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也許是血緣關系的事實使然, 那時葉程卓破天荒的走過去開口和唐宋打了下招呼。
結果, 他說了幾句後,面前的小孩子都無動于衷。
學醫的直覺讓他覺得面前的孩子多半是天生有什麽障礙,臨走前本來想交代下院長帶這個小孩去做下全身體檢。
結果院長一聽到他提起唐宋,立馬不可思議的碎碎念起來, “這個小孩昨天上星期剛被送過來的,是個畫着大濃妝的女人抱過來的,本來說好了是讓我們幫她照顧幾天, 說兩天後就會把孩子領回去的, 剛好那會我不在,等我回來麽他們都一問三不知的,說那個女人借着上廁所的借口直接就溜得沒影了,連身份證都沒登記, 只聽她說自己叫潘雯——”
“潘雯?”葉程卓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由自主的重複了一遍。
“那時也沒問清楚,大概是這個名字吧, 哎呦, 這小孩醒來後發現他自己在陌生的地方還亂發脾氣, 我都怕是人販子逃跑時甩手過來的孩子, 又特意去警。局裏備案了, 指紋信息之類的都采集了, 結果警局說在失蹤小孩的名額裏暫時沒查到和他匹配的信息,他們那也沒辦法收留他又讓我們帶回來。小家夥看着年紀小小的脾氣可大的很咧,問他之前住哪的又死活不說話, 脾氣倔的也不讓人給他洗澡換衣服——”院長顯然對唐宋還印象深刻着,心事重重的和葉程卓抱怨起來。
“你把他在警局裏備案的信息表拿過來給我看下。”葉程卓是知道葉昌博有個私生子的,不過之前從來沒有關注過而已。
“就是這個,你看下——”院子沒多久就把資料找出來,“聽值班的小應說,那個女人看着年紀輕輕的,長得也挺好看的,燙着一頭長卷發,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的親生母親,不過現在的人怎麽會有這麽狠心的親人,說不要孩子就不要孩子了——”
“長卷發——”葉程卓上個星期的确和潘雯有打過交道,他沒料到潘雯會這麽快就揮霍光了葉昌博給她留下的遺産。
他本來就對這個女人頗有成見,那會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的請求。
“我知道你不待見我,不過你好歹想想你還有個弟弟,你父親在世時不知道多疼他。我現在甚至連給我他買食物的錢都沒有,你忍心看着他挨餓嗎?”楊雯本來還打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服葉程卓的。
“抱歉,他也許是我父親的兒子,但是和我并無關系。楊小姐,我現在還有事情要忙,就不陪你了。”葉程卓那會說完就離開了會議室。
“你弟弟天生有聽力障礙,楊雯年紀輕沒定性,怪只怪爸當年被惑了心智,我怕她中途走了歪路,這份是我留給唐宋的遺産,不過只有他的監護人才有資格動用。”這是葉昌博口述讓公證人寫的內容。
葉昌博傷勢過重去世後,處理他去世後遺産遺囑的公證人又交了封信和資料給葉程卓。
自從葉昌博和楊雯同居後,葉程卓就鮮少和他有所接觸。
他拿到這份資料的時候,倒是有點訝異葉昌博的缜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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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葉昌博去世沒多久,他在信裏提到的有關楊雯的預言全都成真了。
葉程卓簡略看了一眼院長拿過來的資料信息,再去找唐宋。
那時他正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福利院裏的角落上吃着東西,他快走近時,特意把手上拿着的車鑰匙往地上一扔,車鑰匙上的金屬環圈砸落在水泥地上,立馬發出清脆的聲響。
結果,葉唐宋遲鈍的毫無察覺。
葉程卓離開前,最終還是帶走了葉唐宋。
潘雯得知他意外把葉唐宋帶回去倒是欣喜了一把,上門訛了一筆後順便迫不及待的簽掉放棄唐宋監護權的協議書。
只不過,等她把協議全都簽好後,葉程卓才不緩不急的告訴她葉昌博給葉唐宋留下的遺産,潘雯氣得當場就翻臉了,這才真正的和葉程卓積怨下來了。
“原來這樣。”許喬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再望向唐宋的時候,心裏倒是多了份悲憫。想必先前沒有被葉程卓帶過來前,小家夥跟着潘雯是吃了挺多苦頭的,“不過——其實你待唐宋還是挺好的,他怎麽還是不肯多說話?”
“心病還需心藥醫,他的症狀應該是和潘雯之前的行為刺激到他有關。”
“恩,不過前幾天他不是突然開口說話了,那時你和他說了什麽?”許喬然想起幾天前唐宋當衆喊她媽的場景,突然間又樂觀回來了。
“因為我說——你被對面那個男人膚淺的外貌給迷住了,我似乎很不幸的暫落下風——”
“然後你就慫恿他喊我——”許喬然囧囧有神的應道,忍不住嗔怪了一句。
“你覺得呢?”葉程卓這倒是沒有正面回答,聊到這時,他忽然又淺抿了一口蘇打水,之後修長的十指交叉向下微壓了下,緩緩開口,“對了,我最近我在公司裏似乎樹敵太多,我怕會影響到你——”
“所以你才想要讓我請假一段時間?”許喬然略一思索倒是明白了葉程卓的顧慮。
“恩,我怕這段時間無暇顧及你,而且你在醫院裏容易被牽扯到突發意外裏。”葉程卓倒也不避諱,如實說了他自己的打算。
“放心吧,我沒那麽容易惹事的,反正做好自己的本職不要被人抓到把柄就好了,主要是我前段時間隔三差五的請假,要是再請個長假進度就真的要跟不上了——我現在不打算考研了,還打算實習鑒定上留個好評呢——”許喬然說時無奈的輕拍了下她自己的腦袋,誰讓她自己智商有限,學的也不是特別快,只能靠勤能補拙了。
“那也行吧,不過你自己小心點,還有盡量不要和楊敏有所接觸。”
“楊敏?”許喬然愕然的重複了一遍,之後突然又沒好氣的放下叉子,酸溜溜的問道,“沒認識我之前,你們有沒有交往過?”
“當然沒有,她只是偶爾會來看下唐宋而已。”葉程卓不假思索的應道,“只不過她父親這次選擇站在反對我的派系那邊,而她拉攏我又失敗了,我擔心她有可能遷怒到你身上,而你又正好在醫院上班,容易會被人——”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不用擔心。”許喬然沒想到葉程卓顧慮的如此周全,飛快的打消了他的疑慮。
從兒童餐廳裏出來時,小家夥倒是玩得盡興,和許喬然比劃了下,表示下次還要繼續過來玩。
“等他下次空點了我們再來玩——”許喬然知道葉程卓這陣子估計是忙得夠嗆,和唐宋解釋起來。
“好吧。”小家夥不情不願的打了下OK的手勢。
果不其然,相比之前的頻繁聯絡,葉程卓這次特意把她喊出來交代了她在醫院裏要避免的事項後,倒是有陣時間沒來找她。
許喬然自己也忙,在醫院裏臨床實習要記的東西太多,加上還得備考,她覺得自己腦容量都快不夠用了,也沒空去問他。
周晨晨以前還會吊兒郎當的看看幾本小言解解壓,迫于快要到來的期末考,一回寝室就滿面愁容的翻起了教科書。
“喬然,這麽厚的一本書,老周也不劃重點給我們,這不是見死不救嗎?”周晨晨沒翻幾頁就覺得昏昏欲睡,無力的吐槽起來。
“難道病人找你看病,你問了一圈後說他的病不是重點內容裏的病,讓他回家長個重點內容裏的病再回來看——”許喬然特意有模有樣的學着周教授在課上慣常講的段子應道。
“話是這麽說——不過,哎,算了,提起來都是一把辛酸淚——”周晨晨這四年多來幾乎承攬了寝室裏的墊底名次,她當年填高考志願的時候天真的以為臨床醫學的課上逗逗小白鼠什麽的應該挺帶感的,這一進來看到那麽多滿滿的學科就直接傻眼了,到現在還都是考前沖刺每次心慌慌的應付過來的。
兩人心有戚戚的嘆了口氣,這才難兄難弟的啃起了厚厚的教科書。
許喬然第二天去查房的時候,例行給5號病房的老人家帶了白粥過去。
同行的周晨晨無意識的嘀咕了一句,“你都給老人家帶好多天了,難不成一直帶下去——”
“她家人不常來看她,偶爾帶個保溫瓶的飯菜過來就放兩天,也不管老人家吃不吃的下飯菜會不會馊掉。醫生都說了飲食清淡,盡量吃流質便于消化,也全都不管的,碰上這樣的不孝子也是夠可憐的,反正她也吃不了什麽,白粥又花不了幾個錢——”許喬然不以為意的應道,快走到病房時她怕老人家聽到,倒是及時打住沒有提這茬了。
先前那個暴發戶也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過了兩天,病房裏有個病患出院了,他就安排他老婆住進來了,床位正好是在老奶奶的隔壁床。
兩個年輕人也沒正什麽正事,就在病房裏看看視頻什麽的,偶爾看到好笑的地方,那個男子就笑得拍手拍腳的,加上視頻聲又放得挺大聲的,同病房的病患抱怨無效個個都是一臉的心塞。
許喬然她們一個實習生,也懶得過問那人住進來的門路,只不過她先前目睹過那個暴發戶的言行,對這暴發戶本來就沒好感,幸好給他老婆也只是例行問詢而已,并無過多糾葛。
她查完病房後,老奶奶說要起來去下洗手間,許喬然就順手攙了她一把。
走到外面的走廊上,老奶奶動了下幹癟的雙唇,突然止步下來。
“奶奶怎麽了?”許喬然随口問了一句。
“小許,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我明天就要出院了——”老人家一邊說着一邊從衣服裏面掏東西。
“沒事,舉手之勞而已。”許喬然随口應道。其實她知道老人家的症狀,這把年紀了加上全身的大半血管都已經堵塞了,雖然這次住院了個把星期症狀暫時有所好轉,不過若是哪天情緒激動哪天撒手走,都是很難說的。
許喬然自己知道這個事實,見着面前的老人家幹瘦的搖搖欲墜的,不免替她覺得心酸。
“小許,這是奶奶的一點心意,你拿着——”老人家終于從衣服裏面掏出一塊陳舊的手帕,說時把手帕打開,裏面是一卷齊整的百元大鈔。
“奶奶,我真的不能要!你有這點錢,出院後回去買點營養品吃!”許喬然一直以為老人家生計艱難的很,陡然間見着老人家手帕裏抖出來的一沓厚實的紙幣,心頭倒是挺震驚的,眼下連連推辭起來。
“奶奶知道你心好,奶奶寧願給你,也不願意給我那兒子用——”老人家還不聽勸,繼續固執的往許喬然的手心裏塞過來。
畢竟,這的确是她的一番心意。
“奶奶,真的不能要!我要是收了您的這筆錢,以後連醫生都當不成了!”許喬然着急的把錢塞回到老奶奶手裏。
她講的這麽義正言辭的,老奶奶雖然有心倒是也遲疑的收了回去,之後忽然抹了下眼角的淚痕,動容的說道,“好孩子,奶奶就是想謝謝你而已——”
“奶奶您的心意我心領了,這是我們的本職工作而已,您不用這麽牽挂在心的。”許喬然安慰起來。
果然,第二天上午,老人家的兒子就給她辦出院手續了。
許喬然那會也正好過來查房,見着老人家的兒媳拉長着一張冷臉,指使着老人家的兒子給老人家收拾東西。
其實老人家的行李算少了的,那個兒媳顯然不願意在病房裏呆太久,見着老人家下床都慢吞吞的,指桑罵槐的朝她老公嚷嚷起來,“你是斷手還是斷腳了,動作能快點嗎?”之後就先快步離開了病房。
“小許,我要出院回家了——”老奶奶看到病房門口處進來的許喬然,先前被她媳婦罵的不自然的神色倒是高興一點了。
“媽,我去看下桂珍去哪了?”老人家的兒子顯然很緊張他老婆的反應,正好見着老人家似乎和進來查房的實習醫生熟悉的在聊天,他說完後就放下手上的事情往病房外面走去。
“恩,奶奶再見,回家飲食還是要注意清淡點。”許喬然應了一聲,繼續往老奶奶裏面的病床那邊走去。
“對了,這本經書給你留念,你心又好會有好報的。”
老人家說時突然從她兒子收拾好的儲物盒裏拿了本破舊的書出來,許喬然先前在老奶奶的被子上面看到過,是本舊的泛黃的經書,老奶奶顯然是姓佛教的。
許喬然并不信教,不過也不排斥信教的人。她見着老奶奶一片誠心的,執拗不下倒是收了過來。
等到老奶奶起身後吃力的往病房門口那邊走去,許喬然這才眼疾手快的把書偷偷放回到了剛才的儲物盒裏,之後才去隔壁床例行詢問記錄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本來想奮發一把的,結果看了部悲劇的電影,好蘇的男主角最後還是挂了,空空還沒緩回來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