲開了門,故作鎮定的來了一句:“我來了。”
岳麒麟臉上的驚愕不加掩飾。他以為焦越不會來了。誰知道。
房間吹滅了油燈很快陷入黑暗,焦越躺在床裏面,心裏想着全盤的計劃不會有差錯,到底還是緊張的控制不住的哆嗦着。
身側男人的荷爾蒙氣息太過霸道,讓自己心頭那根弦繃的死緊,怎麽都松弛不下來。
床板動了一下,跟着岳麒麟轉過來側躺着,面對着焦越的……後腦勺,笨拙的摸了摸他的腦袋。
“你想要嗎?”
焦越開始慶幸,自己果斷的面朝着床裏,此刻不用看到那張臉回答這樣的問題。
岳麒麟的聲音低了下去,難得多了幾句話:“我父母早亡,是一個雲游師父把我帶着傳授了一些武藝。我十歲那年有機緣,碰着兵部的大人,他聽說我天生神力,便玩笑話讓我舉起他門口那對石獅子。許是他見我年紀小根本做不到,就誇下海口,若我舉起那對石獅子,他便舉薦我去靠當年的武狀元。石獅子我舉起來了,兵部大人惜才卻沒辦法兌現他的承諾,後來我就跟着他,年紀小就打打雜練練功,過了兩三年,跟着往外跑平叛之類的立軍功。我是十六那年考上的武狀元。當年皇帝龍心大悅直接賜婚,許了鷹哥兒他娘給我。她身子骨弱,不喜歡床笫之間夫妻敦倫之事,加上我又不太懂,沒輕沒重的,弄過了她就會受傷,下次更不願意我碰她……時間久了,也就不想了。男子之間我聽說過但是沒弄過,我思忖着你這麽單薄,怕是真弄了會容納的更加辛苦,萬一再受傷……焦越,我不想你也丢下我。”
最後這句話焦越一開始沒聽懂,眨眼的功夫,福至心靈的明白了。
鷹哥兒他娘本就是賜婚,談不上什麽感情。然後又因為那種事的苦頭而心生嫌隙,直到後來生下鷹哥兒撒手人寰。可以說,看上去風光無雙威風凜凜的岳大将軍,怕是從未被人認真相待過。他是怕自己也吃不了那苦頭棄他而去,甚至更嚴重的,也會死掉離開他……
這麽一想通,焦越的心一下子擰疼了。
又氣又有點憋不住笑。
這愚昧的古代人啊。
雖然他焦越也是沒吃過豬肉只見過豬跑的主兒,可他好歹博覽群書知道那個道理:沒有犁壞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好懸被這人的賣慘直接拐溝裏去,忘了自己的初衷。
焦越沒回頭,抱緊自己的枕頭,努力讓聲音很平靜很淡定:“那你喜歡我嗎?”
一把年紀的某将軍呆了。活了三十三年,他沒有過那種心悅某人的經歷,是以這會兒被問到,坦率的講,他連喜歡是什麽感覺都不知道。
遲遲等不到答複,焦越即使猜得到也還是有點失望。
他想看到這人的七情六欲,想看到一向沉穩的男人為自己亂了分寸,想看到岳大将軍情不自禁難以自拔的蠢樣……
“沒關系,那就等你哪天喜歡了,我們再談接下來的事。現在,睡覺。”
……………………………………………………
過了年,新一批的糧饷送到了。
讓岳将軍松口氣的是,這回帶隊的,不是騷包魏侍郎。
只是還沒等他那顆心完全落回肚子裏,帶隊的李主事一臉和氣的開始打聽芭樂糖鋪的事兒。
警覺來的很快,岳麒麟面上不示聲張:“去年年根就關了。李主事有事?”
李主事不疑有他,從袖子裏抽出一封信箋晃了晃,頗有幾分無奈的笑言:“受人之托,有封信送給糖鋪掌櫃的。那岳将軍可知道,這人關了鋪子,去哪裏了?”
這下岳将軍那點不成熟的醋意可翻了天:“可能嫁……嫁娶成親了。年紀也不小了。”
“哦,唉下官這幹脆好人做到底。岳将軍你告訴下官這位芭樂掌櫃的家居何處,下官直接送上門去。”
岳麒麟被這下子将軍将死了,好半天不知道怎麽回答。
湊巧鷹哥兒從門口路過,聽到熟悉的名字張口就接了句:“找芭樂大哥嗎?”
那位李主事一回頭,神色大喜:“這位公子認識芭樂掌櫃的?”
“鷹哥兒!”岳麒麟皺眉:“李主事,這是小兒。他只是當初跑過糖鋪買點吃食,并不認識那位掌櫃的。”
聽出親爹話裏的警告,鷹哥兒縮縮脖子不再吭氣。
“找芭樂的?”一聽這懶洋洋的聲音,岳麒麟頭都大了。
真是越不想來什麽越來什麽。
挨着鷹哥兒沒個正形站在門口的,可不就是焦越?
這回李主事沒那麽沖動了,慎重不少:“是,我這有封信,是那位掌櫃的故友相托,轉交給他的。”
“故友?”焦越抻了下脖子,自然什麽都看不到:“給我吧。”
“可是,”李主事幾分為難:“那位故友再三叮囑,要轉交給本人才是。”
“我替你轉交就是了。”焦越笑言,滿不在乎的樣子:“再說了,你又不認識那位掌櫃的,他就是站你面前你也不知道不是?”
說起來還真是這麽個理兒。李主事想了想,下了決心:“那麻煩這位小哥幫着轉交一下,還請岳将軍作證,他日那故友若是問起,我也是盡全力幫他辦了事的。”
魏侍郎這封信算是捅了馬蜂窩。
上次那封信,那個孟浪子多少還懂得什麽叫做含蓄矜持。或許是因為驿站傳信,私密性不穩妥。魏醒沒說什麽過分的話。
可是這次,魏醒托了信得過的人帶信過來,裏面那些癡話,啧啧,節操都碎了一地。
“……指端如遺香脂,觸之柔膩,奈何黃粱一夢,醒來只得懷抱空曠,唯餘悵然……”
岳麒麟晃着信紙,臉都暗成黑山老妖了。一字一句,疑從齒縫中擠出來。
“……盼君知曉,他日赴京,弟必掃榻以待,全夢之未盡之事……”
“性-騷擾啊這是。”焦越笑的渾身直抖,眼淚都笑出來了:“這個魏侍郎真是朵奇葩。這都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