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是——許喬然母親？”葉程卓狐疑的問道, 看號碼是個陌生來電, 許喬然居然沒有存她的電話。
之前看着許甬松病情十分兇險，也沒見着其他至親的親屬過來跑前跑後的，他潛意識裏以為許喬然的母親是不在世上的了。
“是的，請問你是——然然在嗎？”電話那端的吳慧芳陡然聽到男聲也是吓了一跳, 之後才不太自然的追問起來。
“我是喬然的男朋友葉程卓，喬然出去了，現在不在。”葉程卓如實應道。
“這樣, 喬然原來談朋友了。”電話那端的吳慧芳不經意的舒了口氣, 之後弱弱的問道，“喬然他爸是不是去外地的醫院了？他現在病情怎麽樣了，肝癌這種病不好治，聽人家說喝中藥可能會拖一段時間——”
“許叔叔是去省會的三甲醫院住院了一段時間, 今天剛回來。”聽吳慧芳的語氣，似乎還壓根不知道許甬松已經放棄治療回來了，他應歸應, 語氣裏倒是有點不太理解的。
“這樣, 那我知道了, 小葉, 謝謝你, 還有——喬然這孩子就是倔了點, 她爸又運氣不好得了重病，要麻煩你多照顧她了——”吳慧芳在電話那端弱弱的道謝起來。
“阿姨，你放心吧, 我會照顧好喬然的。”葉程卓如常應道。
等到吳慧芳的電話挂了後，許喬然倒是已經從外面回來了。
“你剛才去哪了？”葉程卓想着和許喬然提下她母親的來電。
“去樓下倒垃圾了。”許喬然神色尋常的應道，說完後打算去洗手間裏洗手。
“剛才阿姨打電話給你，你要不要回個電話過去——”葉程卓說時遞了許喬然的手機給她。
“阿姨？”許喬然狐疑的接過去，随手翻了下已接來電，只不過下一秒她的臉色就明顯沉了下去，“她是不是問我爸住哪個醫院？”
“恩。”葉程卓點點頭，不太明白許喬然冷淡的反應。
“我不想告訴她，她自己嫁了個暴發戶有兒有女的，生活美滿，就不用她來看我爸的笑話了。”許喬然冷冰冰的說完後就把手機放回到了口袋裏。
葉程卓甚至都還來不及告知她自己已經告知吳慧芳許甬松回來的事情，許喬然就已經往洗手間那邊走去了。
Advertisement
顯然，許喬然對吳慧芳的怨念頗深。
他稍一回想，倒是大致想明白了許喬然的家庭關系，多半是吳慧芳和許甬松離婚後又改嫁，想必先前和許喬然落了心結，許喬然這才對她敵意頗深。
“叔叔的狀态不太好，阿姨如果想見他的話還是早點讓她見一面吧。”葉程卓想到自己母親的憾事，突然之間頗有感觸，這才跟着走到浴室門口勸說起來。
“我媽本來就和我爸感情不好，見了也沒什麽可說的。”許喬然繼續固執的堅持己見。
“你晚上想吃什麽，我下去随便買點東西吃。對了，要不順便問下司機想吃什麽？”許喬然不願意和葉程卓多聊吳慧芳的事情，幹脆主動轉了話題。家裏空蕩蕩的，也沒有食材，只能下去小區門口買點快餐将就下了。
“已經讓司機出去買了，應該快回來了。”葉程卓開口應道。
她能想到的事情，他全都想在了前面。
果然，沒一會司機就提了很多東西回來，還特意買了一份小米粥是專程給許甬松喝的。
許甬松回到家後，倒是沒有在醫院裏的難熬，不過許喬然喂他抿了幾口粥湯後他就吃不下了。
葉程卓吃完晚飯後就讓司機去賓館住下了，他怕許甬松晚上會有急事也不敢走開，就留宿下來了。
許喬然知道葉程卓為了自己的緣故也是奔波的夠累，一定要把自己的床位讓給葉程卓睡，葉程卓自然不答應，打算在沙發那邊将就一晚。
畢竟，他也知道許喬然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兩人僵持不下，最後還是依了葉程卓的意見，許喬然就把床鋪拿出來鋪到沙發那邊，洗好澡後，兩人都各自去休息了。
楊敏一大早就去了葉程卓的公司，她從父親那邊聽聞了中鼎集團的內部争鬥，聽說昨天的股東大會上以老員工為主的舊派系蠢蠢欲動的開始進攻，幸虧她父親也是中鼎集團的大股東之一，本來她父親是傾向王仕祥那派的，結果被楊敏磨了一個晚上才勉強答應先不表态站隊。
楊敏想着這會肯定是葉程卓最需要她的時候，特意選在這個時間點過來找葉程卓。
結果，她到前臺的時候，前臺小妹見到她就禮節的說道，“楊小姐，葉董出差去了。”
“葉程卓昨天上午不是還在公司開會的嗎？之前我問過他的秘書今天沒有出行安排的。”楊敏頗為愕然的問道。
“葉董今天應該不是公差。”楊敏偶爾會給前臺小妹帶點小手禮什麽的，畢竟拿人手軟，前臺小妹如實彙報起來。
“哦，那他去哪了？”楊敏不知為何有點不太好的預感，繼續追問起來。
“我之前好像聽到唐隊長在電話裏告訴劉師傅去B市的近路，今天劉師傅跟葉董出去的，估計是去B市了吧。”前臺小妹如實說道。她口中的唐隊長是中鼎的車隊隊長，先前在前臺拿東西時确實是打電話告訴劉師傅怎麽走近路。
“B市？他好端端的去B市幹什麽？”楊敏也沒想明白葉程卓的出行動向，她也不想前臺小妹看出自己的真實動機，笑意盈盈的問道，“小安，能不能幫我打電話問下劉師傅去B市的哪個地方？”
“這個——”小安有些猶疑，“哦對了，劉師傅交上來的派車單裏有記錄的。”她自己想到這時，從邊上拿了一沓厚厚的派車單出來，從上面翻了一頁念了起來，正是許喬然所在的那個城市，只不過沒有具體到哪個小區而已。
“好的，我知道了，小安，謝謝你。”楊敏說完後就離開了中鼎。
等到她坐進車內後，這才打電話給了季遠，“幫我查下那個許喬然的家庭住址，我有點急事。”
“大小姐，你能有什麽急事啊！”季遠似乎還沒睡醒，在電話那頭慢條斯理的應道。
“我要是過去晚了，說不準許喬然和葉程卓就真的好上了！”先前葉程卓介紹許喬然是他女朋友的時候，楊敏心裏并沒有真正認可兩人的關系，唯有這時，聽到小安的行蹤彙報後，她心頭反倒是有點不踏實起來。
“好上就好上呗，天涯何處無芳草，你用不着吊死在一棵樹上嘛！”
“你不是自诩把妹無敵手的嗎？怎麽連個黃毛丫頭都搞不定，這要是傳出去，你也夠丢臉的！”楊敏沒好氣的反諷起來。
“好了，楊大姐我錯了還不行麽，我立刻托人去查下許喬然的住址不就得了。”季遠也挺怕楊敏的沒完沒了的，說完就迫不及待的挂了電話。
等楊敏從地下車庫那邊開出來後，滴答一聲，她低頭看了下，季遠已經把詳細的地址發了過來，正是小安給她看的派車單上面的城市。
楊敏瞄了一眼後把手剎放在空擋停了一會，等到把導航地址改成剛才收到的地址後，這才繼續開了出去。
許喬然第二天很早就起來了，葉程卓也一樣，畢竟那個沙發小的可憐，他又長手長腳的，的确是睡得不太舒适。
許喬然想着許甬松只能吃點流質食物，起來後淘了點米開始炖粥，之後則是把家裏一大堆的衣物理出來扔到洗衣機那邊去了。
昨天她剛回來只是粗略收拾了下家裏，早上反正起來也沒事可做，她就繼續收拾起來，而且手腳麻利的很，看這樣子，以前也都是自己幹的家務活。
“喬然，你先休息下吧。”葉程卓鮮少會做這些，在邊上也幫不上什麽忙，見她忙前忙後的都出汗了，他說時去倒了杯開水遞給她。
“我不累，幹點活反倒心裏踏實點。”許喬然知道葉程卓的好意，接過去後喝了大半杯後才放到邊上去了。
兩人正說着，外面倒是有人在敲門。
“這麽早，會有誰過來？”許喬然不解的嘀咕了一句，之後打算往門口那邊走去。
“我去開吧。”葉程卓想起自己昨晚接的那通電話，隐約有點猜到敲門的人，說時邁開長腿走在了許喬然的前面。
果然，葉程卓剛開門，就看到外面站着一個中年婦女，身材勻稱，留着利落的短發，看着保養的倒是挺不錯的。
“你怎麽過來了！”許喬然剛看到吳慧芳，前一刻還随和的神情立馬沉了下來，硬邦邦的質問起來。
“我過來看下你爸——”吳慧芳顯然是有點怕許喬然的，臉色讪讪的應道。
“我爸情況不好，未免他情緒激動出意外，你還是不要看他了。”許喬然無動于衷的應道。
“喬然——”吳慧芳欲言又止的喊了一聲，之後則是求助般的看了看邊上的葉程卓。
“喬然，也許叔叔想要見下阿姨也說不準。”葉程卓知道許喬然多半是經歷過什麽刻骨銘心的事情，所以才會如此不待見吳慧芳，他自己也曾經歷過類似的事情，并不想讓許喬然重蹈覆轍，想到這時就勸說了一句。
“我爸應該不會的。”被葉程卓這麽勸說了下，許喬然倒是沒有之前那麽冷冰冰了。
“要不這樣吧，我去問下叔叔的意思，如果他不想見的話阿姨你就先回去好了。”
“恩，麻煩你了。”吳慧芳立馬點點頭，她進來後就已經隐約察覺到許甬松的病情似乎超過她的預想狀況了，加上她自己本來對許甬松就是心頭有愧的，這要是在許甬松走之前都沒能見上一面，她只怕自己的後半輩子都無法安心，這才鼓起勇氣主動上門過來。
葉程卓見許喬然也沒反對，這才轉身往許甬松的卧室那邊走去，沒幾分鐘後就走出來說道，“阿姨，叔叔現在醒過來了，你要不過去和他聊一會。”
“恩，謝謝你了。”吳慧芳聞言這才偷偷舒了口氣，不太自然的往許甬松的卧室那邊走去。
她曾經在這套狹窄的居室裏住過好多年，對這裏的擺設都還是記憶猶新的，眼下過去的時候，心裏自然是感慨萬千。
“她對我爸不好，我怕我爸會有情緒波動。”等到吳慧芳走到卧室門口了，許喬然這才開口說道，依舊敵意未減。
“情緒波動也好過留下遺憾。”這件事上，葉程卓有他自己的看法。
吳慧芳進去聊了十幾分鐘後就出來了，眼圈紅通通的看上去是哭過了，畢竟之前夫妻一場，看到許甬松病的都沒有人形了，她出來後就一直在抹眼淚。
“喬然，這卡你拿着，你爸要是有用錢的地方——”
“我不需要，你拿回去吧！”吳慧芳沒說完就被許喬然冷冷打斷了，她尴尬的看了下邊上的葉程卓，也沒有多說什麽，一臉讪讪的離開了。
等到吳慧芳離開後，許喬然和葉程卓才重新去卧室裏看了下許甬松，相比剛醒來時的虛弱，許甬松這會精神好的可以，甚至主動問許喬然要粥進食。
許喬然立馬去廚房裏盛粥，那粥還不是特別黏糯，她盛了半碗粥湯，等到吹涼點了才端過去。
相比許喬然的慶幸歡喜，邊上的葉程卓卻是神色凝重的可以。
因為面前的許甬松，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
許甬松難得喝了小半碗粥湯後，之後靠在床頭那側，不無眷戀的看着許喬然。
“爸，你今天有沒有覺着好點了？”許喬然開口問道。
“恩。”許甬松點點頭，之後示意葉程卓也走到他面前，他自己吃力的把葉程卓的手心放到許喬然的手背上，喘了口氣說道，“要是我不在了，喬然就拜托你照顧了——”
“爸，你不要再說了——”許甬松才說了個開頭，許喬然就已經臨近情緒崩潰的邊緣了。
“喬然這孩子就是倔了點，不過脾氣還算挺好的，她年輕不懂事的地方你多擔待——”許甬松吃力的朝葉程卓開口說道。
“叔叔，我會的。”葉程卓知道許甬松最放不下的事情，神色凝重的應承了下來。
許喬然生怕自己的淚腺會瞬間失控，只是發緊的咬住她自己的下唇。
“喬然，小葉年長你幾歲，很多事情比你要懂，以後該要聽小葉的地方就要聽他的——”許甬松交代完了葉程卓，又繼續交代許喬然，只不過他話音剛落，突然咳嗽了幾下，葉程卓留意到他原本無力放在被沿上的右手突然握拳起來按壓在他自己的腹部位置，他心頭立馬沉了下去。
“喬然，爸突然想吃小區門口的白涼粉了，你去給爸買一碗過來——”許甬松好不容易勉力止住不咳了，又開始氣喘籲籲的開口說道。
“爸，那你等着，我現在就去買。”許喬然有記憶起那個白涼粉的攤就在了，以前許甬松的确是挺喜歡吃的，她眼下一聽飛快的抹了一把淚痕，立馬急沖沖的跑出去了。
果然，許喬然前腳剛跑出去，前一刻還勉力忍住的許甬松終于誇張的咯血起來，身體則是因為劇烈的痛楚而誇張的扭曲着。
死生大限将至，他不過是不想讓許喬然看到他最痛苦的樣子罷了。
否則他怕這會成為許喬然以後擺脫不了的噩夢，所以才會特意支開她。
“小葉，喬然要麻煩——”許甬松彌留之際了還是就這麽一句話。
他雖然和葉程卓相識不久，然而對他的人格卻是頗為信賴，也正是因為他的存在，許甬松一直牽絆放心不下的頭件大事也安心了不少。
甚至于要把最難做的事情都交給他來做。
而這，原本并非是他的職責。
葉程卓知道這會許甬松體內的癌結節已然破裂了，破裂的癌組織流入腹腔才會導致他的劇烈腹痛，他嘴角抽動了下，沉聲說道，“爸，你放心吧——”他說完後剛打算拿過邊上的毛巾給許甬松擦下嘴角的鮮血，下一秒許甬松原本還痙攣抽搐的手臂就軟趴趴的放下去了。
那聲爸的稱呼，他顯然是已經聽到了，所以才會安然離世。
許喬然一口氣跑到了小區門口那邊，只不過腦海裏一直浮現的都是許甬松的手心捂在腹部的場景，她忽然想到了最最糟糕的事實，立馬朝她自己住的那幢狂奔回去。
她簡直一陣風似的跑回來，跑到五樓的時候，氣喘的都快要呼吸不過來，就連着雙手也開始發抖起來，雙腿則是軟綿綿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繼續滿頭大汗的往上面狂奔過去。
許喬然跑回到許甬松的卧室時，她才朝裏面帶了一眼，就覺得兩眼發黑整個人都站不穩了。
“喬然，爸走了——”葉程卓留意到卧室門口處的許喬然臉色慘白的跟紙似的，出來說道。
“他為什麽要支開我？”許喬然讷讷的呢喃着，整個人像是丢了七魂六魄似的。
“喬然，節哀。”他無力的勸道。面前的許喬然看着神情恍惚的，他甚至擔心她下一秒就會暈厥過去。
“都是因為吳慧芳，要不是她過來看了我爸，我爸也不會因此情緒激動的過世了，你為什麽要告訴她我爸回來的事情？”未料到前一刻看着軟綿綿的許喬然突然聲嘶力竭的朝他狂吼起來，她不知道要如何發洩心頭的悲傷。
從此後，這世上再無疼她的父親，打趣着和她說幫她攢好了嫁妝要早日當外公，再無一人會唠叨她那些雞毛碎皮的小事，也再無一人會隔三差五的打電話給她噓寒問暖。
她不知道要該恨誰或者是該怨誰，只不過眼前看到有個人，就歇斯底裏的朝他發洩起來。
“喬然你別這樣——”他怕許喬然悲恸之下會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下意識的拉住了她。
她掙脫不開，到最後終于嚎啕大哭起來。
可是就連眼淚也緩解不了她心頭的悲恸。
到最後，她哭得奄奄一息，聲音都已經嘶啞的快發不出聲了，唯有發出一點類似小獸受驚時的哀鳴聲。
他一動不動的杵在那裏，脊背挺得筆直，任由她哭她鬧。
因為從他得知許甬松病情的那刻起，他就知道，她早晚都得經歷這一遭。
作者有話要說： 大半夜一邊聽歌一邊碼字，居然把自己給虐到了╮(╯▽╰)╭虐的還不是男女主的情節-_-||
ps：終于碼完這段嚴肅的情節了，本來葉先森的屬性是霸道總裁風，腫麽碼着碼着變大暖男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