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沒事, 我不急。你不用特意告訴程卓。”那名女子說完朝前臺小妹淺淺一笑, 聲音也是清麗動聽的可以。
“楊小姐，那您先到休息室裏坐會吧。”前臺小妹說時又去熱絡的給楊敏去磨咖啡豆，忙了幾分鐘後才過來招呼無人問津的許喬然，例行公事的詢問, “請問你找誰？”
“我找葉先生。”許喬然應時餘光往側邊上的休息室那邊望了一眼，隔着通透的玻璃窗，還可以看到坐在裏面的陌生女子輕嗅了下手上端着的咖啡杯, 然而目光還是朝她站着的方向看過來, 言笑晏晏的，顯然心情好的可以。
許喬然不經意間和那個陌生女子的視線撞上，她覺得盯着別人看也不是很禮貌，就很知趣的收回了視線。
“哪個葉先生, 能告知全名嗎？”年輕的前臺小妹說時快速的在她電腦裏的通訊錄上搜索起來。
“葉程卓。”被前臺小妹這麽詳細的追問着，許喬然不知為何有點尴尬，聲音不由自主的輕了一些。
“葉董？”前臺小妹頗為狐疑的重複了一遍, 之後視線就從她自己的電腦屏幕轉向了許喬然, 接着問道, “請問之前有預約過嗎？”
“預約——”許喬然聽得一臉的茫然, 她沒想到過來找葉程卓要這麽費勁, 也不知道剛才電話裏葉程卓說的十分鐘算不算是預約, 想到這時，許喬然又點點頭，不太有底氣的說道, “有預約過的。”
“請問您是哪個單位的？”前臺小妹繼續公事的詢問起來。
随着感應門打開，葉程卓疾步走出來，立馬和許喬然打招呼起來，“等久了吧——”他說時明顯是一臉的歉意。
“葉、葉董——”本來還打算做下登記的前臺小妹沒想到葉程卓會如此屈尊親昵的和許喬然打招呼，無比錯愕的喊了一聲，之後再望向許喬然的神色則是明顯複雜了一點。
“還好，我也剛到。”許喬然剛才被前臺小妹盤問的不太自然，眼下應了一聲，莫名覺得有點手足無措，視線避而望向地上，右手則是無意識把她自己的碎發往耳後根攏去。
“葉程卓！”她話音剛落，耳邊已經傳來清亮的聲音，許喬然頗為意外的擡頭望去，剛才還坐在玻璃房裏的陌生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旁邊，頗為欣喜的和葉程卓打招呼起來。
“楊敏，你幾時回來的？”楊敏的驟然出現的确是讓葉程卓吃了一驚。畢竟按照她之前的行程計劃，還要兩個星期後才回來的，眼下她突然毫無預兆的提前回國，葉程卓也是一臉的詫異。
“沒想到吧，我就想着要給你個驚喜。”楊敏站在葉程卓前面，還未說完就已笑靥如花，“哦，對了，程卓，她是——”楊敏突然又看了眼邊上的許喬然，随口問道。
“你好，我叫許喬然，是唐宋的家教老師——”許喬然不知為何，生怕葉程卓會應出其它的答案，主動自我介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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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這樣，唐宋最淘氣了，我不在的這些天麻煩你了。”楊敏無比自然的道謝起來，話裏話外都有幾分女主人的意味。
“還好，也不是很麻煩。”許喬然應道。
“對了，程卓，你現在要出去嗎？”楊敏又向葉程卓追問起來，畢竟剛才看他疾步出來的樣子，像是有事要出去的。
“之前喬然發現一個棄嬰送到醫院，有先天性心髒病，現在就要等着做手術，我和喬然先去下醫院。要不讓司機先送你回去？”葉程卓言簡意赅的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原來這樣——反正我剛回來也沒事幹，那我和你們一起過去吧。”楊敏征詢葉程卓的意見。
“恩。”葉程卓微微點頭，之後就往電梯那邊走去。
過去的路上，楊敏興致高昂的很，不停的和葉程卓說着她這陣子在法國碰到的一些趣事，時不時的還會冒出幾句英文。
葉程卓似乎在專心開車，并不怎麽搭話，只有偶爾楊敏主動問他的時候，才會簡短的應幾個字。
許喬然坐在後座，不知為何，覺得今天的車程特別漫長且無聊。
好不容易到醫院那邊，對接的主任醫師是這方面的專家，已經把新生兒的手術方案都讨論出來了，和葉程卓見面後大致溝通了下。
給這個新生兒做的這臺心髒手術，其實風險大的可以，不管是對設備還是對整個醫療團隊的協調能力都是個大考驗。
有幾處專業的地方，許喬然都還聽得一知半解的，只知道第一個關鍵手術争分奪秒的，萬一超過時間限制，新生兒的重要髒器就會受到不可逆的損害乃至死亡。旁邊的楊敏更是聽得稀裏糊塗的，倒是難得安靜下來了。
關鍵問題上，主任和葉程卓的意見基本一致，确認後就去通知同事準備手術了。
整臺手術持續了好幾個小時，三人則是在手術室外面幹等着。
也許是因為這個孩子是她發現并且一起親自送過來的，其實是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寶寶，許喬然也莫名緊張的可以，胸口仿佛是被什麽壓着，甚至都沒心情開口說話。
她等了很久，突然想起來應該先打個電話給周晨晨讓她和徐延章報備下自己下午請假的事情。
許喬然想到這時，就拿出手機看了下。
結果，手機早已沒電關機了。
反正都已經遲到了，幹脆等手術結束再回去向徐延章主動道歉吧，許喬然心想道。
幸好快等到傍晚的時候，手術終于有驚無險的完成了，寶寶還需要在觀察室裏觀察幾天，許喬然她們跟過去看了眼寶寶，手術後的寶寶閉着眼睛，似乎還在沉睡，小小的手和小小的腳丫子露在外面。
想起之前自己剛碰觸到寶寶的時候，新生兒渾身上下都是青紫的毫無生氣，許喬然再次看了眼裏面沉睡着的寶寶，心頭突然湧上來一股莫名的感動。
她自認為并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相反神經還經常是偏大條的那種，許喬然自己都無法理解瞬間湧上來的那份多情。
大概，是被生命的頑強而感動的。
“寶寶好可愛啊，要是她父母再找不到的話，我們來認領她好不好？”安靜了幾個小時的楊敏突然開口詢問葉程卓的意思，大概是怕吵着安睡的寶寶，她說話的聲音不是很響，然而望向葉程卓的時候，眸光裏的愛慕像是随時都會滿溢出來似的。
葉程卓先前就有救助這個棄嬰的打算，許喬然是知道的。
她這樣的年紀，沒正兒八經的談過戀愛，帶小孩這樣的繁瑣事情先前是遙遠的壓根未曾想過的。
然而，先前她自己從醫院裏出來的時候，腦海裏居然還下意識的冒出過和葉程卓一起領養這個棄嬰的畫面。
眼下突然聽到楊敏的打算，許喬然只覺得自己的心事也被戳穿了似的。大概是楊敏說的“我們”那個詞時，眸光專注的盯着葉程卓的反應，旁邊的許喬然無端聽得有點紮耳。
“再說吧。”葉程卓不太熱絡的應了一句，留意到許喬然在看她自己的手表，他又問了一句，“是不是出來的時候沒向老師打招呼？”
“恩，我本來以為下午上班前能回去的。”許喬然輕聲解釋了一句，她沒想到自己的不安葉程卓全看在眼裏。
“這裏沒什麽事了，我先送你回去吧。”葉程卓提議道。
“恩，好的。”這會确定新生兒已經轉危為安了，許喬然又在心裏默默的替自己禱告起來，畢竟她已經領教過徐延章的鐵面無私了，想想心頭還是有點沒底的。
“程卓，我也搭你的車回去吧。”楊敏見着葉程卓只關心許喬然的瑣事，生怕自己被他疏忽了，只得主動開口說道。
等到葉程卓送許喬然到醫院後，他也跟着下車。
“程卓，你有什麽事嗎？”還坐在副駕上的楊敏見狀明顯不解的問道。
“我找下唐宋的主治醫生。”葉程卓似乎并不願意和楊敏多說細節，說完後就往醫院裏面走去。
許喬然回到位置上的時候，徐延章和周晨晨她們都不在。
她到位置上一小會後，突然想起來剛才自己在車裏心不在焉的，居然把胸牌落在後排位置上了。
許喬然想到這時，就小跑出去到葉程卓停車的位置那邊。
她跑過去的時候，楊敏正坐在車裏拿着小鏡子在專心致志的補妝，見着許喬然過來開後排的車門，她把化妝鏡合上，優雅的下車，之後神色暧昧的問許喬然，“你是怎麽認識程卓的？”
許喬然一時不備倒是被問住了，不過潛意識裏卻也不怎麽願意和楊敏細說。
“對了，程卓有和你提起過我嗎？”楊敏突然又話鋒一轉，語氣閑适的頗有優越感。
“額——”許喬然隐約聽霞姨提起過楊老師什麽的，不過葉程卓似乎還真的沒怎麽提起過楊敏其人。
“不過程卓這人話少，不提我也正常。這趟出去我給唐宋帶了他最喜歡的手辦模型，他肯定會很喜歡這個禮物的，也真是難為程卓了，工作百忙之中還得照顧唐宋，偏偏唐宋又這麽不省心。”楊敏說着說着又嘆了口氣，顯然是設身處地的替葉程卓操心的。
“我還在上班時間，那我先回去了。”許喬然和面前的楊敏都不怎麽聊得到一塊，她自己拿了胸牌搪塞了一句後就小跑回去了。
許喬然氣喘籲籲的跑回到位置上，徐延章剛從手術室裏回來，一起回來的還有周晨晨和其他幾個實習生，趁着徐延章沒看到的時候周晨晨小聲問許喬然，“你怎麽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玩失蹤？”
“我之前有點急事出去了下——”許喬然看着周晨晨一臉自求多福的表情，心頭莫名被感染的發慌起來。
周晨晨話音剛落，徐延章就走了過來，面露不悅的問道，“下午去哪裏了？”
“徐老師，我之前有點急事出去了趟——”有過之前被當衆批評的先例，許喬然私心裏其實挺怕徐延章的，眼下小聲解釋起來。
“急事？再急的事比得上病人的事情嗎？”徐延章果然疾言厲色的質問了一句，甚至都沒聽許喬然解釋更多就沉了臉色。
許喬然被徐延章這麽呵斥了一句，心頭莫名發堵，之後又被徐延章差使到病房那邊去複查病人的術後恢複情況。
她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神态自然點了才去病房。
這個病人許喬然還印象深刻着，之前徐延章給她們示範後讓她們也依樣畫葫蘆的按壓看反應時，這個病人就一臉的嫌棄樣，應該是她們實習生接觸的病人裏面最不配合的一個了。
許喬然到病房那邊後，未料到那個敦實的中年大媽一看到許喬然，就瞥了她一眼，沒好氣的問道，“你來幹什麽，徐醫生呢？”
“徐老師還在忙，讓我過來檢查下你的術後傷口恢複情況。”許喬然不和她計較，依舊好聲好氣的應道。
“哎呦，一個實習生，你能檢查的出什麽名堂！讓徐醫生過來，花一樣的錢，憑什麽他給別的病人都是親力親為的，到我這就派個什麽都不懂的實習生過來，這萬一有個疏忽閃失，我找誰投訴去！”那病人大着嗓門應道，中氣十足的看着倒是恢複的挺不錯的。
“等徐老師有空了，他會過來複查的。”許喬然繼續深吸了口氣勸說起來。
“不行！那就等他有空了再給我看！實習生毛手毛腳的，肯定會對我傷口有不好的影響的！”那大媽固執的完全不聽勸。
許喬然知道這大媽的家庭背景挺不錯的，大概平時養尊處優慣了，到醫院裏對着護士護工什麽的也都是頤指氣使的，說完後擺出一副懶得理睬自己的高姿态，甚至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是蔑視的可以。
許喬然氣得說不出話來，她也不願意在這個大媽前面示弱或是繼續低聲下氣的說好話，咬咬牙就從病房裏退了出來，憋着一口氣疾步走回到她自己實習的那層。
快走回到她自己位置的時候，未料到葉程卓在那裏等着她。
“怎麽了？”葉程卓察覺出許喬然緊咬着下唇，因為生氣的緣故，臉色也隐隐漲紅着。
“沒事。你先回去吧，楊小姐還在車上等你！”許喬然這會心情本來就糟糕的可以，本來尋常的話一出口，結果火藥味滿滿的就變了味。
“楊敏只是唐宋的家教老師，你別想歪了。”葉程卓倒是沒料到許喬然會這麽在意楊敏，而且說完後雙唇緊抿，顯然是氣得不輕。
她是小圓臉的臉型，而且還有顆不甚明顯的小虎牙，平時笑或不笑，都是莫名招人讨喜的長相，偏偏這會氣鼓鼓的甚至還緊咬着下唇，其實配上她這樣的娃娃臉，只有狐假虎威的嫌疑，于他，并無半分震懾或是警告的威力。
只不過，她會對楊敏的出現如此耿耿于懷，他這倒是未曾料想到的。
葉程卓想到這時，看着許喬然越是顧自生氣着，他倒是不自禁的現了笑意出來，又怕許喬然察覺到他這會不合時宜的笑意，幹脆右手微擡，虛虛掩在他自己的下巴前。
因為身高差距，他這樣望過去，視線微垂，眸光溫柔的一塌糊塗，只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哦，自作多情的葉先森~~
