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居
渡輪在早晨八點準時到達港口。
我下船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房東打電話,要來租房那個男孩的號碼,電話撥了好幾遍都處于無人接聽的狀态。我理所應當的上了樓隐的車,除了做戲做足之外,還因為行李箱在他那。
不過短短的二十分鐘,車子已經開到別墅,我朝之前放行李箱的位置走去,卻發現它已經消失在原地。
“你家進賊了?”我忍不住問道,不過,就算是遭了賊,也不會笨到拿我的行李箱,畢竟和這別墅裏的東西相比,行李箱是最不值錢的。
樓隐眼神斜睨了一下裏面:“已經叫阿姨拿進去了,從今天起,你住在這裏。”
住、住這裏?我以一副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他,那豈不是要和他同居?
“我不同意。”他這個人擁有太多的不确定,留在他的身側,無異于給自己埋下一顆□□。
“你沒有拒絕的權利。”樓隐說完,先一步朝別墅走進去,我忙跟了進去。
“我敬你是Boss,才積極配合你演戲,現在戲演完了,該回歸到本來的生活。”我邊走邊說着,直到樓梯間的位置才追上。前面的人上樓梯的腳步倏地停下來,進而回過頭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我記得,并沒有答應放你離開。”說罷,繼續上樓,我跟着他穿越一整個走廊,行走的間隙目光不忘打量四周,尋找行李箱的蹤跡。
“我的行李箱在哪?”
我心知說不過他,并不打算與他理論,準備拿到東西就走,奈何樓隐并沒有理我的意思,徑直走到走廊盡頭,打開房間就走進去,順手脫下西裝,之後就開始解襯衫的扣子。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我在房門前停住,說話的語調提高了幾分。只見他的身影頓了頓,停下手中的動作,轉身朝我走過來。
“如果沒記錯的話,我們在同一張床上睡過三次,接過吻,也彼此坦誠相待過,就差沒突破最後的那一道界限,難道需要我做全套,你才放棄離開嗎?”他邊說邊走,說到最後的這句話時,剛好停在我的面前。我臉漲的通紅,遲遲未發一言。他怎麽可以這麽無恥。
“現在我要去洗澡,你若是想跟進來,我并不介意。”說完,他重新回到房間,邁步朝裏側的一道門走去,徒留我呆滞在原地。所以,他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我忽然有些不太明白了。
直到傳來嘩嘩的水聲,我回過神,才發現這裏是他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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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的北歐式性冷淡風的裝修,沒有多餘的擺設,極簡主義搭配黑白色調,如同他的人一樣,略顯冰冷的氣息。我在房間內打探了一整圈,并沒有找到行李箱,估摸着被放置到其他的地方了。趁水聲未斷,我出了房門,沿着二樓挨地尋找。
整個二樓一共有三個房間,他的房間位于最東側朝南,光是那一間房差不多就有一百平米,中間的一間鎖着,剩下的就是西側的房間,我輕輕一推,門就開了,俨然并沒有上鎖。而接下來的一幕,卻讓我的心髒莫名地漏跳了一拍。房間正對門口的地方供奉着兩個牌位,牌位旁是兩幅巨大的黑白照片。
“把門關上!”身後傳來呵斥聲,幾乎是同一時間,我伸手關門,即便是門砰的一聲響,還時沒能讓我從受驚狀态回過神來。身後的人腳步聲越來越近,徑直越過我身前,将門反鎖,帶着依稀可見的怒氣居高臨下的看向我。他穿着浴袍,頭發上還滴着水,眼神中有着說不清是怒還是焦慮。這一會兒,我确信他一定會把我趕出去的。
“沒有我的命令,這個地方不準進去,知不知道?”他厲聲說道。
我被剛才的情形吓得有些失神,胡亂地點點頭,思想早已飄到九霄雲外。
“跟我來。”他說完,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在中間的房間門口停下來。這間房安裝的事電子鎖,只見他在門上的電子鍵盤按了幾個數字,房門應聲而開。
“你以後住在這裏。”他吩咐道,話中不帶任何情緒。方才的行為明明已經惹怒他了,為何他不趕我走。
我透過門口朝裏面看進去,這間房雖然比他的那間小了點,卻也是裝修豪華,寬敞明亮,我的行李箱,此時正靠在床頭而立。
“我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留我在身邊?”即便是剛才,我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讓他發了那麽大的火,他都沒有要趕我走的意思。
“第一,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你必須繼續扮演下去,理所應當和我住在一起;第二,你并沒有其他的住處不是麽?第三……”他頓了頓,複又說道:“你是目前唯一一個讓我比較感興趣的女人。”
我避開他的目光,現在并不是船上,沒必要那麽小心謹慎,若是前兩條理由勉強可以說的過去,第三條聽起來總歸是有些奇怪的,但沒地方去這一點的确戳中了我的痛處,他竟然知道,他怎麽會知道?忖度一番,我才開口道。
“我可以住在這裏,但需要約法三章。”
“你認為自己有可以讨價還價的資本麽?”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我,由于沒穿高跟鞋,讓我比他矮了許多。
我自顧地點點頭,二話沒說。走進卧室拿起行李就往外沖,他及時擋在門口。我迎上他的目光,以一種不服輸的姿态與之對視,如此僵持開來。
良久,終于他先敗下陣來。
“跟我來。”樓隐說完,轉身離開,朝自己的卧室走去。我心知在這場較量中獲得勝利,松開手中的行李,跟了過去。他
進房間之後就拐進另一側的隔間,這個地方趁他洗澡的時候我曾悄悄打量過,是他的書房。只見他在辦公桌前停下,抽出筆和紙,推到我的面前。
“把你的要求寫下來。”
我拿起筆,雙手環胸,不時咬咬嘴唇,剛才不過是随口說說,這會兒,倒是想不起要寫些什麽了。
“沒有?”見我躊躇,他說道。
“怎麽可能。”我回道,彎腰寫下協議書三個大字,随後另起一行,寫道:
今肖若水因假扮樓隐女朋友的身份住在其家中,在此立下如下條約:
第一、只負責在外人面前配合樓隐,私下裏,樓隐不得以任何目的對其有身體接觸。
第二、樓隐不得幹預肖若水的私生活。
第三、在此期間,肖若水與樓隐仍存在工作協議,且按時支付其薪水。
第四、肖若水在此居住期間,不得損壞其家具。
“好了。”我在紙的最下面簽上自己的名字,遞給他。樓隐接過手裏的紙,僅瞧了一眼,便攢成一團,丢到桌子旁的垃圾桶裏。
“喂,你做什麽?”我焦急道。
“我不會簽訂這麽沒水準的合同,另外以上那些我都不同意。”
“你!”想到要解決住房的問題,我将即将爆發的脾氣統統壓了下去。
“為什麽?至少第四條你并沒有吃虧不是麽?”我狡辯道。
他上前兩步,在距離我較近的位置停下來。
“第一、在這段時間,你不準和任何異性接觸,我不希望被別人說三道四;第二、工資可以加倍,但是,你要二十四小時随叫随到;第三、除了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在這個房子裏你擁有絕對的自由;第四……也就是你的第一條,我不能保證,尤其是打雷的時候。”
“看樣子我們無法達成一致。”我們都站在自己的角度來思考問題,事情陷入了僵局,要命的是,他似乎沒有要讓步的意思。
這一折騰,幾乎就過去了大半天,想到今晚還沒有落腳的地方,我率先打破沉默。
“你的前三條我可以接受,第四條免談。”這是我所能給予的最大讓步。
“第四條必須接受。”他得寸進尺。比氣勢,我顯然要弱上一籌。
“我們各退一步,打雷除外,其他時候堅決不行。”我詳細思考一遍後說道,這是我能堅持的最低底線。
終于,他點點頭。随後,他在書桌後的椅子上坐下,重新拟了一份協議,并簽上日期和姓名。我接過,仔細閱讀一遍後,并無異議,順手在後面簽上自己的名字。合約完成之後,他複印一張,遞給我。
“我要原件。”其實,我還是有點私心的,他的字寫得很好看,這讓我産生一種想要收藏的念頭。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他把另一份原件遞過來,我接過後,返回到自己的房間,直到進門後才發現,忘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上面沒有寫終止時間。誠然,我并不能一直以他的女朋友身份在這裏生活下去。
手機提示音響起,顯示有兩條未讀信息,其中一條是葉嘉文發來的,大意是晚上請我吃飯,順便介紹她的男朋友認識,另一條則是那個租房弟弟發來的,只有短短的三個字:你是誰?
我回撥過去,不一會兒,電話終于通了。
“喂。”對面的聲音壓得有些低,能聽見清晰的敲鍵盤聲音,應該是在上班。
“我是上一個租客,前幾天有事耽擱了,東西還在吧?”
“扔了。”對面的人不着痕跡地說道。
“什麽?扔哪裏了,什麽時候扔的?”我的聲音瞬間提了一個音調。
“晚上八點過來拿,否則真的扔了。”對方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我長籲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來今晚與葉嘉文約飯,又馬上回了她一條信息:必須今晚麽?我八點有點事。
不一會兒,就收到了她的回複:已經訂好了,就在清風閣,六點,八點的時候差不多結束了。
我算了算時間,清風閣距離我租住的地方并不遠,遂回複了個:好。
我将行李箱打開,準備把換洗的衣服放到衣櫥裏,在剛打開櫥子門的那一刻,卻發現裏面別有洞天。面前的相當于一個小型的衣帽間,少說也有十平米,兩側整齊的挂着各種款式和風格的衣服,至少有上百件,下面的櫃子上,還擺放着不同款的鞋子、眼鏡和其他配飾。我随意翻開一個裙子的吊牌,竟然是五位數字的,并且,這裏面的衣服都是新的。這些……
我倏地一下把櫃子門關上,将衣服放回到行李箱。腦子裏産生一個疑問,那些是誰的,又或者,我誤闖入到誰的領地。
下午,洗漱一番過後,我換了一身相對得體的衣裳,出了門。
原本,準備和樓隐說一下,奈何找遍整棟別墅之後,都沒有發現樓隐的蹤影,最後發了條短信給他,報告離開事宜。誰料在出門之後,又遇到一個新的問題。這邊的別墅群太過偏僻,公交車都沒有,并且距離市區差不多有十幾公裏左右,等走到那邊,估計天都黑了。
索性比較幸運,走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遇到一輛空的出租車,趕到清風閣的時候,剛好六點。
“小姐,幾位。”才進門,便有服務員熱情地迎上來。
“找人,23號包廂。”我報上葉嘉文剛剛發來的包廂號。
“請跟我來。”服務員上前帶路,我緊随其後。這清風閣由一個個包間組成,走廊間遍布書法字畫,包間兩側還有兩條人造的淸渠,水聲潺潺,頗為悅耳。
“請進。”服務員輕輕敲過門後,為我打開簾子。
“若水。”簾子剛被掀開,葉嘉文已經到門口,順道牽過我的手。
“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好朋友肖若水,這是我男朋友,應言。”葉嘉文熱情道,我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桌子旁的男生站起來對我點點頭。他帶着一副黑框眼鏡,長相不算出衆,看起有些沉默寡言,眼角卻始終帶着笑意。
“你好。”我對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葉嘉文回到他的身邊坐下,把菜單遞給我。“随便點,他請客。”
“你們點吧。”我坐在他們的對面,把菜單推回去。
“你确定?我點的菜你能吃,那我點了啊。”葉嘉文毫不客氣道。随後對服務員說:“一份小龍蝦,一個幹鍋土豆片,一份麻辣香鍋,一份水煮魚,你吃什麽?”點到一半,她轉過頭問道。
“随便。”他男朋友應道,似乎對點菜之事并不感興趣。。
“那再來一份娃娃菜吧。”葉嘉文合上菜單,服務員記錄好之後退了出去。“兩個素的,魚也沒問題吧?”葉嘉文問道。
我點點頭。
“她信佛,是素食主義者。”葉嘉文解釋道。他男朋友點點頭,似乎話并不多。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我見氣氛有些尴尬,遂打破沉默道。
“他是我讀研時的學長,畢業後就回到清水市,我自然是夫唱婦随了。”葉嘉文一臉嬌羞道,她男朋友只是配合地笑笑。一整頓飯吃下來,那個叫應言的男生也沒有說到十句話,始終沉默寡言,都是葉嘉文在調節氣氛。
差不多七點半的時候,我說出要搬家的事,率先離場。直覺告訴我,那個叫應言的人似乎并沒有那麽喜歡她,只是不曉得葉嘉文為何對他那麽着迷。
坐上公交後,我發了條信息給她:“你确信就是他了麽?”
不過片刻,就收到葉嘉文的回複:“嗯,我相信自己的感覺。”既然她的選擇如此,我也不再繼續摻和,畢竟人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但願她的感覺不會出錯。
到達出租屋的時候已經過了八點,我還沒有敲門,門就被從裏面打開了,那個男孩舉着手機,對着我道:“八點零九分,你遲到整整九分鐘。”
“有些事耽擱了。”我說道。客廳裏擺放了幾個大箱子,他似乎已經把東西收拾好了。
“你的東西都在這裏。”
我撥通了一個電話,随後翻開箱子,把從圖書館借來的書裝進包裏,将其他的東西封好。不過一會兒,敲門聲響起。
“肖小姐,又有快遞要寄了?”快遞小哥笑道。由于經常寄快遞的原因,快遞小哥都已經記住我了。
“嗯,不過是最後一次了,東西比較多。”我回答道。
“還是上次的地點?”快遞小哥掏出幾張單子帶給我。
“嗯。”我接過單子,填上經常寫的那個地址,在快遞小哥的幫助下,把箱子打包。
“現在已經很少碰見你這樣有善心的人了。”快遞小哥笑着說道,語氣中帶着由衷的感慨。
“哪裏。”往山區寄東西已經成為一種習慣,都是些不用了且不值錢的東西,太貴的也買不起。
“有這份心就不錯了。”快遞小哥手腳飛快,說罷就搬起箱子下樓,來回幾趟,才把東西都搬完。我付過郵費,目送快遞小哥離去。
“看不出來,你心腸倒是不錯。”租房的男孩道。
“看的出來又怎麽樣?”心腸再好,還不是被趕了出去。我環顧四周,最後打量一下曾短暫停留的住處,之後對男孩兒道:“這個地方歸你了,再見。”
“好人會有好報的。”關門前,男孩兒說了這樣的一句話。我笑了笑,并沒有再說話。好人會有好報的,我堅信,只不過,是這一生,還是來世再報,就不得而知了。
走出單元樓的時候,心裏忽然有些空落落的。原來,從一個熟悉的地方到陌生的另一處,會這麽難受。更沒有預料到的是,我比想象中還要敏感。
才走出不遠,就瞧見樓前停着輛車,汪塘正背靠在車上,擡頭看着夜空,聽見腳步聲,朝這邊看過來,随後站直了身體。
“你怎麽在這?”不過今天早上剛剛從同一條船上下來,這麽快就又遇見他,倒是有些意外。
“你要搬家?”他問道。
“是已經搬了,不過是回來處理些東西。”
“為了躲我?”汪塘眉頭微皺。
“被房東趕出來的,你別想太多。”我還不至于花那麽大的力氣去躲避一個人,更何況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現在……是和樓隐住在一起?”他略有些遲疑,還是開口問道。
我點點頭。
“上車吧,我送你。”他說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我拒絕道。畢竟,既然已經選擇了一種身份,就沒有必要做無謂的糾纏。
“這個時間,很少有司機願意去郊區了。”他苦笑道,随即把車門打開。
我疑惑,他竟然知道樓隐家在郊區,考慮到這句話的真實性,我還是上了車。車子緩緩地行駛,兩側路燈紛紛閃過,車內一片靜默。
“你真的決定和他在一起了?”
“嗯。”我應道,不過是假扮而已,所以,對于這個回答并沒有片刻的遲疑,可是在汪塘的眼裏,卻成了一種積極的肯定。之後的路程,他沒有再說話,直到車子在樓隐的別墅前停下來。
“你怎麽知道他家的住址?”我驚訝地問道。
“我就住在旁邊。”他指了指不遠處的那棟別墅,瞬間,尴尬的氣氛撲面而來。我怎麽也不會想到,他們兩個是鄰居。
“謝謝。”我道過謝後,下車。汪塘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目光一直看向這邊,直到大門關上,擋住他的視線。從大門到別墅門口,這一整個路上,我都沒從剛才的尴尬中緩過神來,索性這裏的別墅之間相隔有一段距離,還不至于擡頭不見低頭見。
別墅裏的燈亮着,按了兩次門鈴之後,沒有人回應,最終,我選擇獨辟蹊徑,穿越草坪,繞到客廳的落地窗前,準備翻窗進去。誰料剛一擡頭,就瞧見樓隐站在玻璃窗後,此時窗戶正開着,他的目光正落在我的身上。
“你,還沒睡啊。”我有些心虛地問道。
“去哪了?”他的語氣有些質問的意思。
“和同學吃個飯。”我答道,隔着一個半米高的臺子,他在裏,我在外,而此時,他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着我,猶如審判。
“為什麽會坐他的車回來?”這裏面的他,自然是指汪塘。原來,他都看到了。
“碰巧,捎我一程。”我解釋道。
“只是這樣?”
“只是這樣。”
“我希望你能遵守協議——”
“我錯了。”他的話還沒說完,我雙手握拳,作可憐狀。
“別讓我再看到第二次。”他說罷,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莫名其妙。”我小聲嘀咕了一句,手腳并用,爬上窗子,翻身入室,悄悄溜回房。當躺會床上的時候,才覺得有些實質感。短短幾日,恍如一場夢,将我從一個世界,帶到了另一個世界。
一個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