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許喬然出去的時候, 看到最前面有個戴着很粗的金項鏈的中年男子扯着大嗓門問道, “醫生呢?我老婆車禍受傷了需要住院觀察幾天,老子有的是錢,憑什麽不能安排住院手續了?”
“發生什麽事了?”許喬然見着護士長正耐着性子和中年男子解釋着什麽,她則是問了下角落邊上的護士。
“就是車禍受了點傷而已, 拍片檢查都做過了沒什麽大礙,非得要安排住院下來,見急診科那邊行不通又跑來這裏撒潑, 你也知道我們院裏一般安排住院都要提前預約的——他有錢歸有錢, 看着像個暴發戶是的,醫院又不是他開的,我看多半是對方全責,就想賴筆錢而已——”邊上的護士顯然挺反感中年男子的大聲喧鬧, 說時望向他的視線也略有不快。
護士說的是大實話,許喬然聽時微微點頭,又朝男子身側的女士打量了起來。大概是車禍受過傷的緣故, 那女士身上還有點零星的血跡, 相比男子的大大咧咧吵吵嚷嚷的, 他身邊的女士則是顯得安靜多了, 偶爾又欲言不止, 像是在糾結着要不要把情緒激動的男子勸說一下, 只不過那男子瞪她一眼,那女士立馬就不表态了。
而她旁邊還有兩個五六十歲的老人家,那名男子說什麽, 那兩個老人家也是非不分的附和起來,現場越發顯得有點混亂起來。
“什麽事?”徐延章本來是午休去了,大概也聽聞了動靜,這才疾步趕過來。他畢竟多年的閱歷擺在那裏,這麽點小吵小鬧的還沒放在眼裏,眼下說時目帶不悅的瞪了一眼那個像暴發戶的男子。
幸好這場混亂在徐延章的到來中迅速結束掉了。
由于幾分鐘後就到下午上班時間了,排好過來等候的患者已經越來越多,徐延章也不想那個男子吵吵嚷嚷的影響後面就診的患者,不過那男子固執的一定要安排他老婆住院住下了,徐延章就給他開給過道上的病床,那男子這才作罷。
等到那男子離開後,護士長還是忍不住和徐延章碎碎念起來,“就是胳膊上和小腿上有點皮外傷而已,過來已經做了全身體檢了,還是不放心非得要安排住院下來,現在醫院資源本來就嚴重緊缺,還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許喬然也深有同感,不過還是被護士長說的最後一句給雷到了。
這麽一打岔,沒一會就等到下午上班了,她自己一忙起來倒是把葉程卓說到一半的電話忘到腦後去了。
晚上她要值小班,去查房的時候,許喬然居然在5號病房區那邊的過道上再次看到了下午招搖的那個暴發戶,輕度受傷的女士則是躺在過道上的病床上無聊的玩着手機,那個暴發戶則是在病床前面放了個小板凳,他的手上提着一大袋沉甸甸的油炸食品,整個樓道都蔓延着辛辣濃郁的油炸味道。
許喬然路過的時候忍不住朝那個吃得吧唧響的暴發戶男子多看了幾眼,腦海裏又回想起葉程卓之前打過來的提醒,想想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住要去上前勸說的沖動,直接往病房裏走去了。
她如常檢查了下病房裏的幾位病患,其中有個老人家是徐延章傍晚臨近下班時收治進來的,檢查報告上顯示老人家全身的大部分血管都已經嚴重堵塞了,突發意外偏癱或是中風的概率是挺高的。
許喬然對這個老人家印象還是挺深刻的,下午過來的時候老人家已經頭昏的走路都走不利索了,邊上有個中年婦女還一直沒好臉色的嘀咕着老人家年紀越大越嬌氣什麽的,還有一個在邊上唯唯諾諾的多半是她的親生兒子。
徐延章也看出老人家的處境,不經意間誇大了老人家随時癱瘓的可能性,她兒媳這才面露不悅的讓老人家安排住院進來,等到老人家出去了還特意叮囑徐延章開藥不要挑貴的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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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喬然過去的時候,別的病床邊要麽是護工要麽是家屬在貼身照顧着,唯有這個老人家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削瘦的皮包骨的手背上正在挂着點滴。
“小姑娘,能不能幫我把針拔掉?”許喬然走到老人家病床前寫記錄的時候,老人家突然癟了癟嘴開口說道。
“奶奶,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老人家講的是夾着方言的普通話,不過許喬然也還是聽懂了,不太放心的詢問起來。
“沒有,就是想要去上個廁所,待會回來再挂點滴。”老人家解釋起來。
許喬然記得先前護士給老人家紮針都紮了很久,又換了好幾個地方才挂上點滴的,她看着面前的老人家滿臉皺紋的,心頭不知覺的替她心酸起來,也不想大動幹戈的去喊護士過來,眼下就耐心的應道,“紮針不方便,我幫你拿吊瓶過去吧。”許喬然說時把倒懸着的玻璃瓶拿下來高舉着,老人家顯然已經憋急了,不住的說着謝謝,之後吃力的起來想要下床。
許喬然生怕老人家走不穩,還空着的左手則是攙着她的胳膊,邊舉吊瓶邊扶着她往外面的洗手間那邊走去。
老人家上了年歲加之病痛在身,動作也是極為緩慢的,等到許喬然扶着老人家回來的時候,都花了大半刻鐘的時間。
許喬然臨走前,忽然留意到老人家病床前的櫃子那裏放着餐盒,她略一帶過,見着餐盒裏的白飯還是滿滿的,多半是老人家的兒子給她放的晚餐,壓根都沒動過。
為人子女,寡情到這個份上,許喬然也是挺無語的。
許喬然惦記着風中殘燭的老人家,查房結束後回到位置上特意點了份白粥的外賣。
等到外賣過來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許喬然就提着白粥往3號病房這邊走過來。
她剛走到病房門口,突然見着老人家則是杵在門口邊上,而剛才那個吃得油頭滿面的暴發戶則是在老人家剛睡過的床鋪那邊張羅着,看這樣子,似乎在換被套床單什麽的。
“發生什麽了?”許喬然剛過去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一臉訝異的追問起來。
“沒什麽事——”那暴發戶正眼都沒瞧許喬然一眼,見着他自己的鋪的差不多了,對着身後的女士招招手說道,“折騰一天都沒休息了,趕緊躺着休息下——”
“這是她的床位——”許喬然立馬明白了那個男子的打算,出聲制止起來。
“關你什麽事,人家自個兒都同意了!”那名男子粗聲粗氣的應道。
“小姑娘,我一把年紀了沒事,何況人家還懷着娃,睡外面走廊上太遭罪——”老人家善意的和許喬然解釋起來。
許喬然一聽就明白了那人居然還恬不知恥的忽悠老人家,她還真是很久沒有碰到過臉皮如此之厚的人,眼下也懶得和老人家解釋,直接把正好今晚值班的護士長也喊了過來。
果然,護士長過來一看到那個礙眼的男子,就氣不打一處來,義正言辭的訓斥了一頓那個男子,那男子見着整個病房的人都盯着他看,臉面上有點挂不住,雖然把床單收回去了,嘴上還是罵罵咧咧着,“老骨頭睡過的床鋪,我還嫌晦氣不要呢!”
等到老人家的床位重新弄回去後,許喬然把白粥放到老人家觸手可及的邊上說道,“我同事買給我的,我不想吃。奶奶你待會口渴的話就喝一點。”
“我不能要,你自己拿回去吃。”老人家下意識的拒絕起來。
“奶奶你也不喝的話那我就扔了。”許喬然知道老人家的心思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好意,說時作勢把白粥拎起來往垃圾桶那邊走去。
“不能浪費——”老人家果然這才改口說道。
許喬然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這才轉身往外面走去。
許喬然從病房裏出來後,原本無聊靠在外面走廊牆壁上的中年男子看到她時,突然惡狠狠的朝她豎了下中指。
許喬然不想和這種人有所牽連,而且她總覺得那人目露兇光的不像是好人,幹脆視而不見的往前面走去。
她快走到自己的位置那邊時,葉程卓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喬然,快下班了嗎?”葉程卓的聲音聽來略有倦意。
“還要兩個多小時。”許喬然一邊說着也忍不住打了個大哈欠。
“我中午和你提的建議你有考慮過嗎?”葉程卓知道許喬然白天忙的跟陀螺似的,他猜她多半沒有仔仔細細的考慮過他的提議,所以這會又舊事重提起來。
“我不是說過了嘛,我們這職業,一個蘿蔔一個坑的,離不了——反正你也沒空去不了,我們下次一起去吧?”許喬然說到末了,她自己不知為何就腦補了某人的身材,聲音倒是不由自主的輕了下去,心底深處倒是漾開淺淺的羞怯和知足。
“等你下班了我來找你。”葉程卓想着電話裏一時半刻的也說不清,眼下就簡要的提了一下。
“我下班了都是12點了,這麽晚了你不用過來了,趕緊回去休息吧。”許喬然下意識的拒絕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晚了,親們抱歉~~o(>_<)o ~~
終于可以去碎覺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